[武侠]妖刀记(全)-21
匿名用户
06月02日
次访问
  




【第四四折梵宇迷蹤,天降佛圖】



在聶冥途縱橫江湖的那個年代,他是邪道中數一數二的角色,平生殺人無算,名
號能止嬰兒夜啼,令黑白兩道辟易——然而在他會過的敵手之中,卻沒有像「凌雲三
才」這樣的人物。

其後十年裡,隨著那場席捲天下的大動亂爆發,被稱作「五極天峰」之頂尖高手
中的幾位,將在連天烽火之中大放異彩,有人出將、有人封疆,甚至有人成了威加四
海的帝王,才一舉將五峰之名推至巔頂,從此不朽。

而在當下,就在這地底岩窟的聖藻池畔,令狼首聶冥途進退維谷、尷尬萬分的當
兒,世上沒有比「凌雲三才」更可怕的對手。傳說中這三人身負絕學、智比天高,能
毫髮無傷地將鬼王陰宿冥以及南冥惡佛拿下,實已超越了武功的範疇,恰恰是凌雲頂
智絕傳說的最佳註腳。

「隱聖」殷橫野等了許久,始終不見七水塵回話,傻瓜也明白是碰了釘子,笑顧
武登庸:「奉兄,我早同你說啦,大師是鐵了心想賴。他故意教聶冥途挾持,奉兄既
不能除惡,我又不能傾儒宗數萬弟子尋人,此間別後,又是一個十年。」

武登庸不欲附和他的戲謔之語,沉聲道:「大師,我二人耗費十年光陰,終於覓
得大師蹤影,還望大師給個交代。」七水塵一逕低頭,並不接口。

聶冥途在七玄中輩份甚高,熟知武林掌故,心中一凜:「若能探得凌雲頂的大秘
密,倒也是奇貨可居。」收緊指爪,在老和尚雞皮似的枯頸間刺出幾滴飽膩血珠,邪
笑:「大師,你隨便與二位問候幾句,咱們這便上路啦!有什麼話,路上再說罷。」

武登庸緩道:「聶冥途,你莫要逼我出手。」

聶冥途冷笑:「我怕甚來?你二人發過誓,刀皇終生不殺一人,隱聖終生不使一
人。老虎既拔了牙,還有什麼好怕?」

殷橫野淡然道:「奉兄麾下有北關道十萬精兵,飛馬探子無數,要調動皇城緹騎
也非難事。至於殺人嘛……未必要奉兄出手,殷某亦可代勞。你在江湖打滾多年,好
不容易混到今日的位子,莫要自誤才好。」

隨手往青袍書生腦門一拍,「噗通!」將他壓入池底,一指入水,依舊抵著書生
天靈蓋。奇的是:那書生齊頂而沒,池面上卻連一絲氣泡也無,竟似不用呼吸。藻池
之水黏膩濃稠、浮力甚大,殷橫野僅以一指壓頂,書生亦絲紋不動,絕不上浮,彷彿
入定。

聶冥途看得蹊蹺,驀然醒覺:「他以一指渡入真氣,令書生閉竅斂息,毋須呼吸
吞吐。」冷笑:「好俊的『惠工指』!因勢利導、無孔不入,不愧是武儒之宗。」

殷橫野疏朗一笑,手捋長鬚。

「邪魔外道,也算有見識了。可惜此非『惠工指』,而是人稱儒門指藝至絕、專
剋天下陰邪功體的『道義光明指』。佐以殷某數十年的皇極經世功修為,你所練的青
狼訣邪功,我一指便能破去,你不妨一試。」從暗影中露出小半幅形容,背負斜笠、
髻挽荊釵,一身漁樵布衣的裝扮,只是劍眉斜飛,五綹鬚鬢飄飄出塵,掩不住那股子
清逸之氣。

聶冥途當然知道「道義光明指」,據說與本門鎮門神功「役鬼令」一樣,同屬至
陽至剛的武學,專剋陰體,百餘年來不曾聽聞有人練成。這殷橫野看似四十出頭,若
練得道義光明指、皇極經世功,可說是滄海儒脈百年來首屈一指的奇才。

眸中的猶豫僅露一瞬,卻逃不過殷橫野的眼睛,他淡然一笑:「聶冥途,你且放
了大師,我保你今日全身而退。」武登庸阻道:「夫子且慢!集惡三冥罪大惡極,不
可再縱入江湖,為禍武林。」

殷橫野劍眉微挑:「奉兄之意,便是他放了大師,也不能饒?」

武登庸嚴肅點頭。

「正是!一樁歸一樁,不可混為一談。」

聶冥途何等城府,聽得幾句,登時心底雪亮:「武登庸想要救人,但此情此境,
卻無出手不殺的把握,為守誓言,只能盼窮酸出手。那死窮酸卻要逼老和尚廢去昔日
誓言,這才願意相救,故意擠兌老子,好教老和尚吃點苦頭。」大笑:

「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拉『天觀』七水塵墊背,死了也值!」指爪用勁,
便要撕開老和尚的喉管!

逼命一瞬,武登庸囿於誓言無法出手,卻絲毫不亂,幽影中一雙鋒銳如刀的炯炯
目光望向殷橫野,賭的是他捨不下憑空消失的凌雲頂;但殷橫野竟也不動,雙目直勾
勾地望向聶冥途,賭的是他決計不會毀掉這張保命符。

而聶冥途的賭注則更為簡單。兩大高人不動的瞬間,他挾著七水塵抽身疾退,飛
也似的朝光源退去!

武登庸與殷橫野仍是不動。

聶冥途正覺有異,忽聽七水塵一聲長嘆:「兩位施主還捨不下凌雲頂麼?」枯指
摸上聶冥途的腕子,指尖的觸感冰涼乾燥。聶冥途驟然脫力,詭異的痠麻感一路蜿蜒
而上,剎那間走遍全身;回過神時,已單膝跪地、動彈不得,而身前的盲老和尚僅僅
是觸摸了他的右腕而已。

殷橫野笑顧武登庸:「奉兄,我早說啦,大師自始至終,都在耍賴。」

武登庸沈默片刻,對七水塵道:「大師今日若無交代,庸難以心服。」

七水塵點了點頭,嘆道:「也罷。二位俱是才智絕頂,老衲躲得一時,終歸難躲
一世。老衲的謎題只有一個,二位誰能回答,便算勝出;若兩位俱都能答,則都算是
贏。」

十年苦尋,只為這一刻。兩人皆無異議,摒氣凝神,靜待七水塵出示謎面。

老和尚閉著已盲的雙眼,淡然道:「請二位回答我,凌雲頂何在?」

殷橫野與武登庸面面相覷,聶冥途卻幾乎要笑出來:「姓殷的所言無差,老和尚
果然賴皮到了家。他二人若能重回凌雲頂,何必苦苦找你十年?」潑啦一聲,殷橫野
隔空擊水,舞袖嘆息:「十年來,我常夢到和尚語出機鋒,夢中所問無有不知,只有
這個謎難以解答,寐間屢屢驚起,不想今日居然成真。」

七水塵轉向武登庸。

「將軍亦感不服麼?」

武登庸默然片刻,低聲道:「庸所學不如大師,十年來絞盡腦汁,鑽研奇門遁甲
五行術數,始終不知大師之術,何以能令偌大的凌雲頂消失不見。大師此謎,庸不能
解。」

「但將軍並不心服。」七水塵微笑。

「大師所言甚是。庸……心不能服。」

七水塵淡淡一笑。

「既然兩位都不服,再重新比過罷!二位想怎麼比?」

「且慢!庸有一事,還望大師釋疑。」

「將軍但說無妨。」

武登庸沉吟片刻,緩緩開口。

「十年前大師初渡紅塵,乃為阻止凌雲頂出世;今日故作市井潑皮之行,仍是不
欲寶頂現世。庸不明白,就算大師施展神通,藏起了凌雲頂,世人仍不會放棄尋寶探
秘,循環爭端,永無休止。大師花了偌大心力,卻只是白費工夫,令人費解。

「我想了又想,只能認為大師欲阻者非是『尋寶』,恰恰是凌雲頂自身。庸雖不
才,實想一見,大師所懼者究竟為何?」

七水塵含笑點頭,露出讚許之色。「將軍慧見,非同凡響。將軍所說的一點也沒
錯。」斂容肅道:

「凌雲頂上的東西,遠遠超過此世所知,一旦現世,不管落入誰人手裡,普天之
下,都將同陷浩劫!除非有人勝過了老衲,興許即有一窺其秘、不受迷惑的本領,屆
時,寶頂方能現世而無虞。這便是老衲無論如何,非勝不可的理由。」饒有深意地頓
了一頓,似乎意有所指。

武登庸陷入沈思,一時無語。

殷橫野朗笑道:「大師說得極是。十年前你我三人連鬥七天七夜,文略、武功、
術數、奇門……樣樣都難分勝負,比無可比,大師才露了一手『納須彌於芥子』的奇
術,將我二人移出凌雲頂,從此再也找不著、回不去,彷彿世上未曾有過此一寶地。

「今日若是再比文武術數,我等仍要敗於『納須彌於芥子』之下,不妨換個比法
兒。」

七水塵單掌一立,俯首抵額。

「願聞其詳。」

「集惡三冥乃是世間罕見的惡徒,作惡多端,黑白兩道莫不頭痛至極。」殷橫野
笑道:「按照奉兄的意思,除惡務盡,三人今日定要伏法,可惜在大師的誓言之前,
堂堂刀皇竟不能出刀誅邪,著實令人扼腕。」

武登庸微微一哼,沉聲道:「聽夫子的話意,似也無意代勞?」

殷橫野手捋鬚莖,朗笑道:「我本不好殺。再說了,便是窮凶極惡的匪徒,我也
不殺無由抵抗之人;若一次解了三人禁制,我亦無取勝的把握,無論走脫了哪一個,
皆非武林之福。這個難題,興許大師有解?」

七水塵垂落疏眉,搖了搖光禿的腦袋。

「老衲也不殺人。」

「既然如此,咱們就比這個。」殷橫野笑道:「三名極惡之徒,分與我等三人,
不能殺、不能放,不能殘其肢裂其體,或施以其他非人非善之手段,能令其去惡從善
者,便算是贏啦。兩位意下如何?」

七水塵微笑道:「有教無類,本是儒門事業。殷夫子這回揀了個取巧的題目。」
殷橫野哈哈大笑,撫鬚道:「此法門乃大師所授,我不過是現學現賣,新鮮熱辣。」
武登庸卻沈默不語。

三人之中,七水塵行蹤飄忽,神龍見首不見尾;殷橫野雖是儒門九通聖之首,號
稱天下武儒流派數百宗門的領袖,但在「終生不使一人」的誓言之前,也無法再參與
門中事務,索性隱遁山林,成了閒雲野鶴。

但武登庸卻是北關道十萬精兵的總指揮,半生出入行伍,帶著一名武功高強、心
性殘毒的邪道冥主,既不能殺又不能放,還得想方讓他轉性,變成一個善良好人,這
簡直就是一場惡夢。

殷橫野笑道:「奉兄不妨將南冥惡佛囚在這桅杆山上,以天然岩窟為籠,澆銅鑄
鐵為檻,刨出地下泉流解其渴,以地底的爬藤根土療其飢,令晨鐘暮鼓、經聲梵唱洗
滌其心;公餘閒暇走一趟越浦,瞧瞧他想通了沒,順便遊山玩水,豈不美哉!」

這樣露骨的譏嘲並未激怒「刀皇」武登庸,沈默只是為了凝神思忖,找出贏得賭
局的門徑。他秘密離開射平府已有數日,他無法繼續在此地耽擱;這場賭局對他最不
利處,恰恰便是「時間」。

就算真的無計可施,只能布置一處囚籠關人了事,仍須花上幾天工夫。北關軍情
非同小可,眼下雖無大患,然而十萬大軍的總指揮忽然消失無蹤,既未向兵部告假,
幕府之內也無人知其下落,一旦軍中有事,後果不堪設想。

七水塵嘆了一口氣。

「這個賭法兒倒也新鮮。將軍若無異議,便這麼說定啦。」

「庸自當從命。」端坐幽影中的魁偉男子點點頭,猶如一座沉肅的岩山。

聶冥途身子被制,聽三人你來我往,全沒把自己放在眼裡,彷彿威震黑白兩道的
集惡三冥只是三枚籌碼,不由火起:「好哇你們三個混蛋!今日恥辱,老子他日必定
加倍奉還!」熱血一衝,忽又能動了,指爪一收,獰笑道:

「惹上老子,你們都別想賭啦!」

變生肘腋,武、殷二人齊喝:「大師!」已救之不及。

七水塵雙掌一翻,鐃鈸般灌風合起,「呼」的一聲,扣住聶冥途雙耳腦後,嘆息
道:「施主語惡、視惡、行惡,執迷之深,唯此可解!」掌中忽綻豪光。

聶冥途只覺熾熱難當,腦袋彷彿被一只燒紅的鐵箍罩著,老和尚炙燙的指掌黏著
頭顱嘶嘶作響,剎那間五感俱失,痛苦難以言喻;慘叫聲中,眼前只餘一片沸滾的如
血赤紅……



◇◇◇



「我清醒後,人已在蓮覺寺。」聶冥途冷笑:

「妙的是,將我囚在寺中之人,竟是『刀皇』武登庸,而非是老和尚。看來在我
昏迷時,那王八仨互換了履行賭約的對象,老子不知怎的,便落到了武登庸手裡。」

「三十年來,狼首便被囚在蓮覺寺中?」陰宿冥忽問。

聶冥途明白他的疑惑。「照蜮狼眼」是何等人物,連「隱聖」殷橫野都說要以險
窟澆鐵囚之,蓮覺寺是什麼龍潭虎穴,竟能關了他整整三十年!老人冷冷一笑,淡然
道:「武登庸將我囚在一處名喚『娑婆閣』的地方,那閣子裡機關重重,常人難以出
入。

「當日老和尚以一招『梵宇佛圖』暗算我,之後老子體內陽氣大盛,不住侵蝕我
所練的青狼訣神功。武登庸臨走前交代了人,每隔三日才給我送一次飯,只擺佈些清
水菜蔬、五穀雜糧;青狼訣的陰寒功體得不到血肉營養,最後全被老和尚的純陽氣勁
毀去,一身功力付諸東流,形同廢人。

「誰知天不亡我,我陰錯陽差得了老和尚的一部佛門奇功,三十年來潛心修練,
竟爾大成。《役鬼令》神功再怎麼厲害,卻只能剋制陰邪功體,豈奈我何?」

陰宿冥恍然大悟。聶冥途的一雙青黃邪眼捕捉著他油彩下的神情變化,冷笑道:
「你師傅從沒向你提過當年之事?」

「聞所未聞。」

「所以,你也不知你那死鬼師傅究竟是落在何人之手,又是如何逃脫?」

陰宿冥搖頭。黑衣蒙面的老人細撫白骨王座的光潔扶手,翹著二郎腿單手支頤,
半晌才輕聲哼笑:「這就妙了。」

「狼首之言,本王不明白。」

「『凌雲三才』名列天下七大高手,武功高得很,可集惡三冥也不是吃閒飯的;
單打獨鬥,我三人縱不能勝,難道還逃不了麼?」

「狼首以一敵三,失風被擒,那是他們勝之不武,無損狼首的威名。」陰宿冥微
笑道。

聶冥途冷笑:「你說話不必夾尖帶刺。三道冥主一齊離開棲亡谷,不約而同單獨
行動,在蓮覺寺的附近分別遭了暗算……這事裡透著一股蹊蹺。更別提點玉四塵、妖
刀,還有『凌雲三才』二度聚首等巧合。

「我一直在想:有沒有可能,蓮覺寺只是一處精心布置的戲臺?臺上來來去去的
戲子——點玉四塵、那倆青年人,甚至『凌雲三才』,都是有人精心設計,為了某種
目的,一一被引到桅杆山蓮覺寺,不知不覺合演了一臺子好戲。」

「狼首的意思是……」

「我不相信世上有這樣的巧合。想了三十年,只得一個結論:在我們三人之中,
必有一個是內賊。」聶冥途冷冷道:「老子非是運氣不好,一傢伙撞上了三個武功超
卓的混帳老王八;這一切都是某人精心設計的結果,引得我們各自落單,卻恰恰遭遇
難以想像的對手。」

陰宿冥總算明白過來,一拂膝上金線斑斕的五彩橫襴,冷然道:「妖刀之約乃是
家師所訂,狼首之意,是懷疑先門主賣了狼首與惡佛?」

聶冥途嘿的一聲,隨手輕撢膝腿。

「那倒不是。我只確定這事兒決計不是我自己幹的,三十年來,我對你那死鬼師
傅與惡佛的懷疑無分軒輊;他二人中無辜的那一個,想來也未必信得過我。說到底,
起頭之人,未必便是設下圈套之人。」

他怡然笑道:「一直到你今夜出現,我才終於肯定:原來這一切都是你師傅搞的
鬼。他,就是那個背叛同僚、出賣宗門,只為一己之私,夾著尾巴三十年,甘做他人
走狗的無恥下作!」

「放肆!」

陰宿冥一拍扶手,按劍起身:「聶冥途,你莫以為《役鬼令》不能處置你,便含
血噴人,恣意污辱本道先門主!」

聶冥途乜著一雙黃綠邪眼,蔑笑道:「你若不是木牛蠢驢,又或摔壞了腦子,便
知老子所言非虛。這三十年來,狼首、惡佛絕跡江湖,畜生與惡鬼兩道灰飛湮滅,為
何只你地獄一道遠走高飛,保存實力?」

陰宿冥一時語塞,竟也答不上來。

聶冥途得理不饒,撐著白骨扶手振衣而起,咄咄逼人:「你師傅是從何人手裡逃
脫,那人又為何棄賭約於不顧,任你師傅在暗中發展勢力?答案很簡單——因為他倆
早已串通好了!那人為你師傅剷除異己、令三道復歸於一,你師傅為他隱世三十年,
這便是『棄惡從善』!」

陰宿冥怒不可遏,偏又難以辯白,盛怒之下連跨幾步,戟指駁斥:「你……胡說
八道!」

密室之中,耿照看得一凜:「糟糕!他怎麼老中同一條計?」

果然聶冥途趁他氣昏了頭,驟雨般的「薜荔鬼手」自袍下翻出,陰宿冥先前招架
不住,這下倉促遇襲,更為不利,眨眼沒入一片瀰天指影,周身嗤嗤有聲,不住迸出
碎綢血霧,袍內「禦邪寶甲」未能覆蓋之處,俱成了剜肉凌遲的破綻痛腳。

陰宿冥抑著喉間一口溫血,正欲抽身,驀地氣息一窒,脖頸已陷狼爪。

聶冥途邪眼一翻,將鬼王繪滿油彩的殘面提至眼前,驀地鼻尖歙動幾下,微感錯
愕:「咦!這是……」陡然間會過意來,露出黃森森的尖牙邪笑道:「有趣!兀那老
鬼,居然收了個——」本擬將喉管捏碎,心念電轉之間,千鈞指力凝而未發。

陰宿冥死裡逃生,不思脫身反擊,居然扯下斗蓬往他頭上一罩,形如兒戲。

此舉比街角的潑皮打架還不如,聶冥途存了貓戲老鼠之心,也不放開咽喉,隨手
扯爛斗蓬,獰笑道:「就這點能耐……」話未說完,眼前倏地一花,抱著腦袋翻倒在
地,不住打滾哀嚎。

「拿……拿開!快……快……快拿開!痛死老子……嗚哇!疼、疼死老子啦!」

陰宿冥撫著脖頸,信手拈住空中飄落的一張黃紙,正是從撕裂的斗蓬夾層中抖出
的。他將黃紙往身前一亮,笑道:「狼首,你怎麼啦?不過是一頁陳年佛經而已,有
甚好怕?」

聶冥途痛得渾身痙攣,四肢扭曲,整個人蜷成了一團,難以自制地發抖著,猶不
敢睜眼。陰狠、狡詐、機變百出的「照蜮狼眼」,竟像是患了痲瘋癲癇,連起身的力
氣也無,若非親眼目睹,直教人不敢相信。

陰宿冥一抹唇畔血漬,故作恍然:「本王明白啦,這可不是一般的經,而是以上
古的『天佛圖字』寫就。這『天佛圖字』從蓮宗時便是極高深的學問,傳說是佛降臨
東海時所用,狀如圖象,至今已無人能懂。」手中黃頁微揚,彷彿風再大些便要脆散
成無數紙蝶,一點也看不出有什麼恐怖的威力。

然而,聶冥途依舊抽搐不止,絲毫不似偽裝作態。

密室裡的耿照看得一頭霧水,與明棧雪交換眼色,只見她螓首微點,表示「天佛
圖字」云云非是鬼王的信口胡言,確有此說,「但我不能識。」明棧雪微啟朱唇,無
聲說道。

——連博學多聞、精通佛典的明姑娘也不識,這「天佛圖字」究竟是什麼東西?

耿照滿腹疑竇,卻聽陰宿冥悠然道:「狼首說的故事,本王從未聽聞,但先師曾
與我說,他老人家昔年與狼首分道前,親睹狼首中了一部神妙的佛門絕學,名喚『梵
宇佛圖』。

「這武功不僅毀了狼首畢生修練的青狼訣功體,更將一樣禁制深深烙進狼首的腦
中,只消一看見蓮宗秘傳的千年古文『天佛圖字』,那位高僧在狼首顱內所留的印記
便會隨之發動,痛楚將一如中招之初,無論經歷多久都不會消散;看得久了,狼首的
腦子便會燒燉成一團沸滾的魚白粥糊,任大羅金仙也解救不了。

「『只要在四壁刻滿這種天佛圖字,就算是一幢茅頂土屋,聶冥途的精絕眼力也
能將它變成銅牆鐵壁,碰都沒法碰一下。對他來說,世上沒有比千年古剎蓮覺寺更可
怕的囚牢。』」

「我記得先師……」陰宿冥淡淡一笑:

「便是這麼說的。」

「叛……叛徒……叛徒……」聶冥途抱頭痛苦呻吟著,蜷得活像一尾熟蝦。

陰宿冥從半截斗蓬中取出一部黃舊的經書,迎風一抖,殘頁撲簌簌地蓋滿了聶冥
途一身,大殿內的青石地板上彷彿憑空隆起一座圓包孤塋,飄散著無數薄碎黃紙,一
地凋荒,倍顯淒涼。

耿照瞄著黃紙翻飛之間、那殘頁上的奇異圖字,只覺有些眼熟,心念一動,取出
從娑婆閣內削下的那一小塊木片對照,再與密室中鏤刻的細小怪字相比,果然是風格
極為近似之物。

(我……我懂了!)

對聶冥途來說,娑婆閣底的確是「機關重重」,處處「充滿致命的危險」——但
這機關卻非什麼弩箭飛石、刀坑地陷,而是刻滿牆壁樑柱、甚至是器物桌床的天佛圖
字。他不知從哪裡得到了進出閣樓的口訣,卻無法冒著沸滾腦漿的危險,在刻滿天佛
圖字的架上找東西,才不得不與耿照合作。

而進入閣樓搜索,卻未必非耿照不可。

這世上除了身中絕學「梵宇佛圖」之人,誰都可以進入娑婆閣——這也解釋了何
以耿照每夜入閣時,瓷燈裡的燈油都是滿的,也不見有蚊蠅灰塵掉落。

儘管偏僻,娑婆閣終究還是有人打掃。

唯一不能進去的,也只有聶冥途而已。

看著身覆陳黃紙頁的聶冥途,耿照忽生感慨:「這人兇殘狠毒,精於玩弄人心,
一部手抄經竟能令他輾轉哀嚎、生不如死,七水塵大師這手『梵宇佛圖』雖是不殺,
卻也諷刺。」

空曠寂靜的大殿中,迴盪著狼首痛苦的呻吟,吐咽粗濃,氣息悠斷。

勝負已分,陰宿冥躊躇滿志,「鏗」的一聲拔出腰畔的斬魔青鋼劍,明晃晃的劍
尖抵著聶冥途的背脊,雙手交握劍柄,厲聲道:「聶冥途!本王本著愛才之心,前來
召你,是你不識好歹,莫怨本王!」只待運勁一拄,便要替他完納劫數。

死生一線,聶冥途奮力昂首,嘶聲道:「妖……刀……還未……莫殺……」抱頭
蜷縮,簌簌顫抖,難以成句。陰宿冥卻猶豫起來,思忖之間,青鋼劍尖嗤嗤點落,在
聶冥途的背上刺出幾枚血洞,以剛勁封了他的穴道。

明棧雪細聲道:「三十年前青袍書生使的伎倆,看來今日依然有效。聶冥途以敵
為師,當真是厲害。」

陰宿冥還劍入鞘,袖中的鐵笛迎風一招,迸出一聲淒厲尖嘯,殿外的白面傷司們
聞聲而動,以那條撕爛的長斗蓬連人帶經書殘頁,將聶冥途紮紮實實捆成了一隻肉粽
子。

「聶冥途,本王姑且饒你一命,但願你值得。」鬼王一舞袍袖,眾小鬼紛紛湧進
殿來,依舊是蝠燈引路,牽馬扛座,片刻便去得乾乾淨淨,宛若天明之際鬼門閉起,
那些個魑魅魍魎全都隨著夜幕返回無間,陽世中不留半點。

明棧雪鬆了口氣,笑道:「總算送走了這些煞星,真箇是有驚無險。」見耿照兀
自湊在覘孔前眺望,促狹道:「怎麼,你見鬼也見上了癮麼?這般不捨。」

耿照沈默片刻,忽然低頭道:「明姑娘,真對不住,我……我要跟過去瞧瞧。」

明棧雪面上不動聲色,隨手輕拂膝裙,淡然道:「你不是好管閒事的性子,只怕
是為了妖刀?」

耿照愕然抬頭,轉念一想:「是了,明姑娘絕頂聰明,什麼事也瞞她不過。」這
麼一來反倒自在許多,肅然道:「有件事,我一直沒同明姑娘說。那日在破廟裡被岳
宸風劫走的那只琴盒,裡頭裝的乃是妖刀赤眼。」將受橫疏影之託、護送赤眼至白城
山給蕭諫紙,以及赤眼專對女子的奇特屬性等,源源本本說了一遍。

「……依聶冥途所言,三十年前的妖刀之禍,起源便在蓮覺寺。我親眼見過被妖
刀附身操控的刀尸,與他所描述衛青營的模樣差堪彷彿,他或許掌握了更多妖刀的來
龍去脈,這條線索……絕不能斷。」

他並未告訴明棧雪,琴魔死前以「奪舍大法」將畢生經歷傳給了自己,連帶也將
降服妖刀的使命交給了他。獨自摸索著救世之道的少年早已下定決心,不放棄任何一
絲洞徹、毀滅妖刀的機會。

明棧雪雖不明所以,卻在這一貫溫和的少年眼中,看見了不可動搖的鋼鐵意志。

她斜乜一雙如水明眸,狡黠一笑:「我有言在先,若非聶冥途已不足畏懼,我決
計不會讓你去的。陰宿冥的武功雖高,卻非是我的對手。」說著盈盈起身,隨手扭開
了出入機括,挽著耿照一躍而出,輕笑道:

「發什麼愣呀?再不追,便追不上啦!」



◇◇◇



兩人聯袂施展輕功,循著地上的馬蹄印子,一路追到了法性院裡。

耿照恍然醒悟:「顯義被集惡道關押起來,一眾蘭衣弟子也都被剝了面皮,以白
面傷司頂替,哪還有比他的寢居更安全嚴密的?換了是我,也選在法性院落腳。」仔
細觀察,發現眾小鬼散在院中,四下巡邏戒備,然而顯義的精舍十丈方圓之內,卻只
有白面傷司能近。

這些白衣無面的死士背對精舍,將房子圍得鐵桶也似。陰宿冥手扶降魔寶劍,走
上五級階台,推門而入;精舍內本透著通明燈火,窗紙上也似有人影搖曳,約莫是貼
身服侍鬼王的婢僕親信。

明棧雪忍笑道:「說是九幽十類玄冥之主,到底還是得吃飯更衣、便溺洗浴,不
能沒有從人服侍。走,咱們瞧瞧他卸下油彩之後,生得是個什麼模樣。」拉著耿照掠
過整排茂密樹頂,躍上房脊。

白面傷司麻木不仁,若無鬼王袖中的鐵笛指揮,便如泥塑木雕一般,站著動也不
動。明棧雪的輕功已臻化境,鬼王自己尚且不能察覺,更何況是這班血肉活偶?「陰
宿冥對自己的武功過於自信,這陣仗不像是防著外人,倒像是擺給自己人看的。」明
棧雪抿唇輕笑,隨意指點著。

兩人覷準空隙,推開照壁板翻了進去,掠上精舍的橫樑,躲入屋角隱蔽處。

本以為陰宿冥講究排場,隨身僕役必多,以集惡道的聲名之壞,就算捆著十幾名
強搶而來、供鬼王淫樂的美貌閨女也不奇怪。誰知偌大的屋裡僅有一名灰髮老嫗,生
得方頭大耳,鼻若鷹鉤,輪廓極深,粗糙的臉上長滿怪疣,眼尾、顴骨處還有麻皮也
似的大片暗褐細斑,模樣十分醜陋;身子雖有些佝僂,肩背臂膀卻厚實得緊,骨架甚
是粗大,背影幾與男子無異。

仔細一瞧,她的髮色並非是白中摻灰,而是極淡極淡的金色,頗為罕見。

老嫗步履敏捷,手腳俐落,卻不似身有武功,見陰宿冥進門,端著清水瓷盆迎上
前。陰宿冥蹙眉揮手:「擱著罷,我想直接沐浴,今兒累了。」老嫗依言放落,又指
著屏風咿咿呀呀一陣,乾癟的嘴中缺了幾枚牙齒,本該露出舌頭的地方竟空空如也,
只餘一團短短的肉根。

耿照瞧得不忍,心想:「『鬼王』百世一系,從不以真面目示人,服侍他的人若
是口舌便給,豈能守住秘密?」比起炮製白面傷司的慘無人道,或許拔掉舌頭在集惡
道中人看來,根本不算什麼。滅絕人性之甚,直是令人髮指。

屏風之後冒出滾滾白煙,香湯與炭火的氣味隨著水蒸氣充盈室內,根本毋須老嫗
提醒。

陰宿冥揮了揮袍袖:「行了,這裡不用妳了。歇息去罷。」隨手解下腰畔的降魔
寶劍,忽又想起了什麼,嘴角綻出一抹似笑非笑的詭異弧線,回頭道:「是了,給我
備好……」才發現老嫗低著頭一逕走向屋角,嘖的一聲,提劍往前遞去。

(這樣……這樣也要殺人!)

耿照義憤填膺,正要躍下,卻被明棧雪挽住:「別忙!先瞧著。」

陰宿冥以鞘尖拍她右肩兩下,老嫗慢吞吞回頭。他比了個手勢,逕自提劍走入屏
風;窸窸窣窣一陣,那件破爛的青綢袍揮開水霧,搭上了屏風頂,卻不見禦邪寶甲遞
出,顯是解在手邊。

明棧雪低聲道:「這人誰也信不過,寧可不要人服侍,寶劍、寶甲,甚至連號令
白面傷司的鐵笛都不離身。」天下至邪——集惡道的首領,信不過旁人也是理所當然
之事。耿照奇道:「明姑娘,這很怪麼?」明棧雪只是微蹙蛾眉,並未接口。

那老嫗從衣箱底取出一只鼠灰色的軟革皮囊,放在小几上頭,將那盆沒用過的清
水移至几邊,又擰了幾條雪白的巾子擱在銅盤裡,才褪鞋蜷臥在屋角的一張小床上,
背對著屋內,面壁而眠。

耿照恍然大悟:「原來她不只是啞巴,也是聾子,只是與阿傻一般,能讀唇語而
已。只消背床而眠,就算陰宿冥露出了真面目也不怕,喚她時拍背即可。」須知天生
耳聾之人,多半口亦不能語,老嫗的舌頭被人以利刃割去,恐怕雙耳缺陷也非天生,
而是受人殘害所致。

陰宿冥進入屏風,隨侍的聾啞老婆子又面壁蜷臥,整間屋子形同空置,耿、明二
人終於有餘裕四下打量,仔細端詳。

法性院首座的精舍雕樑畫棟,自不待言,居中更置著一張金頂垂紗的撥步大床。
所謂「撥步床」,乃是將一頂四柱架子床放在木製平台上,四面加裝木欄鏤版,猶如
置身一座小小門廊之中,華貴非凡。

那撥步床寬逾七尺、長約一丈,這還沒算上平台的部分;台下共有十二足支撐,
平台的前方飾有雕花鏤空的門圍子,床頂四周飾有同款花樣的鏤空眉板,前後十柱相
銜,材質更是紅木貼金、嵌珠飾貝,哪還有一點兒像出家人修行的地方?簡直就是大
戶人家裡妻妾同床、擁被淫樂之處。

撥步床之外,另有一架雞翅木製的斜背躺椅,長長的椅背低斜後倒,較一名成年
男子的上半身還略長一些,弧狀的扶手彎如葫腰,每邊均是前後兩截相接,梯田似的
分作上下兩層,卻不知有什麼用途。椅座下另有一密合的小方凳,拖將出來,即是具
體而微的便床。

躺椅兩邊共四截扶手都綁著紅繩,饒是明棧雪見多識廣,也不禁蹙眉:「這是什
麼東西?」忽覺頸後吐息滾燙,回見耿照面皮脹紅呼吸濃重,奇道:「你知道那是做
什麼的?」

耿照有些扭捏,吞了口唾沫,訥訥點頭。

明棧雪好奇心起,唇抿著一抹明媚狡黠,咬牙輕道:「再不老實招來,姑娘一腳
踢你下去。」耿照吞吞吐吐半天,似乎解釋起來還是長篇大論,明棧雪勾著他的襟口
拉近些個,湊上香噴噴的嬌豔雪頰,低道:「近些說,莫教陰宿冥發現啦!」

耿照嗅著她的溫熱香息,鼻尖幾乎碰上滑膩晶瑩的玉靨,襠裡直硬得發疼,若非
顧忌著樑下還有鬼王陰宿冥,便要將她一把撲倒,剝衣求歡;微定了定神,小聲道:
「那是行……行淫用的。女子仰躺在椅上,以紅繩將腕子綁在兩側上層的扶手處,男
子跪在方凳上抽添,十分省力。」

明棧雪粉臉一紅,卻機敏地抓住他話裡的漏洞:「那下層扶手的紅繩呢?總不會
也是綁手的罷?」耿照老老實實搖頭,低聲道:「那是用來綁腳的。」

那下層扶手雖長,卻不及女子足脛,除非將一雙腿兒大大分開,分跨兩邊,紅繩
才能縛住腳踝。

明棧雪本想反駁「誰忒無聊」,一雙妙目居高臨下,掃過那只雞翅木雕的斜背長
椅,腦海中忽然泛起自己雙腿分開屈起,雪白的足踝被紅繩牢牢綁住的畫面,狀似一
隻仰著肚皮的小雪蛙。

女子屈腿大開,膣戶變得短淺,花心易採,玉門的肌肉卻被拉得緊繃,男子的巨
物出入時既痛又美,與破身又極不同;一旦捱過了,更別有一番銷魂滋味。

她想像自己被縛在椅上,白皙的粉腿因肌肉痠疼不住發抖,腿心的玉蛤毫無遮掩
地分開,露出新剝雞頭肉似的酥嫩蛤珠。私處示人的強烈羞恥感挾帶著如潮快意,緩
緩自蜜縫中沁出羞人的豐沛液珠,在滑潤如深色琥珀的雞翅木椅面匯成小小一窪,濡
濕了微顫的雪白臀股……

失控的想像力馳騁一陣,明棧雪大羞起來,用力擰了他一把,咬牙:「下流!誰
教你這些骯髒活兒的?」裙內的兩條玉腿卻不由緊併起來,微微廝磨著,滑如敷粉的
腿根處溫膩忽湧,一小注花漿露出蛤嘴,沿著會陰肛菊滑入股溝,濡濕了踝上的雪白
羅襪。

耿照當然不能說是當日在橫疏影房內的偏室裡,就在那具披了衣衫的烏木牙床之
上,他將姊姊那一雙修長勻稱的渾圓玉腿分跨兩側,死死壓著一陣急聳,刺得橫疏影
不住彈動抽搐,雪白腴潤的胴體裡掐緊著、絞扭著,暈陶陶地洩了又洩,死去活來。

他摸了摸滾燙的面頰,猶豫片刻,吞吞吐吐道:「白……白日流影城中,我曾見
過這樣的椅子。」獨孤天威聲名狼籍,居城裡隨處亂擺淫具,想想似也成理,明棧雪
才放了他一馬。

兩人在樑上等了兩刻有餘,屏風後的熱氣漸漸消散,耿照心想:「陰宿冥這澡也
洗得太久了,莫非鑽入了什麼秘道夾層?」明棧雪卻一點也不著急,神情似笑非笑,
透著一股莫名的篤定。

他正想開口,忽見一人揮開水霧,從屏風後方轉了出來,全身上下一絲不掛,竟
是一名女子!

耿照自幼耳目靈敏,遠勝常人,修習碧火神功略有小成,更是如虎添翼,沿路追
來時,十幾丈外便能聽見眾小鬼的呼吸交談,所處方位、人數多寡,甚至連衣衫摩擦
的聲響亦聽得一清二楚;單論耳力,實已臻江湖一流好手之境。

然而自進屋以來,他只辨出陰宿冥與老嫗二人的聲息。這女子若始終都在屏風之
後,這是多麼駭人的修為!

這來路不明的女子若與鬼王聯手,只怕氣力未復的明棧雪亦不能勝。耿照一動也
不敢動,唯恐行蹤暴露,連累了明棧雪;凝神摒息之際,悄悄打量起女子的身形樣貌
來——

她肩膀寬闊,胸背很厚,卻非尋常女子般的軟嫩沃腴,而是天生骨架粗大,腰枝
結實,背影是線條俐落的狹長倒三角,頗有幾分偉丈夫的意味。

女子膚色呈現一種極其特異的白,明棧雪膚如凝脂,橫疏影玉質通透,兩人俱是
白皙美肌的極品,肌膚之美難繪難描;但女子之白卻是堊上塗白,白得連一點光都不
透,几上的象牙梳子與她的雪臂一映,只覺溫黃盈潤,毫不顯白。

她骨架雖大,卻有兩瓣豐腴肥美的雪臀,肉呼呼、雪酥酥的,襯與異常白皙的膚
質,猶如一只大白桃,極是可口誘人。

骨架大的另一項好處,便是有雙修長的腿子。女子的小腿極長,足脛又細又直,
腿肚肌肉鼓成一球一球的,線條分明;同樣修長的大腿儘管結實,卻如屁股般肥嫩豐
腴,彈性十足,有著難以言喻的肉感。

她背向耿、明二人藏身處,將從屏風後提出來的、裹著濕布的一大包物事扔在几
上,踮著赤裸的尖尖玉足,併腿坐上了躺椅,拿一幅寬大的棉布白巾抹髮。除了那一
大把翻來覆去的濕濡褐髮,人與布竟似一體,渾無二色。

揮臂之間,兩隻沉甸雪乳隨之顫搖,正面看似兩團大圓白麵,側看卻像挺凸的碩
大鵝卵,橢圓中略帶尖長,從寬闊的胸膛斜向下墜,只一顆爛熟白豆似的細綿乳蒂微
微朝天。

周圍的乳暈色淺而粉潤,原本不過銅錢也似,尚稱小巧。誰知份量十足的乳肉往
下一沉,登時脹成了杯口大小,稍稍一動,綿軟的乳質不住晃蕩,晃得粉色的乳暈時
大時小,猶如甫出蒸籠的黏軟糯糕,讓人想一口吞下,好教它安分些。

女子擦了半天,隨手將布扔在床上,螓首微晃,搖散一頭半紅半褐的及腰濃髮,
髮梢又粗又捲,渾然不似東海本地人士。轉過頭來,耿照才發現她臉上戴著一張彩繪
鬼面,遮住了原本的容貌,面具邊緣貼著白肌赤髮,滲出些許熱氣水珠,顯是沐浴起
身後才戴上的。

(難道……這未免太匪夷所思了。絕無可能!)

耿照欲驅散腦中不切實際的想法,不經意瞟了女子手背一眼,見右手指背微微滲
血,她幾度握拳放開、活動手掌,面具下「嘖」的一聲,聲音與指節的渾圓青白同令
耿照感覺熟悉。

還有與顯義的「赤雲橫練」拳面對擊之後,留下的傷口也是。

耿照霍然抬頭,眼前明棧雪卻只一笑,間接證實了他的猜想——



此世的集惡當主,亟欲一統三道、君臨十類九幽的「鬼王」陰宿冥……

——竟是女人!


(欲知後事,下折分解)





【第四五折蓬门有盗,花径人无】



耿照的耳目并未失灵。

屏风之後,自始至终只有一人。走进去的是一名踩靴垫肩丶鬼面提剑,阴司模样
的绿袍判官,出来的却是卷发雪肤丶长腿沃乳的赤裸美人。

阴宿冥——无论雌雄贵贱,接掌了冥主的大位,她便只能是阴宿冥——的身子微
倾,一双雪乳坠成了挺凸饱满的鹅卵形,又似一对吊藤圆瓜,份量一览无遗,乳腋间
的雪肌还留有布条勒紧的红印子,也难为她披挂之时,须裹住这般硕大浑圆的妙物。

“鬼嬷!”

她双手撑在膝畔,懒洋洋地叫唤,面具下的嗓音湿湿闷闷的。“拿小衣来!妳又
忘——”抬见老妪的背脊正缓缓起伏,才想起她听不见,啧的一声,揭下面具一摔,
拈起几上的软皮革囊把玩。

降服“照蜮狼眼”聂冥途丶踌躇满志的新任鬼王,竟有张浓眉鹰准的异邦面孔。

她是天生的瓜子脸,鼻梁高挺,略显鹰钩。比起东胜洲本土的美人儿,阴宿冥五
官更为立体,轮廓深邃,泛红的深褐色眉毛既粗又浓,格外精神。

眉下压着一双大得吓人的浅褐明眸,生成了两端尖尖丶中间圆饱的杏核儿模样,
上下交睫极浓,彷佛用眉笔重描了一圈黛青眼线,睁大之时眸光锐利,难以逼视,眯
眼斜倚时又有着猫儿似的慵懒。

此外,她的嘴唇也极是丰润,微噘的上唇饱满如炊熟了的菱实,下唇珠更是酥腻
腻的一团,唇瓣上不见乾裂细纹,色如烂嚼樱茸,再被密不透光的乳肌一衬,倍显艳
红。



卷发色目,乃是上古时代西境毛族的特徵。

时至今日,西山道的百姓已罕见这样的形貌,只有在极西边境处游离的外戎,以
及北关道长城外的异族族民才可能生成这般模样。又或者是与昆仑奴一般丶从海外而
来的异邦旅人,亦有异於东胜洲本土的瞳眸发色。

耿照本以为她要更年长一些。送头请罪丶统领群鬼丶剥皮换脸……这些,都不是
年轻女郎应该习以为常之事。

但阴宿冥看来至多二十许,经常露出的不耐,以及啧啧脱口的坏毛病,说明了实
际的年龄可能还要再年轻个三丶两岁,胴体却成熟已极,毫不显青涩,堪与横疏影丶
明栈雪等相比,甚至略胜初经人事的染红霞一筹。

她轮廓虽深,五官上仍保有东洲女子的柔媚,肌肤也比异邦女子来得细腻,明显
是因为混血之故,不致像她们那样粗糙乾燥,易於早衰。

做为美人,阴宿冥的美貌不及才貌双全的染二掌院。

但除了浓浓的异国风情,真正使她攫人目光的,却是那种既矛盾又协调的奇妙特
质——男装与女体丶肥美与结实,东洲口音与异邦面孔,自以为是的行事风格与成熟
冶艳的胴体,残毒的手段与将熟未熟的年纪,时而精明丶时而鲁莽……



耿照心中若有所思,正欲以眼色相询,明栈雪却轻扯他衣袖,屋里的阴宿冥又做
出惊人之举。

她不着寸缕,仰躺在椅上,支起浑圆雪白的大腿,分跨扶手两侧,修长的玉指探
入腿间轻轻揉着,不久呼吸便浓重了起来,杏眼微眯,唇缝间迸出细细的呜咽,低沈
的嗓音十分诱人。

(她……在自渎!)

耿照面红耳热,脑子里嗡嗡响成一片,似正呼应混血美人的欢悦呻吟。

从侧面望去,她小腹极为平坦,贲起的耻丘圆鼓鼓的,覆满茂密柔软的毛发,沿
着阴户向下蔓延,一直到肛菊附近,色泽比头发还淡,灯火下掩映着一片湿漉漉的金
红。

而小巧的菊门和肥厚的外阴却与乳晕相似,全是极淡的粉色。

她以指尖剥开外阴,内里的肉褶像粉色里调了一丁点苏木红,比熟藕还要再淡一
些,被摀出的丰沛水浆一抹,连红也辨不出了,便如细滑的藕粉一般颜色。

阴宿冥似是熟门熟路,一边揉着小肉豆蔻,边捏着浑圆的左乳,白皙的乳肉溢出
指缝,剧烈变形。

她双腿像青蛙一样屈分开来,拱腰提臀,阴阜高高贲起。这姿势原本不甚美观,
但刚沐浴完的雪白身子不住轻颤,指尖揉得腿心里水声唧唧,唇中迸出苦闷的低吟丶
浑身汗津津的模样,竟是说不出的淫艳。

忽听她声音拔了个尖儿,昂颈放开嗓门,“啊丶啊丶啊”的一阵急促短呼,身子
一僵,指尖却没入蛤中不动,腴腰如活虾般连拱几下,瘫着剧喘起来,看是生生的小
丢了一回。

耿照松了口气,忙不迭抹去鼻尖汗水,拉着明栈雪要退出去。

明栈雪却不怀好意地一笑,低声促狭:“你忙什麽?还没完呢!再瞧会儿。”又
见阴宿冥放落双腿,双颊酡红,意犹未尽打开那只鼠灰色的软革囊,取出半截铜钱粗
细丶光滑圆钝的鹿角,前端含在嘴里吞吐一阵,又交握着伸到股间,以爱液润滑,这
才一点一点塞了进去;不过探入半截小指长短,她身子一颤,闭目仰头,长长吐了口
气。

“那个东西叫‘角先生’。”明栈雪红着脸轻笑:“女子需要时,便拿它当作男
人。”耿照见她说得轻车熟路,心底忽然难受了起来,似乎明栈雪也有这麽一根,不
知藏在何处,他却与那素昧平生丶打磨光滑的半截鹿角呕起气来,胸口闷闷的说不上
话。

一向水晶心窍的明栈雪罕有地後知後觉,虽刻意压低声音,却说得起劲,约莫想
扳回一成,一雪先前不识躺椅的耻辱。“……还有些胃口大的,非用长满细茸的生角
不可,说是刮得爽利,比真正的男人还强。”

耿照听了也不笑,片刻才嚅嗫道:“明姑娘……也用麽?”

明栈雪微微一怔,突然会过意来,差点飞起玉足,将他踢下梁去,恨恨地拧他一
把,咬牙低道:“我体质敏感,怎……怎能用那种东西!”羞怒之馀,心底忽觉甜丝
丝,故意坏坏一笑,眯着杏眸逗弄他:“你喝醋了,是不是?”

耿照沈默片刻,这次却一反常态,并未脸红转身,只是点了点头。

“嗯。”似又觉得自己无聊,反倒有些不好意思,摸摸光头,低道:“明姑娘,
是我犯傻啦,真对妳不住。”明栈雪凑近身去,红扑扑的脸蛋藏进他颈窝里,轻道:
“你欢喜我,我很开心。”

梁上正情意稠浓,底下阴宿冥却浪叫起来,一发不可收拾。

她身子前倾,屈膝半跪,双手握着“角先生”,雪臀像骑马打浪一样前後剧摇,
摇得平坦的小腹筋肉虬结,绷出汗湿的六块角肌;躺椅格格作响,几欲散架。

年轻貌美的鬼王似乎极是尽兴,喘息之馀,不住仰头呻吟,微翻着白眼,咬牙切
齿地叫着:“再来……啊丶啊……再……再来!让你瞧瞧我……啊啊啊啊……瞧瞧我
的……唔丶唔……瞧瞧我的……啊啊啊啊——!”

那句“瞧瞧我的厉害”没能说完,蓦地一声尖叫,抽搐着向後倒,她筋骨软极,
跪着下腰一折,“碰!”重重撞在躺椅上,阴户里的“角先生”被紧缩的膣管挤了出
去,掉在地上连滚几圈,远远弹了开来。

这姿势别说是弯腰拾捡,高潮之间,要起一起身都无比困难。她左手在椅下胡乱
摸索,右手却用力揉着蛤珠,极富肉感的腰枝猛力一弓,几滴花浆飞溅而出,又丢了
一回。

明栈雪觑准她魂飞天外的刹那,飞快揭开照板,拉着耿照无声无息掠出。

两人跃上最近的一蓬树冠,穿过林叶眺进屋内,见裸裎娇躯的女郎浑身瘫软,兀
自闭目喘息,硕大绵软的酥胸不住起伏,情状极是香艳。



◇◇◇



“没想到……鬼王居然是女儿身。”耿照一抹额汗,似有几分馀悸。

他平生所遇女子,温雅如横丶冶丽似雪,却无一人有阴宿冥的放浪,淫具自渎,
声势之猛,差点连结实的鸡翅木椅也遭池鱼,落得残断收场,堪称是女子中的异数。

“你被她骗啦!”

明栈雪噗哧一笑,眨了眨眼睛,丽色里犹带三分狡黠。“那小妮子,是未经人事
的雏儿哩!头一回若不够怜香惜玉,包管她疼得死去活来,未必捱得住针砭。”

耿照听糊涂了。他亲见阴宿冥把“角先生”插入玉户,摇动之剧丶进出之猛,一
百个黄花闺女也给弄穿了,岂能是未经人事的雏儿?

“身子虽坏啦,可里头……”明栈雪玉靥微红,咬唇嘻笑:“却是‘花径未曾缘
客扫’。她自渎的样子挺吓人,你可见那‘角先生’只湿了前端约一指节处?”

那“角先生”早已失落,耿照方才热血一冲,她那只酥盈盈的粉蛤虽没少看,倒
真没留意淫具的深浅。

“那妮子用手也好,‘角先生’也罢,自始至终,揉的只是小豆儿。纵使纳入淫
具,也不过一节手的深浅,便坏了贞操,阴中仍如处子一般,不曾受过外物。”

耿照仍是不信。

“这……又是为什麽?既坏了身子,为何不弄……弄将进去?”

“因为她怕痛啊!傻瓜。”

明栈雪在他脑门上轻轻敲了个爆栗。“瞧她那模样,兴许不知自己还是大半个处
子,以为已见过世面啦,索性大肆取乐。看似放荡淫冶,其实也就是个糊里糊涂的妮
子。”

她幽幽叹了口气。“想想她也挺难。以女儿身接掌冥主,又不能让手下人知晓,
集恶道是奸淫掳掠无所不为的地方,弱肉强食丶无日无之,大位本就不好坐。连身边
那名异邦老女奴也信不过,这事还能向谁说去?”

耿照笑了起来。

“明姑娘,世上若要选一处毋须同情,我会先考虑集恶道。”

“说得也是。”明栈雪也笑了一会儿,正色道:“聂冥途不在这儿。阴宿冥那妮
子自身就是个大麻烦,守着秘密唯恐人知,夜里若想睡得安枕,断不会把狼首安置在
左近。换成是我,就把他囚禁在……”

两人齐声低道:“……娑婆阁!”语罢相视一笑。

明栈雪道:“这样罢,我去找聂冥途。这活儿一来要闯,二来要救,就算找到了
人,总得活着带出来才行。我比你合适。”耿照是认死道理的,这话说得半点没错,
无从反驳,只问:“那我呢?我做什麽?”

明栈雪眼眸滴溜溜一转,神情似笑非笑。

“你的活儿才是真重要,你得替我绊住阴宿冥。集恶三道终是一宗,事到临头,
难保鬼王狼首不会连成一气,以我现下的武功,应付他二人联手可不成。”

耿照可不是被人哄大的,直指她话中蹊跷:“明姑娘,以我现下的武功,怎生绊
住阴宿冥?”明栈雪嘻嘻一笑:“谁让你打了?你只当那根‘角先生’就好。”

耿照胀红了脸:“明姑娘妳……我……”几欲剖心明志,以示自己对那美艳的混
血女郎无非分之想。

明栈雪噗哧一笑,轻轻打了他一记,拿眼角瞟他:“傻瓜!我若喝这坛子醋,没
事拿来恶心自己做甚?”偎着他的胸膛,柔声道:“你学轻功点穴,学火碧丹绝,学
了‘思见身中’,还得要再学一样,我才放心让你独自行走江湖,不吃别人的亏。”

耿照闻言一愣,热血上涌:“她竟如此为我着想!”紧了紧双臂,将玉人搂个满
怀,低声道:“明姑娘,妳说的话我都听。妳让我学什麽,我便学什麽去,绝不辜负
妳。”

明栈在他颊畔轻轻一吻,推开他的胸膛坐直身子,正色道:“你知我出身‘天罗
香’,天罗香一脉最厉害的,便是合和采补之术。你就学这个。”

耿照大吃一惊。

“采补……那不是江湖上人人所不齿的邪术麽?”

“道门双修在江湖上也是人人所不齿,你说碧火神功是正是邪?”明栈雪微微冷
笑。耿照哑口无言,她目光一变,忽又柔情似水,好言抚慰:“我知道你是守正的君
子,教你这路法门,是防你被女子欺骗。

“本门宝典《天罗经》的采补秘诀颇有独到,其理与碧火神功相近,同样是以阴
生阳丶以阳生阴,只不过碧火神功是同生而互益,天罗经却是自他人身上撷取。”

她见耿照面露不豫,从容道:“这法门除了采补益生丶增进功力之外,还有两样
好处。第一,若有女子对你施展采补,在《天罗经》之前只是白费功夫——我师姊与
我有仇,难保不会对你下手。为了你也为了我,这你不能不懂。”

耿照听她对自己充满关怀,心中感激,凝重的脸色也跟着和缓下来。

明栈雪道:“第二,采丶补本是一体两面。只消逆运此法,便能将自身功力反哺
给对方,将来你的修为越高,不敢说起死回生,指不定能救人一命。”

耿照再无疑义,点头道:“明姑娘说得是。我愿学这一路法门。”

明栈雪笑道:“这法门你早学过啦!只是未得点破,不明就里。还记得〈通明转
化篇〉的‘汲’字诀否?丹绝秘本中原无此法,是我从《天罗经》得到灵感,藉以推
动转化心诀。”扼要点拨几句,耿照豁然开朗。

“汲字诀你已练熟,法门易懂,难在运用。须找一名内功具有根柢的女子,又舍
得自身损耗,才能让你尽情摸索修练。”一指屋内:“我知你心地仁慈丶性子耿直,
必不忍如此。这是千载难逢的良机——”

她直视耿照,明媚的翦水瞳眸里迸出利光。

“世上若非得有一个这样的人,你选哪个?”

耿照沈默无语。明栈雪拉着他揭板而入,重回梁上的隐蔽处。



◇◇◇



短短不到一刻,阴宿冥不知已自渎了多少次,泄了几回身子。

赤裸的下身浆水狼籍,外阴却充血肿大,胀成一只裂缝尖桃,绷紧的果皮透着匀
粉似的浅橘,色泽腻润可口。

空气浮挹着淡淡的温黏,隐约有一丝腥膻,如活杀带血的生牛肉,又像新鲜马奶
装入皮囊,挂在向阳处搅拌,将化成清淡透明丶味道酸辣的马奶酒,气味稍嫌刺鼻,
却洋溢着鲜洌的丶青春肉体独有的活力与颓靡。

躺椅上沾满爱液,不久前才从“少女”变成“女郎”的三道冥主倦乏起身,边回
味着体内的馀韵,一边支着身体歪歪倒倒地走向衣箱,极富肉感的一双长腿几乎难以
撑持。

她奋力从箱里翻出一条黑绸短肚兜,两条乌青绞缠的薄罗汗巾子,所剩的力气就
差不多用完了。她还得自己回到床上去。

阴宿冥并非总是这样放纵自己。

她刚击败了与师尊齐名的“狼首”聂冥途——虽是靠着师尊秘传之法——事实摆
在眼前:师尊想做而做不到的事,最後终於在她手里完成,无论以何种形式。这是她
今晚想好好犒赏自己的原因之一。

另一个原因或许更直觉也更强烈。她的月事昨天才刚结束,今天正是肉体欲望最
旺盛的时候。她拖着疲软的身子回到了舒适的躺椅上,以清水布巾抹净腿间的狼籍,
试着用随手翻出的三条布片遮掩胴体和欲望,好让自己歇一歇。

寻常肚兜都是先裁菱形,顶端截去一小块成狭长五角,上半部形成的四角缀上系
带,分系於颈後背心。那黑绸兜子却是拦腰裁成一半,呈一个底宽顶窄的长条梯形,
没有了下半截的布面压平胸脯,恰好兜住一双沉甸甸的圆乳,上头以金丶青两色绣着
对称的花纹,两边乳上各撑开一只巴掌大的精致绣蝶,随波逐浪,活灵活现。

阴宿冥大半天里都用缠带束住饱满的双乳,否则以她玲珑浮凸的姣好身段,谁也
瞒骗不过;回到寝居还要换上压平胸脯的肚兜,气都不打一处来。鬼嬷特地为她将肚
兜裁半,改成了这样的短兜。

她将其中一条乌青色的细罗汗巾子系在腰上,另一条却沿着股间一兜,两端分系
腰巾前後,两条细细的汗巾子便成一个“丁”字。这穿法亦是从海外传来,在南陵沿
海颇为风行;女子以之保护娇嫩的私处,尤适用於骑马,避免在鞍上磨破了皮,故称
“骑马汗巾”。

她一身细白雪肉,被黑巾一衬,更是妖艳动人。

耿照看得目眩神迷:这混血女郎浑身透着奇异的魅力,非是刻意造作,而是她全
身丶全心渴望交欢,举手投足俱是引诱,她自己却一无所觉,径烦恼着其他不相干的
事。

阴宿冥才穿好了汗巾,手指无意间从小腹滑过,顿觉薄罗之细,隔着它更能品出
肌肤的腻滑;摸着摸着,指尖又哆嗦嗦地探入股间,咬唇呜咽几声,覆着阴阜的黑巾
面上渗出更深浓的液渍。

明栈雪不禁笑了出来:“这妮子天生好淫,没药救啦。你且与她周旋,我去去就
回。”耿照又听出蹊跷,忙问道:“明姑娘,我须与她周旋多久?”明栈雪忍着笑,
板起俏脸一本正经回答:“最不济也就到天亮啦。天明前我若未回,你还乖乖待在这
儿等死,我也没法子了。”

耿照还待追问,明栈雪柳眉一竖,低声笑骂:“烦死啦,忒婆妈!”裙底飞起一
只纤纤玉足,猝不及防将他踢了下去!

耿照狼狈落地,使个鲤鱼打挺跃起,脑中一片空白,顿时有些手足无措。

阴宿冥正美得抬起一条玉腿,扳平了趾尖一径抽搐,忽闻一物自梁上滚落,猛地
弹了起来;落地时膝弯一软,些许花浆渗出黑巾,差点栽了个跟头。

她信手将几上布包一翻,连剑带鞘擎出了降魔青钢剑,银色的百锻软甲“御邪”
遮护胸前,忙乱中裹住剑甲的绿绸蟒袍猛被一扯,铁笛丶面具等细琐物事“哗啦!”
四散开来,一时难以召唤禁卫,咬牙沉声道:

“你是何人!胆敢闯入本……”想起自己裸身素面,不能以“鬼王”身分示人,
改口道:“胆敢闯入禁室!谁人指使你的?”

耿照心念电转,指着她颤声道:“女施主,这儿是我家首座的精舍,妳……妳不
能来!”一喊之下灵思泉涌,入戏非常,抓着光头满场乱转:“衣服……衣服!妳得
先穿衣服……死了死了,这回完蛋啦……”

阴宿冥回过神来:“不好,万一惊动六鬼或其他人,着实不妙!”垂落宝剑,随
手往窗外一比:“莫吵,首座来啦!”

耿照心想:“妳这法子可比我的还烂。”又非中计不可,运一口碧火真气护住心
脉,依言转头:“啊,是首座!”颈後指劲如风,阴宿冥灵蛇般一窜而至,连点他几
处大穴,手眼身法俱是一流的水准。

殊不知天下内息之精纯,无出於碧火真气;气机感应之奥妙,莫甚於先天胎息。
阴宿冥出指如电,碧火神功仍在指劲着体前生出感应,耿照浑身筋骨松绵已极,抢先
将穴道挪开分许。

阴宿冥这几指用上了真力,透劲入体丶隐隐生疼,可惜全戳在肌肉骨骼上,白费
了功夫。

耿照做戏做全套,“咕咚”一声翻身栽倒,阴宿冥眼明手快,拎住他後领借力一
掷,“砰!”将他掼入椅中,降魔剑抵着他的脖颈,厉声道:“说!你是何人,又为
何在此?全寺僧众我都识得,若有半句虚言,教你血溅当场!”

耿照本想随口冒一名“如”字辈的弟子,经她一提醒,心想:“法性院上下全给
剥了脸皮,以白面伤司代之,我若说是恒如丶广如,当场便要穿帮。”灵机一动,结
巴道:

“小僧……小僧庆如,乃显义大和尚座下弟子。晨间打扫时架梯上梁,谁知……
谁知我师兄兴起捉弄,悄悄撤了梯子。我不敢惊动首座,只待明日晨扫架梯,才能下
去。”

真正的庆如早已死去,尸身是这两日才发现的,还未下葬,剥皮时自然也不会出
现。妙就妙在:庆如乃显义的得意弟子,坏事都少不了他一份,恒如等中了失魂药丶
被“平等幡”拂面唤醒时,所供出的肮脏事里经常出现“庆如”二字,殿中却始终不
见其人。

阴宿冥恍然大悟:“原来你被人骗上横梁,居然捡回了一条命。哼哼,既然遇上
了,本王索性玩你一把,天明时若还有气,拿去炮制白面伤司便了。”打定主意,嘻
嘻一笑,眯眼道:

“那你,知不知道我是谁呀?”

“小……小僧不知。”

“你师傅不是常诱拐美貌闺女,藏在这儿奸淫麽?我就是给他抓回来的,关着干
了好几回。你师傅可喜欢我啦,最爱搓我的奶子,拿他那根丑物插我的穴儿。”

她出身天下至邪集恶道,从小到大不知看过多少残酷可怕之事,强暴丶施虐丶活
吃生人……都已是司空见惯。先代鬼王从未将这名秘密传人当作女子,而是以“一统
三道之主”为目标施以英才教育,耳濡目染之下,阴宿冥一点也不觉得那些污言秽语
有什麽。

她拿这小和尚如猫抓老鼠般戏耍,殊不知自己这样一个雪肤花颜丶修长美丽的混
血女郎口出“奶子”丶“穴儿”等粗言,衬与妩媚笑容与成熟胴体,是何等的香艳刺
激!

耿照从未见过半截的短肚兜,他对女子亵衣最惊心动魄的记忆,还停留在明栈雪
那件典雅妩媚的鸦青肚兜。但阴宿冥的黑兜却非是裹胸束乳丶不让弹动,反倒是将两
颗硕大的乳球兜了起来,更显双丸迭宕,玲珑浮凸。

阴宿冥说话之间,绵软弹手的酥胸亦随之起伏,乳峰上的那两只绣蝶频频上下,
挤溢撑圆,分外诱人。耿照看得几眼,腹间隐有一股热流,唇焦舌燥地乾咽了几口,
裆里一阵昂扬。

她益发笑得不怀好意:“小和尚,莫非你也想摸我的奶子,插一插我的穴儿?”
耿照脸一红,结巴道:“女……女施主,小僧劝妳莫要……”啪的一声俐落脆响,脸
上热辣辣的挨了一巴掌。

“‘女施’二字拿掉,你该叫我‘主人’。”阴宿冥抚着他肿胀渗血的面颊,眯
眼柔声道:“从现在开始,你每一次开口说话,都要先喊‘主人’。听到了没有?”

耿照痛得眼角迸泪,点头道:“听到……”还未说完,她反手又狠搧了一记!

总算他明白过来,连忙改口:“主人,听到了——”啪!又是一抽,打得他晕头
转向,所幸碧火真气相应而动,仅是嘴角破裂,打出了满口血唾;要换了旁人,若非
颈骨弯折,至少也是下颔脱落。

——都说“主人”了,怎还要打?

阴宿冥眯着姣好的杏眼,妖妖冶冶一笑:“我不想听这个了。你说‘谢谢主人打
我’。”耿照正欲覆诵,蓦然醒悟:“这是陷阱!该先说‘主人’才对。”只是没能
开口,又重重挨了一下。

“主人的吩咐,连迟疑也不许!”

白皙动人的混血女郎笑得灿烂,左手环在乳下,修长的臂间溢出肥嫩嫩的两团白
肉,几乎从兜里滑将出来。

这“言必称主人”的把戏玩了一刻有馀,算是集恶道折磨人的头碟小菜,三道各
有不同的庖厨风味,唯起手式是相通的。耿照捱了聂冥途连三夜的毒打,狼首打人可
是一门高深的学问,出手务求痛苦的最大极限,伤害却要介於“致命”与“可愈”之
间;相较之下,阴宿冥的手段甚无可观,或许她一贯发号施令居多,不像老狼首亲力
亲为,从中做出了学问。

她倒非一味爱打人,心中另有盘算。

阴宿冥童年时,先代鬼王曾亲手为她示范一项有趣的酷刑,名叫“贯阳针”。

“男子在遭受极大的痛苦时,**反而会变大变硬,远比御女时更雄伟壮观。”
师傅告诉她:“这门刑,有趣便在这里。妳若是不通人身上的痛苦根源,插不了几根
针,那话儿一会儿便垂软下来,犹如洒了盐的水蛭;血水从乾瘪消软的物事上流了出
去,就算有命,也再不能复起。”

最後,在缚於刑凳的男子身上,师傅一共插了三十五根针,胀成紫酱色的物事大
如婴儿手臂,通体滑亮如茄,卅五枚金针交错穿出,煞是好看。“可惜!当年妳师祖
亲手炮制时,共上了七七四十九针。妳可别像我一样愧对先人。”师傅说这话时,有
股说不出的寥落萧索。

接掌大位之後,为防被人窥破机关,她对涉及**丶女阴的酷刑同样保持距离,
以免引发多馀的联想。今日这小和尚阴错阳差撞破秘密,一切岂非是天意?

阴宿冥尽情折磨了他一刻钟,算算差不多能插针了,回头往裤裆一瞧,吓了一大
跳:“我久未亲手拷打人了,功夫竟一点也没搁下。他是受了多大的痛苦,才得……
才得这般巨大?”见小和尚裤上浮出一条茄状巨物,支棚架似的顶着裤布,又像裆里
藏了条肥菜蛇。

她看得目不转睛,竟忘了施虐,伸手去摸,喃喃道:“小和尚,原来你这麽怕痛
啊!啧啧。”

耿照自不是被什麽“痛苦折磨”弄大的,而是近距离一看,才发现阴宿冥生得极
美:与异邦混血而得的雪白肌肤丶深红浓发,形色皆如椭圆鹅卵的饱满双峰,丰腴的
屁股和长腿……等,都极富魅力。

这回他转移疼痛的法子非是遁入虚静,而是放任想像力驰骋,鼻端嗅着她略带奶
膻香丶温热鲜浓的馥郁体味,以及椅上残留的淫水气息,幻想与她交媾的种种淫趣;
回过神时,下体已硬得吓人。

阴宿冥解开他的裤带,滚烫的狰狞怒龙一脱束缚,昂然挺出,弯翘得几乎贴上小
腹,一跳一跳有如活物。“小和尚,你的**……好大啊!”她喃喃赞叹,心中忍不
住想:“这有‘角先生’的两倍粗啦。忒大的**,怎能……塞进阴户里?”

耿照自己都没用过“**”这样粗俗的说法,不想今天居然从一名青春貌美的艳
丽女郎口中听闻,不禁一愣,忽觉一股前所未有的淫猥冲动,格外香艳刺激。

还没想到该如何应对,阴宿冥已坐在方凳边缘,伸手去捋龙杵;单掌握着似有些
吃力,又改以两只小手合围交握,滑腻温软的掌心套弄着杵茎,直令人舒服上了天。

总算耿照还记得要装作穴道被封的模样,苦忍着四肢不动,结实的臀股微耸,小
腹肌肉不停抽搐。阴宿冥只觉掌中滚烫的巨物持续胀大,睁大了淡褐色的杏眸,一边
加快手里的动作,低声问:“这样很舒服麽,小和尚?”

“很……很舒服……”

耿照拱着腰,前端的吸啜感十分锐利,隐有一丝泄意。

这回是阴宿冥忘了还在玩“谢谢主人”的游戏,专心认真地套弄着,略微鹰勾的
雪白鼻尖沁出一层薄薄的细汗。耿照忍着蜂拥而来的快感,忽觉套弄的压力一轻,睁
眼才见阴宿冥又换回单手持握,另一只雪白的小手却摸进股间的黑巾,搅出丰沛的水
声。

阴宿冥一边为他套弄,一边伸进汗巾里揉着肿大的鲜嫩蛤珠,揉得汁水横流,沿
着巾子一滴滴落在凳面上,发出“答丶答”声响。

她浑身欲火难禁,只恨没生出第三只丶第四只手来把玩双乳,揉着要命的三点突
出,将自己推上巅顶。咬牙又忍了一阵,喘息越见粗浓,她紧并着膝盖向前倾,玉腿
并成了雪白修长的内八字,左手死死夹在腿心里,面颊丶脖颈浮现红云,乳上一片密
汗——

“角先生……”

明明没有旁人,她突然转头四顾,带着濒临崩溃的躁烈烈与狂怒:“角先生呢?
在哪里?在哪里?”淫具早不知去向,偏偏阴宿冥箭在弦上,寸步难移,喊叫也只为
发泄胸中炽盛的欲火而已。

此时,手里滚烫勃挺丶软硬适中的触感提醒了她。阴宿冥回过头来,一把跨上了
躺椅,像青蛙一样蹲在耿照身上,手握着龙杵尖端,将胀圆的外阴蜜缝压在灼热的杵
身上,咬着牙对他厉声道:

“你!只是‘那个东西’的替代品而已。像你这样下贱的奴仆丶下贱的**,绝
不可能放进主人的身体里!你明白了没有?”

龙杵上濡满淫蜜,一团饱满美肉隔着打湿的薄罗不住前後滑动着,舒爽远胜手掌
套捋,耿照忍不住挺腰顶了几下,粗大的阳根裹着浆水薄纱嵌进肉缝,撞得阴宿冥呜
呜两声,一屁股坐下,抵得更紧更深。

“明……明白了……”

“要叫‘主人’!你这下贱的奴才!”阴宿冥重重打了他几巴掌,彷佛觉得可以
交代了,双手按着他的小腹,雪白的美臀不住晃摇,犹如脱缰的野马。

渐渐的,她觉得股间的腰巾十分累赘,耿照的巨物远比“角先生”更加雄伟,隔
着布巾摩擦只能略解欲火,却填补不了蜜缝里的空虚感——尽管她并不真的了解“被
充实地填满”是什麽感觉。

“他是下贱的奴才,绝不能放进尊贵的主人的身体里!这下贱的奴才丶下贱的鸡
巴!下贱的……下贱的大**……下贱的丶下贱的……好大好硬丶好烫人的……大鸡
巴……”

她像着了魔一样,将股间湿漉的巾子拨至一旁,分开沾满浆水的金红细毛,露出
肥美的阴户来,将鸡蛋大小的钝尖塞进肉缝;原本缝里的粉色肉褶因充血得太厉害,
连胀成小指头模样的蛤珠,全成了无比艳丽的桃红!

“好……好大!”

阴宿冥支起大腿,一点丶一点将阳物吞纳进去。虽然无瑕之证已然破去,但明栈
雪的推断没错,她的花径确实未经人事,连一根手指都不曾全进,青涩一如处子。

靠着连续高潮的丰沛泌润,美丽的混血女郎终於吞入大半,身子一颤,仰着丰腴
的雪颈吁了口长气,低头赫见还有小半截露在外头,玉户却已是撑挤欲裂,初次感到
心惊:“这要是全插进去,岂不要了人的命?”

毕竟外阴与膣内不同,阴蒂的刺激想快就快丶想慢就慢,轻重各有妙处,高潮与
馀韵同样令女子沈醉不已。

但**插进阴道,却是不折不扣的异物侵入,即便不动,滚烫的阳物仍撑挤着膣
管,刺疼酸麻丶五味杂质,快美中也可能被粗暴的动作弄痛,撕裂的痛楚也许会伴随
着莫名的欢愉,难以捉摸。

阴宿冥适应了嵌入体内的粗长,便如一匹烈马,摇着火焰般的浓密红发,雪白的
娇躯在耿照腰间慢慢起伏。以一名初尝云雨的女郎,她算是艺高胆大又不怕疼的,笨
拙而执着地摇动胴体,膣内的巨物偶尔刮疼了细嫩的处子花径,多半还是她自己横冲
直撞所致。

约莫套弄了几十下,她两手一撑,臂间夹着圆乳抬臀剧颤,晕凉凉地泄了一身,
泄得手腕酸软,差点脱力趴倒。

“好……好舒服……”

她眯着眼轻声叹息,喉音出乎意料的娇腻,总算有了点双十年华的女儿模样。

插入膣内与刺激外阴还有另外一点不同——不是说拔出来就能拔出来的。

耿照双腋分开,潜运真力,壮硕的胸肌软绵绵一陷,阴宿冥的两手滑入他胁下,
顿失撑持,“噗唧!”一坐到底,疼痛丶快感双双涌至。她仰头尖叫,浑身痉挛,声
音拔了个尖儿,露出原本细绵的女声,而非刻意压低的中性嗓音。

偷袭得手,耿照不让她匀过气来,箝着她的腕子,扣住她结实丶极富肉感的雪白
腴腰一阵急耸。阴宿冥俯趴在他身上,被龙杵贯到了底,只馀根部小半截飞快进出,
唧唧的刨出大把花浆,濡得交合处一片腻白。

阴宿冥呜咽着疯狂摇头,里外一片痉挛,膣里兀自拼命紧缩,大白雪臀被顶得不
住抛耸,连菊门沾满了溅出的淫水。

“啊啊啊啊啊啊——要坏掉了丶要坏掉了……不要丶不要……啊啊啊啊啊——”

她再也无法伪装,无助的叫声又尖又细,拖着长长的哭音呼天抢地,不久又泄了
一回。

阴宿冥睁着迷蒙的褐色眼睛短暂失神,耿照乘机抱着她翻过身来,让她仰躺在椅
上,双手拉过头顶,双脚大大屈分,将两条修长笔直的雪腻足踝架上扶手,均以椅上
的红绳缚紧。

阴宿冥喘息稍定,略微摊平的两团雪乳兀自上下起伏,浅褐色的大眼眸里微一聚
焦,终於弄清了状况,奋力挣扎:“你……你放开我!你这下贱的奴才!你胆敢……
快点放开我!”无奈泄得神涣体酥,红绳又绑得结实,越挣扎反而越紧,全然动弹不
得。

耿照并不擅长言语,但他从集恶道的拷打手法里悟出一个道理:制其所欲丶出其
不意,远比言语污辱更能动摇意志。与之相比,言语只不过是推波助澜的一击,而非
粉碎意志的关键。

他褪去全身衣物,露出精壮的身体,一丝不挂跪在方凳上,扶着龙杵,送进了阴
宿冥湿腻狼籍的阴户。

她随着进出的律动剧喘起来,每一下都是那麽扎实有力,长驱至底,插得她红发
乱摇,不时迸出几声呻吟,兀自咬牙恨声道:“下贱的奴……呜呜呜……你敢这麽对
我……我……啊丶啊丶啊丶啊……一丶一定将你千刀万剐……啊啊啊啊啊——”

耿照也不还口,双手攫住她绵软巨硕的豪乳,揉得一团雪面也似,偶尔吸啜着柔
软细小的乳尖,以指头轻轻打圈。阴宿冥初经人事,捱不过摆布,神智渐渐被快感淹
没,下身给捣得又酸又麻,又疼又美。

那粗大的钝尖像灌腊肠似的破开花径,刮过每一道细小肉褶,重重撞击柔软的花
心。屈腿大开的羞耻姿势让通道变得更浅,却使玉门绷紧,每一下都像被捅裂开来似
的,疼痛才刚掠过脑海,捣入花心的酸丶麻丶快美又一股脑儿涌了上来……

不知何时,美丽的混血女郎已不再抵抗,频频挺动饱满的阴阜迎合着,两人四唇
相贴,吻得难舍难分。

(是时候了。)

耿照强忍欲念停下动作,跪直起身。阴宿冥正到了要丢不丢的紧要关头,一下从
云端跌落在地,扭着雪臀向上厮磨,又想挪动下腹去套弄龙杵,却难补所失。她快被
欲火逼疯了,忍不住闭目催促:“快……快些来!你这下贱的……”

耿照又缓缓将杵根退出些许。

阴宿冥恼羞成怒,倏然睁眼,却见耿照平静望着自己。她毕竟有求於人,硬生生
按下火气,勉强挤出一抹冶艳的迷人唇抿,缓缓挺动阴部,掐挤丶绞扭着还插在里头
的小半截,挺胸细喘道:“你快些进来!我……就快到啦!”媚眼如丝,尖翘微弯的
眼角简直滴出蜜水来。

她虽没当过一天女子,却照足了二十年的镜子,深知自己的美丽与魅力。

果然耿照徐徐退了出来,重重鼓捣几下,每一下都让她过足了瘾,似乎还超过她
的想像及所能承受。“啊丶啊丶啊——”雪润的混血女郎挺起巨乳摇晃,渴望着他粗
糙有力的黝黑手掌。“再大……大力些!啊丶啊丶啊……”

然後他又停住动作,平静地看着她。

阴宿冥狂怒起来,开始污言咒骂,讥笑他不是男人丶孬种,想激得他勃然色变,
粗暴地加以报复……但一切只是徒劳。

无论她骂人或吐口水,耿照每一次都只退出一点;等她闹得差不多了丶几乎绝望
时,又冷不防地捣她几下,挑她喜欢的位置丶喜欢的力道,以她喜欢的姿势,却又都
不用她反应最激烈丶最销魂的那种。

然後起身丶停止,任她被欲望灼伤的胴体慢慢放凉,於将灭的前一刻才又重新将
她燃起。



漫长的意志拉锯持续了整整一个时辰,耿照凭着过人的天赋与碧火真气始终昂立
不倒,极有耐心的重复着整个过程。阴宿冥骂他丶诅咒他丶吐唾他,拼命挣扎,最後
终於哭了起来。

“求……求求你……要不放了我,要不好好干我,好不好?”

两行清泪滑过轮廓深邃的瓜子脸,阴宿冥可怜兮兮地望着她沈默的对手。一个时
辰里耿照一句话也没说,唯一发出的声响就是如兽一般的粗浓喘息,极能挑动她的情
欲。

她终於举手投降。什麽都管不上了!再这样下去,欲火会将她彻底烧乾的。

“求求……求你,好好干我一次——”白皙的混血丽人流着泪,细声呜咽:

“求求你干我……一次就好。好好的……好好的干我一次就好,求求你……”

“……主人。”

滚烫粗长的巨物再一次贯穿了柔嫩的花径,阴宿冥疼得迸出眼泪,唯恐他三两下
又抽了出去,忍痛扭着腴腰丶挺动雪臀,贪婪地迎凑着。耿照一下又一下的抽插,握
着两只白腻汗湿的绵滑巨乳,膨大的粉色乳尖由指间溢出,肿胀成妖艳的樱红色。

——现在,才终於到了使用言语的时候。

“再说一次,”他含着她的耳珠,嗅着她颈後微膻的乳脂香。她的体味浓烈,略
微刺鼻却十分好闻,宛如麝猫,混合了汗水淫液,以及月事刚过丶膣里刨出的淡淡腥
甜,嗅来格外催情。“妳求我做什麽?”

“求……求主人干我……啊啊……”迷失在快感中的女郎奋力抬着屁股,忽然想
起是主人在问话,唯恐那物事又脱体而去,只剩满满的空虚,心尖一吊,阴道紧缩起
来,死死掐着男子的伟物。

“求求主人……啊丶啊……用主人的大**插……插我的穴儿……”一旦开口,
之後就不难了。冶丽的混血女郎似乎因此兴奋了起来,浪语不断,随着膣中的火热逼
人,用娇腻的哭音喊得呼天抢地:

“主人揉我的奶子,我最喜欢丶最喜欢主人的大**了,好大好硬……啊啊……
主人快……快用好大好硬的大**,插……插媚儿的小穴儿,插……插狠一些!媚儿
里边好……好痒丶好麻……”

耿照只觉龙杵插在一团黏软滚热之中,淫水都磨成了烫人的稠浆,尖端挤过一枚
脆滑柔韧的软角,深深陷入一个软如酥脂丶腻热如膏的窄小妙处,玉门却紧束着一阵
掐挤。女郎再也吐不出完整的句子,只能“啊丶啊”的娇痴哭喊,气音又快又急,眼
看将至尽头。

——原来妳的名字叫媚儿。

将发动汲字诀的一瞬间,耿照忽然听出了“媚儿”两字,稍一犹豫,浓精猛然射
出,强劲的热流喷得阴宿冥——或者该叫媚儿——声息一窒丶死死颤抖,随即大丢起
来,泄出了女子最宝贵的阴精。

耿照叹了口气,默念心诀,徐徐将阴元吸化而入,纳为己有。


(欲知後事,下折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