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全卷完結)-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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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弹指间灰飞烟灭
第三五八章 【醉人的篝火会】
[更新时间] 03-23 13:17:58 [字数] 5161
巴尔虎特部位于北胡大草原西北部,已是北胡腹部地区,所领草原之地虽然算不得太广袤,但是水草肥美,却是草原上最肥沃的土地。
北胡草原的王权虽然历来归属于英那罗部,但是作为征战沙场的兵权,却是分封在北胡四大帅的手中。
由于克列部的强势,豹突帅这一职位历来也都是从克列部内部选出,克烈部一直是占有着一个名额,而其他三帅之职位,却是由北胡大小几十个部落通过竞争选择出来。
北胡人崇拜强者,所以其他三帅之位的选择,那自然是比试骑马射箭摔跤,另外还有威望与智慧,层层筛选考验,达到要求之后,再由王庭可汗下旨封帅。
对于如今的巴尔虎特部来说,鹰突帅就是他们的骄傲,这是巴尔虎特部近五十年来,第一次成为拥有四大帅的部落,五十多年前,他们也曾有过这样的荣耀,但是那已经过去很久了,草原上的帅位,每五年就会竞争一次,他们已经有十届没有脱颖而出,只能成为草原历史上的配角。
不过这次克烈部豹突帅发动叛乱,意图推翻王庭,取而代之,巴尔虎特部的鹰突帅挺身而出,联合草原上的各部落,击垮了克烈部和它下面的附属部落,摧毁了豹突帅的阴谋,让王庭得以稳固,更被新登基的成吉思汗封为监国大帅,这不但是巴尔虎特部的荣耀和英雄,更是草原上的荣耀和英雄。
这一时刻,巴尔虎特部也就成为草原上最受人瞩目的部落,鹰突帅也成为了草原上最耀眼的英雄。
作为草原上如今最耀眼的明星,鹰突帅成为许多人尊敬崇拜的偶像,但是毫无疑问,他的崛起也触动了许多人的利益。
鹰突帅最近在王庭的支持下,以监国大帅的身份施行了一番改革,而这些改革似乎是借鉴了大楚国的制度,说到底,就是要实行军队集权,曾经归属于各部落王爷们指挥的骑兵勇士们,如今必须要由王庭统一管理调配,各部落必须在军权上完全听命于王庭,不得私自调动军队,而在王庭派出的特使监督下,各部落要勤于练兵,扩军整备。
这是大致的方针,具体到实行手段,鹰突帅更是充分展现了他的政治手腕,恩威并集,虽然北胡古老相传的制度不可能在一朝一夕改变,但是鹰突帅的强势已经让某些制度渐渐实行开来。
许多部落王爷们虽然表面上听命于王庭和鹰突帅,但是内心深处对于这种伤害自身利益的事情大是恼火,对提出这些改革的鹰突帅更是记恨在心,甚至有人暗地里想除掉鹰突帅。但是鹰突帅手里控制着北胡最强大的间谍机构巴乌图,这个类似于大楚都察院的机构有着都察院同样的恐怖,许多王爷们在策划除掉鹰突帅的时候,自己却无声无息地消失在草原上,连个渣也找不到了。
鹰突帅的位置越来越稳固,他的改革也在一点一点地实施着,聪明人都看出来,这些改革的目的,都是为了强化北胡的战斗力,很多人已经敏锐地嗅到了硝烟弥漫的味道。
面具大商人的车队,是在半夜时分才踏入了巴尔虎特部的疆界,巴尔虎特部的武士们已经等在了这里,弘吉拉武士们将车队护送到巴尔虎特部的疆界,便将车队交给了巴尔虎特骑兵,折而返回弘吉拉草原。
巴尔虎特骑兵继续护卫着车队往巴尔虎特部驻扎地前行,他们已经认出了苏玛优,都非常恭敬地过来行礼。
“小姑姑,草原的人们欢迎你回来。”
这是巴尔虎特骑兵们的尊称,他们称呼苏玛优为“小姑姑”。
薛破夜低声道:“苏玛优,那我以后是该称呼你为小姑姑,还是苏玛优呢?”
苏玛优嫣然一笑:“我喜欢你叫我苏玛优。”
巴尔虎特骑兵们虽然奇怪苏玛优带回两个奇怪的人,但是对于苏玛优的尊敬也让他们以礼相待,夜色下的草原吹拂着有些发寒的风,巴尔虎特骑兵奉上了酒袋。
酒袋子里装的不是马奶酒,而是地地道道的“烈火烧”,对于驱寒取暖有着独特的效果。
一口“烈火烧”流入嘴中,顺着咽喉流下去,薛破夜全身一阵发热,他在一瞬间想到了兀拉赤,记得与兀拉赤第一次相见的晚上,二人喝的就是这“烈火烧”。
薛破夜甚至在火光之中四处张望,想看一看兀拉赤会不会在这些巴尔虎特骑兵之中。
不过这些骑兵穿着厚重的毛皮战衣,头戴胡帽,火光闪烁,还真是看不清各人的样容,但是从这些骑兵的身形来看,虽然都是粗壮威猛,却没有与兀拉赤那般高大之人,想来是不在的。
面具大商人即使是在两部落武士交接之时,依旧没有出来露面,那辆马车就像一个坟墓一样,而面具大商人就像隐藏在坟墓里的幽魂。
车队并没有停歇,而是继续前行,数十支火把将车队点缀的就像是一条在草原上游弋的火龙。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薛破夜瞧见前面隐隐传来欢声笑语,声音虽然很小,但是似乎人数众多,都在载歌载舞一般。
那远处的草原上,星火点点,煞是壮观。
苏玛优显然也听到声音,问旁边的骑兵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为何要举行篝火会?”
骑兵忙道:“小姑姑,今天是哲顿大婚,所以族里为了祝福他们,族长特地举行了篝火会。”
薛破夜一听到“哲顿”的名字,猛地想到那个带有“夜眼”本事的哲顿,那可是兀拉赤的部下,心中暗喜:“原来今天是哲顿大婚?哈哈,真是巧了,兀大哥一定在的。”想到要与兀拉赤在草原上相见,不由有些激动。
“鹰突帅可在族里?”
“成吉思汗召见鹰突帅,鹰突帅去了王庭。”骑兵禀道。
苏玛优点了点头,向薛破夜低声道:“丑石大哥,鹰突帅去了王庭,可能要一两日方能回来,一时见不到他,你便在我巴尔虎特部等上两天,等他回来,让他派人帮你找东西。”
薛破夜神色平静,抱拳道:“有劳!”
“丑石大哥,哲顿大婚,咱们可以去唱歌跳舞的。”苏玛优笑盈盈地道:“你会跳我们北胡的舞蹈吗?”
薛破夜摇头道:“我连看到没有看过,更不要说会跳了。”
“我们北胡的舞蹈是最美的。”苏玛优得意道:“我教你跳,你那么聪明,一学就会的。”
小石头忙道:“苏玛优姐姐,你教我吧,我聪明,一学就会的。”
苏玛优哈哈笑了起来,道:“好啊,这样吧,我找一个和你一样大的小姑娘,让她教着你,你说好不好?”
小石头脸一红,看了薛破夜一眼,薛破夜瞧他小脸通红,也不由笑了起来。
渐进驻地,只见一位北胡老者领着一群骑兵乘马过来,只从那老者的穿着和气度上看,薛破夜就知道这老者必定是巴尔虎特部的族长,若没有记错的话,他的名字叫做忽巴亥。
北胡部落制度,那是和中原不同的,所谓的族长,虽然是一个部落的最高首领,但是他的权力,只能是在部落里至高无上,只能够对本族的事务进行管辖调配,而族中的王爷们却能参加部落联盟会议以及王庭议会,有着政治权利。
苏玛优见到老者,飞马迎上,翻身下马,恭敬地行了一礼:“族长,苏玛优回来了!”
族长胡巴亥下了马来,轻轻抱了抱苏玛优,带着慈祥的微笑:“苏玛优,我的孩子,长生天眷顾着你,让你一路顺风地回到了草原的怀抱!”
苏玛优忙道:“族长,苏玛优遇上了恶魔和危险,但是长生天赐福于我,派来了帮助我的人。”说完,回头指了指薛破夜和小石头,对着忽巴亥耳语一番,忽巴亥立刻迎上前来,堂堂族长却行了草原之礼,用很生疏的楚语道:“远方来的朋友,感谢你们给予苏玛优的帮助,你们就像温暖的春风拂过草原,我真诚地请你们参加我们的篝火会!”
薛破夜已经抱着小石头下了马,躬着身子表达了对忽巴亥的尊敬:“尊敬的族长,感激你的邀请,我们非常荣幸!”
忽巴亥露出慈祥的笑容,招手道:“苏玛优,我的孩子,领着我们的朋友去参加我们的篝火会,哲顿和哈云一定会为你们的到来感到高兴。”哈哈笑道:“哈云可是今天最美丽的新娘子。”
苏玛优急忙过来,竟是毫不避讳地拉着薛破夜的手,道:“丑石大哥,我们快去吧,那里可有最好吃的奶酪。”
等到苏玛优领着薛破夜和小石头离开,忽巴亥才走到面具大商人的马车旁边,沉声道:“大商人,鹰突帅说过,今夜你们的车队不要停留,立刻将货物运往大阴山,我们会派人护送过去。”
马车里先是一阵沉寂,许久之后,才听一个低沉的声音道:“你们的马匹准备好了?”
忽巴亥淡淡地道:“按照规矩,三百五十匹一流的好马已经聚集在我们巴尔虎特牧场,只等鹰突帅回来下令,便可交给你们。鹰突帅让你留在巴尔虎特部,等待两日,他回来有事与你商量。”
面具大商人沉声道:“周同海,你领着车队赶去大阴山,留下五个人就行。”
车边一人低声道:“大人,你……要不要多留下人?”
“不必!”面具大商人缓缓道:“有忽巴亥族长和鹰突帅照顾,谁能伤的了我?莫忘记,他们可是我们的朋友,去吧,不必多言!”
那周同海指了指几名护卫:“你五人留下保护大人!”一挥手:“所有人马,赶到前面十里处修整一个时辰,然后继续赶路。”
……
薛破夜远远地看见面具大商人的车队继续往北进,而大商人自己的马车却在几名护卫的护卫下,折而向巴尔虎特部的西边帐篷群行去,忽巴亥族长更是在前面领路。
他皱起眉头,暗中寻思:“难道面具大商人要留下来?他不去大阴山?”这反倒是一件好事,留下来,更容易去查这个通敌卖国奸贼的底细。
薛破夜跟着苏玛优快步前往篝火会,他很快就体会到了苏玛优在巴尔虎特部的地位,每一个遇见她的人,都会很亲切地打招呼,年纪相仿的北胡姑娘们,更是上来抱着苏玛优,说不出的兴奋,老人孩子们也都是亲热无比,至于那些年轻力壮的北胡男人们,看到苏玛优,面上保持着尊敬,但是瞎子也能从他们眼里体会到“爱慕”的深意。
每一个人都叫她“小姑姑”。
篝火会,顾名思义,乃是在草原的空地上升起篝火,男女老少围着火堆唱歌跳舞,而这个时候,就是真正的“大块吃肉,大碗喝酒,大声歌唱”了。
嘹亮的歌声在草原上升起,男女老少们合着拍子,不管声音好不好听,都会努力地展现着自己的歌喉。
薛破夜看到了曾经在电视中常见的熟悉一幕,在草原的空地上,巨大的篝火升起来,明亮无比,犹如白日,数百名巴尔虎特的族人坐成一个大圈子,而圈子中间,正有不少姑娘们小伙子在兴致盎然地跳着北胡那种铿锵有力的舞蹈。
巴尔虎特部并不是所有的族人都会集中在一块,和草原其他部落的人们一样,在各自的草域分成一块又一块营地,而这块营地,是巴尔虎特部的中心营地,有近千人,参予篝火会的都是这块营地的人们,其它营地则分散在以这块营地为中心的百里之地内。
苏玛优在族人热情的寒暄中,领着薛破夜和小石头在人群中坐下,拍着手,也高声唱了起来。
薛破夜和小石头为这股热烈的气氛感染,虽然唱不出北胡的歌曲,但是拍拍手还是可以的,在场地跳舞的人群中,薛破夜很快就认出了那个带有“夜眼”的哲顿,他一身漂亮的新装,正与一名丰满的北胡姑娘手拉手,跳着舞蹈,而那姑娘也是一身新装,想来就是新娘子哈云了。
这一次,薛破夜更是小心翼翼地在人群中寻找兀拉赤,不过人群熙攘,影子晃动,再加上毕竟是深夜,北胡人有都穿的很严实,虽说薛破夜的视力比普通人要好得多,却依旧没有发现自己极为盼望见到的兀拉赤。
热闹喧天之中,忽听人们纷纷叫道:“让我们的小姑姑和香叶子给大家表演最美丽的舞蹈吧!”
一时所有人都附和起来,姑娘们过来拉起苏玛优,推送到了场中,而大家又都拍手道:“我们的香叶子,我们的香叶子,你在哪里?香叶子,小姑姑,给我们跳最美的舞蹈。”
“香叶子?”薛破夜摸着鼻子,微笑起来,这名字倒是有趣的很,看起来不像是大名,倒像是小号。
只见人群中,走出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外面穿着白色的裘衣,里面是青色的衬衣,扎着十几个小辫子,长相清秀,虽然是北胡小姑娘,她的皮肤却异常娇嫩,就像牛奶一般,小小年纪,无论怎么看,却是一个难得一见的小美人。
她的眉毛很细,但是眼睛却很水灵,肌肤娇嫩,身材匀称,虽然美丽无比,但还是显得很青涩,谁都可以肯定,等到“香叶子”长大了,一定是一个倾国倾城的大美人。
“小石头,你看看,她好像和你一般大!”薛破夜摸着鼻子笑道,转过头去,却发现小石头正直愣愣地盯着香叶子,眼也不眨,忍不住轻轻拍了拍小石头的脑袋,低声道:“干什么呢?真是不礼貌。学学师傅,要八风不动……!”他忽然停住了话声,因为他瞧见苏玛优对着香叶子附耳说了两句话后,一大一小两个北胡美人竟然直直向这边走过来。
“丑石大哥,我教你跳我们草原人的舞蹈。”苏玛优伸出手,笑如春风。
香叶子走到小石头面前,也伸出手,她虽然生的美丽无比,甚至有江南美人的气息,但她终究是北胡人,没有忸怩,有的是直率,笑嘻嘻地道:“你叫小石头?你愿意和我一起跳舞吗?”
所有北胡男人们都露出羡慕和嫉妒的神情,香叶子邀请小石头倒也罢了,小石头毕竟长得眉清目秀,而且是小孩子,但是苏玛优邀请薛破夜,却让很多人都觉得不可思议,虽说薛破夜是远方来的客人,但这个客人的样容也未免太丑陋了一些,和苏玛优在一起,正应了北胡那句俗话:“美丽的雪莲却插上一泡马粪”。
望着苏玛优醉人的笑容,薛破夜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握上了苏玛优柔嫩的手儿,而小石头也是呆呆地握住了香叶子的手。
两个北胡美人,领着一大一小两个怪人,在人们的欢呼声中,走到了篝火边。
悠扬的马头琴声响起,苏玛优与香叶子动人的舞姿翩翩而起,薛破夜和小石头在两位姑娘的引导下,笨拙地跳动着,可是他们笨拙的动作不但没有引来嘲笑,反而引来牧民们热情的掌声和欢呼声。
火光下,苏玛优舞姿如仙,娇躯在舞姿中更是展现的淋漓尽致,唯美无比,薛破夜看得痴了,而小石头憋红了小脸,几乎都不敢看面前美丽的小姑娘。
草原的歌声悠远而绵长,在天地间回荡。


第四卷 弹指间灰飞烟灭
第三五九章 【两小有猜】
[更新时间] 03-24 13:16:25 [字数] 5671
巴尔虎特部的篝火晚会一直到凌晨时分才渐渐散去,作为新人的哲顿和哈云,自然得到了族人们真挚的祝福。
薛破夜心中很想上去祝福,甚至想表明身份私下询问兀拉赤的下落,不过好在理智克服了他没有这样做,随着人们纷纷离开,苏玛优也领着薛破夜和小石头回到帐篷,而离开之时,小石头很明显地用表情显示了他对香叶子的依依不舍。
这是一个小帐篷,看起来是刚刚搭建起来,精致崭新,里面的生活用具一应齐全,甚至有不少楚人的生活用具,由此可见,苏玛优虽然带有北胡人的豪爽大度,却也有女儿家的细心周到。
天已近凌晨,二人进了帐篷,微微整理一番,虽然很不适应新帐篷散发出的阵阵牛皮味,但一日一夜的疲倦,让二人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薛破夜醒来时,已是大中午,伸了个懒腰,猛地发觉睡在旁边的小石头已没有了踪迹,这一惊非同小可,他很明白,在风平浪静的巴尔虎特部外表下,实际上还掩藏着巨大的危险,自己竟然疏忽到连小石头离开都不知道,不由拍了一下额头,赶紧爬起来,正要出门去寻找,却见帐篷掀开,苏玛优领着忽巴亥族长一同走了进来。
薛破夜急忙行了一礼,忽巴亥族长立刻托着他的手,慈祥地笑道:“远方的客人,你的到来让我们巴尔虎特部充满了欢乐,你是苏玛优的恩人,也就是我们巴尔虎特部的恩人,请不要谦恭,而是我们要表达对你的感恩之心。”说完,老族长竟然弯身再次行了一个正规的胡礼。
薛破夜急忙拉住,忽巴亥族长顺势牵着他的手,径自在地毯上坐下,挥手道:“苏玛优,我的孩子,你可以为我们送上马奶酒吗?”
苏玛优知道他的意思,立刻转身,便要出去,忽然想到什么,转身道:“丑石大哥,小石头被香叶子拉去骑马了,你不用担心。”
薛破夜这才松了口气,含笑点头,见到苏玛优出去,这才转视身边的忽巴亥,猛地发现,忽巴亥那和蔼可亲的笑容却有一种说不出的诡异。
忽巴亥的楚语不是很好,但是足够让薛破夜听明白他的意思,只听他慢悠悠地道:“客人是楚人?”
薛破夜提起心眼,点头道:“正是!”
“听说客人来草原,是为了找东西?”忽巴亥族长带着慈祥的笑容,声音很是温和:“客人救了苏玛优,那是我们的恩人。我们草原人有恩必报,客人既然要找东西,不如将你要找的东西说出来,我们草原人毕竟熟悉这块长生天赐福的土地,能够很快就找到你所需要的东西,就当是我们对你的报答吧。”
薛破夜脸上带着笑,但是心里却飞速地寻思着忽巴亥话中每一句字眼的意思,作为巴尔虎特部的族长,他的资历完全没有必要亲自来看望薛破夜,薛破夜虽然是苏玛优的恩人,但在表面上看,终究只是一个普通的大楚人,忽巴亥族长亲自来探望,而且说出这番话,在薛破夜看来,非但不是什么热情,反而隐含着试探的意思。
薛破夜神色平静,甚至带着恭敬之色:“族长,本来你们是草原上的主人,有什么事情要找你们帮忙,肯定会是事半功倍。”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作出一副感慨之色:“可是……哎,我找的东西,那是我内心深处的追求,只有自己找到,才最真最美,也才能让我安心。”
他这不伦不类的话,让久经世事的忽巴亥族长一愣,似乎并没有弄明白其中的意思,但是弦外之音却是听出来了,那是薛破夜婉拒巴尔虎特部的帮助,不需要巴尔虎特族人帮忙找寻了。
忽巴亥没有因为薛破夜的拒绝而表示出任何不满的神色,依旧是和蔼的很,但是声音却严肃起来:“客人,草原最近不太平,想必你也知道,我们草原在不久前发生了动乱,虽然叛兵被剿,但是还有不少余寇逃脱,所以客人若是要在草原上找东西时,作为我们的恩人,我们巴尔虎特部会派出最勇猛的武士跟随着你,听你调遣。客人千万不要单独行动,若是出了意外,我们巴尔虎特部不但深感愧疚,更会成为草原上的笑柄。”
忽巴亥说的很委婉,但是薛破夜的心里却是气炸了,奶奶的,想不到草原人办事的效率这样快,还不到一天的时间,他们就要将自己控制起来。
都说草原人热情好客,说北胡人耿直豪爽,现在看来,那都是在没有利害关系的情况下,像如今北胡人怀疑了自己的身份,所表现出来的应对措施,那可真是老练的很,忽巴亥这个面目慈祥的老者,在只言片语之间,就轻描淡写地给自己摆下了套子。
让北胡武士跟随听从调遣?那还不如直接说是控制着自己的一举一动。
这番话里,最重要的就是“千万不要单独行动”。
不过薛破夜很快就释然,如今正是北胡与大楚局势紧张的时刻,而且北胡人最近抓了不少大楚的探子,也由不得他们不对大楚来人产生怀疑,如今没有将自己和小石头抓起来拷问,还有吃有喝有睡地伺候着,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多谢族长的帮助!”薛破夜做出感激之色:“多谢草原上的朋友们。”
忽巴亥摸着胡子笑了笑,忽然道:“尊贵的客人,我……呵呵,作为一个老人,我觉得这个时候……嘿嘿,你不要误会我的意思……我觉得这个时候并不是找东西的好时候……也许过一段时间会更适合,呵呵,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薛破夜立刻摇头,很直接地道:“不明白,忽巴亥族长想说什么?”
“我……嗯……尊贵的客人,如果你要回去……我们巴尔虎特部会派出武士一直送到雁门关……哦,不打扰了……!”忽巴亥缓缓站起身来,打量了薛破夜两眼,还是一脸和蔼的笑容,轻轻拍了拍薛破夜的肩膀,转身便走。
薛破夜摸着鼻子,看着忽巴亥即将出账的背影,猛见忽巴亥忽地转过身,大声道:“你认识大商人?”
忽巴亥这一声出其不意,薛破夜在这瞬间竟然反应出忽巴亥这是出其不意的试探,立刻道:“大商人?族长,你是说我和苏玛优回来时同行的大商人?他……是什么人?”
他这样反问过去,那自是说明不认识,忽巴亥呵呵笑了笑,摆了摆手,就此出帐。
薛破夜一等忽巴亥族长出去,神色立刻冷了下来。
形式比预想的更严峻,北胡人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至少已经将自己当做了探子嫌疑人,以后的行动会非常非常困难。
薛破夜更清楚,忽巴亥族长今日亲自过来,无非是劝说自己赶快离开大草原,不要继续留在这里。
这当然是看在苏玛优的份上,若不是救过苏玛优,那么自己和小石头两个被北胡视为探子嫌疑人的大楚人,定然会被暗地里逮捕起来进行审讯。
忽巴亥临走时的那一声突如其来的质问,表明对方十分担心自己已经认出了大商人,他们越是担心,那么此种的关系就越是重要。
薛破夜当然不会走。
于公于私,他都不可能在这个时候退缩。
他掀开帐篷,两边立刻上来数名巴尔虎特武士,显得都异常恭敬:“尊贵的客人,我们随时听候您的吩咐。”
薛破夜苦笑着摇了摇头,北胡人的速度还真是快啊。
“丑石大哥,你……!”苏玛优的声音从旁边传过来,薛破夜转头去看,只见苏玛优正看着自己,神情有些自责。
薛破夜叹了口气,道:“苏玛优,你能不能带我四处走一走,透透气?”
苏玛优忙道:“好啊,丑石大哥,那边有一块牧场,我们去那边。”
薛破夜点头,转身便走,巴尔虎特武士们立刻跟了上来,见薛破夜神色不善,苏玛优急忙伸手止住:“你们不必跟来,我配丑石大哥走一走。”
一名武士有些为难:“小姑姑,族长吩咐我们要随时跟随客人,听从差遣……!”
“我说过,我带着丑石大哥四处走走,你们不必跟来。”苏玛优立刻打断,眉头紧皱,显得有些生气,几名武士互相看了看,一齐躬身:“是!”
……
青青的草,蓝蓝的天上白云飘,白云下面马儿跑。
苏玛优和薛破夜并肩走在软软的草地上,草原上的清鲜风儿迎面吹拂,让薛破夜本来有些压抑的心情稍稍缓解了一些。
“丑石大哥,我……对不起!”苏玛优忽然诚恳地道。
薛破夜微笑道:“为什么说对不起?你没有错。”
“族长……族长这样对你,我……!”苏玛优就像犯了错误的孩子一样,显得有些拘谨,没有了平时的洒脱直率。
“我能理解!”薛破夜缓缓道:“如果是我,也会这样做。毕竟在这个时候,我与小石头来的并不巧,惹人怀疑,也属正常。”
苏玛优轻轻叹了口气,并没有说话。
在一处土坎上,薛破夜缓缓停了步子,坐了下去,望着天上的白云,悠然道:“迎着风,看着白云,呼吸新鲜空气,草原的生活实在是很不错。呵呵……如果没有战争,我想大家都会活得很愉快。”
苏玛优在他身边坐下,轻声问道:“丑石大哥,如果北胡与你们大楚真的打仗,你与我刀兵相对,你……会杀我吗?”
薛破夜摸着鼻子淡淡问道:“为什么这样问?”
苏玛优明亮的大眼睛带着期盼神色,追问道:“丑石大哥,你会杀我吗?”
薛破夜望着天上的浮云,良久,才平静地道:“在草原交锋,我不会,一定不会,而且还会保护你。”顿了顿才道:“但是在大楚的国境交兵,我想……我会的。”
苏玛优娇躯一震,望着薛破夜,然后慢慢地低下了头。
薛破夜的意思很简单,在草原交兵,是大楚攻击北胡,他不愿意做,但是在大楚的国境交兵,那就是北胡入侵中原了,他就有责任保家卫国,那个时候,金戈铁马,就谈不上什么交情了。
一阵沉默过后,薛破夜率先打开了僵硬的气氛:“香叶子是你的族人?”
“是!”苏玛优神色黯然,但是提到香叶子,脸上终于露出了微笑:“那个小姑娘,是族长的孙女,是草原上的花儿。”
“原来是忽巴亥族长的孙女。”薛破夜摸着鼻子道:“她为什么叫香叶子?这名字可有些奇怪。”
“香叶子身上从小就有一种香味,等到天暖的时候,这种香味挥之不去,所以大家都喊她香叶子,她的真名叫孛尔连月。”
“孛尔连月?”薛破夜笑道:“她微笑的时候,还真是像月亮一样美丽。”转视苏玛优,见她娇美的脸上带着笑意,在蓝天碧草之间,说不出的漂亮,就像草原上最璀璨的明珠一般,薛破夜呆呆看着,直到苏玛优红着脸垂下头,才回过神来,老脸也是一红,呵呵干笑了几声。
朝着西面望去,层层叠叠的帐篷在风中纹丝不动,面具大商人应该就在那边了。
薛破夜回到帐篷时,心情颇为复杂,如今被严密监控,这还从何下手去查探子们的下落。北胡人已有警戒,只要稍微动问探子方面的消息,便会更引起他们的警惕,这下子还真是棘手的很。
至于刺杀北胡鹰突帅,看来比曾经预想的还要困难的多,对方有了戒备,自己若想动手,只怕是难上加难。
只是那位鹰突帅至今还未见到,薛破夜还真有心想见上一见,毕竟对方是草原上不世出的大英雄。
“师傅,你在啊!”小石头悄无声息地钻进来,见道薛破夜正皱眉凝思,于是轻声叫道:“咦,师傅你不开心吗?”
薛破夜瞧了小石头一眼,见他满面春风,显然是心情极好,忍不住道:“约会刚回来?”
小石头呵呵一笑,靠近过来,低声道:“原来香叶子是族长的孙女。”
“哦!”薛破夜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酒,故作不知道:“原来是这样,那她还说了什么?”
薛破夜贼兮兮地眨了眨眼睛,用低的只有二人能够交流的声音道:“师傅,香叶子似乎知道探子们的下落!”
这一句话,惊得薛破夜猛地坐起,抓着小石头的手:“你……你说什么?”
小石头哈哈笑道:“师傅,不要激动,不要激动啊,你说过的,让我学会你的八风不动,稳如泰山,我现在学着,你怎么反倒不能稳如泰山啊?”
薛破夜轻轻拍了拍小石头的脑袋,笑骂道:“小家伙,真是没大没小,教训起师傅了啊?这油腔滑调可要不得。”低声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说完,站起身来沿着帐篷转了一圈,确定无人在偷听,才拉着小石头的手,在帐篷中间坐下:“你详细说来。”
小石头这才轻声道:“香叶子今天喊我出去赛马,哎,小石头无用,丢了师傅的脸,比不过她。”
“她是北胡人,就是在马上生出来的,你哪里是她的对手。”薛破夜笑道:“下次你找她比划船,看看谁厉害。”
“她可划不了船。”小石头笑嘻嘻地道:“她还缠着我,让我讲中原的故事给她听,我看她恳求我的份上,就成全了她,说了好些故事给她听。”
“恳求?”薛破夜撇撇嘴,不屑道:“恐怕是某人为了与香叶子多待一会,才口若悬河地编故事骗人家小姑娘吧。”
小石头脸一红,很是尴尬,颇有一种被窥透心事的感觉。
“本来一开始,香叶子还听得好好的,可是后来香叶子竟然说我说的不对。”小石头的神情开始严肃起来:“我故意说杭州西湖上的荷花一年四季都是盛开着,漂亮得很,她说我说的不对,西湖上的荷花只在夏天盛开,冬天可没有。我后来故意有说错许多地方,她都一一反驳,我一开始还以为是她的族人去过咱们大楚,回来对她讲过,所以她知道这些事情。”
“这当然有可能!”薛破夜凝视着小石头道。
小石头摇头道:“不过我当时有心一问,她随口说是大楚叔叔们告诉她的,师傅,你听明白了吗?”
薛破夜皱起眉头,微微点头。
“我就问她去过大楚没,她说没有,然后我问她是不是中原来的商人告诉她的,她也说不是。”小石头眨着眼睛,眸子里透着机灵劲儿:“师傅,那你说,会是谁告诉她的?大楚叔叔们,嘿嘿,师傅,会不会就是被抓的那些探子?”
“你猜的也不无道理。”薛破夜摸着鼻子寻思:“可是香叶子怎么会与那些探子接触在一起?探子们怎会讲故事给她听?”
“我也奇怪。”小石头显然已经深受自己师傅的感染,老是摸着鼻子:“所以我也不能确定她所说的大楚叔叔们是不是探子。只是后来我故意说我们中原有一种狗,有三条尾巴四只耳朵,她半信半疑,但是没有反驳,只说回头再找我,那时候就知道我说的是真是假了。”
薛破夜低声道:“你是说,她有可能去找那些探子询问,看看你说的是不是真的?”
“就是这个意思了。”小石头点头道。
薛破夜脑中顿时有些杂乱,似乎在迷茫中找到了一条出路,可这条路却有不是十分清晰,微微理了理思绪,才轻声道:“小石头,若真是这样,这件事情对我们可是大大有利。”
“师傅,我们该怎么办?”
“我们先暗地里通过香叶子确定那些人是不是被抓的探子。”薛破夜正色道:“只有弄清楚这个,我们才能做下一步计划。”
“要不我直接去问她?”小石头道:“先前我担心会惹麻烦,所以没问她那些大楚叔叔是谁。”
“暂时不要问。”薛破夜拍了拍小石头的小脑袋,赞道:“小石头,你做得很对,我们要一切小心,你现在办事可是成熟多了。这样,你先慢慢试探,不要问的太直白,明不明白?从现在开始,我二人的一切言行都要小心,北胡人已经将我们列为重大的探子嫌疑对像。”
小石头撇撇嘴,不屑道:“北胡人?呵呵,我可不怕他们。”
薛破夜端杯猛喝了一大口酒,才笑道:“小石头,可真有你的,这样好看的北胡小姑娘,似乎看上了你。”
小石头脸一红,但眼中却有掩饰不住的得意。
“不过千万不要伤害到这个小姑娘。”薛破夜轻声道:“借她办些事倒可以,但不可伤她的心。女人嘛……哎……!”
小石头脑中划过苏玛优的影子,忽然明白师傅为何叹气,想到为了达成目的,两个男人竟然要利用两个姑娘,也不由“哎”地叹了口气。

第四卷 弹指间灰飞烟灭
第三六零章 【饮不尽的袋中酒,叙不完的故人情!】
[更新时间] 03-25 20:45:10 [字数] 5249
草原的天气是很难预料的,可能上午还是春光明媚,但是到了下午,阵阵细雨下来,接下来就会狂风暴雨,天昏地暗,不是草原人不但不明白这种天气的喜怒无常,更会对这种貌似老天爷发怒的天气感到一丝恐慌。
作为草原主人的巴尔虎特部族人,他们从正午时分阴霾的天空中就预感到了一场狂风暴雨的来临,这对于他们来说,并不是什么坏事,经过大雨的洗礼,草原的空气会更清闲,草儿会长得更快,最重要的是,他们可以接下许多干净的雨水,无论是人还是牛羊马匹,都能喝上几天甘美的雨水,甚至女人们还能好好地洗上一个雨水澡。
薛破夜看见牧民们纷纷赶着牛羊进牧场栅栏里,不少牧民更是加固帐篷,一时还没明白其中的关窍,身后几个武士就像哑巴一样,也不说话,跟着他在草原上逛来逛去。
薛破夜有心整治这几个家伙,小石头被香叶子叫走后,他便四处游走,越走越偏,也不理会几个武士,几个武士只能跟着薛破夜,渐渐走到了巴尔虎特部的北边,这边营帐渐少,人也疏了许多,零零散散的一些牧民都赶着牛羊往大牧场过去。
几名武士见暴雨将至,而他们尊贵的客人却无所事事地离营帐越走越远,再也忍耐不住,一名武士终于操着生硬的楚语道:“客……客人……雨……大雨……回去吧……!”
薛破夜见自己已经走到了一片空旷的草原上,离营地中心有数里路,瞧瞧天色,果然阴沉下来,甚至已经有细细的雨丝落了下来,停住脚步,四周看了看,却瞧见旁边有一顶孤零零的帐篷,不由问道:“这里怎么还有帐篷?”
那武士解释道:“这是草原的鹰帐,这类鹰帐都设在冷僻的地方,也是提醒不熟悉草原的客人,在这附近有部落帐篷。”
“还有这么个说法。”薛破夜摸着鼻子笑道:“长见识了。”
猛听“咔嚓”一声,一声巨雷响起,只眨眼间,豆大的雨滴便密密麻麻从天空降落下来,草原瞬间弥漫在滂沱大雨之中。
薛破夜还真是没有想到这雨说来就来,豆大的雨滴砸在脑袋上,还真是不舒服,四下空旷,也只有那“鹰帐”能够避雨,快步奔进了鹰帐之中。
几名武士无奈之下,只得跟随进了这个鹰帐。
帐篷内很简单,除了一堆尚可睡觉的干草堆外,再无他物,里面空空荡荡,似乎已经很久没有人进入这里面,地面上竟然生起了青青小草。
雷声阵阵,暴雨倾盘,薛破夜站在帐门处,看着大雨中灰蒙蒙的草原,心中此时却颇有一片空灵之感。
“云为何漂浮,大雨为何倾盘?”薛破夜喃喃自语:“我生为何来?穿越又为何来?莫非总是在尔虞我诈之中一步一步前行?天上的云彩我能看见,却是抓不到,在这个世界,不要期待有什么是我的,我或许永远只是一个过客吧。”
他嘴中嘟嘟囔囔,身后的几名武士都没有听清说些什么,外面暴雨倾盘,薛破夜又在眼皮底下,几名武士也就不用太担心薛破夜突然离开,坐在草堆处,拔下酒袋喝酒。
北胡人有一个习惯,无论尊卑,几乎都有一个酒袋放在身上,一有空闲,便拿出来喝上几口,北胡确实是一个极为好酒的民族,只是他们对于酒道的研究,比起泱泱大楚,那实在是天壤之别了。
薛破夜伸出手儿,任由雨水滴在自己的手掌上,说不出的舒服。
就在大雨越来越盛之时,灰蒙蒙的大雨中,忽然传来一阵马蹄声,听马蹄声音,恐怕有四五骑人马,薛破夜不由皱起眉头,他听得清楚,那马蹄声正是朝鹰帐这边过来。
不过这几匹马显然不是从巴尔虎特营地过来,巴尔虎特营地在南边,而这几匹马却是从北边而来。
依稀间,就见大雨中渐渐出现几道声音,那几道声音越来越近,当先一人虽然样容看的颇有些模糊,但是身形高大粗壮,薛破夜很是熟悉,脑子微微一转,这一次却是无比的清晰,那人倒是像极了自己的好兄弟兀拉赤。
薛破夜顿时激动起来,经过太多的尔虞我诈,看惯了无论商场还是官场的你争我斗,对于自己和兀拉赤那种意气相投的真挚感情,他还是极为珍惜的。
人马渐近,那高大的北胡汉子一身灰色的毛皮衣裳,头上戴着银色的圆箍,指着鹰帐这边,口中高声喊着什么,似乎是吩咐身后众人在鹰帐这里避雨,雾蒙蒙的大雨中,他尚未发现站在帐门前的薛破夜。
薛破夜听他豪迈有力的声音,更加确定这就是自己的好朋友兀拉赤,再也按捺不住,也顾不得掩饰身份,高声叫道:“兀大哥,是兀大哥吗?”
银箍汉子的听觉竟然是异常敏锐,在雷雨声中,竟然听清了叫声,他那张已满是雨水的脸庞在煞那间变得惊喜万分,左右看了看,已是并没有发现薛破夜,高声道:“好朋友,是我的好朋友薛破夜吗?我的好朋友,是你在叫喊兀拉赤吗?”
他停住马,就在大风大雨之中四处张望,猛地发现站在雨中的薛破夜,先是一呆,尔后满脸惊喜,飞身下马,大叫道:“好朋友,是我,我是兀拉赤,我是兀拉赤,哈哈……!”张开双臂,直向薛破夜迎了过去,身后的骑兵们都是惊讶万分,不知道素来严峻的兀拉赤,此时却为何如此动情。
薛破夜也是欣喜万分,此番前来北胡,最重要的原因之一,就是为了和这位好兄弟相见,圆了兄弟之义。
大雨交加的草原上,薛破夜和兀拉赤同时抱在一起,二人都是说不出的欢喜,只知道紧紧抱住对方,任由风吹,任由雨打。
“好朋友,我的兄弟……!”兀拉赤显然是动了真情,拍着薛破夜的背:“你我终于再次相见,长生天待我不薄!”
“兀大哥!”薛破夜声音因为激动而略有哽咽:“上天垂怜,你我终于相见,哈哈……好得很,好得很……!”
松开手,兀拉赤重重拍着薛破夜的肩膀,大笑道:“好兄弟,离别之后,我可一直在想着你,哈哈……儿郎们,快过来,这是我的朋友,我最好的兄弟,你们都来看看。”
虽然薛破夜面上化装,但是兀拉赤对薛破夜熟悉无比,毫不惊讶,倒是跟随兀拉赤一起过来的几名骑兵都很是奇怪,这个丑陋的家伙怎么会是兀拉赤的好朋友好兄弟?
帐篷里的武士们也都出来,见到兀拉赤,齐齐行礼,口中说着薛破夜听不懂的胡语,看样子都极尽谦恭,见到兀拉赤满脸欣喜,紧紧抓着薛破夜的手,众武士面面相觑,不知其中玄机。
兀拉赤牵着薛破夜的手,大笑声中,进了鹰帐,手下武士也都绑好马匹,纷纷进帐避雨。
“好朋友,你怎么这副模样?”兀拉赤拉着薛破夜的手坐下,笑道:“你可是中原最漂亮的男人啊,哈哈……,来,这是烈火烧,喝酒!”
薛破夜接过酒袋,毫不犹豫地灌了一大口,递还给兀拉赤,也大声笑道:“兀大哥,如今这烈火烧可难不倒我,我可不像从前那般喝上两口就倒。”
兀拉赤仰首喝了一大口,笑道:“你是北胡人的朋友,有北胡人的勇猛豪爽,这酒自是难不住你的。”招手道:“把你们的酒袋子都拿过来,我要与我的好兄弟一醉方休。”
北胡武士们纷纷解下酒袋,摆放在兀拉赤和薛破夜的面前,尔后纷纷散开,靠在帐篷边上,不敢过来打扰。
薛破夜看着面前十多只酒袋子,怔了一怔,难不成这是要将烈酒当成白水喝?
“来!”兀拉赤打开一直酒袋子,递给薛破夜:“好兄弟,咱们能再见,兀拉赤很高兴,很高兴很高兴,外面下着大雨,那是长生天指示你我在这里相见,草原人的热情,就放在酒中。”
薛破夜心中高兴,虽然见到这么多酒袋子有些发懵,但是见兀拉赤豪气干云,再也管不得其他,接过酒袋子,大声道:“好,兀大哥,中原有句话,酒逢知己千杯少,你我乃是知己中的知己,一千杯酒都是少的,何况这些酒,来,薛破夜今日就舍命陪君子了。”
兀拉赤哈哈大笑,很是高兴,两人各拎一只酒袋,对面痛饮。
“好朋友,我在中原,见过许多人,但是只有你是我兀拉赤敬重的人。”兀拉赤感慨道:“你重情重义,不嫌弃我是胡人,将我当兄弟当朋友看,兀拉赤感激你,这次你又来草原看我,足见你是重情重义的好汉子,甚至比我们草原人还要强,兀拉赤敬你!”
薛破夜摆手道:“兀大哥说哪里话,四海之内皆兄弟,兀大哥当初瞧得上我,信任我,那是小弟的福分。”
两人大口地喝着酒,互相回忆着在杭州的点点滴滴,说到“花蝶恋”,更是相视大笑。
也不知过了多久,二人已各自喝了三袋子酒,不但薛破夜头昏脑胀晕晕乎乎,就是兀拉赤,也是脸红脖子粗。
‘兀……兀大哥……谢谢……谢谢你……你的马……我……我不亲自感谢……心里……心里不踏实……!“薛破夜醉醺醺地道。
兀拉赤拍着薛破夜的肩膀:“好……好兄弟……不说这……这话……你我……你我是兄……兄弟……这话见……见外……!”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开始倒还能听出是说什么,到了后来,两人都是口齿含糊,再也不知道对方说什么了,风雨声中,二人竟是在这鹰帐之中沉睡过去。
……
风雨减息,睁开眼睛时,薛破夜已是身在自己的帐篷之内,而小石头正坐在一旁,很用心地研究着那支从苏十三郎手中缴获的扇子。
薛破夜撑着坐了起来,感觉头脑发胀,这酒意竟然还没有退下去。
“师傅,你醒了!”小石头急忙从桌上端着一碗汤过来:“这是苏玛优送来的姜汤,已经凉了,你喝些醒醒酒。”
薛破夜接过喝了两口,才道:“谁送我回来的?”
“巴尔虎特部的那几个武士啊。”小石头眨了眨眼睛,将碗放回桌子,问道:“师傅,你喝了很多酒啊?回来的时候,浑身都是酒气呢,还吐了一身,若不是苏玛优姐姐帮你洗澡换了衣裳,我都要被熏死了,哎……!”
薛破夜惊出一身冷汗,豁然坐起:“你……你说什么?谁……谁给我洗澡,谁……谁给我换衣服?”他掀开被子一看,果见自己穿着一身正宗的北胡装,那套油麻衣早就不见踪迹。
“苏玛优姐姐啊。”小石头笑嘻嘻地道。
薛破夜忍不住捂住下.身那宝贝疙瘩,老脸微微泛红:“不会吧。”
小石头呵呵笑道:“师傅,你放心,你最重要的地方苏玛优姐姐没有看见,那里是我洗的,苏玛优姐姐只是帮你擦洗身子和帮你洗脚,内衣是我给你换上的,外套是苏玛优姐姐换的。”
“哦!”薛破夜摸了摸鼻子,竟有些失望,若真是苏玛优给自己换衣服,那倒刺激的很。忽然想到自己的化装,摸了摸,依旧如故,还是那副丑陋的脸庞。
细细一想,还真是吓了一跳,若自己化妆的脸被还原,苏玛优一见到,愤怒之下,说不定都能将自己的宝贝喀嚓掉。
“那兀拉赤兀大哥呢?”薛破夜问道。
“兀大哥?”小石头奇道:“什么兀大哥?”
薛破夜叹了口气,道:“就是一个高大的北胡人,头上戴着银色圆箍的家伙。”
小石头摇头道:“北胡人倒是看见了,两个高大北胡人抬你回来的,可是没看见头上戴圆箍的。”低声道:“师傅,那些守在外面的北胡武士都撤走了,一个不剩。”
薛破夜站起身来,虽然头还有些疼痛,但一碗姜汤下去,整个人清醒不少,向外看了看,天色已黑,虽说巴尔虎特营地热闹得很,但是门前的那几名武士却是不见了。
“看来是兀大哥让他们离开的。”薛破夜自语道,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当时见到兀拉赤的时候,那些巴尔虎特武士对兀拉赤都是毕恭毕敬,如此看来,兀拉赤在巴尔虎特部倒还是一个颇有权势的人物,却不知道是不是一个北胡王爷。
“师傅。”小石头凑近过来,低声道:“香叶子后来又找我,看来是真有人在给她讲故事了。”
薛破夜立刻小心起来,拉着小石头坐下,低声道:“此话怎讲?你看出什么问题没有?”
小石头点头道:“香叶子说,那些大楚叔叔告诉她,我们中原根本没有三条尾巴四只耳朵的狗,说我是骗她。我说那些大楚叔叔才是胡说,说不定那些大楚叔叔都不是中原人,是他们在胡说八道,香叶子就说不会,她说那些都是大楚人,否则也不会被抓起来,师傅,你听到了吧,那些大楚叔叔可是被抓起来的。”
薛破夜皱眉凝思,缓缓点头道:“看来香叶子口里的那些大楚叔叔,很有可能就是雁门关被抓的探子了。”
小石头又道:“我就说让她带我去和那些大楚叔叔们对质,她很为难,说大楚叔叔们被关的地方很森严,我进不去。我就问她为什么她能够进去,她说她是每次借口送东西给他们吃才可以进去的,不过她是族长的孙女,一般人都不会拦着她。”
“小石头,你……你真是让师傅钦佩啊。”薛破夜摸着小石头的小脑袋:“你这美男计用的真是出神入化,香叶子那么可爱的姑娘,竟然被你哄得团团转。”
小石头叹了口气,道:“师傅,若不是为了救出那些探子,我……我不想欺骗香叶子,香叶子人很好,天真的很,不会鬼心思,我……我说谎骗她,心里……心里渗得慌……!”
薛破夜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灯火闪动,许久之后,薛破夜才轻声道:“那些被关的,看来几乎就是探子们了,小石头,若有机会,你探一探那些探子被关的具体的位置……恩,这个有些困难……实在不行,我……我慢慢打探吧。”
小石头轻声道:“师傅,其实我也明白,咱们两个在这里,在他们眼里是外人,他们会一直提防着我们,若非香叶子,恐怕我们不会得到任何有用的消息。你就算想打探,可是这全部都是他们的人,又从何查起?若是被他们发现你偷偷摸摸……师傅,别怪我用这个词……发现你偷偷摸摸打探消息,那对我们就更不妙了。还是我慢慢从香叶子那里打听吧。”
正在此时,就听帐外一个声音恭敬地道:“远方的客人,鹰突帅有请您前去赴宴!”
“赴宴?鹰突帅?”薛破夜神色一紧,禁不住摸了摸腰间的寒刃。
“鹰突帅在金色营帐设宴款待远方来的客人们,请尊贵的客人随我前往。”外面的声音依旧恭敬无比。
薛破夜和小石头对视一眼,想不到鹰突帅竟然从王庭赶了回来,虽说对刺杀一事或可有利,但是对于营救探子们却会更加棘手。
薛破夜背负双手,来到帐外,问道:“鹰突帅回来了吗?”
那人应道:“是,请客人随我前去赴宴。”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既然来到这里,终究是要和这位草原之鹰的鹰突帅相见,薛破夜点头道:“好,请带路!”领着小石头,跟在那人身后,前去赴宴。
所谓宴无好宴,这是鸿门宴吗?


第四卷 弹指间灰飞烟灭
第三六一章 【草原之鹰】
[更新时间] 03-26 16:59:13 [字数] 5114
金色帐篷并不是用金子做的。
所谓的金色帐篷,和草原上其他帐篷的造型并没有什么不同,只是要巨大的多,而他的顶棚四周,却是用金色的布料缝制而成,在草原上来说,数得上是奢华大气了,容量极大的金色帐篷顶端是一根.插向天幕的杆子,杆子上悬挂着一面毡旗,旗子上更是画了一只展翅欲飞的雄鹰,铁嘴金钩,凶戾霸气,栩栩如生,似乎要从旗子上飞出来一样。
金色帐篷四周,大都是部落王爷们居住的帐篷,大都是奢华贵气,无论何时,无论何地,只要有人的地方,就存在尊卑,有尊卑的地方,也就有着物质上的不同。北胡草原当然也逃脱不了这条定律,相比于普通牧民们的居住地,这里的帐篷大而华丽,守卫的武士强壮而机敏,草原上,王爷贵族们总是长生天赐福最多的人群。
北胡分为大小三十多个部落,每一个部落都设有一个族长,是族群的最高首领,但是每一个部落,却又有甚多姓氏,就好比巴尔虎特部,其主要有穆尔巴图,祁连赫舍,金巴莽乌特,那海里骨要牟都,奇番察里台五大姓氏,各姓氏的首领,就是草原上的王爷。
草原的王位是世代相传的,主子一系永远是主子,而奴才就永远是奴才了。
北胡每五年选举一次四大帅位,候选人便是从各部落挑出人选,而想从奴才变成贵族,或许只有一条途径。
四大帅位的选择,首先是在各部落内部通过武力选择,就好比巴尔虎特部,五大姓氏各派出最强大的勇士进行内部对决,不分贵贱,这个时候看的就是实力,五大家族的勇士对决之后,选出最强大的勇士前往王庭参加竞争,三十多个部落也就精选出最强大的三十多名勇士争夺三个帅位,因为豹突帅一职古往今来直接从克列部内部选举,不需再次竞争。
一旦成为大帅,毫无疑问,无论你是什么出身,都将进入贵族行列。
如今的巴尔虎特部,共有五位王爷,而作为族长的忽巴亥,属于祁连赫舍氏,至于当今四大帅之一的鹰突帅,那是穆尔巴图氏了。
薛破夜随着武士踏着青青的草地,来到了这一片自己尚未接触过的帐篷营群,遥望前方的金色帐篷,心中还是有些紧张的,但这种紧张表现在脸上的却是出奇的平静。
除了紧张,或许有一些期盼吧。
鹰突帅,平定豹突帅的动乱,实行改革,充满了野心的草原男人,北胡草原难得一见的盖世英豪!
无论是谁,都想看看这样的男人究竟有什么与众不同。
渐近金色大帐,一条长长的毯子席地而铺,直通向金色大帐的帐门,这一条称得上华贵的道路两边,是铁制灯架,两列加起来二十多支灯架上燃烧着熊熊烈火,将这一条道路照的亮如白昼。
刚一走到帐门前,就听守卫在门前的一名武士用胡语高声喊了一嗓子,又一名巴尔虎特武士掀开了华美的帐门。
帐篷内光芒四射,亮如白昼,阵阵酒香肉香奶香从帐篷里传出来,甚至听到那悠扬的马头琴声响起,薛破夜第一眼见到的,是在帐篷中央,精美的波斯地毯上,五六个美丽丰满的胡姬穿着并不是很多的性感衣裳在翩翩起舞。
“好朋友!”兀拉赤洪亮的声音已经响起,薛破夜见到一个高大的身影穿过地毯,迎了上来:“你的酒可醒了?还能不能喝?”
薛破夜苦笑道:“兀大哥,我……醉生梦死不知秋啊。”
兀拉赤哈哈大笑,拉着薛破夜的手,走进帐篷,道:“好朋友,我来给你认识更多的朋友,他们都是兀拉赤的朋友,也就是你的朋友了。”
薛破夜迅速扫视了帐篷内围坐四周的客人们,大都是穿着皮毛衣裳的北胡人,比之普通北胡人的衣裳要华美许多。而且大都佩戴着宝石珍珠,想来都是北胡的王爷们,族长忽巴亥也豁然在列,正笑眯眯地望着自己。
除此之外,苏玛优和香叶子分坐在忽巴亥的左右,但是最令薛破夜震惊的,却是那位神秘的面具大商人也在场中,坐在西边上首,正淡然自若地看着胡姬们的舞蹈。
但是薛破夜的眼睛是极其敏锐的,面具大商人那一双眼睛却是透过两个眼孔,很阴冷地从他的身上扫过,两人的目光甚至交接在一起,瞧见那阴寒的眼睛,薛破夜更加确定此人必定是一个老熟人。
苏玛优看见兀拉赤对薛破夜如此热情,还很是奇怪,她不明其中的缘由,若是知道这位“丑石大哥”便是薛破夜,也不知会作何感想。
“小石头,你来这里!”香叶子笑盈盈地招手道。
小石头脸一红,左右看了看,心中暗道:“香叶子真是不注意场合,这种场合,怎能……哎……!”瞧见香叶子笑颜如花,不舍拒绝,只能厚着脸皮,走了过去,在香叶子身边的案旁坐下。
帐篷内一圈的案子上,摆满了酒肉鲜奶,酒香奶香肉香,再加上胡姬们身上散发出的肉味,整个帐篷内正可谓肉.欲横流。
不过对于天性豪迈的胡人来说,这才是他们真正的奢华生活。
“这位是我们巴尔虎特部的族长忽巴亥首领!”
“这位是金巴莽乌特氏的图利特王爷……!”
“这位是那海里骨要牟都氏的丰思卡得单王爷……!”
“这位是奇番察里台的穆耳古都王爷……!”
……
兀拉赤领着薛破夜,一一介绍在场的人物,而每一名被介绍的王爷,都非常恭敬地起身,行着极为谦恭的胡礼,这让薛破夜越来越觉得有些奇怪,瞧这些人对自己如此的恭敬,绝非是因为自己本身的缘故,那是看在兀拉赤的面子上,可是为何堂堂的北胡王爷们为何要对兀拉赤如此谦恭?
薛破夜想到了一种几乎不可能的可能!
薛破夜的手心不由渗出汗来,他瞧着身边的兀拉赤,高大威猛,犹如战神下凡,凛然威势让人震慑,如今的兀拉赤,一身狼皮衣裳,露出结实黝黑的胳膊,那坚毅而棱角分明的脸庞,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好朋友!”兀拉赤终于领着薛破夜来到面具大商人的案前,大声道:“这位是鬼先生!”
面具大商人鬼先生缓缓站起,淡淡一礼,却没有说话,但是面具下的那一双眼睛,直射在薛破夜的脸上,似乎要将薛破夜看穿,而薛破夜毫无畏惧,他的眼睛也死死盯在面具大商人鬼先生的面具上,想从中看出蛛丝马迹。
“鬼先生?”薛破夜拱了拱手,声音嘶哑:“我是是否见过?”
鬼先生身体一震,却依旧没有说话,也许是害怕自己的声音被薛破夜听出来,只是发出一声怪怪的笑声,平静地坐了下去。
兀拉赤哈哈一笑,拉着薛破夜的手,走到正中的大案上坐下,高声道:“诸位,今日咱们来了几位客人,那是我们巴尔虎特部的荣耀,也是草原的荣耀,来,让我们干一杯!”举起北胡那种碗杯,仰首便是一口喝了。
薛破夜心中暗叹:“兀大哥的酒量真是厉害,下午喝了那许多,醉得不省人事,这么快便恢复过来,还能喝,不得不服啊。”
见所有人都举杯而尽,就连小石头也有模有样地喝了一大口,无奈之下,只得将自己杯中酒饮尽。
“好朋友,当初兀拉赤前往杭州,得你照顾,更是结下了兄弟之情,这份情谊,兀拉赤这一生都不会忘记。”兀拉赤感慨道。
薛破夜闻言一惊,这不是给苏玛优提示吗?他现在最怕的就是苏玛优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那样一来,当时抚摸苏玛优雪白大屁股的仇恨可就要当面报了。
有些忐忑地望向苏玛优,果然见到苏玛优眉头皱起,望向自己,脸上出现疑惑之色,薛破夜急忙正襟而坐,眼观鼻,鼻观心,思索着万一当场揭穿的对策。
“鹰突帅,你认识丑石大哥?”苏玛优一语惊天地道。
“鹰突帅”三字一进薛破夜的耳朵,薛破夜全身上下的每一个毛细孔都膨胀起来,他的眼睛如同闪电一样望向苏玛优,想确认苏玛优究竟是在和谁说话。
苏玛优的眼睛盯着兀拉赤!
薛破夜想过很多可能,当初在杭州的时候,兀拉赤曾脱口说过“汗王也喜欢你们中原的诗书”,当时薛破夜就奇怪兀拉赤怎会知道北胡汗王的喜好。
兀拉赤赠送胡马数百匹,薛破夜在欣喜之余,也曾想过,深知兀拉赤在草原上定然身份很不一般,否则也不会有本事出手就是数百匹上等的胡马,普通的北胡人肯定是没有这样的本事。
可是他从未将兀拉赤往“鹰突帅”这个头上想。
苏玛优的眼神,已经让他肯定兀拉赤就是那位驰骋草原的大英雄,翱翔于草原长空的草原之鹰---鹰突帅!
薛破夜只感到自己全身一片冰凉。
难道自己要刺杀的鹰突帅,就是这位与自己有着真挚友谊的兀拉赤?他一时呆若木鸡,眼神无光,只是呆呆地看着身边的兀拉赤。
兀拉赤哈哈笑道:“是啊,苏玛优姑姑,我的这位好朋友,便是我在中原最要好的朋友薛破夜。至于丑石这个名字,我想是我好朋友不愿意招摇吧,哈哈……,苏玛优姑姑,我记得我经常对你说起过他啊!”
不但苏玛优神色剧变,就连鬼先生也是身躯一震,一双眼睛望向薛破夜,眼眸子里的寒意更加凌厉。
王爷们显然是将注意力都放到了妖媚的胡姬们身上,并没有感觉气氛有什么不对,忽巴亥族长抚着鄂下的白须,神色平静,脸上依旧带着和蔼的微笑。
苏玛优终于忍不住霍然站起,指着薛破夜道:“你……你真是……真是薛破夜?”
薛破夜见情势如此,已经完全没有了隐瞒的可能性,早知道兀拉赤就是名扬天下的鹰突帅,自己就该对兀拉赤也隐瞒下去,苦笑着道:“苏玛优,我就是薛破夜了!”他此时不再憋着嗓子说话,恢复了平常脆亮的声音。
苏玛优一听薛破夜的声音,脸色通红,有愤怒,更有羞愧,“呛”地一声,抽出了腰间的胡刀,刀锋直指薛破夜,咬牙道:“你……你……!”情绪复杂,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
在场众人都不明所以,就连兀拉赤也奇道:“苏玛优姑姑,为何如此?”
苏玛优咬着嘴唇,猛地一跺脚,将胡刀狠狠地扔在地上,风一般奔出了金色大帐,除了薛破夜,谁都不明白其中的缘故。
“好朋友,出了何事?”兀拉赤疑惑道,迅即皱眉道:“苏玛优姑姑真是没有礼数,族长,回头你要好好说说她。”
忽巴亥虽是族长,但对于兀拉赤却很是恭敬,点头道:“是!”
兀拉赤拍了拍薛破夜的肩膀,笑道:“好朋友,不要扫兴,来来来,你看这些女子,都是我们胡人中数一数二的美女,她们的舞蹈可不比你们中原的差,哈哈哈……!”凑近薛破夜耳朵,低声道:“若是有看中的,和兀拉赤说一声,兀拉赤为你安排。”
兀拉赤好色,这一点薛破夜是知道的,当初花蝶恋刚刚炼制成功,兀拉赤就带着花蝶恋去了窑子,所以他说这话,薛破夜也不觉得稀奇。
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已经有些发凉,轻声问道:“兀……兀大哥,你果真……果真就是鹰突帅?”
兀拉赤收起笑容,正色道;‘好兄弟,我与你相交,就是一个平常的北胡人,何等官位,那都与我们的情意无关。兀拉赤当初也不是有意隐瞒,而是只想以普通人的身份与兄弟相交,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薛破夜摸着鼻子苦笑道:“兀大哥,我……哎……!”端起酒杯,道:“兀大哥,我敬你!”
兀拉赤哈哈大笑,立刻端起酒杯,与薛破夜对饮而尽。
“兀大哥就是鹰突帅、这……哎,我可怎么办啊?”薛破夜心中只叹气,难道真要刺杀兀拉赤?这个念头只一闪,立刻浇灭,无论如何,即使自己受刑,也不可能去杀掉兀拉赤的。
他目光转处,猛地瞧见那边的鬼先生在自斟自饮,说不出的恬静,心中一动,高声道:“鬼先生,你似乎也是中原人士!”
鬼先生目光锐利,在薛破夜脸上扫过,并没有回话,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鬼先生这个名号可是有趣得紧,在下而拙,还真是从未听过。”薛破夜带着淡淡的笑容道:“却不知先生仙乡何处?在下也是中原人,或可知道一二。”
鬼先生淡淡地哼了一声,依旧是没有回答,只是饮酒而已。
“看来鬼先生是对在下有些看法了。”薛破夜笑眯眯地道:“为何连与在下说话的兴趣也没有?所谓亲不亲故乡人,甜不甜故乡水,阁下对楚人莫非有什么恨意?”他这话一语双关,很是隐晦,那些王爷们虽然惊讶于苏玛优的离开,但是不大懂得楚语的他们也没有兴趣听薛破夜说话,在他们看来,桌上的烤肉奶酒和面前的妖媚胡姬,比薛破夜有吸引力的多,所以对于薛破夜与鬼先生的禅机交锋,谁也没有兴趣参与。
鬼先生轻轻咳嗽了两声,兀拉赤终于拉着薛破夜的手笑道:“好兄弟,鬼先生自号为鬼,就是喜欢藏头露尾,不喜与人说话,你别怪他,来,我代鬼先生向你道歉,来干一杯!”
薛破夜淡淡一笑,平静地道:“兀大哥说的是,这个世界上,有些人就是宁可做鬼也不愿意做人,嘿嘿,鬼先生,你说是吗?”
他对这个通敌叛国的家伙满腔子怨恨,说话间,忍不住冷嘲热讽。
却见鬼先生缓缓站起身来,向兀拉赤行了一礼,似乎无法忍受薛破夜的讥讽,转身背负双手,缓步走出了金色大帐。
王爷们见到鬼先生也出去,更是奇怪,怎么这个薛破夜一进来,苏玛优和鬼先生都先后出去呢?不过大家也没有心思去想其中的原因。
兀拉赤盯着鬼先生的背影,眼中划过一丝怪异之色,但是这种神色一闪而过,离岸薛破夜也没有看清便恢复笑容道:“好兄弟,不管他们,咱们喝咱们的。”
薛破夜叹了口气,道:“兀大哥,苏玛优可能对我有些误会,我想……嘿嘿,我该去解释一下。”
兀拉赤也不问什么误会,拍了拍薛破夜的肩膀,大笑道:“苏玛优姑姑是个耿直的女人,你不要怪她。”凑近过来,低声笑道;“好兄弟,苏玛优姑姑是草原上最美的花儿,不过是带刺的花儿,没有人能够采摘,你能吗?”
薛破夜一怔,迅即苦笑道:“兀大哥,我只怕要被花儿上的刺扎破。”望向小石头,却见他正与香叶子在研究那把扇子,小石头一副学问深奥的模样,装模作样地为香叶子解答许多的疑难问题。
当即辞别兀拉赤和忽巴亥族长,还有各位王爷,这才快步出了金色大帐,出门一问,才知苏玛优去了西面。
向西面望去,那里是一块牧场,当即迅速向那边追了过去。

第四卷 弹指间灰飞烟灭
第三六二章 【鬼先生】
[更新时间] 03-27 17:18:22 [字数] 5325
金色大帐的左边,有一处重兵守护的小帐篷,看起来很普通,但是一日十二个时辰,这里绝对不会放松,每一岗都至少有十名勇猛的武士在四周巡视,二里之内绝不会有人能够悄无声息地接近过来。
这座帐篷,便是草原之鹰的兀拉赤的住地。
帐篷内的陈设并不复杂,但也绝对不像普通帐篷一样杂乱无章,里面甚至摆设着大楚国才有的楠木桌椅,如果忘却这是帐篷,那么给人的感觉,这里会是一个大楚官宦人家的书房,里面有书柜,有书桌,甚至有笔墨纸砚,还有许多藏书,若说有什么不同于官宦书房的,那便是帐篷里有兵器架,架子上摆放着大刀长矛,还有北胡人的挚爱弓箭,兀拉赤的豹筋长弓正悬挂在架子上。
此时的帐篷内,点着昏暗的羊油灯,兀拉赤坐在书桌后面,而在他的对面,却是坐着神秘的鬼先生。
“将你的话再重复一遍!”兀拉赤脸色铁青,冷冷地看着鬼先生。
鬼先生并不畏惧兀拉赤的神色,淡淡地道:“杀了他!”
兀拉赤冷声道:“鬼先生,你该不会是北草原的风吹迷了眼睛吧?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如果激怒了我,我随时可以杀了你,将你的头颅挂在我的帐篷外。”
鬼先生毫不退缩地道:“鹰突帅,即使你要砍了我的头,我还是这句话,必须杀了他,除非你不想再与我的主子合作。”
“砰”!
兀拉赤铁锤般的拳头砸在桌子上,声色俱裂,那一双眼睛充满了愤怒:“不行,想杀我的好朋友?除非我兀拉赤死了。我告诉你,不单我不伤他分毫,若是你们动了他一根.毛发,兀拉赤绝不留情。”
鬼先生并没有吃惊,更没有畏惧,他冷静而沉着,就像千万年来修磨成功的岩石,平静地道:“鹰突帅,有些事情,冲动是解决不了的。”
兀拉赤缓缓收起怒容,微闭双目,许久,才睁开眼睛,以一种斩钉截铁的口吻道:“鬼先生,草原人讲究义气,薛破夜对我兀拉赤讲义气,我对他也不能失义!”
鬼先生淡淡地道:“鹰突帅,莫非你不觉得他有可能是来杀死你的?”
兀拉赤并没有震惊,只是淡然道:“我现在还活着。”
“那是他还没有找到机会。”鬼先生平静地道:“鹰突帅或许还不知道,薛破夜如今可是大楚朝廷的红人,他就像一颗突然升起的星星,在不为人知的情况下,忽然窜起,被德庆帝钦命为羽林营副总卫,还身兼户部侍郎,赐予子爵之位。”
兀拉赤淡淡地道:“我当然知道,这是好朋友的本事。”
鬼先生发出一阵怪异的笑声,话声里禁不住带着讽刺:“鹰突帅,你是草原之雄,一代天骄,想不到却也如此不知轻重。你既然知道他的身份,难道还不明白他的来意,却依旧与他讲什么交情?”
“本帅做事,还用不着你来教训。”兀拉赤淡然道。
鬼先生摇头道:“我不是在教鹰突帅做事,我只是担心此人已经看破了我的身份,若真是那样,此人一回到大楚,稍一调查,恐怕就会给我的主子带来天大的麻烦,我不得不为我主子的安全考虑,而鹰突帅若真想诚心与我们合作,此人必须要杀。”
兀拉赤望着那张金弓,一时并没有说话,帐内的气氛顿时极为僵硬。
“鹰突帅,事关重大,还望你以大局为重。”鬼先生发现兀拉赤神色严峻,于是放缓了口气,劝说道:“鹰突帅所谋者,乃是北胡百万之众,莫非要因为薛破夜一人便弃北胡百万之众的利益而不顾?更何况,薛破夜此番前来,目的未明,你诚心待他,他却不一定诚心待你。”
“你们中原人的花花肠子太多。”兀拉赤缓缓道:“但是兀拉赤却相信,薛破夜对我兀拉赤还是真诚的,一个人的眼睛总不会骗人。”
鬼先生叹道:“鹰突帅,既然你执意不肯杀他,那只有一个法子了。”
“什么法子?”
鬼先生吐出一个字:“困!”
“困?”兀拉赤皱起浓浓的眉头。
鬼先生缓缓解释道:“我本想说一个‘囚’字,不过想必鹰突帅还是不同意的,所以说了一个困字。若想我的身份不被大楚朝廷知道,更为了保证我的主子安枕无忧,那么薛破夜无论如何也不能回到大楚,只能永远待在草原上。只要他回不去,所有的问题也就迎刃而解。”
兀拉赤拖着下颚道:“鬼先生,你确定薛破夜已经知道了你是谁?”
鬼先生目光闪动,平静而严峻地道:“鹰突帅,莫非你觉得我们可以赌他不知道?我们不能冒险。”
兀拉赤沉思良久,才道:“这件事情,我来处理。”
“鹰突帅,希望你能以大局为重!”鬼先生似乎并不放心,语气极为谨慎地道。
兀拉赤摆手道:“此事无需再议,我说过,我来处理。”
鬼先生微一沉吟,才轻声道:“既然如此,我也不再多说。鹰突帅,听说此番你还有事要与我相商,却不知是何事如此要紧?”
兀拉赤立刻严肃起来,从怀中取出一支又短又细的竹筒,丢给了鬼先生,鬼先生接过竹筒,很熟练地一戳竹塞,小心翼翼地从里面抽出了一张薄如蚕翼的纸张,轻轻打开,只看了几眼,脸上的神色就豁然大变。
“这……这可是真的?”一直是恬静平淡的鬼先生,此时的声音却是说不出的激动,纸张上的内容,似乎让他很是兴奋。
兀拉赤正色道:“鬼先生,这该是你告诉我的答案。”
鬼先生道:“鹰突帅的意思是?”
“这是我们潜伏在大楚皇宫之内的探子得到的消息,按常理来说,探子送来的消息,几乎都是十拿九稳的准确,但是对于目前这个消息,本帅却必须要谨慎再谨慎,仅凭探子的消息,本帅是不会相信的。楚人狡猾,说不定这是他们故意设下的圈套。”兀拉赤声音低沉道:“我想知道真正的答案,所以你必须告诉你的主子,让他尽快将真实的消息告诉我。”
鬼先生的手微微颤.抖,那双眼睛闪着炙热的光芒:“我很早就听说,德庆帝身患重疾,已是没有多少时日的活头了。前一阵子更是得到消息,他在皇宫之内接见刘子殷的时候,被刘子殷手下的一个门客所刺,当时传来的消息据说是安然无恙,嘿嘿,想不到那一次竟然是真的伤了他。”
兀拉赤脸上也显出兴奋之色,道:“既然夜夜吐血不止,太医又说只有十日的活头,这封信自京都发来,已过十日,换句话说,你们大楚的皇帝,那个德庆帝应该已经死了。”
鬼先生在大喜之下,很快就保持了冷静:“鹰突帅,你方才说楚人狡猾,这话不对,应该说楚人精明。不过若说楚人中真有狡诈之辈,那么德庆帝自是首屈一指了,这是否是他的伎俩,我们还不能确定,所以在不知底细的情况下,我们都必须按兵不动,你我双方安插在京都的人手,切不可因此而有所暴露。”
兀拉赤拿起桌上的端砚,放在掌心赏玩,缓缓道:“一个皇帝死了,自然是天下大乱,不过据我所知,大楚朝堂还是有些厉害角色的。德庆帝的母亲,那个老太后,还有你们大楚那位美艳动人的长公主,哦,对了,还有任大将军,这些人为了稳住动乱,即使私下有些嫌隙,也会联合在一起,所以要想让大楚朝廷完全垮掉,我看还需要你家的主子搅一搅这趟浑水了,让他更乱更浑。”猛地,兀拉赤脸上泛起怪异的笑容,道:“鬼先生,替我警告你你的主子,他若想依靠政变达到目的,我不会干涉,但是坐上宝座之后,他与我的协议决不能有任何改变,他答应我的东西一分一毫也不能少给,你要知道,我们草原人最讲的就是信誉,谁若失信于我,我一定会很失望。到时他的承诺做不到,我会自己去取!”
“我的主子是天下最仁义的君子,最守信誉的英雄!”鬼先生淡淡地道:“他说过的话,绝对不会失信,这一点,鹰突帅大可以放心。”
鬼先生声音虽平淡,但是他的声音里,明显含着对他主子的尊敬与热爱。
兀拉赤大笑着站起身来,大踏步地走到帐门处,抬头望天,才草原的夜空中,豁然点缀着几颗星星,将天地映在一片淡淡的幽亮之中。
……
……
草原上,苏玛优拼命挥动手中的长鞭,她四周的草地已被她的长鞭抽打的七零八乱,一片狼藉,小草有知,实在不明白这个美丽的姑娘为何要发这样大的火。
“为什么是他?”苏玛优美丽的脸孔布满怒气,一轮疯狂的抽打鞭笞之后,她终于停了下来,抱着双膝,在草地上坐下,脸上的愤怒也渐渐平息不少。
虽然一想到那夜被薛破夜抚摸着屁股,心里就生起怨恨,但是这个登徒子毕竟三番两次地救过自己,而且几日的相处,虽说不能很了解,但是也知道薛破夜并不是一个坏人。
偏偏是他!
苏玛优忍不住去摸自己的大屁股,想到那个摸过自己屁股,甚至用那种男人的坏东西隔着衣服摩擦过,她愤怒之余,心里却又有一种极为怪异的感觉。
那种感觉……或许是兴奋吧……但是苏玛优绝不承认自己会对那种糗事产生兴奋感,咬着牙,恨恨道:“这个大骗子,骗得我好苦!”
她话声刚落,只听身后传来一声叹息:“原来我是大骗子吗?哎,我今日才知道我是这么个身份。”声音温柔脆亮,苏玛优自是一下子就听出是谁,霍地站起身,握紧鞭子转过身来。
星光下的草原,一个身着胡装的楚人静静地站在面前不远处。
苏玛优缓步上前,瞧那人的面孔,那化妆的面孔已经清除掉,在她面前,是一个面目清秀的俊美男人,虽然穿着胡装,但是匀称高大的身材,再配上那张温和醉人的脸庞,无论从哪个地方看,都是一个美男子。
胡人中很少有这样的美男子,所以苏玛优见到这种似曾熟悉的脸庞,先是一怔,迅即怒气再生,冷声道:“是……是你?”
“是我。”薛破夜微笑道:“我就是你口中的大骗子,嗯,应该还是你心里的流氓吧。”
薛破夜直接这样说,显然是针对那夜在林中的旖旎事件,这让苏玛优又是愤怒又是害羞,娇叱道:“我……我打死你……!”飞步上前,手里的长鞭如同毒蛇一样扫了出去,直打向薛破夜的左臂。
薛破夜就像石头一样,静静站在原地,毫不躲闪,眼见长鞭便要打到手臂,他却闭上了眼睛,似乎是要领受这一鞭。
苏玛优却是吃了一惊,她知道薛破夜的身法诡异,要想躲过这一鞭,当真是轻巧无比,实在想不到他不躲不闪,竟要挨着一鞭子,欲要收手,已经来不及。
“啪!”
一声沉重的鞭响,苏玛优虽然极力收力,却依旧是重重地打在了薛破夜的手臂上,胡衣虽然是皮毛所制,很是结实,但依旧被长鞭抽打的皮质裂开,兽毛纷飞,手臂上更是被打开了一条血口。
薛破夜“嗯”地一声呻吟,却依旧站立不动,只是脸色在瞬间变得苍白,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下来。
苏玛优呆在当地,看着薛破夜的汗珠落下,更看到伤口处鲜血流出,再也顾不得嫌隙,扔下长鞭,抽泣道:“你……你为什么不躲?”
薛破夜睁开眼睛,勉强笑了笑,道:“我……我得罪过你,这……这下子大家该扯平……扯平了吧!”
“你这个大笨蛋。”苏玛优泪珠顺着脸颊流下,上前抱住薛破夜,抽泣道:“丑石大哥,我不是有心要打你,我……苏玛优错了……!”
苏玛优丰满的身体就在怀中,薛破夜却疼痛的无心感受,嘴角抽搐了两下,右臂辛辣疼痛,强自忍住,伸出另一只手臂抚摸着苏玛优的秀发,柔声道:“苏玛优,你没有错,上次是丑石大哥错了,你这一鞭打得好,打得好……哎哟……!”
“怎么了?”苏玛优急忙道,发现薛破夜脸色苍白,这才反应他的手臂还伤着,急忙松开,道:“丑石大哥,我先帮你处理伤口。”
苏玛优扶着薛破夜在草地上坐下,她是随身带着伤药的,所以很快取出伤药,帮助薛破夜处理伤口。
薛破夜叹了口气,心中暗想:“草原上的姑娘还真是单纯,挨了一鞭子,便将恨意消去,活得坦荡啊。”瞧着苏玛优小心翼翼地帮着处理伤口,认真而仔细,那张漂亮的脸蛋在朦胧夜色下当真是美艳绝伦,心中禁不住一荡。
他眼角向下,看到的一幕差点让他喷出鼻血。
北胡女人是没有胸巾肚兜一说的,透过缝隙,薛破夜分明看见苏玛优两只滚.圆雪白的硕大.奶.子随着她处理伤口的动作一动一动,就像两个雪白的球儿在滚动一般,那深深的乳.沟就像深邃的深谷,能吸引任何一个男人的目光。
猛地惊醒,自己挨了一鞭子,那可是因为当初的轻浮,此时伤还未好就忘了痛,那真是大大的不该啊。
急忙撇开目光,这下子若再被苏玛优发现自己的轻浮,那可不好再解释了。
片刻之后,苏玛优终于包扎好伤口,安静地在薛破夜身边坐下,问道:“丑石大哥,你好些了吗?”
薛破夜点了点头,道:“辛苦了。”
苏玛优看着身边这个俊秀的男子,片刻之后,才轻声道:“原来你是这个样子,不过你穿上胡装,看起来也不像我们胡人,我们胡人的皮肤可没你这么白。”
“你也不像我们大楚女子那般忸怩作态小肚鸡肠。”薛破夜微笑道:“你的心胸开阔,中原女子是比不得的。”
苏玛优摇头道:“丑石大哥,你这是哄我的。中原的女子,长的都美丽娇小,连鹰突帅都说中原女子美丽漂亮,你……!”
薛破夜急忙道:“其实……其实我更喜欢你这样健康型的美女!”话一出口,立刻后悔,奶奶的,这不又轻薄了吗?
他本以为苏玛优会发怒或者羞涩,但是北胡姑娘天性耿直,薛破夜这样说,苏玛优反而露出笑容,虽然脸上也泛起红霞,但还是很高兴地道:“丑石大哥,你……你真的喜欢我?”
或许连苏玛优自己都不知道,人的情.欲是一个很奇妙的东西,就像有些女人,她或许憎恨第一个侵犯她的男人,但是在往后的日子里,心里却总是盘旋着那个男人的影子,甚至会清晰地呈现当初被侵犯的情景,这是一种难以解释的人性。
薛破夜对她的侵犯,在苏玛优看来,自然是最大莫及的,心中一直身为憎恨,但是当知道自己憎恨的这个男人反而就是屡次搭救自己的人,与自己共同经历过生死的人,她的心乱了,她不知道如何去面对这种现实。
但是薛破夜心甘情愿地挨了她一鞭子,让她心中那股已经不是很稳固的恨意随之远去。
少女心思总怀春!
薛破夜俊美的脸,温柔的声音,绅士般的气质,无一不能融化女人的心。
“我喜欢你。”薛破夜很直白地道,和这样爽直的北胡女子说话,没必要拐弯抹角,直接反而是最好的沟通方法:“我第一次见到你,就喜欢你了。”
“丑石大哥……!”苏玛优水波般的眼睛竟是异常的妩媚,那张娇艳的脸孔距薛破夜不过半尺而已,香气飘渺,也能融化每一个男人的坚持。
鲜红丰润的香唇就在眼前,薛破夜看着娇美容颜,忍不住凑上前去,吻上了苏玛优火热的香唇。

第四卷 弹指间灰飞烟灭
第三六三章 【纵马天下】
[更新时间] 03-28 14:19:56 [字数] 5279
夜风轻拂,柔美幽静。
苏玛优没有闪避,更没有推拒,她丰润的嘴唇被薛破夜亲上的一霎那,全身竟然泛起一阵奇妙的感觉,就像遭到电击一般,酥麻无比。
香甜润口,柔软温润,这是薛破夜最深的感觉,苏玛优的嘴唇性感美妙,让他享受不已。
苏玛优轻轻抱住薛破夜的脖子,虽然很生疏,却很用心地去迎接薛破夜的亲吻,而薛破夜更是积极地抱着苏玛优,亲吻之间,苏玛优的身体缓缓躺在草地上,而薛破夜已经压上了她丰满的身体。
胸口挤压着苏玛优胸前那两团美.肉,真是销魂蚀骨,薛破夜爽的差点叫出声来。
苏玛优的身体不似萧素贞和月竹那般具有江南女子的娇俏玲珑气息,而是一种纯粹的大草原狂野气息,那一双浑.圆而结实的美腿轻轻扭动,吻到激烈处,苏玛优的浑.圆双腿终于盘上了薛破夜的腰间,环住其身。
苏玛优的小腿处,绑有兽毛护腿,但是两处雪白的大腿却是裸露的,她下身本就是一条长长的毛裙,两腿盘上去之后,毛裙下滑,两条白生生的大腿就显露出来,薛破夜顺手一摸,就摸到了她一只大腿,光滑而结实,弹性十足,那是只有练过功夫的女子才有的结实,比起绿娘子腿部的结实,苏玛优的大腿更具有北胡女子天生的韧性。
薛破夜手儿渐渐顺着大腿往大腿.根处攀爬,到了腿.根处,却碰到了苏玛优的底.裤,停了下来,不知道是否还该继续前进。
他的话儿已是坚.硬如石,离开杭州已经一个多月,不得尝试肉味,这一番突如其来的艳福,真让他欲火焚身,抬起头,望着身下的苏玛优,只见她娇媚的脸庞已是红潮一片,一双眼睛缓缓睁开,水波涟漪,妩媚异常,这样野性的美人再添加这份妩媚,只让人如梦如幻。
“丑石……丑石大哥,你……你想要苏玛优?”苏玛优没有大楚女子的娇柔做作,呼吸急促,但一双美丽的眼睛却盯着扒在自己身上的薛破夜,轻声问道。
“我……!”薛破夜目光炙热,眼中闪着情.欲,但是眸子深处,却又是极为复杂。
对他来说,草原只是他短短停留的一个驿站,而自己在苏玛优的人生轨迹中,只能承担起一个过客的责任,仅仅一个过客,就要占有苏玛优吗?
这对苏玛优,是不是太不公平?
“丑石大哥,草原上的人都说,苏玛优生得美,很多男人都喜欢我,都想要我,可是我不理会他们。”苏玛优凝视着身上的男人,呓语般地道:“可是我喜欢你,在沼泽地的时候,我就喜欢你,我不管你是薛破夜还是丑石大哥,你在我心里就是我的丑石大哥,我要你做我的男人,苏玛优只想给你,你才是我心中真正的勇士,真正的男人。”
薛破夜听着她柔软的声音,心中一阵感动,在苏玛优额头上轻轻地亲了一下,道:“苏玛优,谢谢你!”
苏玛优忽然拉开自己胸口的衣襟,那一对肥美雪白的巨.乳顿时就显露出来,如同两团山丘挺立在草原的风中:“丑石大哥,草原的男人都喜欢盯着我这里看,他们私下也喜欢议论我的奶.子,你喜欢吗?你喜欢苏玛优的奶.子吗?”
薛破夜没有因为苏玛优的狂野而吃惊,他知道,这是草原女人的一种表达方式,对感情的一种表达方式,直接而真实。
“苏玛优,我……我喜欢你的奶.子,喜欢你的一切……!”薛破夜喉结蠕动,那对自己幻想了无数次的巨.乳就挺立在自己的眼前,浑.圆硕大,结实高耸,两团乳.肉之间,那深深的乳沟完全不因为苏玛优的躺下而消失,足见苏玛优奶.子的结实性。
苏玛优的呼吸急促,而胸前的巨.乳也随着她的呼吸上下起伏,她忽地抱住薛破夜的头,声音夹杂着兴奋:“丑石大哥,你……你亲亲它……!”而薛破夜的头被她这样顺势一带,就埋入了一团乳.肉之中。
香腻柔嫩,薛破夜两手已经伸出,在头埋进乳缝的一霎那,已经一左一右托住了两团美.肉,清晰地感受到了苏玛优美.乳的巨大轮廓。
草原的星光下,一切暧昧而旖旎。
苏玛优那种酥麻入骨的呻吟,让薛破夜的全身血脉爆棚,那一对肥美巨.乳在他的手中变幻着各种形状,而用舌头挑逗着已经硬.挺的乳.头,更是让苏玛优禁不住直颤.抖。
“你一定又在骗人。”一个甜嫩的声音传来:“我可不相信你了。”
一个男孩的声音立刻道:“我们大楚地大物博,物产丰富,有些东西连他们也未必见过,难不成他们说没有就没有?好,你要不信,带我去找他们对质,我倒要看看他们如何否认。”
这两个声音不是很远,却是惊动了正在旖旎气氛之中的薛破夜和苏玛优,薛破夜正抓着苏玛优的美.乳玩的很兴奋,实在想不到这个时候还有人跑到这种地方来打扰,而且这两个声音他也很是熟悉,不是小石头和香叶子又是谁?
一切都停顿了,薛破夜趴在苏玛优的身上,一时不敢动弹,担心被两个小家伙发现。
苏玛优显然也有些吃惊,低声道:“丑石大哥,来人了。”
薛破夜急忙松了手,从巨.乳上拿了下来,而苏玛优也很快掩盖住胸部,两人静静躺在草地上,听着脚步声从不远处走过。
“那你们中原真有会唱歌的耗子?”香叶子的声音传过来很清晰。
小石头的声音也是信誓旦旦:“当然有,耗子唱歌,猫在旁边跳舞呢。不过可不是什么耗子都行,那种耗子可是很少见的。”
“你不会又在骗人吧?”
“瞧你说的。”小石头很不满:“他们会知道的。”
……
两个人的声音越来越小,也渐行渐远,躲在草地上的薛破夜和苏玛优这才松了口气。
看了薛破夜一眼,想到刚才自己有些放.荡,苏玛优还是有些羞涩,爬起身,轻声道:“丑石大哥……天晚了……我们……嗯,你休息去吧!”
薛破夜走到苏玛优面前,伸手帮她顺了顺头发,柔声道:“你也早些休息。”
看着薛破夜俊美的脸庞,苏玛优欲言又止,终于道:“丑石大哥,你要……你要是想要苏玛优,苏玛优可以给你的,苏玛优愿意做你的女人。”
薛破夜抚摸着苏玛优美丽的脸庞,微笑道:“改日吧,苏玛优是我心里喜欢的女人,我要让她在很很幸福地情况下成为女人。”他倒不是不想此时做,只是担心等一会儿到了兴头上,又来人打扰,那可有些不痛快了。
望着苏玛优远去的身影,薛破夜心中暗暗感叹,胡人女子果然是野性耿直,方才亲热之间,苏玛优完全没有像中原女子那般屈如被动,而是很直接也很主动,想必正要做起来,苏玛优会更加狂野吧。
他现在是真的喜欢胡女的这种激情了。
想到刚才揉捏过苏玛优巨.乳的手儿,薛破夜放在鼻尖闻了闻,还真是残留下乳香之味,心神一荡。
只是他的思绪很快就飘到小石头的身上,方才小石头与香叶子从这里经过,言辞之中,似乎是要去对质,若猜得没有错的话,很有可能是小石头说动了香叶子,让她领着前去与“大楚叔叔”们对质,如此看来,小石头办事倒是极为顺利的。
当下也不多想,径自回到自己的帐篷,洗刷一番,便上.床歇息,只是脑中始终盘旋着苏玛优丰满的娇躯和硕大的乳.房,无论如何也睡不着,只能半睁眼睛,等着小石头回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正迷迷糊糊之中,听到帐门掀开,小石头就像小猴子一般窜到旁边,低声道:“师傅,找到了,找到了。”
薛破夜精神一振,立刻做起,手指竖在嘴边“嘘”了一声,才低声道:“见到探子们了?”
“没有。”小石头摇了摇头,低声道:“不过我从香叶子口里已经套出话来,那些人就是咱们雁门关派来的探子。”
薛破夜脸现喜色道:“好,他们在哪里?”
“在小石洞。”小石头凑近道:“原来离这里不远,还有一处乱石山,山不大,不过有不少山洞,那里都是用来关押犯人的,有十多名北胡武士在把守哩。”
“小石洞?”薛破夜皱起眉头。
小石头道:“虽然守护的武士不多,但是我看到那些山洞可是用铁门关闭的,牢固无比,根本跑不了人。探子们就是被关在里面,听说还被上了重镣,光那些重镣都有上百斤,想跑是万万不能的。”
“有多少人?”
“香叶子说,里面还关着六个人。”
“六个人?”薛破夜皱起眉头:“咱们的探子可不止六个人。嗯,是了,其他人定然是在被发现的时候,与北胡人大打出手,所以被杀了。”
小石头点头道:“师傅,也就是说,他们已经杀了咱们不少人?”
薛破夜叹道:“其实这也是预料之中的事,咱们大楚若是发现了北胡探子,北胡探子的下场可能会更惨。”他不得不承认,大楚的酷刑比起草原可是高明的多,光京都府和都察院就能提供出上百种让人后悔来到这个世界的酷刑。
“师傅,接下来咱们该怎么办?”小石头问道。
薛破夜摸着鼻子想了想,柔声道:“小石头,你累了,早些休息,后面的事儿,我再来想想,我再想想……!”说完,躺倒在床上,继续睡觉。
毫无疑问,由于自己同兀拉赤的兄弟关系,受到的待遇有了极大的改善,但这并不表示北胡人就此相信了自己,他们的监视行动一定还会在暗中进行。
薛破夜不得不提醒自己,虽然兀拉赤对自己很讲义气,但是兀拉赤身边还存在着一种极为特殊的力量,那个称为“巴乌图”的草原暗黑机构,直到今日,薛破夜没有听过和见过巴乌图的半点动静,但是这种情况却更加证明了巴乌图的隐蔽性和暗黑性,他甚至不能确定在自己所住的帐篷地底是否就有巴乌图的耳目。
那些探子……大麻烦……却又不得不解决的麻烦……!
……
……
次日的北胡大草原,从一大早便开始沐浴在温暖的阳光下,这种天气也是在提醒着草原的人们,严寒的冬季已经过去,即将出现的,又将是一望无际的草原碧海,那是草原人最熟悉最喜爱的世界。
两匹骏马齐头并进,将十几骑远远地抛在了后面,这马上的两人,正是草原之鹰兀拉赤和薛破夜,纵马驰骋在草原上,奔放而自由。
“好朋友,你的马术可是精进了不少。”兀拉赤大声笑道:“已经有我们北胡人的样子了。”
薛破夜挥动着马鞭,极尽全力保持着与兀拉赤并驾齐驱,听兀拉赤夸赞,不由大笑道:“兀大哥,这可是你教的马术,在这马术上,你是我真正的师傅。”
“哈哈……!”兀拉赤猛地张弓搭箭,高声道:“好朋友,那是一头风狸,它的速度像风一样,你我比一比,看看谁能先.射中。”
在前方,一头黑中带白的风狸正惊恐地向前逃窜。
“论箭术,我与兀大哥没得比。”薛破夜大笑道,但还是弯弓搭箭,对准了风狸。
两匹骏马犹如闪电,紧紧跟在风狸后面,终于,兀拉赤与薛破夜同时拉弓放箭,“嗖嗖”两声,两只羽箭犹如流星般直射向风狸。
一声怪异的叫声,风狸翻身倒地,两只箭竟然都射中了它。
“哈哈……,好朋友,箭法也是不错,这就是靠天赋了,你骑马射箭都有天赋,这是我们北胡人的天赋。”兀拉赤大声夸赞道。
纵马奔驰,在一块土坡上,两人终于停下了马来。
“好朋友,你看看,这就是我们草原人世世代代生活的地方,是长生天赐给我们的圣地。”兀拉赤长鞭指向前方,高声道:“你是否喜欢?”
薛破夜驻马遥望,阳光之下,草原一望无垠,已是一片青葱的绿色,天地广阔,让人的胸襟顿时开阔许多,那淡淡的草原之风吹拂在脸上,更是让人心旷神怡。
“兀大哥,这是好地方。”薛破夜由衷地道:“一马平川,天地皆春,能在草原驰马纵横,实在是人生最美的事情了。”
兀拉赤满意地点了点头,道:“好朋友看来是很喜欢草原了。”
“喜欢。”薛破夜点头道:“好地方,我自然是喜欢的,而且草原的人们善良豁达,那也是让人值得尊敬的。”
“还有北胡的女人。”兀拉赤哈哈笑了起来:“北胡的女人也是可以让男人销魂蚀骨的。”
薛破夜一愣,迅即笑道:“不错,北胡的女人也很有味道,我很喜欢。”他这话倒是针对苏玛优而言,虽然满日里见到许多大胸大屁股的北胡女人,中间不乏许多的美女,但是让薛破夜真正心动的,只有苏玛优,或许是苏玛优那种天生的直率和野性在作怪吧。
兀拉赤凑近过来,低声道:“好朋友,苏玛优是否已成为了你的女人?”
薛破夜一怔,立刻摆手道:“兀大哥,这……这话可不能乱说。”
“好朋友,男子汉大丈夫,想爱就爱,想恨就恨,喜欢女人又不是错,没什么好回避的。”兀拉赤哈哈笑道:“昨晚你有机会,为何不把握,哈哈……!”
薛破夜吃了一惊,难不成昨晚自己和苏玛优在草地上胡天胡地,竟是被兀拉赤发现了?
他老脸一红,毕竟这种事情在中原人看来,那可不是能够摆在台面上的事情。
“好朋友,你喜欢苏玛优姑姑,苏玛优姑姑也喜欢你,这很好,只要你同意,我便传下帅令,将苏玛优姑姑许配给你。”兀拉赤正色道:“她是我们草原最美的女人,也是最勇敢的女人,只有她才能够配得上你。”
“兀大哥,我……!”薛破夜惊得魂飞魄散。
他虽然很喜欢苏玛优,但是还真从未往结婚上考虑,在他看来,自己很快就要离开大草原,虽然刺杀鹰突帅的任务不可能去完成,但是只要营救出探子们,弄清楚鬼先生的真实身份,他定然要返回中原,若是和苏玛优结婚,一旦离开,苏玛优未必肯去中原,难道就将苏玛优丢在草原上,夫妻分离?
由于此种原因,薛破夜当然不会觉得自己与苏玛优有结婚的可能性。
“你刚刚说过,你很喜欢大草原。”兀拉赤缓缓道,神色变得有些严峻:“那么你为何不留在草原上?苏玛优姑姑嫁给你后,我再赐给你们一片草原,足够你们好好地生活,而且你我兄弟也不会分开,能够时时相见。若是你愿意,我甚至可以赐给你官位,跟随着我,纵马天下,踏破山河,你说可好?”
薛破夜显得很震惊,皱眉道:“兀大哥,你……你是在说笑吧?”
兀拉赤摇头道:“不是说笑,好朋友,兀拉赤是真诚地邀请你留在草原,你虽然是中原人,但是你的性情却是我们胡人秉性。只有这里,只有这一望无际的大草原,才是你真正的归宿,也才是真正适合你的地方。”
“兀大哥,这……这太突然了。”薛破夜脑子有些发懵,他实在想不到兀拉赤会提出这种邀请:“我……我有些不明白。”
“草原最好的女人归你。”兀拉赤正色道:“你我兄弟朝夕相处在一起,跃马天下,纵马江山,只要你我在一起,何愁大业不成?好朋友,这是兀拉赤诚恳的邀请,还望你答应。”

第四卷 弹指间灰飞烟灭
第三六肆章 【乱石山囚地】
[更新时间] 03-29 17:58:37 [字数] 5296
“兀大哥不知道听没有听过一句话。”薛破夜看着兀拉赤,脸上一片平静:“越鸟朝南,狐死首丘!”
兀拉赤皱了皱眉头,或许他未必真的懂得楚语博大精深的奥妙,但是对于这样两句话,他还是很清楚的,薛破夜的这句话,已经间接地给出了答复。
兀拉赤看起来有些失望:“好朋友,你不想留下来?”
薛破夜含笑道:“兀大哥,一个人无论身在何地,他总会有些东西放不下,而放不下的东西,几乎都是在自己的故乡。”
兀拉赤哈哈笑道:“好朋友,你不必担心,你在中原拥有的,草原上也会为你办到。”
薛破夜摇了摇头,晓得兀拉赤没有明白他的意思。
但是他心里却在这一瞬间飞速地揣摸起来,兀拉赤郑重其事地要自己留下,绝对不是一时心血来潮,显然是早有准备。
薛破夜相信,兀拉赤在兄弟义气上,那绝对是不输于别人的,为人豪迈大气,对自己也算得上是真诚,但是有一点他却不得不考虑进去,无论怎样说,兀拉赤终归是北胡鹰突帅,身在其位,有时候考虑事情就会从整个大局着眼。
“兀大哥,有些东西,在异乡他国永远是得不到的。”薛破夜平静地道:“在草原上,对我来说,最为宝贵的是和兀大哥的友情。”
兀拉赤凝视着薛破夜,眼神极为复杂,忽然伸手拍了拍薛破夜的肩膀,笑道:“好朋友,兀拉赤会永远视你为知己。”顿了顿,道:“至于我所说的……你可以考虑一下,我……希望你能答应。”
薛破夜微微点头,却没有说话。
兀拉赤目视远方,声音中带着说不出的豪气:“好朋友,你知道兀拉赤此生最大的愿望是什么吗?”
“兀大哥是草原不世出的英雄豪杰,心中的抱负想必不小。”薛破夜微笑道。
兀拉赤哈哈大笑,迅即马鞭指着无垠的草原道:“兀拉赤如今可以带着北胡铁骑走遍草原的每一个角落,但这仅仅是起步,兀拉赤最大的心愿,乃是领着我北胡铁骑,走遍天地间的每一寸土地。”
这每一寸土地,自然也包含了中原大楚。
薛破夜眉头微皱,平静地道:“兀大哥,纵马草原,对你来说自然是轻而易举。不过要想率领北胡铁骑踏遍天下,那恐怕要用鲜血去染红一路走过的土地吧?”
兀拉赤骄傲地道:“好朋友,北胡人是长生天赐福的民族,他们是草原上最凶悍的狼,是苍穹下最矫健的雄鹰,狼与鹰都不惧怕鲜血。”
薛破夜眉头皱得更深,兀拉赤交朋友时的豪迈气魄,本是让薛破夜钦佩不已,但是这种气魄放在争夺天下之上,那就是一种恐怖了。
兀拉赤虽然没有直接说要进攻中原,挥师南下,但是这番话已经是毫无顾忌地表露着自己的野心,他既然敢这样肆无忌惮地将心绪暴露在薛破夜的面前,一来是他对自己很有信心,骨子里就充满着征战天下的渴望,二来或许是根本无所畏惧,毫不担心这种心思会被别人知道,至少是不害怕被薛破夜知道。
“兀大哥,小弟有一事想向你请教!”薛破夜忽然道。
兀拉赤目视朝阳,道;“你说!”
“兀大哥既然是草原上的鹰突帅,位高权重,为何要以身犯险,前往大楚呢?”薛破夜摸着鼻子,声音很淡,淡如云烟:“兀大哥当然不会是为了前去采买丝绸瓷器。”
兀拉赤并没有转过头来,只是凝望着远方的草原,许久之后,才吐出几个字:“欲知大楚,必先知江南。欲知江南,必先知杭州!”
话虽简洁,但意思却异常的清晰,兀拉赤前往中原,不过是想了解一下大楚的国情,做到知己知彼,而要想真正地了解大楚,必须要了解江南,作为江南的代表州府,杭州是了解大楚的最好突破点,那里有着大楚国最令人羡慕的优点,也有着让人羞惭的缺点,了解了杭州,对于大楚的人性也就了解了一个大概。
“原来兀大哥早就有准备。”薛破夜苦笑着摇头。
兀拉赤终于转过脸来,凝视薛破夜道:“只是我想不到,能在大楚认识你这个好朋友,兀拉赤那一趟没有白去。”
“兀大哥!”薛破夜缓缓道:“两国和平岂不很好?据我所知,即使再凶猛的野狼和雄鹰,一旦遇上真正的猎人,也会丧失性命。”
“大胆!”兀拉赤猛地提起手中的马鞭,便要向薛破夜抽过来,但见到薛破夜那一张坚毅的脸孔,意识到自己失态,马鞭缓缓放下去,淡淡地道:“好朋友,男子汉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总要做些自己想做的事情,即使不能名垂千古,也要无愧自己的一身本事。”
薛破夜沉默片刻,终于道:“兀大哥,小弟能够以好朋友的身份问一句话吗?”
兀拉赤哈哈笑道:“好朋友,你我之间,有话但讲无妨。”
“兀大哥,你要实现自己的抱负,这固然无可厚非,但是以北胡千千万万子民的鲜血为代价,去实现你那未必可以达到的抱负,你觉得值得吗?”薛破夜盯着兀拉赤的眼睛问。
兀拉赤眼角抽搐,从他的眼睛中,分明显露出一丝愤怒,气氛一时僵硬无比,良久,兀拉赤才掉转马头,看也不看薛破夜,呼喝一声,骏马飞驰而去,身后那些骑兵也跟在兀拉赤后面,片刻间就走得一干二净。
薛破夜没有回头,只是抬头望着朝阳。
……
……
小石头所说的乱石山并不算太远,夜黑风高之时,薛破夜终于和小石头悄无声息地来到了乱石山,匍匐在草地上,望着前面忽闪忽闪的人影,薛破夜知道那就是看守着乱石山的武士。
北胡的行政机构比起大楚的复杂分工,那自然是要简单得多,即使是关押重犯的地方,大楚都是在那机关重重阴暗潮黑之地,没有挖地三尺的本事,通常是找不到的,但是北胡的却简单的多,或许那一扇坚固厚重的铁门足够让北胡人心神安定,毕竟在他们的历史上,能够穿透那道坚固铁门逃出去的,在历史上根本不存在。
“你肯定迷魂药已经放进去了?”薛破夜转过头,低声问小石头。
小石头手中紧握着那把扇子,很肯定地道:“师傅,你放心,他们再过一会儿便要换岗用餐,我早已在他们的酒里下了迷魂散,呵呵,这苏十三郎留下的迷魂散可是厉害的紧,我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这些北胡人等一会儿不喝酒。”
薛破夜摸着鼻子笑道:“胡人不喝酒、呵呵,你信吗?”
“我不信。”小石头眨了眨眼睛:“他们若是不喝酒,他们的长生天都不会原谅他们。”
两人相视一笑,说不出的怪异。
利用香叶子的便利,小石头经过两日的打探,对于乱石山这一块重地的情况已经是基本掌握了,也许是历史的积淀,乱石山这边并不想普通人所想的那样守卫森严,若非香叶子的原因,或许薛破夜和小石头看见乱石山也不会以为这就是关押重犯的监狱。
虚以实之,实以虚之,这种心理让乱石岗成了一个摆在明处的暗黑之地。
换岗之时,也是乱石岗警备最疏忽的时候,不清楚此处情况的人,也不会掌握到精确的换岗时间,而薛破夜和小石头不但知道,甚至知道送来的酒菜是来自何处。
小石头在香叶子的热情引导下,傍晚时分见识过专门负责给哨兵们做饭的地方,甚至看到了几皮袋子准备好的酒水,于是小石头毫不客气地在酒水里放了些迷魂散。
这当然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薛破夜自然不会错过。
现在他们只需要等待,等待着换岗用餐,哨兵们一旦喝下放了迷魂散的烈酒,很快就会沉睡过去,那个时候,再坚固的铁门,也抵挡不住寒刃的锋利。
草原的夜风确实很凉。
自昨日与兀拉赤一番对话后,两人再也没有见面,不过兀拉赤显然并不想与薛破夜产生太大的隔阂,命人好生招待着,自己却并没有露面。
薛破夜心中颇有些感叹,他觉得兀拉赤拒不见面,绝不是为了两人发生的那点口角,或许另有其他的原因。
苏玛优昨日亦曾来过,委婉地劝说薛破夜能够留在草原,那个时候,薛破夜就知道苏玛优定然是兀拉赤派来的说客,越是如此,薛破夜反而越是疑惑,为什么兀拉赤非要留下自己。
他并不是笨人,相反,对于很多的阴谋诡计,他看得很透彻,只是经过一番思路清理,他立刻明白,或许此事与那神秘的鬼先生有着莫大的干系。
既然自己对鬼先生有着很深的熟悉感,那么对方显然对自己的情况也很了解,如今对方已知自己是薛破夜,不出意外的话,自己是朝廷官员的身份早就被对方知道,甚至已经被兀拉赤知道。
不可否认,薛破夜一旦回到大楚,回到京都,势必会花费精力调查关于鬼先生的点点滴滴,追根挖底,说不定会危及到鬼先生身后的势力,鬼先生即使不确定薛破夜认识他,也一定会从最坏的方面去考虑,那么薛破夜的回归,势必对鬼先生产生极大的威胁。
此种情况下,最好的方式当然是杀了薛破夜,以绝后患。
但是兀拉赤提出让薛破夜留下来,让薛破夜心里还是明白了其中的关窍,或许兀拉赤念及着兄弟之情,不忍下手,这才提出让自己留下来。
所谓的留下来,等同于软禁在草原上了。
如今已经拒绝了兀拉赤的提议,那么接下来显然会让自己的处境更加危险,他虽然相信兀拉赤绝不会对自己真的下死手,但是他却不得不提防鬼先生的势力。
草原之上,薛破夜势单力孤,势力绝对比不上鬼先生,一旦鬼先生真要动手,那情况可真是有些不妙了。
“师傅,他们换岗了!”小石头轻声提醒,将薛破夜从思绪中拉了回来。
薛破夜撇开其他的思绪,提起精神,如今之势,先是要救出探子们再说,握紧了手中的寒刃,低声道:“我们靠近些。”
两人就像两条游动在草地上的两条悄无声息的蛇,对于那些哨兵来说,这两条蛇绝对是有毒的。
乱石山其实就是一个乱石坡,不过三四里的长宽,显然是天然的石山,岩石从土里探出来,而四周也都是岩石地壳。
乱石山看似杂乱实则很有规则地布置了十多处囚牢,这样的囚牢在外部去看,完全没有囚牢的样子,光秃秃的山体上挂着不少毡旗,毡旗紧贴在山壁上,如果不是小石头提醒说明,薛破夜也不会想到在那毡旗后面就是厚重的囚室铁门。
整个山体看起来,反而像一种举行仪式的场地,所以北胡人根本不必担心救援犯人的外人知道这里就是关押重犯之地。
说起来,这个地方并不是所有的北胡人都清楚底细,相反,知道这里是囚牢的北胡人并不多,都是巴尔虎特部的王公贵族首领,按理说知道这里是囚牢的北胡人也不会超过二十个人。
可惜得很,香叶子恰恰是其中之一,族长的孙女,一个对新鲜事务都很好奇的天真美少女,总会追根刨底地弄清楚一些普通人都不知道的事情。
北胡哨兵的酒量越大,饮进的迷魂散也就越多,在呼呼喝喝声中,北胡哨兵俱都软绵绵地倒在地上,片刻间就不再动弹。
“小石头,这一次你可是居功至伟。”薛破夜摸了摸小石头的小脑袋,轻声叹道。
小石头不但打听出探子们的下落,而且用计在就水里掺了迷魂散,让本来坚固森严的重犯囚牢顿时变成了散沙一片,功劳实在不小。
“师傅,你看,就在这里面。”小石头绕着乱石山走了一小会,拉下一面毡旗,露出了一扇铁门来。
薛破夜上前敲了敲门,发出低沉的“咚咚”声,看来这铁门还真是厚重的很。
“我们能打开吗?”
薛破夜摇了摇寒刃,笑道:“有这个宝贝在,没有划不透的墙壁和大门。”说完,对准铁门猛地刺了下去,“刺啦”一声,整个寒刃的匕身竟然完全没入进去,当真是削铁如泥。
小石头张了张嘴,目瞪口呆,许久才吐了吐舌头道:“师傅,这……比我想的还厉害。”
“小石头,你帮我看着四周,已有人来,赶紧通知。”薛破夜低声吩咐道:“保不准就有人过来,咱们可得抓紧时间。”
小石头握紧扇子,道:“是,师傅。”当即摸上乱石山头,注意四周的动向。
薛破夜撸起袖子,深吸一口气,这才紧握寒刃,顺着左边的门缝隙,从上至下用力一拉,便听得“咔啦”“嗦嗦”之声连续不断,两处暗锁两道明锁竟然在这一拉之间全部断裂,外门锁纷纷落在了地上。
薛破夜心中大喜,本来还以为有多困难,想不到在寒刃的手下,这道被北胡人是为铜墙铁壁的铁门竟然走不了半个回合。
伸手推门,这下子还真是感觉到了铁门的沉重,不用劲气的情况下,竟然是纹丝不动。
丹田运气,销魂劲气顺着筋脉直流到手臂上,薛破夜猛力一推,铁门这才缓缓打开,只推出半个缝隙,薛破夜就停了手。
这缝隙足以容纳一人进出,再推下去,徒伤劲气而已。
里面黑漆漆的一片,竟是什么也看不见,谁知道这里面还有没有机关暗器,薛破夜不由犹豫了一下,不过微一沉吟,终是踏足走进了里面。
刚一进入,就有一种压迫感袭遍全身,这是一条极为窄小的通道,只要稍微摇晃一下,便能碰到两边的石壁,薛破夜只能静气凝神,凭借着销魂心法赐予的超凡嗅觉和听觉小心翼翼地前行。
里面并没有其他大狱那种腥臭腐烂之味,只是空气不大新鲜,有些浑浊而已。
摸着墙壁走了片刻功夫,前方终于出现了一丝光亮,薛破夜心中松了口气,在黑暗中突然见到光亮,总会让人有一种在迷茫中见到希望的感觉。
他加快了速度,只走了片刻,前面顿时开阔起来,只见前面是一处很小的石洞,洞中的峭壁上点着羊油灯,灯火并不是十分明亮,但足够看到里面的一切。
左右的两边墙壁上,各用精致铁镣铐着三名衣衫破败的汉子,六名汉子披头散发,与通常意义上的重囚造型几乎相当,六名汉子显得都很疲惫,此时都已经昏沉地睡过去。
他们的衣衫虽然破旧,却没有血迹,显露出来的皮肤虽然有伤痕,但是薛破夜却看得很清楚,这些伤痕都是旧伤,全无新伤,也就是说,最近这几日,这些重囚并没有受过酷刑。
薛破夜如今第一要务,乃是确定这六人便是雁门关的探子,否则先前的功夫也就等于白忙活了。
他正要上前,猛地觉得身上凉飕飕的,在这小石洞里,似乎有一双奇怪的眼睛在看着自己一样,这种感觉说不出的奇妙。
他皱起眉头,顺着眼角的余光望去,这才发现,在石洞那个不起眼的角落里,竟然坐着一个猴子一般的怪人,瘦小单薄,尖嘴猴腮,火光之下,双唇樱红,肤色却极白,穿着一身皮毛衣裳。
此人本就是让人一眼看去就很难遗忘的怪人,但是他的眼睛却更是让人难以遗忘,那双眼睛里竟然没有瞳孔,看起来就像瞎子一样。
不过薛破夜凝神细看,才发现此人并没有瞳孔,只是瞳孔极为细小,在眼珠子里几乎都看不到,但是这细小的瞳孔射出来的目光却是诡异阴冷,让人不寒而栗。
薛破夜握紧了寒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