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王[全本]-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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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月0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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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 第一百八十一章 【败敌】

伊藤大绪今年已经一百零四岁了。

在上辰一刀流之中,他已经是现在唯一仅存的元老,算起辈分来,他还比现在的上辰一刀流的灵魂人物,日本第一剑道宗师,皇室御剑道大师范竹内文山的辈分要高上一辈!

昔年田将军横扫日本武林,以一把枯藤条打遍日本无敌,将一个一个声明显赫的剑道大师打得威风扫地的时候,伊藤大绪正值壮年,当时他还是主那文山的师叔,是当时日本第一剑道宗师,上辰一刀流的时任宗家,神宫直雄的师弟!

昔年神宫直雄身为日本第一剑道宗师,被众人推举出来抗衡田将军,当时伊藤大绪已经三十多岁,是神宫直雄的最小的师弟。

他虽然没有资格亲眼目睹那场日本剑道界传奇的一战----日本人一向死要面子,那一战分明是神宫直雄输的一败涂地,在田将军的面前毫无半点还手之力,偏偏日本剑道界里却把那一战吹嘘得如何场面惨烈战斗过程如何惊险激烈,甚至哪怕是神宫直雄最后落败,也被很多日本人假传为“惜败”而已。

只有上辰一刀流门下的武者才知道自己的宗家输的极为凄惨的真相,只是为了顾全整个日本武林的脸面,却不敢开口戳穿那个谎言。只是伊藤大绪虽然不曾亲眼目睹那场决战,但身为当时宗家的师弟,却是知道事情真相的,而且,田将军昔年横行日本,将一个一个剑道大师打得束手臣服的事情,他也是记忆犹新!

此刻,时间过了几十年过去了,却又有了这么一个年轻的中国人,闯入了上辰一刀流的剑斋大门之中。面对自己一方无数高手,面色从容,手里提着一根藤条……

这场面,在老伊藤的眼中,引起了他昔年的记忆,眼前的陈潇提着藤条的样子。却和心中记忆地昔年的那个提着藤条的中国人的形象,渐渐重合起来……

这场面,叫他如何不心惊肉跳?!

可以说。田将军横扫日本那件事情。几乎直接将日本武者地自信和尊严完全摧垮掉了。影响了几乎一代日本剑道武者。几乎以一己之力。使得整个日本剑道倒退了十年!无数享誉国内地大师被人家用一根藤条就打败。那种凄惨地落败。甚至使得不少性子刚烈地武者在战败之后就直接剖腹自杀。

之后田将军虽然离开日本。但是整个日本剑道地心气却足足有十年都不曾恢复过来。一直到了现任剑道大师竹内文山剑道大成。重振上辰一刀流地声望。所有人都公认竹内文山地剑道造诣已经超越了他地老师神宫直雄。这才将日本剑道地声望重新拔高到了一个新地高度!

但如论如何。那个手提藤条地中国男子。对日本剑道武者来说。却依然是噩梦一般地存在!老一辈地人。几乎都不敢提起那个名字。对昔年地那件耻辱地事情绝口不提。到了新地一辈人崛起之后。却很少有人知道昔年地事情了。

只是。老伊藤。却险些就被吓唬住了!

而且。当陈潇说出最后那句话地时候。老伊藤地心中猛地一跳!

这个年轻地中国人!他是知道田将军拿藤条地事情地!

不仅仅是老伊藤地脸色巨变。而和陈潇放对的那个叫做神宫平八郎的武者,也是脸色陡然一变!

这个神宫平八郎,却是昔年摆在田将军手下的神宫直雄的后裔了。上辰一刀流这个流派并不是族长世袭制,而是类似于中国的武林流派的掌门制。昔年神宫直雄虽然是宗家,但是他落败之后。神宫一系就渐渐没落。

到了如今,神宫平八郎这一代,神宫直雄虽然是他的曾祖,但是曾祖当作流派宗家,他在流派之中却只能从一个普通的弟子做起。不过他天赋颇为出众,到了四十岁地时候就已经是剑道颇有成就,在上辰一刀流之中,已经隐然被认为是仅此于当代宗家竹内文山的第二高手。即使放眼全日本,也是赫赫有名的剑道大师级的人物。

昔年他的曾祖也是日本第一宗师。惨败给田将军的事情。他自然是知道得极为清楚,也是他神宫一系最大的耻辱。

此刻看见陈潇手提一根藤条站在面前。神宫平八郎的神色一变之后,眼神之中燃烧起兴奋的火焰来!

“田将军?后人?”

神宫平八郎地声音都有些颤抖了!如果对方真地是田将军的后人地话,那么自己身为神宫直雄的后人,如果能在这里将他击败,岂不是就可以一血曾祖的耻辱!!!

“我姓陈,不姓田。”陈潇从对方的眼神里读懂了些什么,释然一笑:“不过,你可以把我当成田将军的徒弟。”

“好!”

神宫平八郎的左脚后退了一步,轻轻的瞪掉了木屐,赤足站在了柔软的草地上,他的脚在地面左右摩了摩,脚弓居然都深深陷进了泥土里,一手握住刀身,一手握住刀柄,一双眼睛,眼神锋利如刀的盯着陈潇。

他在蓄势!几个深呼吸之后,神宫平八郎的气息渐渐稳定下来,眸子里的狂热也淡了下去,从这点来看,他能在短时间内平复自己的心情,在心神的修练上就已经不凡了。

陡然之间,他一声厉喝,深深陷在泥土里的脚步狠狠一瞪,借助这股力道,他的身体猛然往陈潇扑了过来!

来势凶猛!

唰!!

刀锋被他横抽了出来,另外一手的刀鞘已经冲天飞起,而这一匹刀光,横斩陈潇的腰部!

这一刀,他似乎将方才所积蓄的全部的势道凝聚在了这一击之中!刀势凌厉之极!远远的刀锋未到,森然刺人的杀气却已经扑面而来!

眼看一道白色的练光横斩而来,陈潇拧身,在拧身!

他的身体飞快地做了两个奇异的扭曲动作,仿佛是左一步,右一步。看上去分明是往前迈步,迎着刀锋而来,但是身法却诡异之极!明明速度也不甚快,可是神宫平八郎这势力惊人的一刀,却居然就生生斩空了!

陈潇的身体几乎是贴着刀尖旁擦了过去,嗤的一声。刀尖甚至将陈潇的衣服割出了一丝裂纹来!然而却毕竟没有伤到陈潇分毫!他这么一闪,却躲开了对方凌厉一击,等脚步错开之后,却已经身体越过了刀势,几乎就贴在了神宫平八郎地身体左侧!!

伊藤大绪一看陈潇的动作,顿时脸色就变得极为阴沉!

陈潇不过是一个身法动作,但是落在经历过田将军横扫日本那个时代的伊藤大绪的眼中,如何认不出,那正是田将军昔年使用过的诡异的招数和身法!

神宫平八郎一刀落空。还被陈潇欺到了近身的位置,周围观战的人都是心里一惊,更有年轻的人当场就惊呼了出来!

而神宫平八郎却神色并不如何慌张----他们神宫一系身为神宫直雄地直系传人。昔年曾祖正是输给了田将军的那一套“短打”,后人自然对这一套短打进行了仔细的研究,几代人苦思破解之法,身为神宫一系当代最出色地代表人物,神宫平八郎自然对“短打”的这一套招数的种种神奇之处都有充足的了解!

陈潇虽然欺到了自己的身体左侧,自己的武士刀过长,却已经来不及回刀自救了,但是这一种变化,他平日里演练的时候。却已经不知道试过了多少次!

忽然身体猛的一顿,原本还往前冲的身体陡然就定住了!同时持刀地右手手腕一转,刀锋虽然回不过来了,但是却用刀柄,朝着陈潇的腰眼重重撞了过去!

以他这样级别的武者的爆发力,就算是刀柄,如果撞世了,也能让人骨头破碎!

神宫平八郎平日里对这一个应变练的极为熟悉,偶尔闲暇之余也常常遐想。假如昔年曾祖早就练熟这一下,未必会被那个田将军逼得那么狼狈了吧……

而这一撞,却依然落空了!

陈潇的身体在这一刻却忽然原地旋转了一下,脚下步伐犹如花蝴蝶一般的华丽,身体一转,整个人犹如陀螺一般,全身似乎涂慢了油脂一般,滑不留手!那刀柄重重的一撞,才沾到了陈潇腰间的一片衣角。就被轻轻滑开!

陈潇却趁势一步迈到了神宫平八郎地身后去了!抬起手里的藤条。对着神宫平八郎的屁股就是轻轻一拍!

啪!!

藤条打在屁股上,声音仿佛并不大。但是此刻却清晰的落在了全场所有人的心头!!

堂堂的上辰一刀流的第二高手,一个照面,就被这么一个毛头小子用藤条打了屁股?!

虽然藤条打在屁股上一点都不疼,但是神宫平八郎的心中却猛的一颤!原本提足地一口气险些就崩溃了下来!

如此……轻松?!

最先地惊慌之后,一种被耻辱所激发的勇气疯狂地爆发了出来!

他口中发出了一声狂吼,身体腾腾往一侧迈开两步,随即猛然转过身来,双手握刀,对着陈潇狠狠一劈!

嗡!!

几道隐隐的劲气立刻席卷而出!陈潇眼睛顿时一亮!

这一招,自己在船上却是看见过竹内文山那个老头子使用的!

仿佛叫做什么……线;九龙闪?

这个神宫平八郎施展出来,威力却比竹内老头子要差了很多了。

只是,在船上的时候,陈潇是利用了瞬间移动躲闪的,此刻他却冒充老田的弟子,如果用摆明车马用异能来赢这些日本武者,就算赢了,也未免不够畅快,反而堕了田将军的威风。

不但要赢,还要好好的吓唬一下这些日本人才行。

他身体猛然往后一闪,随后哈哈大笑两声,也学者神宫平八郎的样子,双手握住了藤条,退后一步,迎着对方劈出来的几道刀气,狠狠的一记虚劈!

陈潇不曾学过剑道,老田最擅长的刀法,陈潇也不曾学过,这一劈自然是虚势。

但是他意念一转,数道念力瞬间在藤条的顶端凝聚而出,嗤嗤几声,也仿佛刀气一般,飞快的激荡射出!

那势道,甚至比神宫平八郎的真九龙闪的刀气还要强盛了几分!!

嗡的一声,刀气和念力斩在半空撞击在了一起,顿时引发了一阵气流的波动,空气之中仿佛振荡了一下,却看见神宫平八郎的刀气已经尽数被化解,而陈潇的念力却依然有一小部分突破了刀气,朝着神宫平八郎射了过去!

神宫平八郎心中骇然!眼看几道念力斩到了面前,他只能飞快的举起武士刀来,奋力挥舞。

就听见砰砰几声,他也的确是剑道了得,居然将一柄武士刀舞得花团锦簇一般,密不透风,几道念力被他纷纷击落。

只是终于,一道念力却从他的头顶划过,将他的发髻削断,顿时一头长发就披散了下来,片片断发飞舞,神宫平八郎的一张脸涨得通红,踉跄得后退了两步!

他握着刀柄的手虽然依然勉强捏住了刀柄,只是手腕却轻轻颤抖着,更是觉得手掌虎口和手腕隐隐做疼。

陈潇此刻已经拥有了A级强者的异能,念力的等级自然也是水涨船高,A级强者的念力攻击,力量何等厉害?岂能是神宫平八郎这个普通的武者能随便抵抗的?

恐怕就算是竹内文山站在这儿,也不敢用血肉之躯正面抗衡。

神宫平八郎凭着一腔血勇用刀去抵挡,却看见他原本雪亮锋利的刀锋,却满是细微的裂纹!手掌和手臂的肌肉以及筋脉更是受到了击打的创伤!此刻依然勉强支撑,不愿意在敌人面前示弱,只是事后,只怕受到这样的重创,实力难免要打了折扣。

旁边还有上辰一刀流的弟子看见神宫平八郎将对方气势惊人的一击抵挡了下来,还有人想叫好打气,可是才叫了一声,却忽然看见神宫平八郎身体一晃,踉跄往后退了几步,嘴角已经流出了鲜血来,如果不是他极力按耐,只怕已经口中喷血了,只是这么强行忍耐,一口血喷到了口中,即使死死咬住牙关,却依然顺着嘴角流淌了出来。

而且,就听见“嗡”的一声!

他手里的那柄精钢打造的武士刀,刀锋忽然就偏偏碎裂,化作了无数碎片,纷纷落在了草地上!

神宫平八郎看着手里光秃秃的刀柄,表情骇然,又看了看陈潇,仿佛不可思议一般!!

却看见陈潇站在那儿,手里轻轻握着那一根藤条。

那藤条完好无损,别说是断裂了,连上面的叶子都不曾少了一片!

正文 第一百八十二章 【跟你上山!】

咔!

伊藤大绪坐在轮椅上,原本握着轮椅扶手的手指紧缩,手指紧紧的扣在扶手上,因为过于用力,居然将木质的扶手被捏破了!!

神宫平八郎面如死灰,心中羞愤欲死,他身为流派之中仅次于竹内文山的高手,竹内文山年事已高,他却正是一个剑道高手最颠峰的年纪,虽然竹内文山近年不曾指派继承人,但是人人都将他视做未来继承竹内文山地位的下一任宗家了。

今天却惨败给了一个打上门来的毛头小子,这样的耻辱,让神宫平八郎忽然就心中生出了一片灰暗来。

他甚至有心挥刀自刎,只是手里却只剩下了一个刀柄,想自杀都不得,不由得呆了半天,口中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你!”

嘶哑颤抖的声音之中,原本坐在轮椅上的伊藤大绪,居然颤抖着站了起来!

他腿脚有疾,行动不便,此刻激动之下,却强行支撑着扶手站立了起来,一手指着陈潇,脸色复杂:“你!你怎么会!怎么会使用这一招的!真九龙闪,谁教你的!!”

陈潇撇撇嘴巴。他刚才最后的那一下,哪里是什么真九龙闪,分明就是用念力模拟出来的而已,看上去仿佛有些相似,其实力量却差别很大,发力的方式也绝不相同。如果不是亲自设身处地的感受,却是分辨不出。

只是神宫平八郎心情激荡混乱,此刻没有察觉出来。而伊藤大绪的心情只怕比神宫平八郎还要复杂,更是激动之余没有看出,其他观战的人,实力和境界不够。()也看不破。

却是人人都以为是这个年轻的中国人,居然掌握了自己流派之中强力杀招“线;九龙闪”了。

“哼,这一招很了不起吗?”陈潇淡淡道:“当年田将军的那一套身法和招数,你们不也是画影图形,也不知道研究了多少年。你们会学,难道我就不会?”

伊藤大绪哑口无言。

日本人偷学的本事和名声却是举世无双的,现在自然也没有立场来指责别人。

陈潇心知这是一个误会,也不想太过逼迫别人,只是这些日本人一个一个太过嚣张,自己上门找人。莫名其妙就对被对方打骂。这才演变成了现在地局面。

现在反正已经给了对方教训,气势也占足了,就不想再闹大,看着伊藤大绪:“请问,我现在是不是赢了?可以进出这个泉流宫了吗?”

伊藤大绪也是面色灰败,盯着陈潇看了一眼。扑通一声坐倒在了轮椅上,然后缓缓摆了摆手:“泉流宫内外上下,任凭阁下进出!”

说完,他气息混乱,身后的那个年轻人赶紧凑了上来,在他耳边低语了两句,却推着轮椅将老人推了进去。

其他的几个中年武士,看着陈潇的脸色各异,有的惊骇,有的畏惧。有的敌视,却没有一个人去搀扶一下受伤的神宫平八郎,倒是几个年轻的弟子上去,将这位受伤的剑道高手架了下去。

片刻之间,面前地一群人,居然就退去了大半。

陈潇站在当场,却心中古怪。这些日本人倒也干脆,拦路地时候一窝蜂的上。输了,就一窝蜂的跑?

只是留下的两三个弟子,却用畏惧的眼神看着陈潇,畏畏缩缩的退在了两边,让开了道路。

那意思是:你要进去,随便吧!

陈潇也不客气,以他现在地实力,除非遇到S级强者,否则还真的没什么可担心的,心里一横。大摇大摆的就走了进去。

这泉流宫往里。倒是一个极好的所在。

看来这上辰一刀流果然有些门道,在土地资源稀有的日本。居然能占据如此好的一片地方!

从外面的这个院落的走廊往里,里面却是一座山坡,那山坡之下,几条石板路,两旁都满是樱花树,现在却不是樱花盛开的季节,不过看上去依然秀美可观。

放眼看去,那山坡就藏在一片樱花树之中,那山坡距离陈潇所在还有大约百十米地距离,虽然不甚高,但是放眼看去,山坡之上,另有一座仿佛庙宇一般的建筑,还有亭台阁楼,颇为精美。

山脚之下,却是一片练功房,远远看去,那一排房屋只怕能容纳不下上千人。

左侧一个圆形池塘,不过方圆百十米左右,在池塘旁,却竖立了数十面石碑!

陈潇略微走近了两步,却看见那池塘旁一根石柱,上面龙飞凤舞的写了三个大字:剑冢湖。

那数十面石碑就立在了湖水周围,仿佛坟墓一般,每一面石碑之下,都有几尺见长的一方石板.

陈潇看了两眼,那石碑上密密麻麻刻写了文字,居然都是标准的中文!

日本的古代以书写中文为贵,虽然近代之后日本渐渐发展成为亚洲强国,一度国力还曾经凌驾于中国之上,但是这些石碑看上去都是古老极有年头的了,想来都是古代留存下来的,上面刻画了中文留字,也算是一种风俗。

而让陈潇颇感兴趣地,却是文字的内容!

石碑之上,写着某某名字,然后是第多少多少代宗家,或者是某某上辰一刀流之中的剑道大师,下面还会详细记录上这位剑道高手一生之中比较辉煌的战绩,比如某年某月某日,击败某某高手,还有一生战绩多少连胜等等等等。

陈潇开始以为这只怕是坟墓,石碑下埋葬的或许就是碑里文字所提到的高手的了。只是看了一会儿,却觉得不像。

毕竟将人埋在这里,似乎太过随意,地点也不太合适。后来又想到了湖旁的那石柱上的“剑冢湖”三个字,才恍然大悟!

原来这石碑下埋葬的不是死人。而是那些高手使用过地武器!

陈潇一路随意漫步,却是故意作给这些日本人看地,周围还有三四个跟在一旁的日本武士,却仿佛都远远地坠在后面,不敢靠近,却任凭陈潇到处参观游走,脸上的表情也越发的恭敬起来。

陈潇摇摇头,心里也觉得索然无趣,随意走了几步,看了会儿。抬头又望向了山坡上的那一片建筑。抬手指着上面:“那里是什么地方?”

他虽然开口问,可是周围那几个年轻的日本武士却没一个会中文的,一听陈潇说话,却都是连连躬身后退。

陈潇问了两句,眼看无人回答,不由得心中焦躁:“我是来找人的。又不是来观光的!就没一个说话地吗?”

正想发火,却忽然听见旁边一个悦耳地年轻人声音传来:“阁下不必动怒,这些人是不会中文的陈潇转身一看,就看见从樱花树林之中的小路之中,走来了一个白衣如雪的年轻人。

这个年轻人,陈潇认得,正是刚才那个轮椅老人身后站立的,一直负责给老人推轮椅的那个家伙。

这个年轻人身材消瘦,虽然看上去很挺拔,但是走近了。却比陈潇要矮了不少。面色白净,面貌也是极为清秀,只是眼神里却不免多了几分年轻人桀骜不逊地味道。

只是,看向陈潇的时候,那一丝桀骜却都收了起来,似乎陈潇刚才展现出来的实力,还是起到了相当的震撼作用。

这年轻人一身白衣如雪,从樱花林之中漫步而来。明明刚才陈潇才硬闯了山门,打伤了多人,偏偏这年轻人的神色里毫无半分烟火气,神色平和得很,看着陈潇的时候,嘴角甚至还挂着一丝淡然的微笑。

他的相貌五官很是精致,如果不是他的眉毛稍粗,而且陈潇看见了他脖子上的喉结地话,只怕都会以为这个年轻人是个雌儿易装的了。

只是,看着对方走来。那步伐轻轻。陈潇只觉得这人虽然看上去很是顺眼,走路的样子却委实有些娘气十足。那步伐轻盈,却不像是男人走路,却仿佛生怕一脚下去踩死一个蚂蚁。

而就连那藏着桀骜的眼神,也隐隐的有些阴柔的味道。

年轻人走到了陈潇的面前,一身长袍,长袖飘飘,却伸出手来,啪的一声,手中打开了一枚小小地折扇,轻轻摇了两下,又折了起来,遥遥的指着远处的山坡之上,微笑道:“阁下问那里吗?那里就是我上辰一刀流的圣地,心剑斋的所在了!”

顿了顿,年轻人眼神里流露出一丝隐隐的神往来:“昔年田将军正是从这一片樱花林走过,沿着那山路台阶而上,然后以一枚藤条击败了我上辰一刀流的时任宗家,神宫直雄大师范……唉,追思前辈风采,让人神往啊。”

陈潇不由得心中微微一奇,这个家伙明明是上辰一刀流之中的人,可提起田将军的时候,语气里只有崇敬,却分明没有半分敌意,这倒是奇了。

“你好像很佩服田将军?身为上辰一刀流之中的人,难道不恨他吗?”

“恨?”年轻人怔了怔,随即笑了起来:“为什么要恨?因为他是中国人,我是日本人?那就大大不必了!这世界,强者为尊!管他日本人中国人,实力强地就自然高高在上!我不会因为我是日本人,田将军是中国人就恨他。只恨自己没有他那种强大地实力。哼哼……如果我有那种实力的话,只怕也会忍不住一人一剑,纵横山河,打遍天下高手,让群雄束手!如此那般风光,才不枉了人生来这世上一场!”

说到这里,他原本收敛地眸子里,却闪现出了一股无法掩饰的勃勃野心来。

只是那兴奋狂热不过是一闪而逝,随后就又变做了一股阴柔的眼神,看了看陈潇,微笑道:“一直没有能问阁下的名字,敢问……”

“陈潇。”陈潇心中隐隐的对这个年轻人生出了一丝淡淡的敌意来,这种感觉也不知道从何而来,似乎也不欲和他多说什么:“我不是来踢馆的,的确是来找人……”

“我已经问清楚了。”

年轻人微微一笑,却有打出了那柄折扇,轻轻摇晃:“方才门下年轻的弟子不知道,却闹出了这么大的误会。内亲王殿下来这里暂住的事情,下面人并不知道,加上我流派之中门人,对中国人成见很深,这才闹出了误会。”

“不用说了。”陈潇皱眉:“我只是找人,找到了人,我立刻就走。”

“内亲王殿下来的时候,身边倒是的确带了一名陌生的女孩,似乎是一个中国人,不过……”这个年轻人苦笑了一声:“现在您却是见不到她。因为内亲王殿下今天一早,就接到急讯,带了所有人赶回了京都去。您找的那位中国女孩,也随殿下离去了……”

陈潇听到这里,心中更是有些不耐烦。

闹了半天,人却不在这里,刚才打了几场,却都是耽误时间了。

他也不想在这里耽误时间,掉头就要走,可是才转过身去,就听见后面这个年轻人开口叫住了他:“请等一下!”

“还有什么事情?”陈潇转过身来,哼了一声:“进门的时候要打一场,难道出门的时候,也要打一场吗?”

年轻人一笑:“这倒不是,只是,刚才阁下和平八郎大人动手的是,我流派之中另有一人,在这山坡的亭台上,用望远镜看了您动手的过程。方才我送爷爷回去休息,那人却求我一件事情,说要请您务必上山一见。”

“谁?竹内文山那个老头子在这里?”陈潇愣了一下,这个上辰一刀流之中,自己除了竹内姐妹之外,也就只认得竹内文山一人了。

“如果是竹内大师范在这里,只怕刚才的误会就不会有了。”年轻人仿佛没有半点脾气,陈潇的态度生硬,他也不在乎:“是我流派之中的一位隐居的……”

“不必了,我没兴趣见人。”陈潇抬腿就要走。

就听见身后那个年轻人却笑了笑,悠悠道:“山上的那人说了,你用的根本就不是线;九龙闪,这种投机取巧的办法来骗人,实在是有失中土的高手风范!昔年田将军虽然气势凌人,但是却胜得光明磊落!您这般投机取巧,实在不是高人所为!难道现在的中国的高人,只是这般做派吗?”

顿了顿,这个年轻人却笑得和煦:“这话并非我说的,而是山上想见您的那位托我转述。”

这话一说,陈潇顿时站住了脚步。

自己这么一走,倒反而堕了中国人的威风了?

他的脸上,就露出了一丝嘲弄的笑容来。

转过身来,盯着这个年轻人:“走,跟你上山!”

正文 第一百八十三章 【亭台如画】

史高飞垂头坐在那儿。

这个封闭的房间并不狭窄,虽然被单独监控了起来,等于是变相的囚禁,但是毕竟史高飞身份特殊,在服务社之中影响远大,还是受到了充分的优待。

这个房间是一个全金属封闭式的,没有窗户,只是几个细微的通风管道,房间里只有一张干硬的金属床板,上面铺了一套毛毯。

至于每日三餐,都有专门的人送进来。

只是,一连多日,都没有人和史高飞说上一句话,就连送餐的人,也不允许和史高飞有任何言语上的接触。

史高飞知道,这算是一种心理攻势,故意把自己孤立起来,造成心中的孤独感,加强自己心中的烦躁,试图打开自己的心灵缺口。

不过,身为一个优秀的科学狂人,史高飞的耐性却是极好的,别说这种程度的单独囚禁了,他往往为了某一项研究,单独把自己关在实验室里十天半个月都是常见的。对于这种寂寞的忍耐,却是承受力变态的强悍。

他坐在那儿,心情倒是平和,他很清楚,墙角上的一个圆形监控器,时时刻刻都监督着自己,将自己每日的起居,行动,每一个细节都传送到了监控人员的眼前。

此刻他坐在那儿,垂着头,仿佛在思考问题,而实际上,他的口中喃喃自语,却是仿佛默默的背诵什么东西。他的声音很轻,只有走近了,才会听清楚,他居然是在背诵元素周期表,和圆周率。圆周率已经背诵到了小数点后百位个数字以后,而史高飞的神情悠闲,一脸的从容。

终于,房门无声无息的打开了。

听见了脚步声。史高飞抬起头来。眼神平静地落在面前站着地人脸上。

“我就猜到。我被关起来后。你一定是第一个来看我地。”

史高飞地语气依然带着那种往日地自信甚至是自负地味道。

雷狐站在门口。他苍白而英俊地脸孔上带着一丝忧虑。随后他走进门来。身后地门立刻自动地缓缓合上。

雷狐看着史高飞嘴角地笑意。他叹了口气:“这个时候。你还笑得出来?”

“为什么不?”

“委员会里有风声,认定你是背叛罪!背叛组织的罪名有多严重,我想你比我更清楚!”雷狐的面色阴沉。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责备:“老疯子!我早就说过!你要调查的话,要小心!而且……你为什么不事先告诉我!如果我帮你掩饰一下,也未必就会被人发现!”

史高飞抿了抿嘴唇。看了雷狐一眼:“不告诉你的原因很简单……我不相信你,我不相信委员会里的任何人!”

雷狐沉默了,随后他点了点头。

“罗本跑了。”过了会儿,雷狐口中说出这么一句话。

史高飞愣了一下,抬起头来看了看雷狐,眼神里终于闪过了一丝欣慰:“谢谢你告诉我这个消息。”

“侍者……死了。自杀。”雷狐淡淡说道,同时看着史高飞的眼睛。

“……嗯。”史高飞依然神色平静,只是简单的点了点头:“知道了。”

“研究部门被接管了。所有一切试验和研究项目全部暂停。”雷狐叹了口气:“最近有几个很重要地项目是你负责的,这么忽然停顿下来。损失至少超过百亿以上。而且,听说俱乐部也在进行同类研究,一旦我们落后的话,将来地影响更是不可估算。”

史高飞却冷笑,他的声音带着嘲弄:“内斗嘛,总是要付出一些代价的。”

顿了一下,他怪异的看了雷狐一眼:“你来看我,和我说这些话,不怕被人看见对你有不好的影响?”

说着。他撇了撇嘴,眼神示意了一下天花板角落上的那个监控器。

“没事。”雷狐摇头:“今天负责监控的家伙,是我的人。”

“哦。”史高飞依然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

雷狐忽然有些恼火,他上前一步,一把抓住了史高飞地衣领,将他提了起来,怒道:“老疯子!你不要这么镇定了!你知道不知道!委员会里有风声,想要把你处决!!你明白不明白!处决!!你会死的!!”

史高飞依然冷笑:“总是要有人流血的,我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只是很遗憾。我看不到服务社以后的样子了。真的很好奇,委员会里这么斗下去。将来服务社会变成什么样子。哼……可惜,我是看不到的了。”

雷狐的脸色变了变,他忽然走上一步,然后从口袋里摸出了一个仿佛U盘一样的东西,轻轻一按,上面就出现了一条蓝色的光芒。

那光芒在史高飞地手腕上轻轻一抹,就听见嗤的一声,史高飞的手腕上立刻仿佛有一圈青色的光圈被割断了。

“电子锁我帮你解开了。”雷狐站了起来,他的脸色很凝重:“不管如何,你不能死!至少现在不能死!更不能死在这里!”

雷狐一边说,他飞快的将手里的那个微型器具塞进了史高飞的手中:“我知道他们在你体内植入了监控芯片,这个东西你拿着,二十四小时内,可以干扰监控芯片的追踪信号!我相信这么长地时间,以你地本事,自然能把芯片取出来了!”

史高飞愣了一下,刚要说话,雷狐就一摆手,厉声喝道:“别废话!别浪费时间!”

他狠狠咬了咬牙,英俊的脸庞甚至有些狰狞:“我进来看你,所有地记录都会被销毁!没有人会察觉!今天负责监控的家伙是我的人!这点没有人知道!一会儿仪器会出一些小小的故障,内务巡逻的路线我已经拿到了。你手里的东西,里面记录了一条安全的路线,你只要沿着这条路线走,就能躲开巡逻!然后在四号通道外有车接你!海边有一条船……你必须在三个小时内离开!三个小时候,系统混乱就会被纠错完毕。到时候他们才会发现你跑了!”

史高飞这才吃惊了,他霍然抬头,盯着雷狐:“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雷狐深深的看了史高飞一眼:“你不信我,但是我信你!史高飞,你这个老疯子,我相信。就算是全委员会地人都背叛了,但是你绝对不会背叛组织!”

他惨然一笑:“我知道,你报了必死的决心,但是我必须提醒你,你要清楚你的价值!你是史高飞!是拥有极大的价值!与其无声无息的死在这里,不如出去,然后做点什么!!做出点努力来!哪怕将来死了,也总比现在就死要强得多!你明白吗?”

史高飞没有挣扎了,而是垂头飞快的思索了一下。抬头看着雷狐:“你未必能逃过嫌疑!万一他们察觉是你放了我……”

“我自然有办法!”雷狐摇头:“你难道还不相信我地本事吗?快走!时间不等人!该做的我做了,如果你不走的话,我也没办法!你自己选择吧!”

说完。雷狐丢下了史高飞,掉头大步就离开了房间。

史高飞坐在那儿,沉思了大约有三分钟,他的眼神里闪过一丝精芒,随即将手里的那个U盘模样的东西捏了捏,嗤的一声,一头射出了一团光芒,光芒投射在了墙壁上,顿时出现了一张路线图。

史高飞看了几眼。将路线图牢牢的记录在了心中,终于站了起来,踉踉跄跄的往外走去。

雷狐提供地路线图非常经准,史高飞一路出来,果然没有遇到巡逻人员,而因为系统被干扰,一些内部的防御监控和武器系统都混乱了。

史高飞一路出来,居然没有遇到任何阻拦。

来到了四号出口之后,用手里的电子钥匙打开了通道地大门。立刻就看见了外面,黑暗的山坡旁,一个身影等候在那

“你?”

史高飞愣住了。

站在门口接应自己的不是旁人,正是那个被剥夺了外勤组身份的从前的“黑七”,也正是那个恨陈潇恨得牙痒痒的,名字叫做“索索”的女人。

索索站在那儿,眼看史高飞出来,神色一凛,几乎冲了上来。一把将史高飞抱起扛在了肩膀上。

旁边的树丛之中。那辆老爷古董车就隐藏在树枝下。索索将史高飞放在了车上,然后自己坐上去。驾车飞快的朝着山下地海边方向而去。

“原来是你。”坐在车上,史高飞看着索索。

“没什么好奇怪的。”索索冷冷道:“我本来就是雷狐大人的手下。”

史高飞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

夜晚的海滩很是安静,到了海边,索索跳下车。

这里藏了一条小型游艇,游艇上覆盖了一块巨大的油布,看上去仿佛一块岩石一般。索索费了很大的力气,将小艇推进了海里,然后抱着史高飞上了船。

“雷狐大人的命令,你行动不变,无法一个人驾驶这条船,所以我必须和你一起离开。”索索飞快的发动了游艇,转过头来看着史高飞,她的神色有些复杂:“也就是说,史高飞先生,从今天开始,我和你一样,将会正式成为服务社地叛逃人员了!我们的名字,都会公布在叛徒的名单上!”

说着,她转过头去,不过史高飞却从她的眼神里捕捉到了一丝隐隐的凄凉。已,在山顶的左侧,一块凸出的平坦地势上,建了一座亭台,放眼看去,樱花丛之中,那亭台的一角若隐若现。倒是一个极好的景色。

身边地那个年轻人做了一个“请”地手势,微笑站在了一旁,并没有随陈潇一起过去的意思。

陈潇也不多想,缓缓步入了樱花树丛之中。

来到那亭台前,却不由得愣了一下。

这亭台看上去很是古朴,似乎不像是新建地,而是真正的古迹了。亭台不过数米见方,在亭楼之中,正是山坡的边缘,放眼看去,可以将山下的景色尽览眼中。

而就在亭中地上,铺设了一方碧绿的芦席,一个苗条纤细的人影跪坐在一角,正是侧对着陈潇。

一身粉白的长衣,一头如云的长发如瀑布般披散下来,从陈潇所站的角度,只能看见那女子侧面的婀娜身姿,脸庞的侧面轮廓柔和,肌肤胜雪,还有一角樱红的唇角。倒是挺直的鼻梁,带了几分古典美人的色彩。

这女孩子无论怎么看,年纪都不会超过二十岁,面前却放着一方棋盘,上面纵横纹路,黑白棋子错落。原来却是在一个人静静的打谱。

陈潇深深吸了口气,只觉得眼前这副画面让人心中不由得神驰,那威风吹来,带着古韵一般的香气,倒是感觉到身上的浊气被渐渐荡涤。

此情此景,不由得让人心旷神怡。

缓缓走上了几步,那个女子也不抬头,听闻到陈潇的脚步,依然伸出纤细如玉的手指,拈起一枚棋子,啪的一声,轻轻落在棋盘之上,口中轻轻一笑,发出如黄莺一般悦耳的声音:“贵客请自坐。”

陈潇沉吟了一下,也不客气,走了过来,脱掉了自己的鞋子,走上芦席,就学着这个年轻女孩子的模样,跪坐在了棋盘的对面。

女孩子这才仿佛抬起头来,那明媚的眼神扫过陈潇的脸庞,却只是淡淡一瞥,就依然垂下了头去,凝视着棋盘,口中却笑道:“客人,可会下棋?”

其实陈潇倒是会下围棋,但是却摇头:“不会。”

顿了顿,他有些看不惯这个女孩的做派,有心讽刺,微笑道:“如此美好的地方,如果能再备上一壶清酒,两杯香茶,就更妙了。”

女孩子听了,却只是微微一笑,依然不抬头,却曼声道:“酒伟过烈,茶味过苦,原本都是好的。只是,如果刻求,却不免着了痕迹,反而不美。你我坐在这里,以风为茶,以景为酒,岂不更妙?”

说完,她才终于抬起头来,正眼瞧着陈潇的脸庞,眼神里带着笑意:“你觉得,我说的对吗?陈潇君?”

正文 第一百八十四章 【年轻的“代宗家”】

那眼波流转,笑容之中却更含着三分深意。

这年轻的女子美则美亦,可若是说到相貌,却比凤凰或者萧情那样等级的美女要略输上半分。可是偏偏一身粉白的长衣,如云的长发披散,跪坐在这古色古香之地,一方芦席,一盘古棋。散发这一种难以描述的古典优雅。

尤其是那张脸孔,不施半分脂粉,却偏偏带着一种古典美人的色彩,眉目如画,更是流露着一股让人神驰的魅力。

这样的一个女子,坐在这儿,却是动静相宜,一种极其独特的魅力,笼罩在全身。

陈潇却微微一皱眉:“你认识我?”

这个女子这才轻轻放下手中的棋子,抬起双手来,飘飘的长袖拢在面前,盈盈一拜,嗓音悦耳:“陈潇君在海上果敢勇烈,内亲王殿下能脱险,实是靠了您的襄助,尤其是唐樱,多蒙陈潇君的照顾,我竹内一家上下,心中感佩万分。”

她这番话,配上浅浅的笑容,落入人耳中实在是如沐春风一般,陈潇听了,眉头却皱得更紧了几分:“你到底是什么人?既然认得我,那么刚才在下面引起误会的时候,怎么不说破?”

女子悠悠一叹:“陈潇君,这是在责怪我啦。”

说着,她却抬头望了望山下那片樱花林,眼神之中流露出一丝难以描绘的寂寥来,随后眼神静静的落在陈潇的脸上:“陈潇君,非是我刚才故意不说破,实在是我有难言苦衷……说来或许您不相信,只是,我一生到此十九岁的年纪,却从来不曾下了这心剑斋山门一步!我足不能出户。无法下山,刚才也只能坐在这里干着急啦。”

十九岁?

不曾下山一步?

陈潇不由得心中微微有些诧异。

面前这个如画一般地美丽女孩。一生都不曾走下这座山一步?!

想到这里。陈潇不由得对眼前这个女孩生出了几分怜悯来。

难怪她虽然看上去如此年轻。可是气质之中却不似其他这等年纪女孩地那种青春活力。却反而带着一种古进不波地味道。

陈潇张了张嘴。责怪的话却是说不出来了。

女孩子却轻轻一笑,眉宇之中却沉静如水,长袖轻轻一抖,行云流水一般,袖子笼在了棋盘上,抬起之手,指尖又拈起了一枚棋子,轻轻一放,啪的一声。落在棋盘一角,口中继续柔声笑道:“我不能下山,只能贸然请您上来了。失礼之极,还请勿责怪。”

说着,她仿佛猜到了陈潇心中地疑惑,曼声继续道:“我姓竹内,上辰家当代宗家竹内文山正是我的祖父。说起来,牙子和美纪,都是我的堂姐妹。与美纪一样,我也有一个中文名字,陈潇君叫我唐心就好了。”

唐心?倒是一个很迷人的名字。

“请陈潇君上来。自然是有一些事情相求。”唐心说到这里,那一双黛眉微微一蹙,眼波里就流露出三分忧虑来,只是她如此迷人的一个女子,这般作态,却更有一份惹人怜惜的气质。

“求我?你有什么事情求我?”

陈潇挑了挑眉。

唐心没有立刻回答,却凝神望着棋局,沉思片刻,幽幽一叹。忽然就伸出了袖子轻轻一拢,顿时将棋局搅乱,她地笑容之中带着三分萧索:“唉,这古谱我打了不下百次,却总是跳不出前人的棋路,看来要突破前人智慧,也并非那么容易。”

说完之后,她才抬起头来,看着陈潇。神色很是认真:“我求陈潇君。能在这里逗留两日!”

“啊?”陈潇有些茫然。

唐心依然跪坐在那儿,袖子拢在身前。微笑道:“阁下的那位朋友张小桃小姐,此刻正随了内亲王殿下一起回到了京都,唐樱也在身边。内亲王和我竹内家抖算是承了您一份人情,您的朋友在那里,自然会受到优待,不需您担心。我只求您在这里能逗留两日,两日之后,我自然会派人送您去京都……”

“留下我来做客?”陈潇哼了一声,盯着唐心的眼睛:“现在你们上辰一刀流里的人,从那位坐轮椅的老爷爷以下,只怕没一个不是恨我入骨呢,他们怎么会好心请我留下?”

唐心轻轻一笑,她笑得风轻云淡,但是说出的话来,却让陈潇心中一惊!

“伊藤爷爷虽然辈分崇高,但是我上辰一刀流之中,分为内外两斋,山下的外斋剑堂,自然是以伊藤爷爷为首,不过这山上地内斋,却是祖父交给我来统领。我开口留您做客,就算是伊藤爷爷知道了,也不会说什么的。”

她这几句话说的轻描淡写,但是落在陈潇地耳中,意思却大大不同了!

听她话里的意思,这个看上去娇柔动人的小妮子,居然才是现在上辰一刀流之中真正的话事人?!

只是陈潇心中却越发狐疑了。

“留下我在这里,到底为了什么?”陈潇轻轻笑了笑:“总不会是上辰一刀流的弟子单纯的这么好客吧?”

唐心微微一笑:“自然是有一些事情,不过我并不敢强求您这样的贵客做什么。只是到时,您愿意旁观也好,愿意出手也罢,总是您的自由。只要您肯在这里逗留两日,我就铭感之极了。”

她说的虽然轻松,不过陈潇却已经隐隐地感觉到,对方留自己下来,目的一定不单纯。

原本陈潇就要拒绝的,不过看着面前唐心那带着请求的眼神,他心里一动,反正自己左右也没有什么事情,在这里多留两天也不算什么。

如果真的这个小妞想给自己找麻烦的话,大不了到时就狠心袖手旁观好了。

当然了,也可能似乎自己在山下的时候。出手打了那个神宫平八郎,上辰一刀流之中的人不服气,想办法把自己拖延在这里,然后腾出时间去找更厉害地高手回来找场子。

那样地话,陈潇倒也不怕,除非把竹内文山找回来还差不多。

而且。如果真的要找场子的话,自己就更不能走了,否则岂不是堕了威风?

想到这里,陈潇干脆哈哈一笑:“好!我就在这里住两天!”

唐心微微一笑:“神户虽然比不上京都那么多名胜古迹,但也不发很多不错的景致,陈潇君如果有兴趣,我这就派人陪您去好好游览一二。”

“哦?难道不用我留在山上吗?”陈潇故意一笑:“我还以为会被软禁呢。”

“您说笑了。”唐心的神色依然那么从容,风轻云淡地模样,颇有几分气度:“我怎敢限制您的行动?您的住处我已经安排好了。若是不嫌弃的话,今晚就请您移步暂居在这山上心剑斋地别院之中吧。”

说完,她闭上了嘴巴。拢起袖子,轻轻一拜,那意思,居然就是送客了。

陈潇站了起来,点了点头,虽然一肚子疑问,还是静静地走开。

沿着来路走出了这条山林之中的小路,回到了外面地那条上山的台阶路上,就看见那个年轻人依然站在那儿。手里摇晃着那只小折扇,神态甚是悠闲。

看着陈潇走来,那个年轻人刷地一声将扇子折了起来,微微一笑,眼神投向陈潇,那意思仿佛是说:谈完了?

陈潇盯着这个笑容可掬的年轻人,缓缓走了过来,忽然开口问了一句:“你叫什么名字?”

“伊藤京。”年轻人随口回答:“我这样的末流弟子,名字不劳您记挂。倒是您地住处。就在心剑斋别院里,那个地方,昔年曾经是神宫直雄大师范年轻时候独居过的剑卢呢。”

陈潇哼了一声,看了看这个叫伊藤京的年轻人:“你就这么肯定,我答应了那位唐心小姐,留下来住两天?”

伊藤京倒也不掩饰,坦然一笑:“唐心小姐的请求,天下能当面拒绝的男人,只怕很少呢。”

随后。这个伊藤京倒是随口对陈潇介绍了一些情况。

陈潇这才知道。现在上辰一刀流之中,辈分最高的正是自己今天见过的那个坐在轮椅上的老人。名字叫做伊藤大绪。而这个叫伊藤京的年轻人,则是伊藤一系地年轻一代的后起之秀。

和自己交手的那个神宫平八郎,则是昔年输给田将军的那个神宫直雄的后人。

现在上辰一刀流之中,当代宗家,自然是竹内文山那个日本头号剑道大师。只是竹内文山身为皇室的御剑道大师范,平日里自然要分出部分精力来去教导皇室弟子,而且身为剑道大师,如果分心太多放在俗事上,那么必然无法保持充足的精力去修炼剑道了。

所以,平日里,上辰一刀流之中,真正的管事都是交给了旁人。

只是,却不是交给了那位流派之中的元老伊藤大绪。

上辰一刀流之中,内外两斋地地位分明,内宅位于山上,这里才是真正的派中圣地,内堂的地位远远高于外堂。却不知道竹内文山那个家伙,为什么居然会做出这种安排,让唐心这个娇柔的小女子统领内斋,地位居然还凌驾于那个伊藤大绪这样的元老之上。

“竹内文山倒是奇怪,偌大的一个上辰一刀流,不交给自己的师叔打理,却交给一个不满二十岁的女孩子,他却是怎么想的?”

陈潇故意自言自语,却发现旁边地伊藤京神色从容,并不答话。

正文 第一百八十五章 【竹泉屋】

虽然这个伊藤京手里总是摇晃着一把扇子,有些装模做样,但是陈潇却能感觉到,他可不是那种没有心机的世家纨绔子弟,这个年轻人的眼神里总是会偶尔流露出一丝阴柔的精明来,只是却掩饰得很仔细罢了。

一路下了山,陈潇看了看这个伊藤京:“我还有些事情要出去一下。”

伊藤京立刻哈哈一笑:“反正我也没什么事情,就随陈潇君一起走一趟吧,我从小在这神户长大,各处也都算熟悉,也算是陪你到处游览一番。”

陈潇原本想拒绝,不过转念一想,心想我是去见海神,你如果自己找麻烦,却不怪我了。

这上辰一刀流果然是日本的名门,伊藤京略微吩咐了一下,两人才走到了官邸大门口,门外就已经挺了一辆黑色的豪华轿车,几名年轻的弟子已经换上了一身的黑色西装,站在门口,等着两人出来,立刻就是九十度的弯腰鞠躬,动作整齐划一。

陈潇忍不住笑了笑:“你们日本人都喜欢这么讲排场吗?看上去倒不像是一刀流,而像是山口组了。”

伊藤京撇了撇嘴:“见笑了……不过,山口组那种东西,怎么能和我上辰家相提并论。”

说着,就邀陈潇上了车。

此刻距离太阳下山时间还早,这个伊藤京干脆就充当了导游,领着陈潇乘车在神户各地转了一圈。那日本的所谓名胜古迹,在陈潇看来实在一般,看惯了国内的古建筑的气势磅礴和大气,看到日本的那些所谓的古迹,真的很难让人有什么震撼。

不过伊藤京这个人却是极聪明地。谈吐风趣。举止不凡。而且偏偏还是刻意地讨好陈潇。做事情又极有分寸。非但不会让人嫌烦。反而会让人有一种如沐春风之感。

时间长了。陈潇倒也渐渐地看他顺眼了几分。只是他时不时地拿出扇子来摆两下。未免有些好笑。

在伊藤京地陪同下。陈潇终于吃到了正宗地大名鼎鼎地神户牛肉。只不过他实在不算是什么美食家。对美食也没什么品鉴地品味。只是觉得除了口感略微细嫩鲜美一点之外。和自己吃过地其他牛肉也没太多差别。

到了傍晚时候。陈潇才来到了和海神约定地见面地点。

只是看了看左右。却没找到海神地身影。最后才在路旁地一个古朴地石质路灯上。看到了一行刻下地字迹。

“我去富士山看雪了。回来后再找你。”

字迹歪歪扭扭。写得很是潦草,却把那好段段的一个造型古朴的灯柱给毁坏了。

陈潇看到这里,心中却反而一松。那个行事肆无忌惮的女人,在身边实在是麻烦一件,她暂时离开也好。

此刻陈潇却也从伊藤京这里得知了,原来张小桃是独身一人跟着那位内亲王回去的。至于烟花和孔雀,早就离开了。

陈潇也尝试用话去套伊藤京,想打听一下,为什么那个唐心要挽留自己住在这里两天,不过这个伊藤京口风却极紧,随意说笑了两句。就轻易把话题转开。

“既然天色已晚了,反正无事,不如我做东,请陈潇君品尝一下正宗地当地清酒,如何?”

伊藤京又拿出了那柄折扇来摇晃,只是此刻太阳已经下山,气温很清凉,他这种做派,却实在有些做作的味道了。

陈潇不置可否。伊藤京就哈哈一笑,拉着他上了车。

看得出来,在神户这个地方,上辰一刀流似乎颇有势力。

伊藤京带着陈潇来到了一个地点偏僻的地方。下了车,就看见面前一袭宽阔地布帘,两旁挂着的是仿中式汉唐风格的宫灯,隐隐的里面还传来了充满了日本风格的丝竹乐曲。

挑起帘笼,迎面就看见一方绣着精致图案的屏风,掐金边走金线。显然是一件极珍贵的物件。

身后的那几个上辰家的年轻弟子就留在了外面没敢跟进来。两人才走了进来,就听见屏风口传来一阵急促地脚步声。随后就看见一个穿着一身灰色和服的女子,迈着小碎步就跑了出来,来到两人面前,盈盈拜在了地上,嗓音柔媚而不腻:“伊藤少爷!”

这个女人看上去不过三十多岁年纪,说的是日文,陈潇也听不懂,只是看她对伊藤的态度恭敬之极,想来伊藤京大概是这里的老客了。

伊藤京对陈潇自然是客气温和,但是对着旁人却不假言辞,脸上没有一丝笑意,只是淡淡吩咐了一句什么,又指了指身边的陈潇。

那个和服女子抬起头来小心翼翼的看了陈潇一眼,赶紧又拜了一拜,慌忙应对了两句,这才站了起来,弯腰恭敬的引着两人走了进去。

走进了里面,却发现别有洞天。

一个修造得极为精致的院落,面积虽然不甚大,不过院子地一角种植了一片翠绿的竹林,中心射了一片池塘,晚风吹过,将竹林吹得哗哗作响,池塘上磷光波动,看上去也颇为雅致。

显然当初造这个院子的人也是心中颇有丘壑的。

而这个四方的院子周围,四条走廊之上,飞檐走壁的雕刻都是极尽精美。那个和服女子就引着两人走进了东边走廊旁的一个门口,拉开了门,躬身请两人进去。

这里面的房间则是典型的日本风格了,陈潇脱下鞋子上了榻榻米,隔着一张小桌,和伊藤京两人相对而坐。

不多片刻,两杯缭绕着雾气地香茶就端了上来。

而伊藤京实在是一个妙人,口才极好,随意和陈潇说了一些神户当地地趣闻轶事和古老传说,倒是将气氛弄的很是融洽。而且还特别细心地让人送来了一块软垫给陈潇,生怕陈潇这个中国人坐不习惯日本的榻榻米。

此刻两人坐在房间里,这房间倒是并不大。左右都是那种纸糊的活动墙门,往作看去,是那院子里的竹林,往右看去,却是一个半敞开地围栏,外面则是一方平静的湖面。景致却是极好的了。

片刻之后。两个眉目清秀的和服女孩,端着盘子上来,将一道一道精致的日本料理奉上。伊藤京也不客气,拿起一双雕刻精美的竹筷就指着面前地美食菜肴,然后望着陈潇笑道:“你们中国人有句话,形容美好生活:宁可食无肉,也要居有竹!哈哈……我学到这句话之后,仔细想了好久,发现这话说的实在是妙。不过在我看来。如果能做到;食有肉,饮有酒,居有竹----那么就算是完美了。”

陈潇原本是不太怎么喜欢吃生鱼片的。不过这里的生鱼片做的却是很好。伊藤京居然极为博学,还对陈潇介绍了一番生鱼片的学问,陈潇这才知道,原来做生鱼片也有那么许多讲究:比如切片的刀法就有诸多变化,切发的不同,也会影响口干。却不是如自己之前所想的那样,弄一条鱼来随便切切就好了。

此刻地伊藤京,却已经尽数褪去了白天在泉流宫里所见的那个眉宇之中野心勃勃的年轻武者地模样了,举手投足。品酒说笑,倒是颇似一个世家纨绔贵公子的风采。

又过了会儿,两只精美的青瓷瓶送了上来,伊藤京顿时精神一振,笑道:“陈潇君,这里的酒可是全日本都有名的!这店家的名字就叫做竹泉,却是因为这家店的后面,有一眼地泉,泉水的水质极好。用这泉水酿的酒,口干就最是清冽。只是那地泉地水却不是常年都有,只是每年固定的季节才会出水,你这次来的正是时候,如果再过两个月,到了枯水季来的话,就只能喝到酒窖里藏的沉酒了。虽然一样是这泉水酿制的,但是沉酒的味道却不免差了几分。”

陈潇微微一笑,就要伸手去拿瓶。可是伊藤京却提着扇子。隔着桌子轻轻挡住了陈潇的手,眼睛里带着笑意:“莫急。如此好酒,却不是这么饮的。”说完,他拿着折扇,在桌角上啪啪啪轻轻敲了三下。

随就陈潇就听见了旁边地拉门后传来了一阵细碎轻巧的脚步声,隔着薄薄的半透明的门幔,拉门之后,几个苗条的身影隐约可见。

随着拉门被轻轻退开,那个先前的和服女子已经跪坐在了外面,轻轻一拜,脸上满是恭敬的笑意,对着伊藤京就说了一句什么。

在她的身后,几个身穿各色和服,容貌精致的年轻女孩跪坐在那儿,低眉顺眼,眉宇之中说不尽地恭顺温婉。

陈潇一看这个场面,心中就隐隐地猜到了几分什么,不由得微微皱眉。

难道这里原来是一个喝花酒的地方?这个伊藤京居然带自己来这种地方招待,未免太小看人了吧?

伊藤京看见陈潇皱眉,立刻猜到了他在想什么,也不解释,只是看了看外面地几个女孩,点了点头。

那个和服女子顿时松了口气,拍了拍手,四个女孩就先后小心翼翼的走了进来,在陈潇和伊藤京的身边各坐了两个。

陈潇身边坐下了两个柔媚的女孩子,顿时觉得大不自在,动作也不由得僵硬了起来,就想起身走人。不过毕竟和伊藤京相处了一天了,伊藤京这人言语风趣,对自己又极客气。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人家对自己如此客气招待,却不好翻脸了。

硬着头皮做了会儿,却看见两个女孩子并没有靠过来,这才心中松了口气。

陈潇坐在两个女孩子的中间,就感觉到身边女孩身上的香气,侧目看去,两张温婉的脸庞上尽是恭顺温柔,眼波轻盈,肌肤细致,虽然有一点化妆了痕迹,但是很明显,也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人儿。

伊藤京看出了陈潇的局促,微微一笑,用眼神示意了一下,陈潇左侧的女孩就立刻拿起竹筷来夹起一片三文鱼来送入他的口中,右侧的女孩立刻斟酒,又亲手将酒杯送到陈潇嘴边。

一只纤细的小手端着青花瓷的酒杯送到面前,就闻到了一股轻轻幽香,却有些分不清到底是这美酒的香气,还是女孩儿的小手香气了。

陈潇有些尴尬,幸好此刻对面的伊藤京就开口笑道:“陈潇君不要多想了。这里可不是那种俗气的地方哦。这里陪酒的女孩子,可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保证每一个都是清清白白的处女之身。也只有这种干净的女孩子,用细嫩洁净的小手,端着这美酒来伺候,才别有风味啊。”

他说的是中文,房间里四个女孩都是愣了一下,大概没想到在这里居然还有中国客人吧。

他这么一解释,陈潇这才放心。原来真的只是单纯的伺候吃喝而已,却不是那种低俗的***场所,他松了口气,但毕竟有些尴尬,身边女孩子端来的酒杯,只是略微抿了一口就不再多喝了。

倒是对面的伊藤京却挥洒自如,坐在那儿,左边的女孩夹菜,右边的女孩喂酒,吃喝之后,还有一双小手拿着素白的手巾帮他轻柔的擦拭嘴角。

而这里陪食的女孩子,显然都是受过精心的训练,客人不用开口,只要眼神示意,眼神落在桌上哪一道菜肴,立刻就会送到你嘴边来,细致周到,体贴之极。

虽然不设什么真正的低俗***,但是一个娇嫩的女孩给你喂食送酒之际,身体难免轻轻挨过来,那种微微有些暧昧的温软香艳,却反而最是微妙。

这样的享受,倒是十足了。只是陈潇看在眼里,却不免心中有些疑惑。

如此温软奢华的生活,这个伊藤京看上去仿佛是习以为常了。只是身为练武之人,这样的生活过多了,只怕骨头都软了,那里还能保留下尚武的风骨?

看着这个一脸享受,甘之若饴的伊藤京,又想起了他今天在泉流宫里说起昔年田将军事迹的时候,神往热切,雄姿勃发的样子。陈潇不由得心中一动。

到底,哪一个才是这个伊藤京的真面目呢?

正文 第一百八十六章【妇人之仁?】

就在这个时候,身边的一个女孩子眼看陈潇迟迟没有动静,生怕冷落了客人,又端起了酒杯送到面前,陈潇摇头,伸手推开了杯子,却用力有些大,叮的一声,杯子落在桌上,顿时就裂开。

伊藤京脸色一沉,还没说完,陈潇旁边的那个女孩子已经神色惶恐,赶紧拿起手巾来给陈潇擦拭身上的酒水,又伸出手去捡桌上的碎杯,只是动作有些急了,“啊”的一声,细嫩的指尖却被碎片划破,顿时血就流了出来。

陈潇皱眉,下意识就随口道:“你没事吧?”

“没……”女孩子也是条件反射一般,张口就说了一个字,随后就忽然脸色一白,赶紧闭上了嘴巴。

只是她说的这个“没”字,陈潇却听得真切,分明就是中文!

“你是中国人?”陈潇脸色有些怪异,看着这个女孩,女孩却一脸的畏惧和惶恐,张了张嘴巴,一张俏脸满是惧色,却说不出话来了。

伊藤京的脸色已经沉了下来,眼神里那股阴柔之气冒了上来,陈潇看着身边这个女孩的惧色,心中叹了口气,抢在伊藤京之前就哈哈一笑:“好了,也没什么,正好我出身低微,这种享受却是不习惯的,让她们出去吧,我们自己喝酒说话,也好自在一些。”

伊藤京若有所思的看了陈潇一眼,又看了看陈潇身边惹祸的那个女孩,脸上的怒气瞬间就褪去,眼神里也露出笑意来,哈哈一笑,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般,挥了挥手,低声说了一句什么。

四个女孩赶紧就站了起来。盈盈一拜,然后小心翼翼的推门离开。

“陈潇君。倒是怜香惜玉地人。”等人都走了。伊藤京才仿佛笑了笑。

陈潇心中有些不舒服。只是淡淡道:“一点小事情而已。没必要为难她们。”

他在这种地方。却没想到遇到地一个服侍自己地女孩居然是中国人。心中不免就有些郁闷。只是也知道。这种事情。在如今地世道也是常见。不过是世俗之中免不了地现象罢了。

伊藤京却多看了陈潇两眼。眸子里闪过了一丝光彩。很快就隐了去。然后两人又说了会儿话。却都绝口不提刚才地事情。

只是过了会儿。外面地院子里却忽然就听见了一声喝骂。随后就是一连串日语地叫嚷。随后哗啦一声。却是一个人从院子侧面地走廊拉门里跌了出来。

一个女孩子痛苦地哼声。被推得跌在了地上。就看见对面地门里。两个男人大步走了出来。其中一个男子伸手就去抓那个女孩地头发。

女孩吃痛,连连后退,又被推了一下,跌跌撞撞的就朝着陈潇和伊藤京所在的这个房间的门口倒了过来。

陈潇和伊藤京两人同时都是脸色一变,露出了几分不豫来。

而陈潇更是一眼就看见了,被推跌在地上的那个女孩,正是刚才之前陪坐在自己身边。那个不小心洒了酒,割破了手指的中国女孩。

走过来的两个日本男人显然都是喝了些酒的,面色通红,口中恼火的大声叫骂了几句,陈潇虽然听不懂,却想来不是什么好听地话。

那个这里管事的灰色和服的女子早跑了过来,在一旁连连点头哈腰道歉,场面一时有些混乱。只是那两个男人依然不易不饶,其中一个男人做势就要抬腿去踢那个中国女孩。女孩吓地尖叫了一声,拼命往后缩,却已经靠在了陈潇这个房间的门口了。

“怎么回事?”陈潇皱眉。他听不懂中文,只能问伊藤京。

伊藤京语气冷漠:“隔壁房间里的客人,大概是那几个女孩退出去之后,这里的老板娘就派她们去了其他房间陪客。可是刚才陪你的那个女孩,好像是一个中国人吧,她不小心被客人认了出来,引发了不满。”

“不满?”陈潇皱眉:“什么不满?”伊藤京脸色有些古怪。却苦笑道:“我说出来。你可不许生我的气……那个醉鬼说,中国女孩怎么能在这种高档的地方工作。就算是出来服侍人,中国女人也只配去那种低级的妓馆……”

啪!!

伊藤京才说完,陈潇的脸色已经铁青,一拍之下,面前地这张桌子顿时就裂成了两截!

他随手一拍就有如此力道,让对面的伊藤京神色一动。就看见陈潇轻轻拿起面前的一只竹筷,手腕一抖……

外面的那个酒醉的男人还在叫骂什么,抬起手来欲打人,却忽然就惨叫了一声,捏着手腕就坐倒了下去,就看见他的那只手掌上,一只竹筷正将他的掌心扎穿!

后面的那个同伴顿时一惊,尖叫了几声,随后就听见哗啦哗啦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从院子外面蜂拥冲进来了数十条大汉。

人人都是一身黑西装,表情狰狞,更有人就随手提着短刀之类地武器。

伊藤京看到这里,不由得哈哈一笑:“陈潇君,看见了么,这些人才是真正的黑道呢。”

那个被陈潇用筷子刺穿了手掌的人已经被人扶了起来,外面纷纷喝骂。

就听见哗啦一声,陈潇这里的房间拉门被人踹翻了,几个人就冲了进来堵在门口,眼神怀疑的盯着陈潇和伊藤京看了看,质问了两句什么。

这些人看来也有几分眼色,从那个受伤的家伙的角度,丢筷子的方向,倒是陈潇这里嫌疑最大了。

看着门口几个一脸凶狠的家伙,伊藤京却轻轻一笑,微微抬高了声音,说了一句什么。

顿时,他这句话一说,外面立刻鸦雀无声!

门口这几个家伙,原本其中一个连刀都拔了出来了。一听伊藤京说话,那张脸上地狰狞顿时消失不见,脸色当场就白了下来,脸颊肌肉不停地颤抖。

陈潇叹了口气,对着门口那个可怜的女孩子抬了抬手,轻轻道:“你过来。”

那个女孩子已经吓得面无人色。看见陈潇召唤,犹豫了一下,却也有些聪明,赶紧就几步爬了过来,跪坐在陈潇地身侧,身体隐隐发抖。

外面的一群大汉都已经呆住了,伊藤京说地话,仿佛就犹如一道魔法咒语一般,那些人哪里还有半分嚣张的模样?

随后。里面的一个中年人,仿佛是首领模样的,赶紧就几步挤了过来。进了门来,跪坐在了地上,对着伊藤京点头哈腰,口中连连道歉。

“他说什么?”

那个女孩正心惊胆战,就听见耳边传来陈潇的声音,她不由得一哆嗦,可随后看见了陈潇沉稳清澈的眼神,心中一定,犹豫了一下。低声道:“他,他说;不知道是伊藤少爷在这里,所以才得罪冒犯了,他……他正在谢罪。”

陈潇点了点头,又低声问道:“这些是什么人?”

大概是凑地有些近了,女孩娇嫩的脸上浮出一片红晕,却不敢往后缩,只能低声道:“他们……是……”

“他们是佳吉会的,哼。一群垃圾而已。”伊藤京懒洋洋的说了一句,神色极是轻松。

“黑社会?”陈潇没有问伊藤京,而是问身边的女孩子。

女孩子的眼睛都红了,差点就要哭出来,颤声道:“神户这里势力最大的……我,我得罪了他们,恐怕……”

陈潇笑了笑,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没事的,你把他们说地话翻译给我听。我保你没事。”

女孩心中一惊。看着陈潇一脸轻松的样子,心中不由得有些疑惑。这个年轻人虽然看上去器宇有些不凡。但是毕竟是一个中国人……而佳吉会在这里可是第一号的大组织啊……

可随后一眼看见了陈潇面前地竹筷,少了一只,联想到刚才打自己的那个人,手掌正是被一只竹筷刺穿了,不由得心中又是一震。

那外面的中年男人连连点头哈腰,赔罪了几句,伊藤京这才开口,他说话的内容,旁边的那个女孩都小声翻译给了陈潇听。

伊藤京看着那个中年人,冷冷道:“佳吉会现在的威风可不小啊。我在这里和朋友喝酒,居然都被你的人把门踢破啦。”

那个中年人满头大汗,连连顿首,语气里已经有哀求的意思了。

伊藤京神色冷漠:“我也不欺负你,免得外面人说我上辰家不讲道理。误会是误会,只是,我在这里款待贵客,你们却让我丢了面子,还惊扰了我的贵客,总要给我一个交待。”

那个男人擦了擦汗水,抬起头来,迟疑地看着伊藤京,却看见伊藤京冷漠的眼神,不由得身体一哆嗦。

终于,他咬了咬牙,转身对着身后的人喝道:“刚才是哪个混蛋踢翻了伊藤少爷的门!”

其中一个人赶紧就胆战心惊的走了出来。

那个中年人眼神里满是狠厉:“腿打断了!”

他话音才落,两个手下就抢了出来,从旁边提起木棍来,狠狠的砸了下去!

咔的一声,那个方才踢门的家伙,腿骨顿时就折掉了,以一种怪异的角度扭曲了起来。疼地惨叫了一声,顿时晕了过去。后面自然有人赶紧将他拖了下去。

那个中年人这才转过身来,脸上的表情却越发的恭顺:“伊藤少爷,您满意了吗?”伊藤京连眼角都不曾动一下,神色就那么冷着,淡淡道:“手下人犯错,难道当首领的,就没有管教无方的错误吗?”

那个中年人差点都快哭出来了,犹豫了一下,忽然站了起来,转身从身后的手下手里抢过了一柄短刀来,一把拔了出来。

陈潇还以为是伊藤京逼人太狠,这个黑道老大要拼命了,可没想到这个家伙拿着刀。扑通一声就跪在了房间里的桌子旁,将自己的左手按在了桌面上,刀锋扎在了手指缝隙,对着伊藤京恭声道:“伊藤少爷!请饶恕我的过错吧!”

咔!

刀锋往下一压,顿时将自己地小拇指就齐根割了下来!!

十指连心,这么生生割掉自己一根手指。这个中年人疼地连脸上的肌肉都扭曲了,手掌断指处血流如注,却赶紧从怀中扯出一块手帕来飞快地包上,重新拜倒在了地上,又磕了两个头,声音里依然全是恭敬和畏惧:“伊藤少爷,伊藤少爷,请务必饶恕我的过错吧!”

伊藤京这才轻轻叹了口气,连眼角都没瞟桌上的那根断指。懒洋洋道:“罢了,虽然不足以惩罚你的过错,不过看在你还算诚恳。饶恕你了。带着你的人快快离开,以后不许在来这里了。这种高雅的地方,也是你们能来地吗!”

那个中年人在伊藤京面前简直就犹如一只摇尾乞怜的哈巴狗一般,虽然疼得要死,脸上却依然拼命堆积起笑脸来:“是!是!伊藤少爷教训得是!这样高雅的地方,不是我们这种低贱身份的人能进来的!”

说完之后,他还不忘记拜下行礼,这才站起来,一路撅着屁股退出了门口。带着人仓惶离去。

陈潇却脸上带着古怪的笑容看着伊藤京,伊藤京定了定神,转脸看向陈潇的时候,脸上的那种冷漠就消失了,变成了亲热的笑意,甚至还有几分陪笑地味道:“让陈潇君见笑了。”

陈潇摇头:“想不到伊藤君,在这里居然如此威风啊。”

“不敢!”伊藤京对陈潇倒是客气到了极致。

旁边那个女孩已经看得呆住了。在她心中,那些黑道老大就已经是只手遮天一般的人物了,偏偏在这个伊藤少爷面前。却吓得犹如丧家之犬一般。

而这个伊藤少爷,却仿佛对自己身边这个年轻的中国人陪笑……

“我们走吧。”陈潇站了起来,看了看桌上留下地那根断指和一滩鲜血:“这样的情景,已经没有继续喝酒的兴致了。”

伊藤京自然是对陈潇的提议绝不反对。只是陈潇才走了两步,忽然就看见了身侧那个女孩可怜兮兮的眼神,终于叹了口气,心中不忍不管,沉吟了一下:“你怎么会在这种地方做这样的工作?”

那个女孩眼睛里满是泪水,战战兢兢道:“我……我……我是在日本留学的。趁着放假。在这里打工赚学费……这里的收入很高,我……”

陈潇皱了皱眉。神色有些不豫。

那个女孩看着陈潇的表情似乎有些鄙意,也不知道哪里来地一股勇气,咬了咬嘴唇,大声道:“我知道你看不起我!可是我有什么办法!我家里原本条件也很好,才送我出来念书,可是家里生意忽然败了,父亲破产了,我不想就这么灰溜溜的回国,只能靠自己赚钱继续求学!我……我,我虽然在这里做这种服侍人的工作,但是毕竟这里收入很高!纵然是服侍人,也至少不用我去做那些低贱的事情!我一个女孩子,又没有毕业,想赚钱,除了做这个,我还能做什么?又要交学费,又要交房租!我总不能真的出去援交吧!”

陈潇听着女孩的叫声,神色却反而缓和了下来。他下意识的就摸了摸自己的口袋,只是却立刻醒悟过来,自己此刻身上哪里还有一分钱?

旁边的伊藤京却笑了笑,对女孩招了招手,报了一个电话号码:“明天你打这个电话,会有人给你安排一个体面地工作。”

陈潇心中叹了口气,看了伊藤京一眼----这算是欠了他一个人情吧?

离开了这家酒屋,上了车,一路上陈潇都没有再说话了。伊藤京看出陈潇没有谈兴,也保持了沉默,带了陈潇回到了泉流宫,亲自领着陈潇上了山顶,来到了一个古朴的院子前:“这里就是别院了,白天的时候已经清扫干净,晚上你有任何需要,只要吩咐一声,随时有人伺候。”

送了陈潇进院子,伊藤京又在院子门口站了会儿,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片刻之后,他才转身离开。

他一路绕过别院,却直接下山,重新走到了那白天来过的小路,顺着小路,穿过了那一片樱花林,来到了那座亭台外。

亭台里,几根灯柱闪烁,那个叫唐心的女子居然也在这里,只是没有在跪坐芦席了,而是凭台远眺。只留下一个长发如云的背影给伊藤京。

“回来了?”

过了会儿,唐心才轻轻开

“是!”伊藤京神色严肃而凛然。

“这个人……怎么样?”唐心依然没有回头。

伊藤京仔细的思索了一下,才小心翼翼的开口。

“代宗家大人!这个人……我恭维了他一天,他却不会因为别人的吹捧或者低姿态而飘飘然。晚上地时候,身边坐拥美色,却丝毫没有为色动心地轻浮。这样的人么,自然算是上品。只是……”

“只是什么?”唐心回过头来,有些好奇地看着伊藤京。

伊藤京却不敢眼神和唐心接触,恭敬的垂下头去:“只是……他身上却有些不合时宜的……正义感。在我看来,未免有些妇人之仁。”

“正义感……不合时宜……还有……妇人之仁么?”唐心的嘴角忽然牵扯出了一丝笑容来。

正文 第一百八十七章 【菊叶纹刺】

这座别院就建造在山坡的南沿。

夜晚走进这院子,幽静之中更带着一丝淡淡的凄凉。陈潇是少年心境,却并不如何喜欢这种气氛。

走进院子里,看了看周围,面积倒并不算大,只是显然是经过了仔细的清扫,院子里虽然种植了两颗大树,但是地面却没有半片落叶,就连灰尘都扫得干干净净。

只是夜晚时分,周围都是静悄悄的,站在这古院里,未免有些寂寥。

陈潇环顾四周,那墙壁斑驳,显然是很久不曾修缮过了。他心中不免有些好奇:既然是前代宗家曾经居住过的剑庐,平日里怎么会将其荒废到这种地步?

里面的一座建筑不过是两个房间,低矮的檐梁,倒是走廊的一头挂着风铃,晚风一吹,叮咚作响,给这个院子增加了几分灵气。

陈潇推门,探头看了看里面的房间,干净的榻榻米,铺了柔软的床被,不过墙壁略微泛黄的颜色,显得这里真的是很久不曾有人居住过了。

他想了想,并不曾进房间,倒是转身在檐台旁的台阶上席地坐下,望着这静静的院子,发起呆来。

忽然,陈潇眼睛一亮,就看见在院子的左角里,有一块半人多高的青石,在这夜幕之中,堆在院角里,如果不仔细去看的话,只怕就很容易被忽略掉了。

接着淡淡的月光,陈潇隐隐的看到那青石上遍布密集的划痕,不由得心中一动,起身走了过去。

走近了再看,那青石原本光滑的表层。纵横交错。也不知道有几百几千条划痕,深浅不一。交错的有些狰狞,看上去却让人不由得心中生出一丝寒气来!!

陈潇微微皱眉,就伸出手指,沿着一条划痕轻轻的抚摸下去,那划痕细微。陈潇却感觉到那深浅地程度却是随着延伸下来而不平地,不由得心中一动……

“这些都是剑痕。”

忽然之间,身后的院门传来了一个幽幽地声音。

陈潇霍然回头,脸色微微有些凛然!就看见院子的大门不知道什么时候打开了,一个长发如云的女子立在门口,一头如云的长发不曾经过修饰,就这么直直的披散下来,一身原本应该是淡淡粉色地长衣。在夜晚的月光之下,却仿佛被染上了一层月白。

凝脂一般的肌肤,在月色之下。楚楚动人,长袖微拢,脸上的一丝浅浅笑意正在绽放,那眸子却比月光更柔美,就这么仿佛很随意的瞧着陈潇。

她就这么立在月光之下,手缩在长袖里,却捧着一方狭长的盒子。

“唐心小姐?”陈潇略微有些诧异。

此刻时间已经不早了,这位上辰一刀流的代宗家,跑到自己住的地方来干什么?

这个女子,此刻却让人有一种沉静如水地感觉。哪怕是她一步一步走来。却不带半分人间的烟火气。

“长夜漫漫。”唐心浅浅一笑,仿佛丝毫不据的半夜来打搅有什么尴尬。偏偏就是这种风轻云淡地气度,反而将尴尬的气氛一扫而空。

似乎,在这个女人的身上,无论做任何事情,都仿佛是很自然的。

她仿佛不像是一个夜半来打搅的恶客,却就以那种从容自然的姿态走到了陈潇的身后,和陈潇一起看着角落里的那块青石。^^“这是试剑石。”

唐心的声音比那风铃更动听,只是语气却未免有着她这个年纪不该有的寂寥,更含着一丝浅浅地悲伤。

“哦?”陈潇不动声色。

“昔年我上辰一刀流地宗家神宫直雄大师范,曾在这里修炼剑道,三年不曾出这剑庐一步。”

唐心轻轻的诉说:“那个时候,这山坡上还没有什么心剑斋呢。只有山下地一片剑堂。而神宫直雄大师范,为了追求剑道的奥义,一人在山上建了这个小院,独自在这里闭门苦修三年,方才剑道大成!那个时候,他还不到五十岁。却已经打遍日本无敌手了。曾经有人问过他,既然已经无敌于日本,又何必要在苦修。他只说了一句话:败敌易,胜己难。”

陈潇沉默片刻,也不得不叹了口气:“那位神宫直雄先生,的确是宗师风范。”

唐心却摇头,眼神有些微微的苦涩:“是宗师又如何?最后还不是惨败给了田将军,一世英名,尽数毁于一旦。^^

陈潇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若是论天赋,神宫直雄大师范,是我上辰一刀流立派以来,罕见的天才。”唐心微微摇头:“昔年他孤身在这里,一住便是三年,试想,若不是有极大毅力之人,谁能忍受着三年寒院的孤独和清苦?”

说着,她终于走上了一步,腾出一只手来,也按在了那青石上,沿着一条划痕轻轻抚摸,手指几乎就要触到了陈潇的指尖,却缩了回去,幽幽叹了口气:“神宫直雄大师范,昔年就曾经在这里以石试剑,这块青石上,一共有两千四百六十二道痕迹,都是昔年他独居修剑的时候,用那柄菊叶纹刺,在这青石上留下的!”

陈潇听着这个女孩的话,不由得微微动容!

两千四百六十二道……这个准确的数字从她口中说出来,显然这个女孩好像也有些不简单了。

“你数过?”陈潇忍不住问了一句。

“数过。”唐心忽然对着陈潇微微一笑,笑容里终于流露出了三分她这个年纪女孩才应该有的顽皮,只可惜这一丝俏皮只是稍闪即逝,随即眼神又变得深沉了起来:“我自从出生以来就不曾下这山一步,十九年来,孤守这山坡,小的时候,我就在这个院子里住过,这青石上的痕迹,我就亲自数过至少一百遍。^^^^两千四百六十二道划痕!我数了足足一年。”

“呃?”陈潇不由得愣了一下:“数了一年?”

就算这石头上的划痕多了一些,数起来困难了一些,也不用数上一年这么久吧?

唐心仿佛猜到了陈潇心中的疑惑,浅浅一笑,明眸皓齿的样子在月色之下委实动人,却听见她轻轻道:“那时,我被关在这院子里,祖父要求我在这里独居一年,不许我踏出院门一步!一年时间,闲暇之余,唯一可以打发时间的,就是数着石头上的痕迹。虽然这痕迹很多,但是几天时间也就数完了……数过第一遍之后,我就舍不得多数了,怕数得多了,一年之中剩下的时间,便无事可做啦。”

这几句话说来,居然隐隐的颇有几分沧桑的味道,这么一个妙龄女孩口中说出来,让陈潇心中也不免有些恻隐。

“为什么……要关你一年?”陈潇忍不住问道。

听了陈潇的问题,唐心侧过头来,眼波凝视陈潇的眼睛,那眼神虽然温和,却让陈潇有种不堪的感觉,下意识的躲开了眼神。却听见唐心轻轻道:“为什么?就因为我姓竹内,我是上辰家的人。”

她的语气里仿佛包涵了一丝别的什么意思,陈潇只是隐隐的猜到了一点,却不敢确定。

果然,唐心已经继续道:“我在这里住了一年,进来的时候,祖父丢给了我一把竹剑,然后他每三个月来看我一次。第一次来看我的时候,我坐在这里已经两天两夜,就在数这石头上的痕迹,那个时候是春天,我记得我数了足足两天两夜,当祖父来看我的时候,我依然抱着剑在发痴。”

顿了顿,就听见唐心的声音渐渐的冷了下来:“祖父走了之后,我再坐在这里数这些剑痕,就心中渐渐的有所领悟。第二次祖父来看我的时候,他和我试剑不过三合,就叹了口气,将我的竹剑拿了回去,留给了我一把真剑。”

“到了第九个月,我再坐在这里数这石上的剑痕,已经渐渐能看懂昔年神宫直雄大师范在试剑时候,每一剑斩出的剑势,力道,和精粹!祖父第三次来看我的时候,他和我试剑三合之后,丢给我一句话,他说,他放心了。”

陈潇听得心中也不知道是何滋味。看着身边这个女孩,她的手虽然拢在袖子里,但是白天看她轻拈棋子的时候,手掌柔嫩,手指纤细,哪里像是一个剑道高手?

就算是唐樱那种娇柔的小妮子,小手上都难免有几个练剑而留下的茧子。

“祖父第四次来看我之前,我已经可以将这石头上两千四百六十二倒划痕,每一剑的变化,每一剑的奥义全部参透!而那次祖父来的时候,我们试剑三合,祖父就再次丢给了我一柄剑。”

说着,唐心看了看陈潇,指着怀里的这方长匣:“就是这把。”

陈潇心中一动,隐隐的猜到了,脱口道:“菊叶纹刺?”

唐心点了点头,凝视着陈潇的眼睛:“不错,正是菊叶纹刺!是当年神宫直雄大师范,败给了田将军的时候,使用的那柄名刃!我上辰家世传的宝器!”

说完,她轻轻的打开了那匣子,才开了一线,陈潇顿时就感觉到眼前一闪,一丝雪亮的锋芒,匣内洒了出来!

正文 第一百八十八章 【大厦将倾!】

菊叶纹刺。上辰一刀流世代相传的名刃!

也曾经是上辰一刀流历代宗家传承时的宝器。

在日本武道界,这把名刃也是赫赫有名的名剑了。

只可惜,在昔年和田将军的一战之中,田将军以“短打”的招数贴上了神宫直雄,二十六连击,击在了剑脊上,生生将这柄江户时代流传下来的名剑打成了两截。

可当这剑匣轻轻开启,里面透出了一股寒气和锋芒来,却依然让人不由得为这柄名刃的锋芒而动容!

一抹锋芒映照在了陈潇的脸上,他下意识的微微侧了侧头,闪开了刺目的剑光,等这匣子完全打开之后,陈潇再转回头来,果然就看见匣子里静静的躺着一柄利刃!

这柄利刃剑脊狭长,薄而窄,雪亮的锋刃之上,侧面带着一圈一圈细细的金属纹路,就如同菊花一般。

这柄当年被打断的名刃,已经后来重新锻造过,由精匠将它重新锻上了。此刻看来,只是在剑脊上,却再也看不到昔年被打断的痕迹了。

只是……

菊叶纹刺?

陈潇可是知道地。这可是上辰家世代相传地宝器!只有历代地宗家继承人。才有资格继承这柄名剑!而眼前这个唐心?

她不但是竹内文山委任地代宗家。还已经被竹内文山视为接班人了?!

看她这么一个娇滴滴地女孩子。剑道能有多厉害?

“剑一道。武一道。讲究地是天赋。”唐心轻轻将菊叶纹刺取出了剑匣。握在掌心。然后又将那匣子放在了地上。屈指在剑脊上轻轻一弹。嗡地一声。发出一声绵长而清脆地动静来。

她幽幽道:“祖父告诉我。昔年田将军地那一战。我们上辰家输地不仅仅是在日本地名望。不仅仅是神宫直雄大师范地一世英名。真正输掉地。却是我们上辰一家上下。对剑道地尊严和武者地自信!”

陈潇皱眉:“怎么讲?”

唐心持着剑,她的姿势看上去甚至有些笨拙。浑然不像是一个剑道高手,仿佛她手里轻轻的粘着的是一束鲜花,而不是一柄杀人地利器。

就看她这么提剑在院子里轻轻漫步走开,口中悠悠道:“昔年一败之后,我上辰一家被那场惨败所刺,上辰一刀流上下,无不日夜想着雪耻!只可惜,却走上了一条歧徒。”

说着,她回头一笑。看了看陈潇:“你大概也知道了,上辰家将当时田将军击败神宫直雄大师范所用的那一套招数,全部搜集了起来。画影图形,然后又派人四出,将田将军在日本期间,和诸多剑道高手比试的时候,尽可能的将资料全部搜集而来。最后,勉强的得出了一套那位田将军的武学套路来。接下来的多年里,上辰家一门上下,无数高手都苦心积虑,日夜钻研。却不再是钻研剑道武学了,而却是在苦心钻研那些搜集归纳出来的田将军的武学!”

她地笑容里带着一丝不以为然和嘲弄:“光是田将军的那一套神奇的招数,那一套奥妙地身法步法,就耗费了我们上辰一家多少高手的心血去破解!真恨不得将田将军的每一脚的步法都全部细细的钻研出破绽来。不怕你笑话,光是那一套招数,我们钻研出来的破解的法门,就至少有数十套之多!

流派之中的高手,日夜所思的,都是诸如田将军若是这么一击。我改如何抵挡或者是田将军地那一招,我改如何化解云云……却是走火入魔,本末倒置了!”

唐心的脸色渐渐的冷了下来,语气更是不客气:“纵然真的钻研透了,将田将军的那一套招数掰开了揉碎了,尽数破解了,创造出一套专门克制田将军的剑法,却又有什么意义?难道我上辰一刀流,执掌日本剑道之牛耳!整个门派数百年来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对付区区一个田将军吗?!”

陈潇动容!

这个女人的心中格局。居然如此远大!这样的眼光和见地,难怪能得到菊叶纹刺地传承了!

“只可惜啊!当是走火入魔的人。也包括了我的祖父,竹内文山!虽然他后来剑道有成,格局和气度渐渐开阔,终于明白了门派上下走了歧路,却已经耽误了整整一代人了!”

唐心说到这里,叹了口气,声音里尽是惋惜:“所以说,昔年田将军横扫日本,带来的结果,决不紧紧是打败了十几个高手这么简单!那件事情,几乎影响了我日本武道界整整一代人!甚至……使得武道的发展,退后了至少十年!结果,纵然把田将军的那套武学,仿佛是吃透了,也创出了若干套奇怪的剑法来,却都是一批先天不足的怪胎!”

“怪胎?”陈潇皱眉。

“就是怪胎。”唐心的语气带着深深地讽刺味道:“就有人花了数年地功夫,创造出一套专门克制田将军武功的剑法,一试之下,果然招招克制,但是结果,那一套剑法施展出来,固然是仿佛将田将军地那一套招数克制了,可是和别人打的时候,不到三招两式,就被人击败了!你说,这不是怪胎,又是什么?”

陈潇立刻明白了!

就好像神雕侠侣里的古墓派祖师林朝英,为了克制全真剑法创造出的玉女剑法,虽然貌似克制了全真剑法,但其实玉女剑法本身其实并不高明。对上全真剑法固然是大占上风,但是对上别家,就没用了。

“祖父明白了这个道理之后,却已经晚了!我父亲那一辈,整整一代人,却都已经过了黄金的年华。”唐心说到这里,垂头惋惜不已。

陈潇微微一笑:“所以,你被竹内文山挑中了?”

唐心抬起头来。明眸凝视着陈潇,眼神里却自有一丝寂寥:“这并不是什么幸事。”

她忽然平平将菊叶纹刺举起,她举剑的姿势依然有些过分的轻盈,甚至动作也不够敏锐轻快,更是仿佛毫无半分力道---倒好像是一个全然不会剑道的门外汉一般。

“竹内家到我们这一代,已经没有男丁了。我们姐妹三人。竹内牙子年纪最大,可惜祖父说过,牙子她从小就锋芒过露,器宇不足,小时候虽然实力提升最快,但是年纪渐长之后,就很难再进一步了。到了三十岁的时候,就无法再往上一步!这一生,是难有大成就了。”

想起了那个寡妇脸一般刻薄的竹内牙子。陈潇微微一笑。

“我妹妹美纪,心思最为单纯,原本她这么纯的心思。最容易入道!祖父原本对她是极为看好的,只可惜,她天性太过懦弱,虽然从小就被强行修炼,但是一个人的天性,外界地影响只能做一些修补,却无法彻底根除!结果,祖父最终无奈放弃,唐樱她心思单纯而软弱。却少了几分决断。要练到大境界,须得残破自身境界,斩断自身得根念!这份毅力,唐樱却是没有的!这一生,剑道一脉上也很难到大师境界了。”

“哦?那么你呢?”陈潇看着唐心。

唐心却没有回答,而是提着剑缓缓的在院子里走了一圈,最后才顿住脚步,侧头看着陈潇:“陈潇君,你觉得我上辰家。现在情势如何?”

“应该很强吧。”陈潇笑了笑:“竹内老头是皇室御剑道大师范,你们上辰一刀流上下,无数弟子为各个豪门效力,势力强大。我在山下就看到,什么黑道枭熊,看见了你们门中的那个伊藤京,却仿佛老鼠见了猫儿一般。这样的势力,在日本算是不小了吧?”

唐心点了点头,仿佛过了半天。才从口中轻轻吐出了一句话:

“可惜。后继无人!”

听了这话,陈潇皱眉。

“陈潇君不信么?”唐心的眼神里终于闪出了一丝疲惫来。

“我上辰家。在全日本地道馆足足有六百余所,全盛时期有近千所。门中记名在册的弟子,不下二十万。而不记名的门徒,更是不计其数。”唐心仿佛自言自语一般:“你一定会觉得,这么多门人弟子,怎么会是后继无人呢。对吧。”

陈潇没说话。

“可惜,这赫赫威名,无边的权势,全全部只寄托在一个人的身上,就是我的祖父,现任宗家,竹内文山大师范!”

唐心的声音,终于变得苦涩了起来。

“祖父是自神宫直雄大师范之后,我上辰一刀流之中涌现出的又一大宗师级的剑道大师。昔年我上辰家几乎一蹶不振,幸好我祖父横空出世,力挽狂澜,这才重振了我上辰家地声望!

但是,此刻上辰家的全部声望,却只寄托于他一人之身!他是日本当代公认的第一高手,是皇室御剑道大师范。然而,自他以下,数十年来,我上辰家却再也没有一个能和他相比地传人了!而我的祖父,已经垂垂老已,若是等他百年之后,我上辰家再无一个能挺起脊梁的擎天之柱,这大厦自然就会轰然崩塌!”

她脸上满是忧虑:“我祖父四十岁不到,就已经是日本公认的第一强者了!可惜现在,环顾我上辰家上下,我父辈之中,却没有一个人能达到那种境界,别说是和祖父相比了,就算是勉强接近都没有一个。”

唐心看着陈潇的眼睛:“今天白天,和你交手那个人,叫神宫平八郎,他是神宫直雄大师范的后人。神宫平八郎大叔,他已经是现在上辰一刀流之中,实力仅次于祖父的第二高手了。如果按照这样的事态,那么祖父百年之后,接任宗家之位的,就必然是他了。可惜,神宫平八郎,他地实力,放眼全日本,却连前五十都未必能排得上!

试想,一旦我祖父不再了。日本第一剑道大师的位置自然换了别人。皇室御剑道大师范的位置,也自然花落别家!到那个时候,我上辰一刀流之中,甚至拿不出一个能撑台面的高手,大厦将倾!”

陈潇皱眉,疑惑的看着唐心:“你呢?竹内文山不是对你很抱期望吗?你在这院子里修炼了一年……如果你没有天赋,他也不可能如此栽培你吧?”

唐心此刻的笑容,居然就流露出了三分凄然来。

她凝神看了看陈潇,幽幽一叹:“我……终究是不成的。”

“……为什么?”

唐心的眼神里闪过了一丝锋利的光芒来,随后就变做了一丝凄然,她迎着陈潇地眼神,轻轻道:“我一出生,祖父就判定我的根骨极好,就起了培养我的念头。将我留在山上,不得下山一步!生怕外面的世界,污了我的慧性。

六岁的时候,祖父就极看好我,说我的天赋和悟性甚至远在他之上!所以他才会在我不到十岁的时候,就把我踢进了这个院子里独居!

我十一岁从这院子里出去,祖父就将这菊叶纹刺传给我,有心等我成年之后,就立我为宗家继承人!

虽然隔代设立继承人,不合规矩,但是祖父却认定了我是剑道天才……”

说到这里,唐心傲然一笑:“我十岁的时候,在这院子里住了一年,就把神宫直雄大师范留下地试剑石参透了!而昔年祖父修炼地时候,却在这里足足住了两年!而且他当时已经快二十岁了!”

陈潇不由得动容!

如此说来,这个唐心,还真的是一个天才了?!

可是……

“可惜,我却注定是不行地了。”唐心的语气随即低沉了下去。

她的一根手指轻轻戳在了自己的左边胸口,脸上的笑容带着一丝凄然:“我十一岁从这里出去之后,不到三个月就患了一场重病,随即被确诊得了一种严重得心脏病!全日本最顶尖的医生给我确诊,最后断定,这种病,无法根治!而且,告诉我,平日里,心律最好不要超过一百二十,否则的话,就会有危险。”

心律不能超过一百二十?

陈潇张了张嘴,彻底愣住了!!

一个十岁就能将前辈剑道宗师的剑法奥义参透的天才,却患有严重的心脏病,心律不能超过一百二十?

这岂不是天妒英才吗?

要知道,陈潇从前去健身房健身,就算是骑两圈有氧单车,心跳都会跳到一百四十的!

不能超过一百二十,就是说,唐心绝对不能做任何剧烈运动!这样的话,空有绝世的悟性和灵性,却被一副潺弱的身体所限!

正文 第一百八十九章 【唐心的心剑】

这么一个天赋甚至超越了竹内文山的天才少女,却空被病体所累,终她一生都无法达到应有的成就了,如此情况,纵然陈潇对这个上辰一刀流并没有多少好感,也忍不住扼腕叹息。

更加无奈的只怕还是竹内文山,自家之中终于出了一个罕见的天才,对唐心也给予厚望,本打算精心培养,结果却一番心血和努力却付之东流。

看着面前这个皎洁如月一般的女子,陈潇不由得生出恻隐和怜悯来,只是那眼神被唐心捕捉到,却微微蹙了蹙眉。

陈潇瞧着唐心,这么如花妙龄年纪的女孩子,却身患这么严重的心脏疾病。

心律不能超过一百二十,这已经不仅仅是能不能剧烈运动的问题了。由此引发的一连串的身体连锁反应,比如从小就不能锻炼身体,久而久之,身体自然越发潺弱,这样的情况,只怕她很难长寿!

也难怪竹内文山下令,不许她下山一步了!她这么潺弱的身体,哪怕不是距离运动,万一心情受到什么刺激,恐怕都随时有死亡的危险。

“你在怜悯我?”唐心的嘴角轻轻一扯,那笑容有些怪异。

陈潇张了张嘴,虽然心中的确有些怜悯,但是这话却怎么好说出口,喃喃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

唐心的笑容并没有丝毫不快,语调更是淡然:“你们中国人有句话,生死由命。富贵在天。我的命就是这样,也不需要旁人的怜悯。”

说着,她已经缓缓走到陈潇的身前数米之处,遥望陈潇的眼睛,忽而身体盈盈一拜,风姿卓越,只是挺起身来地时候,说的话却让陈潇惊呆了。

“陈潇君,我深夜来访。可不是为了闲谈。此番夜晚来打搅,只是今天白日看到了陈潇君的高明实力。心中见猎心喜,只求一试!”

这话说的轻轻飘飘,但是轻松的语气里却自由一股不容置疑的笃定。

陈潇不由得呆住了。

啊?求战?!

这女孩娇柔无比,更有严重的心脏病。站在这儿只怕一阵风都能吹倒了。哪里还能比试?

况且,她不要命了吗?打起来的时候,剧烈运动,心情激荡,万一心跳过速……

就听见唐心继续道:“我从小练习剑道,十二岁之前,主修心剑,参透剑道奥义。^^^^可惜后来身体染病,却无法实战修炼。这副身子,却是不成的了。后来这些年来。枯居山顶,对剑道真谛也自由一番领悟,只是想与陈潇君切磋一二,印证心中所学罢了。”

陈潇有些迟疑:“你……”

“放心,无妨地,我们只切磋,不真打。只比剑,不斗力。”唐心轻松一笑,让陈潇心中的疑虑渐渐褪去,他点了点头;“好吧。”

陈潇既然答应了切磋。就缓缓推开了几步。脚下分开。这时候,唐心却轻轻一摆手:“请稍等。”

她一抖衣袖。从里面抖出了一条白色地丝带来,轻轻蒙上了眼睛,在脑后扎好,然后才微笑:“好了,这就开始吧,还请陈潇君手下留情,莫要出了重手,以免小女子抵挡不住。”

最后这句话虽然是客气话,但是陈潇却已经打定了主意不会出重手了----开什么玩笑,面对一个患有严重心脏病,不能激动不能剧烈运动的女孩,还对人家出重手?

只是,唐心居然蒙上了自己的眼睛,这样的举动,却也让陈潇心中一凛!

这个上辰家地代宗家,看来不简单!

想到这里,陈潇就已经拧身快步逼了上去!

可是他脚步才一错开,就听见前面嗡的一声破空的风声,唐心的手里,菊叶纹刺的剑锋就已经遥遥指向自己,虽然这菊叶纹刺在唐心的手中看似绵绵无力,但是这么轻轻一指,却正指着自己左侧往上三步的方位!

这么一指,看似毫无掌法,杂乱之极,但是陈潇看了一眼,心中略微一动,立刻就冒出了冷汗!!

左上三步!

自己刚才脚下才走了一步而已,如果继续按照“短打”的步法往上的话,正是左上三步!

自己人未到,对方地剑却已经横在那儿了!如果是实战之中,那岂不是等于自己主动往人家剑锋上撞吗?

他脸色一变,立刻一个拧身侧步滑开,脚下一瞪地面,身体前倾,故意将脚步重重往右侧一踏,身体却无声无息的侧向左边!

可随着他脚步才响,唐心已经微微一侧手腕,剑锋一点,却正指向了左!!

陈潇这才真地动容了!

这个女孩,她明明蒙着眼睛……却是如何算到的?

有门道啊!

陈潇心中凛然之后,就尽数收起了轻视之心来,深深吸了口气,缓缓的围绕着唐心的周围游走了开来。

他的脚下一连变幻了四种步法,可是那唐心却仿佛是开了天眼一般,就那么垂头站在那儿,手腕却只是微微一翻一侧,剑锋就必然指着陈潇逼迫上前的位置!

一连四次,居然是分毫不差!!

如果是施展之中,这种料敌先机的本事,早已经未战就先赢了三分了!

如果白天的时候,那个神宫平八郎有这种本事,那么躺在地上的,恐怕就不是他了!

陈潇连续变幻身法,一套短打的身法施展开来,虽然还不曾抢攻,但是对方剑锋几点,就把自己抢攻地方位全部封死!这种本事。实在是让人惊骇了!

陈潇心中一动,不免就生出了几分逞强地心态来,忽然快速几步,身体犹如一阵风一般,左一侧,右一侧,随后陡然身体原地消失!

一个短距离的瞬间移动,瞬间就前移了大约两米地距离!

心想,这种瞬间移动施展开来。你总算不准了吧!

可谁知道陈潇身体才瞬移逼迫上去,身体才在空气之中显现出来。还不曾变幻姿势,就看见面前一道寒光仿佛早就横在了那儿!锋芒毕露的剑尖就顿在那儿,正指着自己的咽喉不到半寸的地方!自己如果还想往上抢攻,那么就只能把自己的脖子往人家剑锋上撞了!

陈潇无奈。只能横步往身侧转了开来,只是这么一横步,却不知不觉又后退了。

一连试了五次,变化了几种身法,谁知道唐心却守得如此严密!两人虽然始终不曾真正的交手,但是这种意识上的比拼,陈潇却已经输的一塌糊涂了!

诚然,如果他强行攻击,以强大的瞬间移动。用速度突破,加上念力攻击。辅以强悍地力量重击,要击破唐心的防御自然是轻而易举。

但是之前两人说好了只是切磋,唐心身体潺弱无法使力,陈潇自然也就不肯使力了。

连攻五次,被逼退了五次,陈潇心中不由得有些按耐不住了!

眼神里闪过一丝异色,深深吸了口气,整个人地身体陡然消失!

随后就看见一道残影忽然出现在空气之中,左一个,有一个。前一个……人影飞速的连续瞬间移动。一连三次!

这三次瞬间移动,伴随着脚下的短打的奇妙步伐。看上去神妙无比!

唐心果然微微地侧了侧头,举起的菊叶纹刺剑锋略微倾斜,指着地面,仿佛终于算不到陈潇的方位了。

陈潇以为得计,心中一喜,人已经无声无息的瞬移到了唐心的左后侧,伸手就去按唐心的肩膀!

这一下已经逼到了近身的位置,他又是以奥妙的短打身法加上瞬间移动,原本以为这个女孩子绝对无法抵抗的。

可手才伸了出去,却忽然就看到面前一道寒光横在那儿!他赶紧缩手,身体飞快地后退!

却是唐心原地不同,却转手将菊叶纹刺从自己的肋下直接反刺了过来!

陈潇如果不是反应得快地话,恐怕自己的手指就迎上了对方的剑锋!

纵然如此,唐心这看似软弱缓慢的一剑,轻飘飘毫无半分力气,但是却精妙之极的刺准了陈潇最薄弱的位置!他此刻身体已经往前,脚下僵硬了,要躲闪却来不及!身体难免就有些艰涩!眼看剑锋到了面前,陈潇终于叹了口气,手指一翻,轻轻捏住了剑锋,然后轻轻一弹。

嗡!

剑刃释放出一阵清脆的低吟,唐心身体一震,终于身体晃了晃,往左侧迈了两步。陈潇借机会退开,一口气退到了数米之外。

他脸色凝重,盯着面前这蒙着眼睛的女孩,脸色变了几次,最后却化作了一个微笑,坦然道:“我输了!”

我输了!

这三个字从陈潇口中说出来,浑然没有半分挫败感,看着面前的这个女孩,陈潇非但不恼火,反而却生出了几分敬意来!

唐心轻轻摘下了眼睛上的丝带,她地脸上微微有了几分潮红,显然虽然刚才并不曾剧烈运动,但是身体却已经有了些反应,呼吸也稍稍有些急促了起来。

尤其是最后陈潇不得已,以力破巧,强行用力气震开对方地剑锋,却有些欺负人的意思了。

说好了“只比剑,不斗力”地,最后陈潇虽然弹开了对方的剑锋,但是在比剑这一环上,却是输了!

正文 第一百九十章【外援?】

看着人家女孩子脸色嘲弄,呼吸急促,光洁的额头上微微沁出了几粒细细的汗珠,陈潇不由得心中有些惭愧。

说好了只比剑不斗力的,自己最后那一下,实在有些不磊落,只是最后那一下,却纯粹是条件反射的动作,并不是他的本意。有心开口道歉,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唐心喘息了几下,却盈盈一笑,看着陈潇:“陈潇君见笑了,何谈一个输字呢。”

陈潇摇头:“输了就是输了,也没什么好否认的。你对剑道的造诣远远在我之上,如果不是受病体所困的话,哪怕你能发挥出今天那个神宫平八郎一半的水准来和我真打的话,以你这种心剑造诣,我现在已经躺下了。”

的确,唐心站在那儿,受到身体限制,不能强攻,甚至不能躲闪,只能站在那儿以剑锋被动防御,甚至还不能剧烈的做任何动作,仅仅凭借那种惊人的料敌之术,就将对方所有的一切攻击全部看破!

只可惜她做不到心念和行动的一致!如果她能做到的话……

陈潇心里一沉,如果是那样的话,眼前这个娇柔的女孩子,她的实力将强到何等地步?

“陈潇君不必过谦。”唐心的呼吸依然有些急促,那轻轻簇着眉的样子,让人不由得有些为之心疼。轻轻道:“以你的实力,若是实战地话,第一个照面就能将我的剑打落啦。这个输字,我是无论如何也当不起的。”

陈潇想了想,洒然一笑:“你我都不用谦虚了。唐心小姐,我敬佩你!”

说着。他缓缓走上了几步,来到了唐心的面前,唐心不由得愣了一下,不知道陈潇要干什么,陈潇却已经飞快的伸出手来,将唐心的左手手腕轻轻捏住了。

这么一个贸然地举动,让唐心不由得心里一跳!讶意的抬头看着陈潇的眼睛,眼神里微微流露出几分责怪和羞涩来。

陈潇也有些脸红。却摇头道:“我没有轻薄的意思,请放松心情。看着我的眼睛!”

唐心一怔,只是手忽然被这个年轻的中国男子捏着了,原本如古井不波的十九年的心。却隐隐地生出几分忐忑来。

随后,就看见陈潇的眼睛,忽然变得宁静起来,一双眸子里似乎变做了一股深潭,幽幽黑黑,深不见底,却自由一股隐隐的吸力,将人的心神吸了进去。越看越深。

这么心思一分,顿时原本刚才比剑之后。产生地激动和兴奋,就飞快消散了。

仿佛那眼神里带着一股魔力,将人的精神渐渐抚平,一遍一遍,仿佛一股暖流缓缓冲洗整个的精神意识,将每一个褶皱都轻轻熨平,再无一丝波澜。

不过是几个呼吸之间,唐心就感觉到刚才跳动有些过速的心律,很快就平缓了下来。胸前的那因为心跳加速而产生的郁结随之消散,呼吸也平稳了起来,身体的沉重感也随之一空!

她深深的吸了口气,努力的扭开了头去,不敢再接触陈潇地眼神,却有些好奇:“夷?陈潇君居然还擅长精神意念?”

陈潇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他一身兼备多种异能,却是精神意识的操控最低。

这精神意识的操控能力,原本是从黑骑士秋陨的身上吞噬过来的。黑骑士秋陨除了金属分子爆裂的之外,还拥有精神幻象的能力,只是精神幻象一项上的级别却很低。陈潇吸收了之后。更是降低了一层。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了。

最多就是能在旁人睡着地时候,以精神力去干扰对方的思绪。让对方在睡梦之中做几个梦而已。

这样的能力,如果是在战斗之中的话,实在没有什么实用性。

不过随着在海里的那个远古遗迹里,吞噬了那条大蛇之后,因为嗜血吞噬的原因,陈潇的各项异能都增了一层,这精神幻象的本事就有了一些发挥的余地了。

现在陈潇的精神幻象操控已经达到了C级以上,勉强可以给人制造出一些幻象来,在战斗之中,可以做到迷惑敌人心神地作用----当然,如果遇到地敌人在精神意识上很强大的话,就没用了。

不过,迷惑人地心神不行,如果换一个方式来看,给人一些安神的作用也是可以做到的。

轻轻的捏住唐心的手,用精神幻象的能力缓缓的影响了唐心此刻的情绪,一种宁静的思绪释放出去,自然而然就会让唐心的心神波动平静下来。

虽然只是一个小伎俩,没有太大的用处,不过对于唐心的病体来说,却是此刻最好的恢复手段。

唐心的表情微微有些诧异,不过随后忽然看见了自己的手腕兀自被陈潇捏着,脸上不由得又是一红----这次却不是因为心情激动心跳过速的那种病态的嫣红了,而是一股单纯的女孩子的羞涩。()

陈潇看见唐樱神色有异,愣了一下,随即顿时回过神来,轻轻松开了唐心的手,退后了一步,故作平静的笑了笑:“唐突了。”

“……谢谢。”唐心的声音此刻却低微了起来,却似乎不肯直视陈潇的眼睛。

这么一个身世可怜的女孩,在山上居住了十九年,不曾下山一步,全身上下更是不曾染上了这个世俗的半分烟火气,那种脱俗的恬静的气质,却格外有一种奇异的魅力。

或许她的相貌容颜并非绝顶,但是这种浑身不加半分烟火气地恬静味道,却是生长在世俗之中的陈潇。从来不曾见到过的。他看的不由得愣了一下,随即也回过味来,不敢多看。脸扭向了别处,咳嗽了一声:“唐心小姐,请问……”

唐心此刻也镇定了下来,脸上又恢复了那种风轻云淡的笑容:“陈潇君。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我挽留您在这里逗留两日,自然是有事相求的。”

“总不会就是要和我切磋一下吧。”陈潇故意一笑。

唐心地眼神微微有些奇怪,随后却叹了口气----她这次的叹息,却并不那么沉重了,反而带着一丝轻松:“陈潇君,以阁下所观,我所学之术,何如?”

她问得这么文绉绉的。陈潇也不好意思随意回答,认真的想了想,正色道:“我所遇到过的日本剑道高手并不算多,竹内文山老先生算是一个。”这个唐心如此客气。陈潇说话也收敛了几分,没有好意思说“竹内老头”这样的称呼了。(

就听他继续道“……竹内文山老先生算一个,竹内牙子小姐算一个,美纪,啊,也就是唐樱算一个。最后么,便是神宫平八郎先生了。如果说到实力来看,自然是竹内老先生最强,当日我在船上曾有幸与老先生切磋。对他的剑道也是极佩服的。纵然是真战,他地实力,当在我之上!!至于其他么……似乎神宫平八郎先生为次,唐樱小姐其后,牙子小姐的实力倒是最末了。”

他说了半天,却不提唐心,唐心似乎也不着急,就这么稳稳的笑看陈潇。

陈潇终于吸了口气,神色更是凛然:“可如果不论实战实力。单看这剑道的心法造诣地话,以我看来,唐心小姐,恐怕不下于竹内文山老先生了!”

陈潇的眼神凝重,心中却回忆起在船上和竹内文山的那场切磋来。

当时自己在竹内文山的剑下也曾经施展出了瞬间移动,也是被对方料敌之先,无论自己如何瞬移动,对方却始终能立刻算到自己的方位!

似乎眼前的唐心,所用的办法,和竹内文山是一样的。

只是……仔细想来。仿佛唐心显示出来的这种料敌之术。却还在竹内文山之上!

因为当时自己和竹内文山比斗地时候,那是出了全力的!而且几次瞬移。竹内文山虽然能料准自己瞬间移动之后的方位,剑也只是“追”着自己打!

可是眼前的唐心,却仿佛是在自己瞬移的同时就算准了自己的方位!自己的身体才移动完毕,唐心的剑就已经横在那儿等着了!

一个是“追”,一个是“等”,其中的高下,自然可想!

只是,才十九岁地唐心,在心剑的遭遇上,居然就胜过了日本第一剑道宗师竹内文山?虽然她一生都无法达到真正的高手境界了,可是……即使是这样,这说出去,也未免太骇人了吧!

唐心微微一笑,居然就这么轻松的默认了!

只是,陈潇却并不会觉得唐心太过自大,却反而觉得这个女孩丝毫不作伪)

唐心的笑容很凝重,虽然笑,但是眼神却分量渐渐沉了下来。

“当年我出剑庐,祖父就曾说过,我的天赋已强过了他。这点上,祖父所说的自然不会是虚假,我也从不妄自菲薄。身为竹内家的儿女,我当初一心所想,便是能超越前人,将我上辰一派发扬光大。只可惜……当年我被查出严重的心疾之后,最受打击的,却不是我自己,而是祖父。”

唐心幽幽一叹,缓缓道:“我地病被确诊之后,祖父就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三日不曾出门。后来他来到我地病床前,对我说一句话,那句话,与其说是对我说的,却不如说是对他自己说地吧。”

说到这里,唐心的眼神里闪过了一丝骄傲之色来,在这一瞬间,她仿佛不再是那个娇柔潺弱的女孩子,而是一个真正的统领一流派的宗家!

“祖父在我病床前说的原话是我本以为,我上辰家终于可以出一个真正的剑圣了,以你的天资,我原本以为你二十岁就能领悟心剑奥义,三十岁之后就能开创出一个新的剑道格局来!日本已经数百年不曾出一个真正的剑圣了!我本属意在你,可惜……天命不在我上辰家啊!……嗯,祖父当年,就是这么说的。”

剑圣?

陈潇一愣。

唐心叹了口气:“我日本武学,千百年来,唯一一个可以真正当得起剑圣这两个字的绝世高人,也只有一位而已!当年祖父说那些话的时候,我还不明白,后来我才明白了,原来祖父对我报以了那么高的期望……我,我真恨!”

说着,这个女子轻轻捏紧了左手,握着菊叶纹刺的右手,却已经将剑轻轻的插在了地上,身体隐隐的颤抖,眉宇之中流露出一丝不甘!

日本……千百年来,唯一一个公认的剑圣?

陈潇虽然对日本不太了解,不过此刻心中却也跳出了一个耳熟能详的名字来!

难道是……宫本武藏?!

难道……在竹内文山的判定看来,这个唐心,她的天赋,已经勘比那个日本武道史上第一人?!

“陈潇君,我无法修炼真正的剑道,这些年来,就将全部心思放在了心剑术的修炼之上,我今年十九岁,总算不负祖父的期望,将心剑术奥义修炼有成。”

唐心盯着陈潇的眼睛,然后缓缓道:“我求你一事,如果你肯答应,我愿意将我上辰一刀流之中,我所参破的无上心剑术,倾囊相授!”

“啊?”

陈潇吓了一跳!

唐心所修炼的“心剑术”的威力,陈潇刚才算是见识过了!

就算是瞬间移动,都逃不脱这种“心剑术”的计算!

料敌先机----这是真正的料敌先机啊!!未曾动手,就已经将敌人全盘动作尽数掌握了!这个道理看似简单,实际上的威力,简直就无法计算!

如果不是唐心受限于一个潺弱的身体,她的成就,恐怕还真的无法估算!!

而且,这么一门绝学,传授给自己?别说是日本人了……就算是任何一个中国的武学流派,也不会愿意把本门的绝技传授给外人吧!

“你……”陈潇疑惑的看着唐心。

“我上辰一派,后继无人,眼看大厦将倾!”唐心飞快道:“我身为代宗家,深恨自己无法承载祖父的期望!既然内继无力,便只有求外援了!说起来,我上辰一派,也算是和田将军颇有源渊,陈潇君既然是田将军的弟子,那么……”

陈潇连连摆手:“你到底要我干什么?”

“我请阁下,担任我上辰一刀流的客座剑师!以我上辰一刀流之名,参加这次的日本剑道大师试剑会!如果阁下能夺魁,那么就是下一任的皇室剑道大师范的接班人!我上辰一刀流如果能再出一个全日本的剑道大师范,那么至少接下来数十年内,总有了一个缓和的余地!”

日本……皇室……御剑道大师范?!

陈潇瞪圆了眼睛:“有没有搞错……我,我是中国人啊……”

唐心微微一笑:“你不说,我不说,换一个身份,以我上辰一刀流的内堂秘传弟子身份去参加这次试剑会,谁会知道?”

正文 第一百九十一章 【拜山踢馆】

第二日早上。陈潇起身。昨晚和那位唐心小姐谈到深夜。唐心方才告辞离去。陈潇虽然只睡了不到四个小时。毕竟精神力充沛。起床之后倒也神完气足。

这小院的另外一间房子里可以洗澡。却是那种从山下引上来的湖水。虽然经过了一层过滤。但是清早的湖水还是很凉的。陈潇冲了一个凉水澡。精神也为之一振。

待到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拉开门。就看见了在门口有一堆叠得四方整齐的干净衣服。陈潇提起来看了看。却是一身月白色的日式和服。他不由得笑了笑。只是自己实在没有换洗衣服。略微犹豫了一下。倒也干脆就穿上了。

梳洗完毕之后。穿着一身月白色的日本和服。脚下踩着木屐。就出了小院。才到门口。就看见伊藤京笑容可掬的站在那儿。看着陈潇走出来。陈潇原本就相貌英俊挺拔。此刻穿上了这套古朴的长袍。越发显得英姿勃发。这日本和服原本就是模仿自中国古代的汉唐服侍。男士的和服更是腰间扎了一根细细的腰带。将陈潇挺拔的腰身尽数展现了出来。让伊藤京看了之后。不由得喝了一声彩。笑道:“陈潇君。你这副打扮。只怕不出一天。我泉流宫里的女弟子。都会被你迷倒了。”

陈潇淡淡一笑。却问了一句:“泉流宫里。也有女弟子吗?”

伊藤京笑了笑:“怎么没有?我上辰家是日本武道第一豪门。那些世家子弟都会把人送来修炼剑道。身为一个真正的传统的日本世家子弟。剑道。茶道。花艺。那些都是必修的课目。现在正是夏天。不少世家子弟都离开泉流宫去富士山避暑去了。如果是往常的话。在山下的武堂里。倒是有不少和你我年纪相仿地世家子弟----其中也有不少千金小姐呢。只不过那些千金小姐身边都有家族地随从跟着。轻易是很难接近的。如果你有兴趣。我可以帮你引荐几位。”

陈潇点了点头。心里就明白了。上辰一刀流是日本武道第一豪门。自然会多多和那些世家子弟结交。不少世家的二代甚至三代子弟都归入门下的话。也是一张影响力极大的关系网了。

才两句话。伊藤京就又拿出了一柄折扇来晃了晃。他今天又换了一柄折扇。扇面是用黑色的石英晶体为骨架。绣着金边。看上去很是精美。只是这么扇来扇去。未免有些做作的样子。

“我们这是去哪儿?”陈潇看了伊藤京一眼:“我是客随主便。既然你们代宗家留我作客两天。我这两天就听你们地安排了。”

昨晚唐心最后说出的那个条件。陈潇并没有当场答应。唐心也知道这种事情。陈潇不可能立刻就当面做出答复。倒也没有强求。大概也没指望立刻得到答复。说完之后就告辞了。想来是愿意给陈潇充足的时间去仔细考虑。

伊藤京带着陈潇来到了山坡前樱花林之中的那座亭台。在这里享用了早餐。山下的湖泊草坪和樱花林尽收眼底。风景却是极秀丽的。

“如果让代宗家知道我们在她的望星亭里吃早餐。只怕会罚我闭门思过了。呵呵。这个地方。她可是从来不许旁人轻易来的。”伊藤京笑了笑。

他这两天刻意地和陈潇拉进关系。虽然陈潇明明知道对方的用意。但是毕竟伸手不打笑脸人。人家一心对你客气。也实在很难生出恶感来。倒是看这个家伙越来越顺眼了。

“代宗家此刻应该是起身了。她请陈潇君在心剑斋里一晤!”

伊藤京的表情严肃了起来。提到了“心剑斋”。他地神情更是凛然。

心剑斋是这泉流宫的最核心的地方。也是上辰一刀流的内堂圣地。位置也在这山上。距离陈潇昨晚居住的那个别院并不算太远。只是却隔了一片小树林。

这心剑斋的周围是一圈满是青苔的石墙。看上去已经颇有年头了。却不知道为什么。没有经过修缮。仿佛是刻意保留它的古朴原貌一般。

走进了院墙。里面地院落却很是宽敞。左右两角是两个角楼。院子里青色的大石板铺地。极为工整。在两旁还铺设了若干蒲团。

至于于那里面的剑斋内堂。倒并不如陈潇想象之中的宽敞了。也就不过七八十平方。看上去颇有小气。想来是古代建筑。开创的时候。也没想到上辰一刀流能有今天如此的气候吧。

内堂太过狭窄。已经无法容纳足够的人数了。所以干脆就把内堂两侧地墙壁打开了。弄成了半敞开式。和外面地院子几乎连成了一体。

遇到有集会的时候。主家坐在内堂地中间位置。其余人自可以坐在院子里的蒲团上。

这些是伊藤京介绍的。陈潇和他走进来的时候。立刻就有几个一身黑色武士袍的武者上来将两人引了进去。陈潇才进来。就看见了在院子里。两边的蒲团上。已经坐了七八个人。都是年过中年的。最年轻的看上去也至少三四十岁了。这些人都是身穿和服。款式严谨。一看就是正式重大场合才会穿的盛装。每个人都是神色严谨。表情肃然。跪坐在蒲团上。腰板都挺得笔直。

其中那个昨天输给自己的神宫平八郎也在席。位置是右手上的第一个。只是神宫平八郎的脸色苍白。似乎昨天受的伤还不曾痊愈。脸上缺了几分血色。精神也有些萎靡----其实他的伤并没有那么重。只是输给了陈潇。心中的挫败感却远远胜过外伤。

陈潇一看这个场面。就是心中一怔:似乎。今天有什么事情?如果只是为了迎接自己。似乎不会弄这么大场面吧。

那内堂里。正中是三个四扇开屏的软座。想来是主家地位置了。正中间地一个位置空着。大概是宗家的主位。

陈潇走进院子的时候。两旁的那些中年武者都眼睛盯着他。却没有人开口。正襟危坐。只是眼神起不免追着陈潇看。陈潇心中有些茫然。就看见了坐在正中间主位左侧的软席上。唐心正对自己含笑而望。

唐心一身白衣如雪。腰间是一条宽腰带。却将女孩子盈盈的腰肢束了起来。眉目之间依旧是那恬静如水的样子。长发披肩。只是面前却放了一方长匣。正是菊叶纹刺!!

唐心望着陈潇。眼波轻柔。居然在众目睽睽之下。抬起素手对陈潇招了招。轻轻开口。温言道:“陈潇君。请过来坐吧。”

陈潇不明其意。倒是唐心这么一句话。却让在场地其他诸人全部动容!

眼看陈潇大步走上了内堂。唐心转头吩咐了一句。一个蒲团就放在了唐心的身旁。众人脸色都变了!唯独伊藤京神色从容。却仿佛早就知道。

陈潇皱眉。犹豫了一下。却知道现在不是开口说话的时候。硬着头皮坐了下来。

要知道。在这种时候。自己一个外人。坐在人家流派之中的内堂主位。落在旁人看来。意义自然不凡!

他原本想拒绝的。可是当着众人之面。看着唐心的时候。这个女子的眼神里隐隐流露出一丝请求。脑海里忽然就想起了这个女孩子可怜的身世。加上昨晚在小院之中。她那落寞地眼神。和潺弱病体。脸色潮红。呼吸急促的柔弱模样。不由得心中一软。

陈潇才坐下。外面众人的眼神都变了。旁人也还好。神宫平八郎地露出了一丝深思的模样来。垂下了头去。

“你搞什么鬼?”陈潇坐下之后。压低了声音问了一句。唐心却微微一笑。并不着急回答。却忽然伸出手来。轻轻的按在了陈潇的手背上。

这个动作似乎有些过分亲昵也有些不合时宜。唐心却一脸的坦然。连眉梢都不曾动摇半分。只是轻轻道:“求你帮忙。借势!还请多多担待!”

柔软滑腻的小手按在自己的手背上。唐心的小手却是冰凉地。陈潇看着对方眼神里的一丝请求的味道。终于叹了口气。闭上了嘴巴。

随后。就听见内堂后传来了一阵轮椅滚动的声音。那个伊藤大绪从里面出来了。

他虽然不是代宗家。但却是此刻上辰一刀流之中辈分最高之人。甚至比竹内文山还高了一辈。他这一出面。下面坐在蒲团上的人全部都立刻站了起来。朝着内堂里躬身。就连唐心也起身点了点头。唯独陈潇坐在那儿。只是皱眉。不知道这个唐心到底搞什么花样。

伊藤大绪虽然辈分极高。但是看来在内堂里也是没他的座位的。他地轮椅被推到了内堂门口。就坐在了那儿。

这样一来。座位地名次却已经显示出了上辰家现在的高层排名。

中间地主位是宗家竹内文山的。既便他没来。位置也为他空着。没有人能坐。唐心身为代宗家。只能坐在中间的左侧。右侧的位置空着。却不知道是留给谁了。

伊藤大绪虽然辈分高。却也没有坐在中间的份。只能安排在了内堂的边缘。但是比坐在院子里的那些人。已经是高了一头了。

早餐的时候。伊藤京就仿佛是有意无意的。将现在上辰一刀流之中的派系分化告诉了陈潇。

上辰一刀流之中。现在却是分了四个派系。竹内文山是现任宗家。竹内一门自然是现在泉流宫之中地位最高了。老竹内是宗家。同时还是皇室御剑道大师范。日本第一高人。唐心当了代宗家。竹内牙子跟了皇室内亲王。唐樱也是内堂的秘传弟子。只可惜竹内家没有男丁。否则的话。更要显赫。

除了竹内家之外。就是伊藤家了。伊藤大绪是元老之尊。辈分崇高。自不待言。伊藤京也是年轻一代之中涌现出的后起之秀。不过。伊藤京早上在介绍他自己的时候。却坦言。自己这个“后起之秀”却是要打上引号的。他坦言自己地剑道造诣并不算太好。天赋也就一般而已。如果单论武学上地水准。在泉流宫年轻一代弟子之中都不能算是佼佼者。但是他自己却擅钻营。和挂名在泉流宫门下学艺的诸多豪门世家子弟关系良好。却是隐然是一个泉流宫的外交公关总管的地位。

第三个。就算是神宫家了。竹内文山之前。上辰家的掌门宗家是神宫直雄。也是昔年的日本第一剑道宗师。所以神宫直雄一脉下来。势力也不算小。虽然现在渐渐败落了。但是余威犹在。竹内文山对老师的后人也很优待。神宫平八郎现在更是号称上辰家仅次于竹内文山地第二高手----虽然放眼全日本。神宫平八郎的剑道实力甚至不能算是一流。但是在上辰家里。他却已经是稳居第二了---这点也看出。上辰一刀流之中。真的是后继乏人。虽然有竹内文山这个绝顶高手坐镇。下面的人。却没有一个能进入一流境界的。

至于第四个派系。却是一批中立派。上辰一刀流立派数百年。门中涌现出不少历代的高手。自然留有后人。其中大部分因为年代久远而派系没落了。但是却些人却算是上辰家里的元老之后。如果仔细追究起来。恐怕随便挑出一个姓氏来。往前推几百年。都是某个古代高手的后人。这批人之中也没有什么杰出地人才。但是在上辰家之中也颇有影响力。

上辰家现在除了竹内文山之下。二代高手之中。能有资格进入内堂的有八人。对外号称是“泉流宫八杰”。其中神宫平八郎是八杰之首。八个人负责平日里教导弟子的任务。八人之中。有两个姓神宫地。两个姓伊藤的。其他的四个却都是杂姓。其他没落派系的后人。

陈潇早上听了伊藤京介绍之后。想起了昨晚唐心的请求。心中忽然就想起了一个念头来……

唐心对自己提出的那个交易。只怕未必是一心为了上辰家!也有多少为了她竹内家的私心!按照泉流宫现在的内部势力划分。竹内家虽然稳居最高地位。也只是建立在竹内文山一人身上!一旦竹内文山不在了。竹内家一系。没有男丁。又没有能放在台面上地高手。只怕立刻就会败落!她一心想把自己拉进泉流宫里。也是为了给竹内家留下一个强援吧。

想到这里。陈潇就忍不住偷偷瞧了唐心一眼。一眼看去。却一愣。原来唐心的那双眸子。似乎也在静静的打量自己。眸子里眼神看似清澈。却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泉流宫的核心人物都聚集在了这里。唐心就点了点头。众人都望着她法号施令。唐心看了伊藤京一眼。缓缓道:“迎客吧。”

伊藤京笑了一下。转过身去。他就站在内堂的台阶之上。朗声大声喝了一句什么。

陈潇听了。心里一愣。

迎客?

迎什么客人?

“皇室博仁亲王殿下。还有隐月流宗家西平小次郎。千叶流剑师宫泽下树。夕云流剑师高本一腾……”

耳侧传来了唐心地位的声音。陈潇扭过头去。看了唐心一眼:“这些人来泉流宫干什么?你接待外客。把我请来……”

“这些人来。自然是来踢馆的。”唐心叹了口气。直言不讳:“至于留你……是为了坐镇!”

陈潇明白了。看了唐心一眼。语气有些古怪:“你要我给你们当打手?可昨晚地事情。我可还没答应呢。”

唐心微微一笑。并不着急。神色从容。

看着唐心笃定地样子。陈潇心中不免有些不爽。皱眉道:“你这么先斩后奏。不怕我一会儿不肯配合你?”

唐心这才认真的看了陈潇一眼:“你会吗?”

陈潇被唐心地眼睛凝视。心中没来由的一软。

就听见唐心继续道:“这件事情对你没有任何坏处。恰恰相反。只有好处。我不认为你有理由拒绝。况且。我上辰家在日本也算是豪门。你答应了。就得到了我上辰家的友谊。何乐而不为?”这几句话说的还算冷静。最后一句。却忽然流露出了三分轻柔来。轻轻一笑:“况且。我看陈潇君为人。颇有几分侠气。我听说你在竹泉酒屋里。为一个素不相识的女子就肯打抱不平。今天这般场合。难道你忍心看着我一个弱质女子。被外强欺辱吗?”

陈潇皱了皱眉。却终于叹了口气:“这事一会儿再说……不过。有人来踢馆?这些人找死吗?竹内文山是日本第一高手。这些人来。不怕自取其辱?”

“自然不是来找我祖父比试的。”唐心低声道:“祖父何等身份。岂能想动手就动手?这些人来。却是挂了二代弟子切磋的名义。这样的比试。宗家是不能出手的。只能由二代弟子对二代自己。原本这样的切磋比试。我泉流宫都是让神宫平八郎叔叔出手。可是。昨天平八郎叔叔却是被你打伤了。现在却不能出战。他是你伤的。却使得我们无人应战了。今天你总不好袖手旁观吧。”

陈潇张了张嘴。看了唐心一眼。看见对方恬静的眼波里的一丝软弱请求。终于叹了口气:“好吧。我帮你一次。不过……昨晚的事情。我可没答应!”

唐心笑了笑。只是却幽幽叹了口气:“我知道这么强求你帮忙。不是正途。只是我的身体……唉。如果我……又岂会看着这些跳梁小丑欺上门来!”[/SIZ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