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在神的眼里，众生都很可笑

「他们都是我杀的！」

莫菲斯特此语一出，周围反应最大的人，不是知道部分真相的里奥和林琪，反而是克里斯蒂娜。

「什麽？这不可能！」

在克里斯蒂娜的心里，莫菲斯特这个「哥哥」，其地位更像是父亲，在她心里，这个哥哥不仅是个异常慈爱的人，而且有一颗悲天悯人的心 ，她说什麽也不会相信他会做出这种事来。

里奥和林琪也露出讶色，半晌，林琪突然发出一阵长长地冷笑道：「当年的事情，我也知道很多。我一直很奇怪，当时基地的防守那麽严 密，美国人怎麽可能如入无人之境般地直闯进来！是你在背後搞鬼吧？」

「没错！」莫菲斯特回答得很乾脆。

林琪大笑道：「我真想知道，老头子知道真相後会是什麽样的表情！」

她笑得看似很开心，但声音里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阴霾。

震惊之余，里奥像林琪一般阴笑着道：「这就对了呀，哥哥，你这个大奸人总是喜欢摆出悲天悯人的样子，但我很清楚，你绝对不是这样 的人！因为你是我哥哥，这世上，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你了！」

雨兰追问道：「当年那件事，你是指什麽事？难道是龙泉事件？」

莫菲斯特走到雨兰面前，伸出右手，食指在她的额尖上轻轻一点。

额尖一阵轻痛，眼前的一切仿若静湖里投了一枚石子，一切皆化为波纹般荡漾开来。那点微痛就奸像一把钥匙，帮雨兰打开了那扇关闭多 年的记忆之门。

门开启的刹那，莫菲斯特道：「你从前的记忆，其实是我封闭的！」

除了帮雨兰恢复记忆外，莫菲斯特也毫无保留地将当年他所做的事，前前後後发生的一切真相，用他的能力「告诉」现场所有的人。

和里奥一胎而生的莫菲斯特，其实从生下来的那一刻起，就拥有了可以将精神思想脱离肉体，在现实世界随意遨游的能力。在精神脱离肉 体之後，他就像个活死人，任何先进的仪器都测不出他的脑电波。当时所有的人都以为他是失败品，只是为了研究才保留着他。

但是，莫菲斯特并不是真正的脑瘫儿，人为地调整基因的克隆方式，导致了他从该隐身上继承来的基因进一步突变，这种突变令他从生下 来的那一刻起就拥有远胜常人的智商和恐怖的精神力量。

只用了一年的时间，没有人教导，他就通过「自学」，拥有了自我的意识，也逐渐「理解」了这个世界。他的精神脱离肉体，像幽灵一般 地在世界各地游荡着，意识几乎扫描了整个地球。有若高高在上的神明，置身於世人之外，用无善无恶的眼光看着世界。

有的时候，他会把精神停留在田园某处的一颗种子上，花上几天的时间，饶有兴趣地看着它吸收水分，膨胀，生根，破土发芽的全过程。 非洲草原上狮子与野牛的搏斗，荷兰红灯区里，男人与女人钱与肉的二父易」二父流」，都能引起他莫大的兴趣和关注。

这时，在他的眼里，人类也罢，动物植物也罢，意义价值都是一样地。当然了，作为地球上除了他之外，最具智慧的高等生物，人类无疑 是让他最感兴趣，也是留意得最多的生物。

当渐渐地拥有了「自我」之後，莫菲斯特终於意识到了一件事，自己并不能称为人类。

随之而来的是一个困惑。

「我不是人类，那麽我是什麽？」

因为这个念头，他把意识收回自己的肉体，开始留意周围那「血缘」上和自己最接近的生物。

作为「父亲」存在的该隐是第一个被他「留意」的对象，当时他被关押在一座防护严密的监狱里，像白老鼠一样地被圈养着。莫菲斯特先 将自己的意识侵入他的脑海里，读取了他拥有的一切记忆，不止是他，庞大的龙泉基地里所有工作人员的记忆和思想，他们的野心，他们的喜 怒哀乐，他们的信仰，在短短一年内，全都被他看了个「透」。

「人类，一种矛盾的生物！」

学习了一年之後，他对自己围绕在自己身边的这些高等生物做出评价。

「他们鼓吹人人平等，每个人却都在拼命地追求高人一等，他们想过得更好却在拼命地污染和破坏自己的生活环境，他们喊着人与人该和 平共处，暗地里却勾心斗角甚至互相残杀，这是他们和这个星球上其他生物最大不同的地方。」

费了一点力气，莫菲斯特很快理解也认可了这些生物的矛盾。

「因为是如此地矛盾，所以他们才会进化成为这个星球最高等的生物——除了我以外！」

这是他的结论。

做出这个结论後，莫菲斯特想通了那个困惑的答案，我是什麽？我比人类更高等，那麽，按照人类的说法，我就是神了！

「在神的眼里，众生都很可笑！」

莫菲斯特发觉自己非常喜欢这句话，这是他遨游世界时，从某本书上看来的。因为喜欢而微笑，无意中，他拥有了第一种表情：微笑。

於是，拥有「神」的人格的莫菲斯特，开始「微笑」地看着基地内的禄禄众生，看着他的创造者，那些头发皮肤不同的东方人和西方人， 看着在基地里合作而又提防，暗中各使心机的，矛盾的生活经历！

当莫菲斯特微笑的时候，连接他身体的探测器感应到了他的脑电波，於是发出警报声，引来那些东方人和西方人中的精英份子对他拼命地 进行身体检查和研究。在余下来的一个月里，莫菲斯特像猫玩老鼠一般地耍弄他们。有时候，他的意识侵入他们中的某个人，直接越过本体意 识控制他们的肉体，去做一些有趣的事情。

只是一些小小的破坏活动，就像是初生的小孩子常会玩的恶作剧游戏，比如说让某个男性科研人员摸身边的某位雌性的屁股，结果导致雌 性雌威大发，一巴掌回敬那位雄性。最严重的恶性事件是，他改变了基地里一位东方男性和另一位西方男性的性取向，让他们彼此疯狂地相恋 ，上演了一段惊世骇俗的断背山之恋。

类似的恶作剧，他玩了整整一个月，那段时间整个龙泉基地怪事不断，上上下下都被弄得鸡飞狗跳，每个人都变得神经兮兮。基地的负责 人林文和陈武，以及来自欧洲的代表尼古拉，很郁闷地发现，基地里的人个个都精神不正常，行为越来越古怪。

当三人意识到这些不正常的事必定事出有因，开始全力调查时，莫菲斯特的恶作剧却停止了。小孩子是会长大的，神也一样会长大，而且 成长的速度比人要快得多。心理上很快成长成大人的莫菲斯特在「成人」之後立刻就放弃了这种孩子式的恶作剧游戏，开始把注意力都放在身 边那群血缘最接近他的兄弟姐妹们身上。

他的那些兄弟姐妹们，在精神和智慧上虽然不像他那般强大，但是他们在先天上毕竟远优於常人，加上周围的人类有意地教导和开发，只 过了三年的时间，这六个生理年龄只有三岁的孩子，却已经长得像拥有了七岁孩童的身高和智力。只是，从一开始，这六个孩子除了雨兰之外 ，余下的五人根本就没有正常的孩子所拥有的人格，他们只是最简单的杀人机器和执行上层命令的工具。他们只是一群人形的野兽，虽然还未 长大，却已提前拥有了可怕的利爪。

後来发生了一件可怕而血腥的事，虽然被莫菲斯特及时阻止，但事後他开始觉得自己该做些什麽了。

可是当他正在计画要做些什麽时，虚弱的身体发生了第一次严重的病变，无法控制地开始了第一次地漫长睡眠，这一次他睡了整整十五天 才醒来。醒来之後，莫菲斯特很快明白到自己的身体出了大问题，自己拥有的「神」力并不是可以无限制地使用的，也必须为此付出代价。他 预感到自己会死，虽然那个时间会是在多年以後，但死亡是他绝对无法逃避地。意识到这一点後，那种想为「兄弟姐妹」们做些什麽，改变些 什麽的念头也越来越强烈。

这时，作为奈落计画的第二代产品刚刚被制造出来。新生的十二个婴儿，在受精卵阶段就接受了不同的基因调整，而在这批产品中，方强 和他的十一个兄弟姐妹都算是「失败品」，因为那些经过调整的「优良基因」，在他们身上全成了隐性状态。

奈落计画实行多年来，欧盟与中国的联系越来越紧密。随着时间的推栘，关於这个计画的一些机密，也因为各种原因渐渐泄露出去。二十 一世纪初，美国已是世上独一无二的超级大国，其庞大的军事实力，甚至强大到全世界其他国家联合起来也难以抗衡的地步。

一年前，在得知欧盟和中国正在秘密「制造」「超人类」的计画後，从总统到国防部部长，全都大惊失色。随着美国总统一声令下，无数 的007一般的间谍开始渗入中国，探查关於中方与欧盟超人类计画的机密。只是因为中国方面的保密工作做得极好，这些。。七始终无法查出 龙泉基地的所在。

但是，当莫菲斯特这个「神」 一般的人物介入之後，情况就变了。在他的「引导」下，几个「头脑发热」的美国特工，他们不经上级指 示就私自采取了行动，轻易地「超额」完成了任务。

「那晚，我们只觉得自己热血沸腾，在心里，仿佛有一个无形的声音在指引着我们，告诉我们该怎麽做！那时，我们只觉得自己无所不能 ，就奸像蓝波一般，每个人都是克拉克。肯特！这世上没有什麽事是我们办不到的！」

这是参与那次行动的美国特工事後接受上级调查时说的话。

「几个自以为是『蓝波』的『007』，闯入一个看似防守严密的基地里，干掉无数傻瓜似的守卫！然後在『神』的指引下，神奇解开128位 的计算机密码，取出库存极其重要的研究资料，然後带走了两个更加重要的样本！事後再在敌方举国之力的追捕下，完奸无损地穿过半个中国 全身而退！天啊，世上真有上帝吗？还是我们正在看史上最意淫的007的电影？先生们，这样的故事，你们相信吗？」

那个疯狂的夜晚过後，带着六号和七号顺利地回到美国的一干特工们，还未从立下大功的狂喜中清醒过来，就全被请进了五十一号基地监 禁起来，然後就是无休止的审查。因为任谁都无法相信，这几个「头脑发热」的家伙疯狂而鲁莽的行动，居然会如此地「成功」！就算是电影 ，这样的剧情也会被观众们冠上胡扯和意淫的帽子，然後编剧和导演会在一片嘲讽声中荣幸地获得本年度「最白痴」的金酸梅奖。

可是，他们带来的样本是真的，资料也是真的，调查人员反覆审查之後，最後都只能相信，这世界真有上帝存在，然後一起感恩地高唱那 首老歌——「上帝保佑美国」。

但是，除了这几个幸运的，受「上帝保佑」的美国特工外，其他被派往中国的间谍，全在那次中方的大报复中一个不剩地落网了。但这些 幸运者也吃了一些苦头，事後他们虽然得到了一大堆国会勋章，紫心勋章之类的玩意，却被迫在五十一号基地住了很长一段时间，因为上层怀 疑他们「和第三类接触过」，这是除去上帝外对他们的行动能成功的最合理解释。

莫菲斯特对众人说：「这是我有生以来玩得最大的一次恶作剧！」

莫菲斯特的这个恶作剧，却几乎让地球毁灭。三大势力因为这一恶性事件，差点就打起了核大战。

在那次严重的破坏事件中，存放方强这第二批产品的房间被炸药炸毁，最後在火焰中化为灰烬。除了方强外，里面的其他十一个婴儿无一 幸存。而被关押中的该隐也被莫菲斯特放了出来，离开龙泉基地前，在莫菲斯特的「引导」下，该隐带走了方强，最後将他遗弃在龙市的一所 孤儿院门口。

「原来这就是我的身世！原来你不杀我，是因为我是个失败品？」

知道了真相之後，方强哭笑不得，原来，自己不但是个怪物，还是个怪物中的失败品。

莫菲斯特解释道：「生与死的机会是相当的，在那场爆炸中，你是那个房间里唯一活下来的！既然你逃过了死，那麽我就不该剥夺你生的 机会！」

「在他眼里，生和死，善与恶的意义，都是相同的！这是他的逻辑！」

插嘴的人是陆青，作为人文学的博士，她甚至比克里斯蒂娜还要了解面前这位初识的「神」。

莫菲斯特微笑地点点头。

「我放过父亲，也是给他机会！只是克里斯蒂娜杀错了人……」

莫菲斯特别有深意地看了方强一眼，他杀方强，其实杀过两次，一次是婴儿时期，一次是克里斯蒂娜的第一次龙市之行，只是这家伙都「 幸运」地逃过了，倒楣的该隐更当了一回替死鬼。方强让他的这个眼神看得全身发寒，对方的目光有若实质一般，在他的注视下，自己只感觉 什麽秘密都难以隐藏。

莫菲斯特把目光投向克里斯蒂娜，这个美丽的女圣骑士此刻身体正在发抖，其实不止是她，连里奥、林琪，甚至雨兰，他们四人全在发抖 ，其中雨兰是表现得最强烈的人。这儿的四人，包括不在这里的亚当与夏娃，他们在龙泉事件之前的记忆，其实都被莫菲斯特封印了。只是後 来由於各自的人生经历不同，除了雨兰，其他人都通过不同的途径知道了自己身世的部分秘密。

但是，有一段记忆除了莫菲斯特本人外，其他兄弟姐妹都一起忘记的！但现在那段忘却的东西被他们同时想起来了，就是那个血腥的试验 。

六个孩子，从二号到七号，被关在一间黑暗的密室里，断水断粮，本意是要测试他们的精神在逆境和绝望的环境中的承受能力。但是只过 了不到一天，这个试验就出了天大的事故。

仅是饿了不到一天，这六个孩子在强烈的饥饿感地驱使下，他们竟失控地开始互相嘶咬，吞食，而被攻击的目标，竟是六人中的最弱者— —雨兰！

在一群自相残杀的野兽中间，最先被吃掉的总是最弱的。雨兰被视为是最弱，是因为她是他们中唯一一个有人性的人，所以在周围这五个 野兽一般的同伴眼里她是最弱的！

两男三女，五个看起来非常可爱的小男孩小女孩，因为饥饿，全在那时成了野兽。先向雨兰发动攻击的人是年龄最小的亚当，因为他最能 吃也饿得最快。亚当刚刚动手，其他四人就像接到了讯号般，凭着本能一拥而上。

一人一口，五人瞬间在雨兰身上咬下了五块肉，然後像野兽一般地吞咽下去。这一场景不仅让一旁的监视人员大惊失色，就连莫菲斯特也 感觉到了震惊。他及时出手停止了其余五人的行动，但被咬掉五块肉的雨兰也身负重伤，不得不浸泡到相应的培养液里疗伤。所幸她并非常人 ，受了那麽重的伤不但没死，事後更一点伤痕都没有留下。雨兰的那个梦，其实就是她浸泡在培养液里疗伤恢复时的记忆片断。

里奥是最先回复过来的人，他盯着莫菲斯特的脸，嘿嘿地冷笑两声：「原来，我小时候还做过这种事啊！」

林琪则是看着雨兰，半天，鼻孔里哼出一口气：「真幸运！总是有人守护的小公主啊！」

而克里斯蒂娜则抱住雨兰，不停的致歉道：「对不起，我当年……」

「别靠近我！」

雨兰条件反射地将她推开，并摆出了防护的架式。当然了，想起自己曾经被面前的人活活地咬下一块肉，谁都会有这样的反应的。

陆青深有感触地叹道：「是《蝇王》啊！」

方强奇道：「蝇王？」

「威廉．戈尔丁一九八三年诺贝尔文学奖的作品，说的是一群文明世界的孩子流落到一座荒岛上，一部分人在本能的驱使下变成了野兽， 而另一部分人则还保持着理智，最後的结局是理智派和野兽派开始互相残杀！」

方强：「没看过……」

陆青耸耸肩道：「一部刻划人性的小说，很有深度，有空你可以看看，是我最喜欢的作品！」

「没兴趣……」

方强没有多理她，他现在心情也很坏，曾经的死对头突然间变成了「姐姐」，这种感觉非常地怪异。但现在他最头痛的事情是，今天的事 情过後，万一外面的人知道自己是那个奈落计画里幸存的第八人，那自己岂不是成了唐僧肉？

方强走上前一步，面对面地看眼前的这个神秘男人，他不知道自己是该叫他「哥哥」还是别的什麽的，克隆人伦理关系是最难分清的。

「你把我们聚到这儿，只是为了告诉我们真实的身世吗？你知道吗，因为你，我的身世暴露了！他们……」

方强指了指雨兰，林琪还有里奥，接着道：「如果他们把我的身份泄露出去，我的下场将会怎麽样？」

原本以为自己是独一无二的，遇到莫菲斯特後，现在方强才感觉到自己不过是井底之蛙。面前的这个男人深不可测，既然他是有心找自己 ，那麽此时此刻，不从他身上争取到一些对自己有利的东西，那也未免太愚蠢了。

林琪满脸失望地道：「我怎麽会泄露你的真实身份呢，不管怎麽说，你也是我的弟弟啊！」

方强看了这个陌生的美女一眼，心里却完全不信她的话。女特工虽然是他的死对头，却是一身正气，而这个叫林琪的女子，美则美亦，可 是眉眼间透着的阴狠戾气，却是令他本能地想退避三舍的。

而里奥则在这时当着莫菲斯特的面对方强伸出了橄榄枝。

「如果你愿意，我可以代表欧盟第九处的人招揽你！怎麽样，我的兄弟？欧洲可是比你那个古老落後的国家有前途多了！你的能力虽然还不 明朗，但听说美国人最近对你非常地感兴趣，而你在中国又惹下了一堆的麻烦，现在全世界只有我们欧盟可以保护你了！」

方强不仅大惊，自己被美国人设下陷阱追捕的事，只有美国人知晓，眼前的这个欧盟的人怎麽会了解得如此清楚，而且他在国内的一些事 情似乎也十分地清楚。

里奥扯着虎皮道：「我的背後，可是站着整个欧盟啊！」

作为一个高级特工，成天和各式各样的人物打交道，里奥可以轻易地从一个气质上判断出他的性格。在他眼里，方强不过是个刚出茅庐的 愣头青，他觉得自己可以唬弄他。

「别信他的话！」

克里斯蒂娜厉声打断了里奥的话，又把手对着林琪一指。

「也别信她！」

「他们俩都不怀好意！」

方强的心中有些感动，发生了这麽多事，他心中的女神形象一个接一个地破灭，只有面前这个修女，依旧还保持着和他相识时的那些美好 。

克里斯蒂娜回过头问莫菲斯特道：「哥哥，我也有些不太明白，他虽然是我们的兄弟！你想见他，完全可以单独见他，不必将这麽大的秘 密告诉给这麽多不可信任的人！」

克里斯蒂娜所说的不可信任的人，当然是指里奥和林琪。被克里斯蒂娜当面这麽说，里奥只是鼻里轻哼一声，他和克里斯蒂娜互相仇视已 久，本就不指望对方会在人前说自己的好话。而林琪则很不层地用鼻孔哼了一声算是对这话表示不满。而在这个时候，雨兰则什麽都没做，她 的人生，她的追求，她的善恶观，几乎都在刚才被颠覆了，在这群人中，她此时是最矛盾也是最混乱的人，哪有空去留意他人的勾心斗角。

莫菲斯特回答她道：「我把陆小姐和他带到我面前来，是为了给这个世界

生的希望！而把你们和他们聚在一起，则是为了破坏这个希望。」

「什麽意思？」

「因为世界正在走向毁灭！我想给这个世界多一个变数，於是我把他们请了过来！但是我又不想轻易地改变那些必然的命运，所以我把会破 坏这些改变的变数也请了过来！其实，克里斯蒂娜，我的妹妹啊，你和里奥他们一样，也属於会破坏这个改变的变数啊！」

「哥哥，你到底说什麽？」

「灭亡或重生，两种选择，我会公平地摆在人类面前！不过在做出选择之前，你们得先做一件事！」

莫菲斯特扫了一眼里奥和林琪，数秒後，他们二人就在众人面前淡化消失。

赶走了这二人之後，莫菲斯特对雨兰和克里斯蒂娜道：「有两个孩子，是你和她的克隆人！她们快死了！」

第七章 睡着的，醒着的

「醒过来，快点醒过来！」

嘴里嚷嚷地叫唤着，方强终於将自己的意识拉回肉体，从那个被他人操纵的精神世界里清醒了过来。他仍然躺在宾馆的床上，而不是待在 圣彼得大广场的水池边，先前发生的事，简直就像是一个梦，但他知道，这些都是真实的。

「得快点把事情办完了！否则连能否回家都要成大问题了！」

匆忙穿上衣服，打开行李，取走一些必需的物品之後，他以最快的速度冲出房门，来到隔间的门前猛力拍打着陆青的房门。

陆青早巳起床，她和方强一样正在手忙脚乱的整理行李，拿取必须的物品。当她为方强开门时，睑上还敷着睡前涂的厚厚的保养面膜。

「我们没有时间了！」．

陆青和方强一样，也都明白时间紧迫。今晚发生的事，只要林琪和里奥回去向他们背後势力报告，两人的行踪很快就将无所遁形。如果不 赶快办完事离开这里，等待二人的将是来自欧盟特工无休止的追捕。

莫菲斯特只给了两人八小时的缓冲时间，接下来的八小时里，林琪与里奥不管愿不愿意，他们都得美美地「睡足」八小时。在这八小时内 ，他们必须尽快地赶到预定的地点，取得克里斯蒂娜和雨兰身上的细胞，然後尽快地离开义大利。

从时间上来说，两人完全来得及办完事离开，但回国之路同样也不好走。一旦林琪向国内报告，陆青这个名人很快就会暴露身份，到时候 政府特工顺藤摸瓜，很快就会查出她与左玉妍之间的关系。二人皆明白，一场暴风雨已近在眼前，他们唯一能做的事，就是在有限的时间内， 尽可能地做好面对这一切的准备工作。

匆匆忙忙地离开宾馆，叫上了开往目的地的出租车，在车上，陆青立刻在第一时间拨通了左玉妍的电话。

电波穿过半个地球，叮铃铃的铃声将左玉妍从睡梦中惊醒时，这里的时间是早上七点，天才刚蒙蒙亮。陆青和方强都不在，照顾两个小罗 莉的任务就暂时落到了她的头上。仿佛是缘分一般，这两个女孩子对谁都是冷冰冰的，惟有面对左玉妍时却表现出极亲热的依赖。今晚她们俩 就和左玉妍睡在一张床上，两人一左一右，像蛇一样地缠抱着左玉妍睡得极香，那种亲密无间的影像任谁看了都觉得她们三人是母女关系。

身上仅穿一件睡衣的左玉妍揉揉惺忪的眼睛，小心的从两个小罗莉的肢体纠缠中挣脱出来，生怕惊醒了她们。她怀着不满的眼神瞄了一下 液晶萤幕上显示的号码後，脸色不禁一变。这个号码是她和陆青事前约奸的紧急联系用的通讯号码。

飞快地拿起话筒，左玉妍紧张地问道：「一日，发生什麽事了？」

「出大事了！一件好事一件坏事！」

左玉妍脸色再变，强自镇定地问道：「怎麽了？」

「好事是我们很快就可以拿到想要的东西，要救那两个小家伙也不是问题！坏事是我的身份马上就要暴露了，妍姐你要早做准备，你我的 关系，很快就会被小家伙背後的那些人查到。我想最多不会超过两天，就会有人上门找你询问你我之间的事情，你得提早准备！」

「到底是怎麽回事？你能不能说清楚一些！」

左玉妍还想多问，却发现两个小罗莉已经醒了，二人正眨巴着眼睛看着，眼神清澈如水，无比地灵动。

电话那头的陆青急忙地道：「妍姐，你现在得马上离开那里，随便到哪个城市去，装成是商业谈判也好，私人旅游也罢，总之你离龙市越 远越好！那两个小家伙也马上送到外地去，虎山那里很快就会变得非常危险了！越快离开那儿越好！」

当陆青和左玉妍通话的时候，方强同样也在打电话通知叶灵与欧阳菲菲赶快做好跑路的准备。豹宫，这时他已经准备放弃了。

在赶往会合地点的路上，方强心里对莫菲斯特真是怨恨到了极点。若不是他，自己又岂会沦落到成为全球通缉犯的地步？

「疯子，他不是神，而是不折不把的疯子，难怪能和那个疯女人那麽地投缘！」

被方强称为疯女人的人，当然就是陆青了。

※※※※

相比方强和陆青慌乱的举止，今天的另一个主角，此刻却对着镜子看似冷静地整理着自己的着装。

「镜中的那个女人，就是自己吗？原来我并不是正常的人类，原来我只是作为一件杀人兵器而被制造出来的，原来我从前拥有的一切都是 别人有心安排的假象，原来在那些我最尊敬的人眼里，我只是一件有用的工具……」

镜里那张冷艳无比的脸，看似毫无情感，此刻却被一团雾深深笼罩。知道了真相，她虽然还不至於马上意志I朋溃，但心里已处在极度的 混乱和迷茫。

「要去见他们吗？这件事万一泄露出去，轻则是受到严厉的处份，重则就是叛国的大罪啊！林琪，她一定会趁机落井下石，再在上面添油加 醋地捅我一刀的！」

知道接下来自己要做的事很不明智，但雨兰还是决定去做。

「为了证明我是个人！只要是人，只要还有良知，遇上这种事，都应当出手帮他们吧！」

雾慢慢地散去，镜子里那双略显浑浊的眼睛慢慢恢复了昔日的清明。雨兰伸出右手，慢慢地放在自己镜面上自己的肩头，镜中的她，一身 黑色的紧身夹克和牛仔裤，犹如皮肤般紧贴在她健美的胴体上，勾勒出玲珑浮凸的曲线。胸前的拉链微微敞开，隐约露出一点雪白深邃的乳沟 ，领口却高高竖起，完全遮住了修长的脖子和小半截脸蛋，使她平添了一种冶艳而神秘的味道。

她望着镜中的自己，不动声色的从夹克里取出一副墨镜戴上，将清澈的双眸也隐藏了起来i这样她全身都笼罩在了黑色之中，英姿勃勃中 又带着几分冶酷的感觉，充满了野性的诱惑力。

对着镜里的自己，她道：「或许，今晚我做的事，会让我付出很大的代价！父亲，从前你那麽的疼我，爱我，就是为了让我明白我是个人 而不是一件兵器吧？」

雨兰摘下套在右腕上的手表，丢在床上，然後转身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那个手表是高科技的特工装备，包含拍照，通讯、以及最重要的GPS全球定位等功能。雨兰摘下它，就是为了避免自己接下来的行动被上 级知晓。

而和雨兰的住处只有一层天花板间隔的楼上，熟睡中的林琪的眼皮不停地颤动着，她虽然被迫沉睡，却还保有一丝的意识。她很想醒来， 很想看看自己嫉恨了多年的那个女人会做什麽样的蠢事。这是她等了很多年的机会，说什麽也不能放过这个狠捅她一刀的机会。

可惜的是，在莫菲斯特的禁制下，就连那个可以十天十夜不睡觉的里奥，此刻都被迫要睡足八小时，而林琪千不愿万不愿，这时也只能是 不停地做着呼唤自己快醒来的梦。做梦的人，就算明知自己是在做梦，也难以将自己从梦中唤醒的。这个夜晚，她和里奥注定无法成为主角。

圣彼得大教堂的地下研究所内，本是人来人往，即使是三更半夜也难得清静的研究所，此刻却冶冶清清。无论是那些习惯於半夜工作的科 学家们，还是负责安全的警卫，此刻全都东倒西歪地躺在了地上。

那扇厚实的钛合金门缓缓地打开了，门後面出现了一张美丽而又惨白的面孔。是女骑士克里斯蒂娜，沉睡了数月之久的她在主教的帮忙下 ，终於醒了过来。

醒来的克里斯蒂娜，眼睛里一片空洞，赤裸着探出半个身子时，一些粘稠的液体不时的由她的头发、脸上、身体上流淌下来。她探出一只 手，对着不远处一个昏迷守卫一招，将他的身体「吸」到面前，拖入黑屋之中。数分钟後，克里斯蒂娜穿着守卫人员的衣服走了出来，而怀里 则多了一件衣物包裹的婴儿大小的事物。

她没有穿鞋子，赤着脚走在光滑的地板，穿过数十米长的走道，走向通往地面的升降梯。一路上，一些淡绿色的液体时不时从她怀中的包 裹中渗出来，赤着的双足处也不时有液体渗出，顺着脚掌流下，在光滑的地面印上一个又一个的脚印。

当克里斯蒂娜进入电梯的时候，研究所内的数台电话几乎是同时响了起来，不过却没有人接听。

合上的电梯上的数字亮灯不断地闪动着，地面上的教堂同样也是一片死寂，一分钟前，所有还在走动的人清醒的人，此刻都已倒地睡去。 不只是他们，整个梵蒂冈，所有活动的人，现在都陷入了最深沉的睡眠之中。

除了克里斯蒂娜外，诺大的梵蒂冈只有一个人还是清醒的，他就是梵蒂冈名义上的主宰者，教皇保罗四世。

站在教堂大钟楼上，看着那个白色的身影走出大门，避开明亮的路灯，将身体隐入黑暗之中行进，最後直至消失在远处。教皇知道，第九 处的人已察觉了这里的异常，义大利的警察也已被惊动，他们很快就会赶到这里。那个被他视为先知的人已经死了，没有了他的影响力，教皇 明白自己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保护克里斯蒂娜了。

时代变了，毕竟不再是神权高於一切的中世纪了，即使身为教皇，也只能和那些无法抗拒的势力妥协。教皇明白，法德义三国人的上层， 是绝对不会放过莫菲斯特的，即使在他死了之後。他即便死了，他的屍体在那些人的眼中也是拥有无可比拟的价值……教皇现在唯一能做的事 情，就是尽量给他找一个不受打扰的安息之处。

教皇微微叹了口气，从怀里掏出圣经，翻到《出埃及记》第一章，借着钟楼上那盏晃动不休的烛光，大声朗读起来。

「除我之外，你不可有别的神！」

「不可为自己雕刻偶像，也不可作形象仿佛上天，下地，和地底下，水中的百物。不可跪拜那些像，也不可侍奉它，因为我耶和华你的上 帝是忌邪的上帝

傲慢、贪婪、嫉妒、淫慾、懒惰、愤怒、暴食，犯下这七宗罪的人类，罪孽深重，他们必将受到严惩！

※※※※

当陆青和方强赶到目的地时，雨兰已经比他们早了几分钟到达那里，一座位於梵蒂冈东北方六公里处的一个小教堂。快到目的地时，他们 听到梵蒂冈方向传来了密集的警笛声，那儿发生的事两人都心知肚明，因为一些道路已被警方封锁，两人绕了远道才赶到教堂。

会面的地点是一个中世纪的小教堂，此时烛火通明，圣母玛丽娅的雕像下摆放着一具不大的棺材，一位身披红袍的神父正在为死者做弥撒 。神父不是一般人，他是保罗四世座下的首席红衣大主教。

换回修女服饰的克里斯蒂娜，全身上下已洗得乾乾净净，此刻正跪在圣母的雕像下衷心地祈祷着，而雨兰就站在她身边，抬着头瞻仰着圣 母像。

望着这一切，感受着教堂里森严的气氛，曾经是虔诚的天主教的方强多少也受到了一些感染，本能地放慢了脚步。

这一切都被陆青看在眼里，她瞧了瞧方强，又看了看不远处的那两个人，修女打扮的克里斯蒂娜和女特工装束的雨兰，这种逆差极大的组 合画面，令她想起了某些抽象的艺术画卷。

两人不做声地走到棺材前，莫菲斯特的身体被白布掩盖着，陆青忍不住想伸手揭开白布，亲眼看看莫菲斯特的真面目，却被一边不做声的 雨兰阻止了。

一哥哥已经死了，虽然你是他选定的人，但还是不要打扰他的好！」

陆青看了面前这个英气逼人的女特工一眼，又瞧瞧不远处跪着的克里斯蒂娜，眉头皱了皱，抽回了手。

「选定的人？哼哼……」

回想起在一个小时前最後分离的时刻，莫菲斯特和自己做的交易，陆青有种将灵魂卖给魔鬼的感觉。对於那笔「交易」，陆青并不後悔， 反而觉得很公平。凡事都要付出代价，陆青最喜欢说的话就是等价交换，妄想不付出就得到那是蠢猪的想法。

「那个人到最後为自己取名莫菲斯特，那麽，和他作交易的我，将来会变成浮士德吗？而她，大概就是准备在最後一刻『拯救』我的天使 吧？」

陆青看着克里斯蒂娜，她心里明白，在未来的日子里，面前这个看似人畜无伤的修女，将成为自己最大的敌人。

陆青将目光从克里斯蒂娜身上栘到教堂拐角处的一盏燃烧的蜡烛上。

「善与恶，慈悲与残暴，光与明，希望与毁灭！你将这些截然相反的东西同时赐予了我们！虽然我是无神论者，但是我不得不承认，莫菲斯 特，在生命的最後一刻，你确是不折不扣的神的存在了！」

心里已有了觉悟，她将精神集中到焰火身上，一阵怪风吹过，那团跳跃的烛火熄灭了。

克里斯蒂娜站起来，转过身，挽起袖子对方强道：「我们的时间不多了，第九处的人很快会找到这儿，赶快把你们需要的东西拿走吧！」

※※※※

抽血，提取造血干细胞，前来梵蒂冈时，陆青和方强早就准备奸了必须的工具。替克里斯蒂娜提取细胞的是陆青，而雨兰则交由方强负责 。

这并不是个很好的配对方式，且不说方强和雨兰之间尴尬无比的「死敌关系」，就连陆青和克里斯蒂娜，她们在现实中的第一次见面，就 释放出了浓烈的火药味。

先挑衅的人是陆青，她一边将针头刺进克里斯蒂娜的手臂，一边慢慢地说话道：「你还记得莫菲斯特最後的时刻对我们说的话吗？你代表 他慈悲的一面，而我则继承了他残暴的另一面。我将来要做的事情，只有你可以阻止！你要阻止我未来的行为，也只有杀死我！」

克里斯蒂娜扬起眉毛，扫了陆青一眼，冷冷地道：「如果有必要，我会的！」

「该隐是你杀的，他在这世上的血亲後代，除去你的兄弟姐妹们以外，其他的都被你杀光了吧？」

克里斯蒂娜低眉道：「是的！这二十年来，各国政府一直在寻找他们！三年前，我按照哥哥的指点，在全世界追杀下，把他们全部杀光了！ 」

陆青道：「为了不给人类机会再制造出像你们这样的孩子，所以你杀光了该隐和继承他的能力的血亲後代？可是，你好像还漏了一个…… 」

克里斯蒂娜的眼里闪过一缕杀气。

※※※※

方强这时也正在替雨兰抽血，自从前次被她追杀，逼得跳河借水而遁之後，他还是第一次如此接近地面对这个女特工。本来方强完全可以 让陆青来面对雨兰而自己去和克里斯蒂娜打交道，毕竟她和自己的关系似乎很不错。但是他最後还是决定自己去面对雨兰。

「她是我的心魔！现在她和我是『姐弟』关系了，应当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对我了，如果我在这种情况下都不敢面对她，以後还怎麽接受未 来的挑战？我将来要面对的对手，可是地球上最恐怖的国家势力啊！」

先是从陆青身上感觉到自己和上层人物巨大的差距，再面对莫菲斯特这个近似神一般的存在，最後又知道了自己将来险恶的处境，种种压 力的作用下，终於让方强觉醒了。

不是力量上的觉醒，而是一种精神上的蜕变。从前的方强，充其量人生理想不过想当个玩遍世间美女的超级大奸魔，但在这一天不到的时 间里，无尽的自卑感，无尽的差距感，以及面对国家势力而产生的强大无力感，三重压力的逼迫下，终於引得他在精神上强力地反弹。

「陆青，不过是个没有半点超能力的凡人，但她却几乎可以和莫菲斯特平起平坐地面对！」

「而我，方强！经历了两次基因变异，被莫菲斯特称为第二该隐的人！我怎麽还能这麽窝囊无用地活着！陆青从前说我应当是草原上的狮子 ，而不是做一只整天窝在老鼠洞里的老鼠！」

「我绝对不会做唐僧！我有潜力，我也有能力，我完全有希望做主宰这个世界命运的人！」

从雨兰臂上抽血的时候，方强正眼和雨兰对望着。如此近的距离，他比常人灵敏得多的鼻子可以清晰地闻到雨兰口中喷出的气息的气味， 那身黑色的皮夹克，裹住了雨兰的魔鬼身材，却又增添了几分野性的魅力。在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後，方强发现自己对雨兰的慾望，并没有因为 她是「姐姐」而稍有减少，反而因为双方这种无法以伦理来解释的身份关系，想要征服她的冲动却增加了。

方强不亢不卑地对雨兰道：「我该叫你什麽？姐姐吗？」

「不准这麽叫我！」完全是本能的反应，雨兰在第一时间暍住了方强。

「我和你之间，没有任何的关系！」

这是雨兰的心里话，即使知道当初那事只是误会，但雨兰对方强的恶感并没有减少多少。她可以接受克里斯蒂娜这个「姐姐」，却绝对无 法接受方强这个「弟弟」。

「本来，我有一个非常疼爱我的父亲，也有一个生前很疼爱我的母亲！但今天，却有人告诉我，有个吸血鬼其实也是我的父亲，我绝对不 能接受这种事！」

雨兰想通了自己将来的路该怎麽走，但她也不可能将所有的事都放下。她恨透了那个叫该隐的家伙，若不是他早巳死在克里斯蒂娜手中， 她一定会全力找出他来并亲手杀掉他。在雨兰看来，只有用这种极端的手段，才能斩断自己和那个怪物之间的血缘关系。而方强被莫菲斯特称 为第二该隐，最接近他的存在，自然也就被她一起恨上了，再加上从前雨心的旧事，她对他是恨上加恨。

从前的那件事，她早知道错不在方强，只是，像她这种一直处於社会上层的人物，要她向方强这样底层的「草根」道歉认错，那是万万不 可能的。为了平衡自己的负疚感，她只能本能用更加讨厌方强来获得心理上的平衡，这就是人性。

「我知道你恨我！因为我是最接近那个家伙的人！可是，这个恨是没有道理的，我无法选择自己的父亲，就像你难以选择自己的生活一样！ 」

和陆青待了很久，方强觉得自己正变得越来越像哲学家，随口就可以说出一堆大道理。

「不管你怎麽恨我，讨厌我，有事有话，还是等完成了抽取之後再说吧！小兰和小娜，她们很可怜，只有得到了你们的细胞，我们才能有 效地培制出适当的治疗药物。」

方强坦荡荡地盯着雨兰侃侃而谈，但他其实是在演戏。豹宫里那两个小罗莉的死活他根本不在意，几年後他可能会在意她们。现在他说这 样庄重的话，用这麽坦荡的眼光看雨兰，无非是想给雨兰留下好印象，以备将来之用。

至於把她当成姐姐来爱？这怎麽可能？方强想要推倒雨兰的念头，不但没有因为知道她是自己的姐姐而减少，反而是加强了。

就在这时，陆青将矛头指向了他，方强回头道：「别闹了，青！我们现在应当同舟共济！再过七小时，今晚发生的事情就会传到上层那里， 哪一边的势力都是我们招惹不起的！拯救世界也罢，毁灭也罢，还是先等我们保住性命之後再说吧！」

说着，他转头做关心状问雨兰：「你打算回去吗？」

看方强真诚和自己相望的眼神，雨兰心中对他恶感大减，却未曾想到，这双眼睛的主人，经过今天之後，他的心正变得越来越黑暗邪恶。 面前的清澈与真诚，不过是套在外面的伪装而已。在骨子里，方强对她的肉体产生的兽性的冲动，正变得越来越强烈。

雨兰摇头道：「我不可能会回去！我的妹妹还在那里，还有，我的……」

方强做理解状地不停点头：「我理解你，你被过去束缚得太深了啊！」

束缚越深就说明你的弱点越大！方强在心里盘算着，他已经决定豁出去了！合成剂要尽快地完成，事成之後，就以合成剂为基础，组建自己 的势力。面前的这个「姐姐」，如果有机会，他绝对不会放过了。早有准备的鸟儿才有虫吃，在将来对雨兰下手之前，他得先最大限度地消弭 她的戒心。

一旁的陆青与克里斯蒂娜，二人间的冷战还在升级。

陆青仿佛不知死活，一个劲地挑惹着克里斯蒂娜。

「我知道，从我走进这个教堂的那一刻起，你就一直在杀我与暂时放过我之间摇摆不定！为什麽不动手呢？现在的我远远不是你的对手，你 要杀我只是举手之劳！这是你最後的机会，可别轻易错过了！过了今天，你就很难杀死我了！」

克里斯蒂娜闭着嘴，静静地听着，待陆青不再说话时，她右手一翻，从宽大的修女袍中翻出一把古剑来，正是她从前斩杀该隐时所用的武 器。

二话没说，她把剑架到了陆青的脖子上。

「这就对了！」陆青笑嘻嘻地道，笑中充满了嘲讽。

「你早就想杀我了！可是为何一直没有动手呢？是因为莫菲斯特从前教导你的那些东西带来的羁绊！那两个克隆人，在你看来，她们是无辜 的，是应当被保护的！」

陆青伸出手搭住剑，眼睛对着对方的眼睛，一字一字地道：「你不能杀我，因为你要救她们的命！因为你要救她们的命，所以你们都不能 杀我！你代表莫菲斯特光的一面，光的一面的你，怎麽能随便地滥杀无辜呢？」

陆青的话，方强在一边听得很别扭，隐隐生出一丝不妥的感觉。陆青虽然性格大条，但本人却是直来直去的性子，刚才这种罗哩罗嗦，絮 絮叨叨的废话，根本不像是她的风格。

「是的，我现在确实不能杀你！」

克里斯蒂娜木然地点点头，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然後收回了剑。

一旁的雨兰皱了皱眉，露出努力地想要想起什麽的表情，陆青转过头，对她点头道：「我已经拿到你们的细胞了！回去後马上就配制药物！ 想杀我，现在不合适，很不合适，下次见面再杀我吧！」

也不等雨兰回答，陆青收好工具和样本，拉上方强的手转身就走。出了教堂的大门後，她突然呼的一声吁出一大口气，一副如释重负的模样。

方强刚想问个明白，陆青身体一软，无力地靠近他的怀里道：「背上我，快走！」

在教堂里的时候，陆青像是精神过剩，整个人一直都处在亢奋的姿态之中！然而出了教堂大门，吁出一口气後，她竟像运动过度般一下子 瘫软了下来。

方强二话没说，一把将陆青背在肩上，以最快的速度跑向停在不远处的出租车。来之时，陆青要司机在外等候。背着陆青的时候，方强感 觉得到，她原本活力十足的身体，突然变得十分地虚弱。如果不是方强背着，恐怕她连独自走上车都成问题。

「去机场，用最快的速度，到了我再给你一千美元！」

上了车，陆青从怀里摸出几张百元的美钞，让方强递给司机。拿了这笔小费，司机吹了一声口哨，踩动油门，车子飞一般地跑了起来，很 快就将那座教堂远远地抛在了后面。

教堂里，雨兰和克里斯蒂娜都没有说话，两人都伸长了耳朵，听着车子发动，远去。

半晌，雨兰身子一震，像是想起了什麽，对克里斯蒂娜道：「今天，你不是计画好，一见面就……」

克里斯蒂娜木然地点点头道：「是的，我是打算一见面就出手！你也答应过我会出手帮忙的！咦！」

说到这儿，她才察觉到自己先前的失常，身子一震，与此同时，雨兰也受刺激般地身体一抖。

二人没有多说，以最快的速度奔出教堂，雨兰甚至拔出了手枪，然而方强二人所乘的车早巳消失在远处的黑暗中。

雨兰脸色铁青，莫菲斯特最後的「遗言」实在太疯狂了，无论是出於自身的意愿还是为了国家，她都有义务也必须阻止她。可惜的是，她 们俩联手居然还是让陆青逃脱。

「是哥哥送给她的礼物吗？我太疏忽了！」

克里斯蒂娜长叹一声，收回了圣剑。她的脸绷得紧紧的。刚才分明是个杀死陆青的好机会，可是却因大意而错过了。她有种感觉，错过了 今次，以後再也难有这样的机会了。

雨兰道：「我会尽快查出她的真实身份的！她是一个从事基因研究的科学家，又是这麽美貌，要找出她很容易！」

克里斯蒂娜看了她一眼，温和地道：「你真的打算回去？」

雨兰低下头道：「我的家在那里啊！我不是说离开就能离开的！」

是的，她怎麽能随便地离开呢？克里斯蒂娜被她坚持的信念羁绊着，而羁绊着雨兰的束缚更多，恋人、亲人、同事、事业，这些都是束缚着她的绳索。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的父亲林文主张用情感来束缚这些「超人类」，这个想法念头是很正确的，现在的雨兰就是被他留下的那 些东西束缚着，她不能像一无所有的克里斯蒂娜那般，孑然一身，说走就走。

「你呢？你真的打算离开第九处？」

「我留在这儿，唯一的原因只是因为哥哥！哥哥不在了，我也没必要再待在这儿了！」

克里斯蒂娜明白，自己将来的下场，就是沦为欧盟追捕的对象，以後的生活都将在无休止地逃亡中度过。对於这位「姐姐」将来的命运， 雨兰也只能爱莫能助。两人都不是过於多愁善感的人，互相沉默了不到半分钟後，就约定各自的联系方式分别告辞。

临分别前，克里斯蒂娜告诉雨兰：「小心你的那个同伴，她对你怀有极深的敌意！还有，安葬完了哥哥之後，我会去中国一趟，将一切做 个了结。」

克里斯蒂娜想要了结的，是莫菲斯特最後的「遗产」，比起方强，接收了莫菲斯特遗产的陆青才是一个大麻烦，她必须赶在麻烦变成灾难 之前就结束她！

第八章能力全开拿了陆青高额小费的出租车司机将汽车开得像飞机一样，在高速公路上横冲直撞，车上，方强待陆青平息下来一些，试探地问道：“我应当不是被莫菲斯特留到最後的人，最後的时刻他应该是把你和克里斯蒂娜留下来了！发生什麽事了，刚才你和她之间非常地古怪！”

方强通过先前二女间的对话，可猜出一小部分真相。

“个游戏！”

将身体靠在方强的怀里，陆青挪挪位置，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懒洋洋地做满不在乎状道：“那家伙给我和她安排了一个角色对抗的游戏！从我答应他，接收了他的礼物的那一刻起，我和那个修女，错，应当说这个世界上最後的圣骑士，我与她之间的关系就是敌人了！”

方强正容答道：“那个女特工，和我说话的时候，她的身体一直处於随时可以爆发的备战状态。我的眼睛看不出来，但来自爬行生物对危机的感应，还是感觉得出来的！青，我需要伙伴，我不想成为白老鼠，更不想变成唐侩肉！

我需要力量，还有衷心合作的伙伴！”

陆青用异样的眼光看了方强一眼，她发现这个男人和从前有些不一样了。

“你变了，确切地说，是进化了！”

方强苦笑道：“碰到了那麽多怪物，如果再不变化，那我只有等死了！刚才，你是在用催眠术吗？给我的感觉怪怪的！你现在和我一样，都陷入这瞠浑水中了，我们现在只有开诚布公的全力合作了！我需要你，青，就像你也需要我一样！我们俩彼此间的重要性，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大过！”

想通了的方强，忽然发觉，自己原来还挺有演讲的天赋，平时不擅言辞的他，竟也能在陆青面前侃侃而谈。

陆青惊异地看着这个男人，他确实不一样了，许久，她赞道：“我感觉得出来，你和昨天有很大地不同了！从前的你，虽然拥有狮子的肉体，可是精神上却像一只老鼠！现在你好像有点进步了！不错！奸好努力吧！”

陆青把丰满的肉体有意往方强身上挤了挤，做出亲热的表示，待方强想要回应她的举动时，她脸上的表情却迅速转冷，阴着脸道：“你只有这点变化还是不够的！昨天和今天，你和我生存的环境已完全不一样了。在未来的一段日子里，我们俩都要有当一阵子丧家犬的觉悟！我已经准备好了，可是你还没有准备好！如果你跟不上我的步子，我可不会停下来被你拖累的！”

说着，她主动地凑上嘴在方强的脸上鼓励般的一吻。

“快点进步吧！你和我的时间都不多了！”

忽冷忽热，打击和鼓励，分寸把握极奸，这样的陆青，方强心里大叫佩服，这个女人！她看似疯疯癫癫实则做事深谋远虑，无论是把握人心还是利用人性，她都能掌握得好。

“她不正是我一直苦苦寻找的合作伙伴吗？”

一个出色的合作伙伴是令人欣喜的，但前提是自己也必须拥有和她对等的实力，否则就是一场灾难。陆青也明白这一点，所以她对方强提出要他快点进步，方强明白自己从前并没有准备奸，尤其在精神上和心态上。

“我很快会让你另眼相看的！”

方强抱住陆青，用力地将她搂紧，这是一个能力极其出色的女人。他要掌握她，征服她，从现在开始！

陆青微笑着看这个男人，他的变化让她很满意。和左玉妍偶尔想吃“独食”

的脾气不同，陆青一直认为，打桥牌式的联合，才是获得利益最大化的最佳手段。从现在起，这个男人已经和她的命运紧紧地联系在一起了。经历了今晚的事情，这个男人似乎成长不少，陆青看似，照这个势头继续成长下去，他最後会变成什麽样的人。

“站在上帝的视角看世界！”接收了莫菲斯特的“赠礼”之後她也学会了他看世界的方式。

经历了先前的变故之後，方强有所改变，陆青的变化更大，而且她现在已经完全调整好心态，准备面对未来的狂风暴雨。

她向方强提议道：“莫菲斯特最後安排的游戏，你有兴趣加入吗？”

方强答道：“我已经在游戏中了！”

圣彼得大教堂出事的消息传出後，欧盟第九处的最高负责人尼古拉在第一时间就得到了消息。短暂地和总理通了电话，三个小时後，他坐着紧急特派的飞机赶到了梵蒂冈。

面积不到一平方公里的梵蒂冈，此刻早巳被义大利军警封锁得水泄不通，得知那儿发生了异常事件後，近水楼台的义大利是反应得最快的国家，甚至连总理本人都亲自赶到了这里。

二十年来，莫菲斯特对於法、德、义三国的影响力之大，远远超出了外人的想像中。试想一下，身为一个国家的领导者，当你的手中拥有一个可以预见到清晰未来的“预言家”时，这个预言家可以让你拥有一双看到未来的“眼睛”，这时，你会怎麽做？

这双“眼睛”实在是太好用了，除了可以帮忙预见未来，判断国策的得失，甚至还可以帮忙抓出藏在国家内部的外国间谍，追捕潜逃多年的恐怖份子——无论他们藏在哪里，只要想知道，这双“上帝之眼”总能将他们轻易地找出来。

只有傻瓜才会把这样的超级武器像核武器一般地藏起来不用，这样的武器，频繁地使用才是王道！一旦用上了这双“眼睛”，发觉他“很好用”，受人性中惰性、依赖性，这些负面的影响就越来越深，使用者会变得越来越爱用这双眼睛，拼命地使用他，到最後变成无法离开他……知道莫菲斯特存在的三大国，每当国家需要制定重大的国策前，都会派出特使来到圣彼得大教堂，询问密室里那个见不得光的人的看法。“上帝之眼”

是这些人私下里给他取的外号。

这二十年来，莫菲斯特的建议，可以轻易地影响欧洲三大国的国策，三大国这二十年来国力蒸蒸日上，这双“上帝之眼”实在功不可没，他的每一个建议都无比地珍贵。作为地球上最具智慧的生物，莫菲斯特之所以会做这些“无聊的事情”，却是为了保护克里斯蒂娜。克里斯蒂娜背着第九处的上级私下从事着一些上头“无法忍受的行动”，却始终没有受到惩罚，完全是因为莫菲斯特以保护她为条件而和三大国首脑做出来的交易。

尼古拉虽然赶到了圣彼得大教堂，此时却不得其门而入，先来一步的义大利人封锁了那里。为了进入教堂，他背後的德国政府正和义大利政府大打外交睥，迟一步赶来的法国代表同样也被拒之门外，最後法德两国的总理一起向义大利人施压，两大国的特工头子方才得其门而入。

来自法方的代表叫罗兰。加鲁索，尼古拉的“老相识”，一个棕色长发的科西嘉人，同样也是当年奈落计画的参与者，二人“合作”了二十年，也勾心斗角了二十年。

除了教皇外，整个梵蒂冈的人此刻全都昏睡不醒，一号和二号同时失踪！

情况恶劣到了无法想像的地步！因为这一事件，三国的高层都被惊动了，搞清楚发生了什麽事成为当务之急。

二人进入地下室，检查所有的监视设备，却发现它们皆因电流过大而被烧毁。想要去询问这里唯一的知情者时，二人却同时看到义大利总理满脸阴沉地从教皇的房间里走出来。

从打开的房门里传来教皇的声音：“我知道你的行为、劳禄、忍耐，也知道你不能容忍恶人。你曾为我的名劳苦，并不觉乏倦。然而有一事我要责备你，就是你起初的爱心离弃了。所以应当回想你是从哪里坠落的，并要悔改，行起初所行的事。你若不悔改，我就到临你那里，把你的灯台从原处挪……”

尼古拉皱皱眉，问边上的法国同僚道：“他在念什麽？”

法国人答道：“《新约圣经》里的最後一章，《启示录》！”

尼古拉啐了一口，不层地道：“神棍！”

神棍这个词学自他在中国的老朋友陈武将军，制造克隆人最大的反对势力就是教会，所以尼古拉和他的法国朋友，全都是不信教的无神论者，方才会陂欧盟委派执行那个计画。教会如今没有什麽实权，但教皇的影响力依旧非同小可，二人虽然背後有欧盟撑腰，但教皇不肯说出一号和二号的下落，他们也只能无奈地退去。而在这时，尼古拉接到部下的电话，被告知里奥昏迷不醒，变故接连而来，即使以尼古拉的老谋深算，此刻也有些不知所措了。

雨兰回到宾馆後不到半个小时，她的同伴很快也发现来自梵蒂冈的变故。

一直关注着这支特别行动队行踪的陈将军通过尚泉在第一时间打来了电话。

“兰，梵蒂冈那儿戒严了，发生什麽事情了？”

在梵蒂冈戒严一事，欧盟方面对外宣布的理由是接到炸弹的秘密举报，中国方面当然不可能被这种屡用不变的藉口蒙蔽。

拿起电话，雨兰犹豫了一下，一时竟不知道该怎麽回答。

回程的路上，雨兰一直在犹豫回去该怎麽面对自己的上级和未婚夫，以及是否该抢在林琪苏醒之前向上层报告今天发生的一切。方强和陆青逃走了，但雨兰知道，如果二人急着马上回国，她只需要向上级报告说明一切，有很大的可能可以通过海关擒获二人。

本来，克里斯蒂娜的计画是杀死陆青，然後放方强回去，由他来救治那两个克隆人。雨兰明白自己若这麽做了，那两个小女孩也在劫难逃。关於梅山基地里的克隆人逃走一事，雨兰并不知晓，但莫非斯特将那而的一切全都告诉了她。现在，她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每年都要接受两次身体检查并被定期地抽血，原来一切都是为了制造那些和自己一样的“兵器”。

“兰，怎麽了，你说话啊！”

电话那端传来尚泉关切的声音，从莫菲斯特口中，她了解就是自己的未婚夫在负责追捕那两个克隆人，她也看到了那两个躺在床上病恹恹半死不活的小女孩。看到她们，再比较刚刚获得的过去的记忆，她突然对“制造”自己的那群人感到无比厌恶。

“说话啊！你没受伤吧？”

雨兰暂时地失神了一下，直到话筒里传来尚泉的催促，她方才回过神来。

她低声答道：“我刚才去了一趟梵蒂冈，我见到红衣主教了！”

“啊？他长什麽样？是个白胡子的老头吗？他不会是游说你加入基督敦吧”

话筒那边传来尚泉故作调皮的声音，雨兰一听就明白，对方一定从自己刚才的犹豫中感觉出了什麽，他是个很正经的人，工作时从来不会开这种玩笑。

“连你也对我使这种心机吗？”

雨兰心里一阵伤感，自己的身世尚泉早就知晓，身为特工，她理解他是因为上级的安排而不告知自己，但是，身为女人，她却有点难以接受自己的未婚夫一直在蒙骗自己！

雨兰无比疲倦地答道：“此次行动，已经没有再继续下去的必要了！明天一早，我们会搭乘第一班客机回国！那里发生的事，我会当面向陈将军汇报的！”

说着她不由分说地挂断电话，同时通知其他同伴，从现在起到回国前，她不想再接听任何电话，接受任何指令。雨兰突然变脸，让她的同事全都不知所措，在他们做出反应前，雨兰已将自己反锁在屋子里，关掉所有的对外通讯设备。

屋外的其他特工成员，一次又一次地反复敲门，叫唤，雨兰全都置之不理。她熄灭了所有的灯光，在黑暗中反复地拆卸着自己的爱枪。

“回国之後，等待我的将会是什麽？软禁？精神洗脑？或者是被送到梅山去接受新的改造？”

本以为自己可以放开一切坦然面对，可是当真正面对时，雨兰才发现自己并没有真正地放开，她现在有些羡慕自己的那个“姐姐”了。

如果不是为了妹妹雨心，雨兰真想像克里斯蒂娜般一走了之。身为一个人，她同样无法忍受自己被视为兵器，大量复制、流水线般生产“自己”的行为。

雨兰手中的这把银色手枪名为“地狱之鹰”，是龙牙小组的武器部门特别为她制造的，子弹七发，使用十四毫米的大口径钨芯弹头，百米内可以击穿世上任何一款防弹衣。

将枪分解再重新组合，整个过程她只用了不到一分钟。握着重新组合奸的手枪，雨兰走到窗前打开窗户，单手持枪，装上消音器，将枪口对准远处公园内的一盏路灯。

“六百一十三米，风速东南，每秒三米，空气湿度……”

举枪瞄准的瞬间，一系列的射击数据自动地在雨兰的脑海里跳了出来。雨兰手中的枪口，缓缓地斜指向天空。地狱之鹰虽然威力巨大，但有效射程也不过二百米，用水平射击常规的水平瞄准，射击的方式，是绝对不可能击中数百米远外的那盏路灯。除非用上斜角度的抛射方式，最大程度地延长射程，方才有可能打到六百米之外的目标。但这种可能只是理论上的，因为这种射击方式根本无法瞄准，命中目标的难度恐怕比往针尖上砸砂子还要高一些。

雨兰的眼里露出一丝痴迷的表情，她是天生的射手，任何一把新枪在手，只要打上两发，就能立刻感觉枪支的误差值并做出修正，但这只是她真正的能力的一小部分。

“砰！”

屋子里响起了类似香槟酒瓶打开的声音，枪口喷出桔色的火光，枪威力极大，雨兰持枪的右手随之抖了一下。此枪後座力也十分惊人，常人若是敢单手持枪射击，手腕必定被强大後座力弄至骨折。也只有像雨兰这样的“超人”，方才敢单手持枪快速射击而不受影响。

几个眨眼的功夫後，公园内的那盏路灯熄灭了。

在龙泉基地时，拥有人性的雨兰和她的另外五个兄弟姐妹并不相同。为了保护她，莫菲斯特当初在封闭她记忆的同时，也封闭了她大部分的能力。

“看到了，我看到那条线了！连接枪口和目标的线……”

这才是雨兰真正可怕的超能力，目光所及之处，可以“看清”那道枪口射出的子弹和目标连接的“线”，点线之眼！

靠着这双神奇的眼睛，只要她愿意，给她一把重型狙击枪，能力全开的雨兰可以随意射杀二十公里内的任何目标。二十公里，这是一个很恐怖的距离，即使是保护国家政要的安全域，也不可能设置得这麽大。没有一个国家的首领会愿意自己的手下拥有可以决定他生死的能力，所以莫菲斯特封印这个能让她变得稍微平凡一些。

她抬头看了一眼天花板，雨兰叹着气放下了仍在冒着青烟的手枪。

“林琪，你有什麽好嫉妒我的？其实我和你一样，在他们的眼里，你和我不过是非常好用的兵器罢了……”

雨兰知道，林琪就住在楼上的住房里，现在上面的那问房间有些乱套了。

雨兰突然挂电话，将自己反锁起来，立刻引起了尚泉的警觉。於是他马上和秘密监视雨兰的第二小组的特工联系，却发现林琪昏迷不醒。

砰，反锁的房门被人猛烈地撞开。出现在门外的人，除了有此次行动的队友，还多了另外一些面目陌生的人，雨兰知道，这是派来暗中监视自己的第二小组的人。看着雨兰手中仍在冒着青烟的枪口，这些人全都本能地後退了一步，眼里同时露出恐惧的表情。

“到底还是在顾忌我，防备我，害怕我，不信任我……”

雨兰失望地摇了摇头，随手将地狱之鹰丢到地上。不等他们开口，她就先道：“我知道你们想说什麽，做什麽！上面一定是要你们不惜一切代价将我带回去吧？我不会让你们为难的！还有，帮我转告陈将军，林琪她没有事，她只是被一号催眠了，再过五个小时她就会醒来！”

雨兰将身上的其他的武器装备一起卸了下来，然後她转过身去，面对窗外的夜色，不再搭理这些昔日的同伴。尽管已是深夜，罗马城内依旧灯火阑珊，但女特工的心中却依然是灰蒙蒙的一片，她不知道自己的路在何方。

有些事，不知道比知道更幸福！如今她终於明白父亲临终前这句话的真实含意了。

第九章圈套坐在国内派出的专机上，林琪与雨兰同处一个包间，两人眼对眼，鼻对鼻地对望着已过了很久。

半晌，林琪先开口，齿缝里冷冷地吐出两个字。

“愚蠢！”

雨兰双手合握在胸前，静静地看着这个“妹妹”。从小到大，只要有机会，有讽刺挖苦自己的机会，她从来都不会放过。

“你这个傻瓜，脑子都长胸脯上去了吗？”林琪嫉妒地盯着雨兰的胸脯，几乎是咬牙切齿地骂道。

“知道了身世又有什麽了不起的？反应干嘛那麽激烈？搞得老头子以为你想叛逃，要我们大张旗鼓地押你回来！”

雨兰现在确实有些狼狈，她的武器已被没收，包厢外，昔日的战友接到上级的指令，回国之前，必须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地监视她。若不是林琪求了情，替她据理力争，此刻她恐怕得戴着手铐才能在这儿与林琪说话。

但是，林琪替雨兰说好话，是不安好心的。她虽然嫉妒，但也有自己的准则。

林琪站起来指着雨兰鼻子，以居同临下的姿态道：“我和你不一样，老头子在我很小的时候，就主动告诉我一切真相了。他告诉我我是国家制造出来的超人类，我与众不同，我非常地特别！”

雨兰依旧默默不作声地看着这个妹妹，她现在很茫然。

“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我不需要你的同情！林叔叔把你保护得太好了，让你太像个凡人了，所以你才会变得这麽脆弱没用。其实啊，这样的身世不是很好吗？我们与众不同，说明我们高人一等！莫菲斯特不是说过吗？这世界上的人类都在追求着高人一等，与众不同的感觉！我们天生就如此，你应当感觉庆幸才对！”

“你认为他们是在利用我们，把我们当成武器使用才造出我们这样的怪物？

这有什麽了不起的？这世界上，人与人之间谁不是在互相利用？大家只是各取所需罢了！为拥有超能力与众不同而烦恼，那是电视里脑残编剧的白痴剧情！

别说是当个你我这样的超能力者了，就算是变成该隐那样的吸血鬼，光是为了追求长生不老，多少人都会为之而疯狂！”

雨兰淡淡地看了林琪一眼，这个妹妹今天和往日很不相同。从前她面对自己时，总是剑拔弩张地不停地攻击，但现在的她，虽然依旧牙尖齿利不饶人，但更像个说客。就在一个小时前，林琪醒了过来，和北京方面通了电话後，她将那晚发生的事原原本本的向上级作了汇报。

虽然不知道陆青与两个克隆人之间的关系，但是，做为生物管一号临死前看中的对象，陆青还是引起了上层极大的重视。就在上飞机前，林琪通过计算机拼图，已经绘出了陆青的肖像传回国。方强的秘密已经暴露，陆青的身份也隐藏不了多久，欧盟与中国，这两台巨大的国家机器已经发动起来，全力追捕二人。

雨兰担心的不是自己，而是那两个身患重病的克隆人，可是她现在什麽也做不了。

雨兰抬头注视着林琪，低语道：“过去的那些东西，太沉重了，我不想再背了！我现在什麽都不想做，只想当个普通人，安安静静地过日子！”

“天真！”林琪一声喝断雨兰的话。

“首先，你做不了普通人！美国人早就盯上你了，你的这个想法只是在找死！还有！”

林琪伸出右手，指着雨兰的鼻子道：“就算老头子他们允许你当普通人，过普通人的生活！就算他们不再要求你使用你的力量，但是，你的血清呢？昨晚你也知道了，你和我都拥有无数个克隆体！她们都需要定时注射从你我身上的细胞、血清里提取的物质合成的基因药物！你应当明白你对他们的重要性！

除非……”

说到这，林琪故意顿了顿，然後压低噪音，把头凑到雨兰耳边，阴沉沉地念道：“除非你选择叛逃，逃离这个国家！否则你是不可能摆脱面前这种命运的！”

雨兰身体一震，猛一扭头，和林琪几乎是鼻尖碰鼻尖地脸对脸。

“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叛逃的！”雨兰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这句话。

“当然，你很聪明，你怎麽会做叛国这种没有前途的事情呢？再说呢，你还有一个妹妹，为了她，你更不可能了！雨心啊，那个蹩脚的女明星！哈哈……”

林琪嚣张地笑了起来，美丽的面孔扭曲着，任谁看了，此时都会想狠狠地印上一拳。

“林琪！”雨兰一声厉喝，妹妹是她的逆鳞，因为愤怒，她的声音此刻已有些颤抖。

“怎麽了？说到你的痛处了？”

“闭嘴！”

“闭嘴？凭什麽？”

林琪伸出手，想要托雨兰的下巴，却被她用力地拨开，雨兰怒了。

“嚣张什麽呀？飞机停下来後，你就是阶下囚了！”

“闭觜！”

愤怒中，雨兰一掌对着林琪的脸扇了过去。她一生中扇过一个女人的睑，这是第二回扇人。第一个被她扇的人也是林琪，不过那是十多年前的旧事了，当时林琪将雨兰的父亲送给她的礼物故意地弄坏之後，她就因此而扇了她一巴掌，二人间的深仇大恨就是这麽结下的。

早有准备的林琪挡住了雨兰的这一巴掌，然後毫不客气地挥掌反击，接着她们就在包厢里动手起来。

起初只是两个美女像泼妇一般地想要互扇耳光，屡次被对方封堵而失败之後，终於进化演变成具有艺术美感的格斗。截拳道、跆拳道、形意拳、太极拳，在短短的数十秒内，包厢内的二人在不大的空间里上演了一出短暂的高水准的无差别格斗。遗憾的是，由於包厢内的空间太小，二人生平所学的高明武术难以得到发挥的空间。二人交手不过数十秒，就打到死角处扭成一团，格斗高手重新变回泼妇……当包厢外的龙牙成员听到打斗声闯入，强行将二人分开时，雨兰与林琪像泼妇打架般地扭在了一起，头发乱如鸡窝，彼此的脸上都有对方留下来的抓痕。

闹剧很快就结束了，林琪心满意足地离开了包厢。刚才的战斗她虽然没有占到便宜，但是她已达到了自己的目的。

如果按上层的要求，将雨兰锁起来，安安静静地带回去。以林琪对雨兰的了解，她知道雨兰会习惯性地顺从上级的命令，任由摆布不会反抗。回国之後，照目前的情形看，雨兰最多也只是会被软禁起来。

“若只是这样，那就大便宜她了！”

这样的结局并不是林琪想要看到的，她恨这个姐姐，就像里奥恨他的哥哥一样。她不会要雨兰死，但她要她生不如死，要她失去一切，永不翻身。女人的妒恨有时就是这麽地莫名其妙，这麽地可怕，而且不可理喻。

林琪当然不会让雨兰这麽“好过”。飞机上，她有意地招惹雨兰，惹怒她，挑拨她，就是为了激怒她，让她失去理性地思考能力，只有在这样的情况下，这位“姐姐”才会失去正确地判断能力而做出傻事来。

“你和我不同，你受的羁绊太多，放不下的东西更多，这都是你最致命的弱点！如果你真的选择这条路，那麽你就完蛋了！”

带着满意地笑容，林琪以胜利者的姿态，在龙牙成员地注视下离开了包厢，直奔洗手间。飞机快要到达北京了，在下机前她得好好地整理一下仪容，雨兰的男朋友尚泉就要来接他的“女朋友”了，她可不想让他看见自己的这副模样。当然了，在他“接送”女友的时候，她要在他的女友面前再演一出好戏。

这出戏林琪已经策划了很久，就在等一个最佳时机。如此非常时刻上演，一定会让雨兰发疯的。

对着镜子整理仪容的时候，林琪有意地没有往脸上扑粉，好让右脸颊上的那道抓痕更清晰一些。这场架也是她有意安排的。有了这一架做铺垫，即将上演的那出戏，上头最多也只会认为是男女间的争风吃醋，只会给与她一些微不足道的处份而已。这点损失，林琪承受得起。

“虽然胸部比那女人小了些，可是我的脑容量可比她大多了！”

对着镜子，林琪嘿嘿地笑着，仿佛已经看到雨兰因叛逃而生不如死的惨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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