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之血裔】【第十三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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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月0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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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素鸣衍坐在马上,没有想起羽嘉城里已有身孕的阿黛,反而想起留在天都山里的小紫狻,不晓得小紫狻现在怎么样了,分别一年后有没有真正成长为天都山的王兽?
  背甲兽宽阔的后背上固定着巨大的车厢,燕语高地没有固定的道路,笨重的铜车寸步难行,背甲兽几乎与成年的紫狻兽一般高大,可以背起精铜战车大小的物体,性子温顺,用来当驼兽再好不过。
  纳吉若兰依着卒厢壁而坐,虽然没有马背上的颠簸,但是长时间的摇荡,令人感到十分的辛苦,借着夜的微光,可以看见队列前面的檀那明河。纳吉若兰依然无法接受他,但是并不代表她对他的认识仍停留在过去。
  檀那明河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纳吉若兰将头探出卒厢,昂首望着站在车顶的阮阿蛮,阮阿蛮用她浅青色的羽翼包裹住娇嫩的躯体,羽翼透出淡淡的微光,她正修习楼迦罗人的秘术呢。
  纳吉若兰原想寻她说话,此时轻叹了一口气,身子缩回车厢里,抱起双臂,蜷坐在那里,若有所思的盯着某一处深沉的黑暗。
  第六卷:第01章(中)
  昔时的铁矿场营地,位于楚布河西岸废道的中段,形成一个比较大的集镇,德罗巴正筹划着将铁矿镇升级为铁矿城。
  素鸣衍一行人抵达铁矿镇,近百乘精铜战车早就在铁矿镇中等候了,除此之外,还有桑吉主祭为首的六名高阶术士。换上精铜战车,在楚布河谷的西岸逶迤而行。
  渎神之路贯穿燕云荒原,但是天都城附近的地域一直处于严密的封锁之中,车队离开铁矿镇,一路上就没有其他的行旅同行。
  纳吉若兰首次进入燕云荒原的腹地,望着黑色巨岩垒砌的城墙高茸入云,无法想象一年之前荒芜的情景,心想要消耗多少苦役及流民的血汗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筑成这座雅伟的塔城。
  “天都城几乎与渎神之路同时筑成,筑成之日,殿下共赦免苦役一万人……
  “纳吉悟言介绍道,其实此时的天都城只有外城墙筑成,离筑城之日还早。只是开山取石与筑城墙之时,苦役们都异常的艰辛,不得不赦免一部分苦役来缓解日益严重的矛盾。
  “相比他掳掠来的苦役,被赦免的人数也太微不足道了,“纳吉若兰带着轻蔑的语气说,”这里处于燕云腹地,最大的威胁就是荒原深处强横的荒兽,他用玄岩修筑城墙,难道怕那些荒兽凶禽围攻?”
  无论如何,天都城所处的位置都算不上十分重要,但是檀那明河在过去一年时间里,甚至不惜暂缓羽嘉城的重建,也要保证筑城物资优先供应这里,许多原本要布置在羽嘉城中的重型防御器槭都秘密送抵此处,纳吉若兰绝美的眼眸里藏着许多疑惑,难道在天都城的北面有令众人畏惧的势力存在?
  除了天都山东麓主峰之外,还有几处的溪流都被引到天都城附近。流入城外地沟沫中,成为天都城最外围的一道屏障,也成了附近地区最大的水源地。
  城外的部族在城外逐水草而居,为最大限制的控制消息外传,天都城的城门通常都是紧闭的,天都城也有卢族武士驻防,去年随藏金来天都、后来由慕昭云统领的武士,都驻扎在设在经院旧址的秘营里。
  绞盘转动的沉闷响声从城中传来,笨重地城门缓缓开启,素鸣衍转头望过来。等纳吉若兰上前跟他并肩进入城中。纳吉若兰心里有着十二分的不满意,却不得不努力装出一付笑脸,策马缓缓而行。
  卢扈、卢双城以及卢氏的几名长老站在城门洞内侧迎接,此外还有波旬与一名妖艳异常的女子,素鸣衍就算见识过羲人的原貌,也不禁为这女子异常的艳美心荡神移,这两年来,青菱体内的魅惑之力渐盛,但比起眼前的女子还有很大的差距。
  素鸣衍地目光不禁在女子的脸上多停留了一瞬。笑道:”这便是波兄常提的赫黄姑娘?”
  赫黄嫣然一笑,眸光扫过素鸣衍身侧的纳吉若兰、青菱,敛身施礼,说道:”波旬常赞殿下是人间地王者。今天一见,果然不凡。”
  “哦,波兄倒没有当我的面说这话。“素鸣衍微微一笑,也不向纳吉若兰介绍波旬、赫黄、卢扈、卢双城的身份,便率众人进入城中。众人中。只有尤溪、青菱、卢青叶知道天都城中的详情,就算明石羽、纳吉悟言也是首次有机会接近天都城,此时都让荒原中兀然茸立的雅城惊住,无暇去细思波旬、赫黄地身份。
  侍卫营地车队没有在城中停留,而是直接穿城而过,从西城门出去,进入天都山大裂谷,由卢青叶、纳吉悟言、明石羽三人率领着到设立在经院旧址上的秘营里,与慕昭云汇合。
  纳吉若兰随素鸣衍、尤溪、青菱、歧伯、阮阿蛮以及桑吉主祭等人留在天都城中,城里的建筑十分简陋。还有许多好像给风暴袭击后留下的废墟,根本与雅伟的城墙不匹配,但在天都城的中央广场上耸立着一座石塔建筑,只有三丈多高,夜幕下的石塔流泄的五彩华光,就像流水一样,从铺设在广场上的几道细槽向全城延伸,极目远眺,黑色的城墙此时也隐隐透出些许地华光。
  纳吉若兰想起在帝都看到的五灵巨塔,眼前的石塔恰似五灵巨塔的微型版,以自己微弱的神识也能感触到石塔内狂暴的力量之潮,正要开口询问,却看见以票吉主祭为首的六名高阶术士竟跪在地上,以异常虔诚的姿态,向石塔行礼。
  石塔无隙的石壁兀然打开一个一人高的门洞,从门洞里溢出更耀眼的光华,走出一位穿着浅蓝色衣裙的少女,被光华笼罩着,几乎让人怀疑是天界神邸降临,跟在蓝衣少女身后的竟是离开素鸣衍身边达一年之久的小紫狻。看它的模样,似乎很不乐意的跟着蓝衣少女的身后,看见素鸣衍,猛然跃了出去,却让一道蓝色光束缚住颈脖,从半空中栽了下来,愤怒的回头低吼,却不敢有任何动作。
  纳吉若兰正为眼前的事实惊讶,却听见素鸣衍皱着眉头说:”紫萦姑娘该还小尾的自由了。”
  “能随我进入星辰之塔,不知是它多大的福气,你以为随随便便就可以进阶天兽的。“紫萦不屑的说道,随手解去束缚住小紫狻蓝色光束。小紫狻兴奋的跃到素鸣衍的身边,额头在他身上蹭着,又探过头去舔青菱。此时的小紫狻已有一人高,看上去威猛吓人,纳吉若兰向后退了两步。
  紫萦是波旬之妹,羲族的女性族人有勇猛无敌的女武士,也有少量专长术法的光明神殿祭司,紫萦便是其中的饺饺者。就算羲族武士也不会轻易与天兽为敌,紫萦听波旬提及过天都山中的雷云兽与紫狻兽,她可不管波旬与素鸣衍之间的约定,只想降服一只天兽当自己的骑兽。紫萦没想到要同时面对三只力量强横的荒兽,现出原形还给打得落荒而逃,所幸波旬及时赶到,才免去杀身之祸。
  事后,素鸣衍、波旬求她在天都城协助建星辰之塔,她便要求在建塔时由小紫狻当她的侍兽,这半年多来,小紫狻虽然在进阶天兽的道路上跨出一大步,但也吃够她的苦头。
  素鸣衍见小紫狻安然无羡,也不去它这半年多来的苦难生活,用神识探察星辰之塔里面的力量之潮,说道:”星辰之塔还不能稳定啊。”
  蓝衣少女皱着眉头,不悦的说道:”我二十年前看过一次星辰秘典,能记得这么多,已经十分不容易了,殿下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纳吉若兰心里想:这少女看上去也不足二十岁啊,尤溪、青菱等人倒没什么惊讶的,羲人的寿命远远长于常人,眼前的少女以羲人的年龄来说,确实正值妙龄,当她变幻人身时,自然也是妙龄少女的模样,青菱只是暗中比较她与自己的像貌,到底哪一个更有吸引力。
  桑吉主祭与几名乌袍术士站了起来,行礼,说道:”合我六人之力,勉强能控制星辰之塔的力涌,清殿下不必担忧。”
  “那就麻烦桑吉主祭了。“素鸣衍合掌回礼。
  “殿下客气了,能一窥力量的真谛,是桑吉毕生所愿,只是我等被教廷视为异己,无缘进入五灵塔修行。”
  波旬在一旁戏谑道:”一踏入此塔,那可就成为真正的渎神者了,桑吉主祭可曾想明白?”
  桑吉主祭苦笑道:”五灵塔当年也是借鉴十二星辰秘典建成,偏偏教廷做了这么年掩耳盗铃的事,我这些年来,一直在异端的边缘挣扎,如今已经没有什么好犹豫的了。”
  素鸣衍说道:”渎神之民当年带入黑砾原的卷宗、典籍,卢氏尽心尽力的收集了一些,随后也会藏入星辰之塔,还要麻烦桑吉主祭代为整理。”
  桑吉主祭感慨的说道:”这一进去,不知道要过多久才能走出来,就不能常在殿下身边效力了。”
  纳吉若兰看着桑吉等六位乌袍术士神情肃穆的走进星辰之阵,不由的给眼前的气氛所感染。尤溪心生感慨,眼前的星辰之塔是由波旬之妹紫萦依据光明星辰神殿所藏的那卷星辰秘典所建,虽然很不完善,但是堪堪及得上光明星辰秘典的残卷,对于桑吉主祭而言,无异于一座与光明星辰相连接的天梯之路,也将由星辰之塔提供大量的能量才能将大量的玄铁、秘银、精金等高级铸造矿石铸造成器。如果波旬在继承之战失败,天都城也将是他最后的庇护所,天都城黑色玄岩所垒砌的城墙虽然坚固,但没有与星辰之塔相连的防御法阵,也无法抵御羲族武士的猛击攻击。
  进入羽嘉以来,与荒兽争地的过程中,也获得大量高品阶的晶核,这次都用在这座毫不起眼的石塔之中,还有波旬无偿捐助的许多高阶术法用品。心想仅依靠己族的力量在千贺湖谷建一座十丈高的星辰之塔,只怕百年时间也未必能建成啊。
  纳吉若兰暗道:檀那明河的野心倒不是没有来由,只恨他生得太晚,不然谁能与他争夺帝位?看着素鸣衍坚毅的侧脸,心里不由的生出些迷茫。
  第六卷:第01章(下)
  回到卢扈给安排的简陋住处,纳吉若兰才从阮阿蛮的转述中知道波旬、赫黄、紫萦身为羲人的事实,羽嘉郡从前年底就开始从中陆各地收购高级铸造矿石,为此几乎耗尽郡王府与纳吉家的府库,所幸波旬从奔雷原的光明星辰神殿拿出来的物品都是旷世奇珍,逐渐弥补了亏空,缓解了羽嘉郡财政上的严重危机。收购来的高级矿石都流入天都城,除此之外还有近百名高级铸造士与冶炼士也半强迫半诱骗的进入天都城。
  自素鸣衍掌握羽嘉郡的军政大权,所有进入黑砾原的通道都在他的掌握之中,有他相助,卢氏迅速走出低谷,重新挽回在渎神之民中的声望。在短短一年多的时间里,卢氏达到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如今追随卢氏的精英武士多达两千人,族众多达五万人,几乎聚集了黑砾原三分之二的势力。江采离、尤溪甚至担忧卢氏强大的武力会威胁到郡王府对羽嘉郡的统治,毕竟郡王府治下的私军中也没有两千名精锐武士。在江采离、尤溪、巫弥生等人的坚持下,素鸣衍接受黑砾原另一个重要家族秋原氏的秘密效忠,也不再刻意的封锁羽嘉山北坡通道,允许秋原氏在冈都斯东南麓设立集镇。
  但是素鸣衍对卢氏的期许,是众人无法知晓的,连卢氏也受宠若惊,甚至不惜自损实力,以避开不必要的猜测。卢氏将一部分精英武士遣返到部族之中,让这些部族沿渎神之路向东分布,甚至默许江采离、尤溪、聂鲁达、德罗巴等郡王府的重要人物拉拢这些部族。卢氏希望借此机会,与郡王府形成更紧密的联系,而不仅仅依赖于素鸣衍个人的恩惠。
  过去一年中,大量的渎神之民迁入燕云荒原,由于燕云荒原与外界也是隔绝的,惟有的两处隘口羽嘉城与望野城都在素鸣衍地控制之中。渎神之民大规模的迁入燕云荒原,对于外界来说,也是处于秘密的状态之中。当然,还有相当一部分人对教廷的强权仍充满着畏惧,不愿在局势完全稳定之前,离开黑砾原。留在黑砾原以及迁到燕云荒原的部族都要在群兽环伺的环境下生存,必需有自保与猎取足够食物的武力,这些进一步分散了卢氏手中的武力,追随卢氏的精锐武士多达两千人,但是卢氏随时能调动的精锐武士不足一千人。其中五百人驻扎在天都城。
  天都城装备精良地五百名卢族武士的战力凌驾于诸军之上,只有千贺武士营借助空中优势堪与其相提交论,龙骑营尚有不及,重新扩编后的侍卫营更是不如。
  纳吉若兰坐在魔焰灯下,托腮而思,正在此时,窗外走过数人,听声音是檀那明河与青菱俩人,心里竟微微泛起一丝不悦。纳吉若兰对自己此时的情绪十分诧异。这本应是与自己完全不相干的事情,为什么心里会觉得不痛快?推门而出,青菱正走上长廊,眼角似有泪痕。微微颔首,便转身走回自己的房间。
  此时的天都城十分简陋,以致纳吉若兰与青菱要住在同一进院子里,还都是简陋的排屋。纳吉若兰见青菱似乎哭过,不晓得她与檀那明河之间发生过什么。看了檀那明河一眼。却见他一脸坦然,欲言又止,退入房中掩门而立。果然,檀那明河视而未见的走了过去,进入隔壁地房间,在进屋之前吩咐门外站着的女侍下去歇息。
  想到自己在檀那明河的眼里比一名女侍还不起眼,纳吉若兰心里无端起了羞恼,恨恨的想摔点东西让隔壁地人听听,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所谓的立场。一年来,檀那明河从未逾她所约定的三个条件。给予她以王妃的名分与地位,给予纳吉氏应有的地位与权势。
  纳吉若兰在灯前坐到天明,阮阿蛮推门进来,问道:”殿下午时进峡谷,王妃准备何时回羽嘉?”
  “那个女人也进黑砾原?“纳吉若兰朝隔壁呶了呶嘴。
  阮阿蛮微微一怔,这还是纳吉若兰首次在她面前流露这样地情绪。
  阮阿蛮说道:”青菱随殿下进黑砾原,由我陪王妃回羽嘉城。”
  纳吉若兰凝眉若青山,心中不悦,想不通檀那明河宠爱青菱到这种地步,却偏偏不将她收入房中,想当初自己还训斥他是淫贼,真是可笑?想想哪个王侯没有十几个妃槟侍妾?依帝制,郡王成婚时。就要立一名王妃、两名侧妃,阿黛、采儿出身不好,没有资格立为侧妃,檀那明河迄今也没有另立侧妃地意思,若在王族中,当真是第一重情重义之人,心想苏颜澹就算未死,待自己也未必如檀那明河待阿黛、采儿、青菱那般好,这么一想,纳吉若兰的心就乱了。
  阮阿蛮见纳吉若兰绝美的脸上神情万端变化,以她跟纳吉若兰朝夕相处的涓滴经验,自然清楚她心绪的变化,微微叹息,也不说话,只是站在那里等她回话。
  过了许久,纳吉若兰回过神来,对阮阿蛮说道:”我跟你也进黑砾原……”
  “啊“”,阮阿蛮惊讶的喊了一声,“那我就去回话。”
  带青菱来天都城,然而再一起进黑砾原,自然是让她与久别的亲人见面,素鸣衍倒没想到纳吉若兰也要求一起进黑砾原。临行时,波旬之妹紫萦也要求同行,自然不容素鸣衍拒绝。
  进入峡谷,次日抵达设立在经院旧址的秘营,纳吉若兰没有机会去千贺湖谷,在这里首次看到茂密的阿多奈神花。
  阿多奈神花之侧的石殿还刚刚动工,从立下地几根石柱可以看出建成后的石殿规模异常的雅伟,仅仅石础就有一丈高,整根石柱露出地面的部分几乎及得上天都城的星辰之塔。
  “为什么建这么高的石殿”,青菱抬头望着仅有几根石柱,“而且还选择这么偏僻的地方?”
  “苦役总要在艰辛的劳作之后才可能获得赦免,这里的两千名苦役,就在石殿建成之后,获得赦免与土地。”素鸣衍似是而非的回答着。
  紫萦若有所思的皱着眉头,眼前的石柱让她想起一个异常熟悉的地方:光明星辰神殿,这几根石柱的造型跟奔雷原上的光明星辰神殿十分相似。
  正在此时,远处传来几声嘶吼,紫萦沉静而美的脸顿时变了脸色,一直安静的站在素鸣衍身边的小紫狻却兴奋的低吼着,待素鸣衍一挥手,便化作一道紫色的闪电远去。
  “紫狻兽!”青菱兴奋的叫起来,小尾原来一直跟她妈妈在一起,你是怎么找到紫狻兽的?”
  “前年进燕云时,遇到紫狻兽“,素鸣衍淡然说道,回过头对尤溪说,”我还遇到雷云兽呢,你想不到吧。”
  尤溪记得小尾是摩揭伯岑送给六殿下的宠兽,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成年的紫狻兽,离得远,还是能感觉到紫狻威猛凌人的气势,想象不出六殿下前年与紫狻兽、雷云兽相遇是怎样的一番凶险,倒也没想到别处去。
  如今也只有青菱一人知道素鸣衍是当年戴精铜面具之人,卢青叶、卢扈虽然知道他与精铜面具、紫狻兽之间有关系,却不确知其中的详情,精铜面具本是摩揭伯岑的心爱之物,如今素鸣衍将精铜面具送给牧易寒,也就是说只有青菱一人能从种种细节中看出些许破绽来。
  “紫狻兽会随我们进黑砾原吗?“青菱抬头问素鸣衍。
  素鸣衍握住青菱娇柔嫩滑的小手,说道:”要问问紫狻兽愿不愿意,我可打不过它。”
  “啊,天兽!“尤溪惊讶的说。
  “哼,天兽就了不起!“紫萦在一起不悦的说,没看见雷云兽的踪影,心里寻思要不要报仇解恨,又没有十足的把握,俏脸罩着一层寒霜,心里的恨意都逼到脸上来了。
  青菱听素鸣衍说起来紫萦跟三头荒兽之间的恩怨,看着紫萦脸上的表情,有些担忧,攥了攥素鸣衍的衣襟,让他好言劝告几句。
  紫萦没有赫荚的妖媚之气,精致无暇的脸清艳无端,让人不敢直视,但对常人有着居高临下的轻视,让素鸣衍心里十分不喜。见紫萦脸上的表情,觉得十分解恨,倒想紫萦再去找紫狻兽的麻烦,可以借机再压一压她的气焰。
  紫狻兽与小紫狻在附近的山岭逗留的一天,就独自返回天都山的腹地,小紫狻回到素鸣衍的身边。
  慕昭云率领的武士并入侍卫营,加上三百名少年,最终进入黑砾原整训的人马多达一千五百人。
  第六卷:第02章(上)
  离开经院旧址,青菱、纳吉若兰、阮阿蛮等人再也不敢让娇嫩的肌肤露在外面,轻易不走出精铜战车,日渐狂暴的风砂对紫萦没有任何影响,但是她克服不了心里的畏惧,也穿起渎神之民特有的罩衫,将头脸都藏起来,听着砂石撞击车壁的响声,感觉沉重的精铜战车就要给暴风吹例。
  随行的武士与少年们就要艰难多了,除了停下歇息的时间,他们可以躲到背风的地方避一避风,绝大多数时间都暴露在狂暴的风沙中。还没有真正的走进黑砾原,他们中的相当一部分人裸露的肌肤已经开始皲裂,一道道血口子,就像刀划破似的。
  一般的武士都无没有修练丹劲的机会,天资再高,武技上的修为也极为有限,或许终其一生,也无法成为精锐武士。此次随素鸣衍进入黑砾原的武士与少年,虽然说他们的修为高低不一,但是都有修炼丹劲的基础,黑砾原的恶劣环境,正是他们修炼丹劲的好处所。
  密罗神殿所传承的武技体系中,青罗凝气甲是三阶武技,但是真正修成的人,至少有五阶的实力,除此卢氏秘术鳞甲功,也只有青罗凝气甲可避暴风,素鸣衍看着队列中渐渐有人凝气为实,以气甲护体,但很少有人能坚持一百息的时间。
  当然,卢青叶手下的两百人都是从黑砾原出来地。虽然能够修炼卢氏秘术鳞甲功的只有寥寥数人,但是都不害怕黑砾原的暴风,他们目前也是侍卫营中战力最强的武士。
  除了从黑砾原出来的武士之外,其他地武士中,四阶以上的精锐武士只占少数。五阶的精英武士甚至不足四十人。
  昏黄的夕阳飘忽欲沉,一天的行程又将结束,精铜战车环围成城,武士与少年们都在背风的地方歇息下来,将领们却没有这么轻松,黑砾原里的荒兽虽然稀少,但是都异常凶猛,在狂风的掩护着,几乎可以不知不觉的接近宿营地。发动袭击。
  白天地跋涉让明石羽精疲力竭,筋骨在强大的风压下,几乎要碎掉,手上、脸上,每一处裸露的肌肤都给狂风刮出一道道血口子,据卢青叶说,到了黑砾原的中心地区,换带砂石的狂风威力及得上高级风刃术,永无停息的风刃,真是恶魔才能生存的地方啊!不晓得渎神之民如何在这样的环境里生存了三百年。
  明石羽一脸坚毅,右手扣着三支羽箭,左手将那张慕昭云送他的乌金号角弓反扣在身后,谁也不晓得夜幕下的袭击会出现在什么时候。
  虽然是背风的地方。但是从山隙处钻出来的余风依然很强劲。营地仅有三四处营火都让人小心地照看着,外围地视野很弱,两个影子一前一后的从营地里走出来,小紫狻的兽瞳仿佛紫色的魔焰浮在半空中。
  明石羽恭敬的行礼:”明石羽见过殿下。”
  素鸣衍负手而立,望着深沉的夜色,说道:”风声仿佛群兽嘶吼,胆小的人,就是听到这样的风声也受不了啊。“转过头来,看着明石羽,问道:”石羽手中的羽箭。能不能将眼前的狂风劈开?”
  明石羽微微一怔,不晓得殿下所言究竟是什么意思?
  素鸣衍将双手摊手,接过明石羽手中地乌金号角弓与羽箭,扣弦拉满,羽箭以不可见的速度没入深沉的夜色之中,这处的风声竟瞬息间停止了,几乎感觉不到风的存在,过了许久,才又让狂暴的风填满。
  素鸣衍将号角弓还给明石羽,说道:”听昭云说你练弓很勤,在我身边办事,让你感到压力了吧?”
  明石羽与纳吉悟言、卢青叶同为侍卫营佐领,论及见识、武技、用兵之道乃至资历,都相差太多,无奈德罗巴的期许,让他苦苦坚持下来。
  明石羽低声说道:”石羽惟恐做不好事情,莘负殿下的信任。”
  素鸣衍微微一笑,说道:”就要进入黑砾原了,你去找卢青叶,他会传你卢氏的源源生息之术。”
  却在这时,黑暗中传来一声不屑的讥讽:”卢氏的源源生息之术,还不是地阶的武技,又有什么值得稀罕的?还要择人而售!“紫萦从黑暗中走出来,全身裹着蓬毛鼠绒织成的厚罩衫,惟有一双晶莹别透的美眸在夜色闪烁着魅惑的光芒。素鸣衍竟也不知道她何时走到近处。
  紫萦看着明石羽说道:”要不要我传你川忍之术?那可是世人梦寐以求的天阶奇术,修炼有成,就可以直接突破地阶限制……”
  不待素鸣衍有何表示,小紫狻不悦发出一声低吼,唰嘴露牙。
  明石羽躬身退下,没有回紫萦的话。
  紫萦恨恨的说道:”我就不信你的手下个个不受诱惑。”
  素鸣衍笑道:”紫萦愿意牺牲色相的话,我想有些人就把持不住了。”
  “你……
  “紫萦甩手要抽素鸣衍的耳光,却让凭空出现的两备细藤缠住手腕。紫萦杏目怒睁,细藤无火自燃,瞬间息化为灰烬,在风中消散,”难道你对我族的衍息之术也毫不动心?那可是进入天阶之后的修炼秘法。”
  “我身为青岚帝室子弟,天阶之后的修炼秘法多得很,怎么会贪图异族的修炼秘术?“素鸣衍轻蔑的说。
  “据我所说,檀渊逆鳞劲进入天阶之后的修炼秘法是不能传给帝子之外的任何人的,你若有天阶之后的修炼秘术,怎会分心研习邪术呢?”
  素鸣衍本来就是从所谓的邪术进入天阶领域的,心想檀那隆城只怕也没有檀渊逆鳞劲的最后一重功诀,素鸣衍抿着嘴不理会紫萦。
  “我将我族的衍息之术传给你,当然要你拿净界的秘密来换。“紫萦终于忍不住将心里的打算说出口。
  阿多奈神域又称净界,在十二星辰神殿的体系中,掌管轮回时序的净界只比诸神居住的天界地位稍低。紫萦算是羲人中的异类,也是光明星辰神殿不多的女性祭司中的一员,执着于星相术的研究,若是让她知道有一卷星辰秘典藏在千贺湖谷,不晓得她会不会闯千贺湖谷?
  “我就不信光明星辰神殿没有自然教派的卷宗典藏,阿多奈神域的秘密又是你我能窥透的?再说我对羲族的修炼秘术可没什么兴趣,若是中途长出一条大尾巴,就难看了。”
  “你……
  “紫萦气得忍不住想故技重施,虽然常人无法直接修炼衍息之术,但是对于突破天阶的高手,想必能从中借鉴一二,你难道真的不动心?”
  “不动心。”素鸣衍淡淡的说道,“不经过波旬的同意,你怎么敢将羲族的秘术外传?既然波旬有意将衍息之术传给我们,你凭什么还要加额外的各件?”
  “我哥确实想透露一二,好让你们增强一下实力,现在被你拒绝了,自然也就没我的事了。”紫萦一脸轻松的说。
  素鸣衍这才知道让紫萦要了一道,也不好意思再开口去求她,只得等下次遇到波旬再提这事。羲人天生武勇,天赋觉醒之后,就跨入天阶之列,以他们强悍的肉体,实际上比常人的天阶高手还要强大。羲族的修炼秘法自然是天阶之后的修炼之术。
  素鸣衍、尤溪、卢扈、卢萧哲、歧伯、千贺长琴、巫弥生虽然也跨入天阶之列,但是只怕也只有巫弥生一人能从摩揭伯岑那里获得天阶之后的修炼之法,其他人想进一步提高都十分困难,卢氏虽然典藏甚多,但是也没有天阶之后的修炼之术。若说对羲族的衍息之术没有贪心,不过是自欺欺人而已,但是无论获得什么都会付出相当的代价。
  素鸣衍心想波旬对继承之战并没有太多的信心,不然不会想到直接借助世俗的力量。
  素鸣衍无语的样子,让紫萦得意的笑了两声,她见小紫狻对她呲牙喇嘴,伸出柔嫩无骨的左手,手指间闪出蓝色的电弧。小紫狻吃够紫萦的苦头,马上夹起尾巴,躲到素鸣衍的身后,连低沉的呜咽都不敢发出来。
  素鸣衍哑然失笑,想不到小紫狻也是欺软怕硬的主。
  紫萦走后,素鸣衍也回到营地,钻进青菱的车中,脱出缝隙里都填满细沙的罩衫,将青菱接在怀中,说道:“等明日见过你的父亲,我便要他允许我娶你,待卢氏正名之后,我再将你立为侧妃。”
  青菱抓住素鸣衍的手,不让他往怀里钻,心里却涌出浓情蜜情,柔声说道:“只要能在你身边就够了。”力气终是不足,没挣扎一会儿,就让素鸣衍得逞。乳尖最是敏感,被粗糙的手指轻轻一捻,就立了起来,忍不住转过身子,要将自已的身子揉进素鸣衍的怀里。
  第六卷:第02章(中)
  抵达天都山裂谷的西峡口,遇到前来迎接的卢萧哲等人,戴着面具的牧易寒也在迎接的人群之中。
  牧易寒离开羽嘉之后,就遵照素鸣衍的吩咐,戴着面具进入黑砾原。就算天阶高手,在黑砾原里独息生存也十分不易,素鸣衍担心牧易寒解不开心结,持意嘱托卢氏寻找牧易寒,代为照应。
  牧易寒之后就一直留在黑砾原,为卢氏重拾黑砾原的领导地位效力。卢双城随卢扈进入燕云,共同负责天都城的修建事务,牧易寒便成为卢萧哲身边重要的一名助手。他谨遵素鸣衍的吩咐,从不摘下面具,也不表明自己的身份,他能得到卢氏的重用,全赖于卢萧哲对素鸣衍的信任,此时的羽嘉已无人关心牧易寒的去向,此次随素鸣衍进黑砾原的众武士有许多人是牧易寒昔时的同仁,此时也没有想到牧易寒会藏在一张面具之后。
  借口秘议,素鸣衍将卢萧哲单独请入青菱的座车,待他们父女叙过离情别恨之后,素鸣衍径直说道:“这些年来,青菱一直在我身边,我欲娶青菱,此事还需卢公恩许。”
  卢萧哲看了一眼青菱,叹道:“当初真是为难你了。”见素鸣衍纳头要拜,慌忙将他搀住,不敢受礼,说道,“青菱托殿下照顾,萧哲不敢受殿下的大礼。”
  素鸣衍神色凝重的说道:“日后我定会立青菱为妃。”坚持行了拜礼,才重新坐下。
  卢萧哲便是知道素鸣衍的话里有拢络卢氏的用意在内,也大为感激,说道:“殿下有此心就好。”
  将青菱立为侧妃,就需要公开的为卢氏正名,废除教禁,其中的困难重重,或许今生也无希望,卢氏并不奢望能走到这一步。能让渎神之民迁入燕云荒原寻求安居之所。并将天都城交给卢氏掌管,已经能让卢氏为之肝脑涂地了。
  卢氏在黑砾原重振颓势,但是并没有将族地迁回赞布吉。黑砾原里最好的地方,都比不上冈都斯山以东的燕语高地。卢氏没有将族地迁进天都城。乃是因为还有大量的渎神之民滞留在黑砾原。
  一千五百余人进入卢氏族地所在避风石峡,去年渎神之民大规模迁出黑砾原,使得这里有许多地方空了出来,这些多人驻进来。也不觉得拥挤。
  牧易寒却没有随众人进入避风石峡,素鸣衍有任务需要他用无法见光地身份去办,他在天都山裂口西峡口就与众人分道扬镳,不知去向。
  素鸣衍要求由卢氏对侍卫营进行整训。将其训练为一支精锐之师,同时三百名少年将学习卢氏独立于密罗星辰神殿体系之外的武技。
  从掌握羽嘉郡的军政大权起,羽嘉郡所有的军队都成为素鸣衍麾下地私军,为了加强对麾下私军地控制,将领军官多从侍卫营选拔,所以对侍卫营的控制,素鸣衍从来不假他人之手。尤溪虽然身为侍卫营统领,其实也只是辅助素鸣衍管理侍卫营,藏金、慕昭云、卢青叶、纳吉悟言、明石羽这些人先后出任侍卫营佐领之职。同时又是郡王府的侍从官,直接向素鸣衍本人负责。
  侍卫营进入黑砾原整训,素鸣衍自然也将其他的事务推给江采离等人,他也留在黑砾原中,与众武士同历甘苦,亲自担当起总教习之职。尤溪、歧伯、卢萧哲等人对此有不理解地地方,但是也觉得殿下能与众武士同甘共苦确实能激励士气,昂扬斗志。
  紫萦最终还是将衍息之术的修炼秘法透露出来,尤溪、卢萧哲、卢扈、歧伯、千贺长琴等人都是修武道而晋天阶。虽然无法直接修炼羲族的衍息之术,但是很有借鉴价值,素鸣衍特地让青菱抄录了三份,分别送给天都城与千贺湖谷,给卢扈、千贺长琴俩人参阅。
  素鸣衍虽然说兼修术法、武技,但是他晋入天阶的过程,与神裔之族地天赋觉醒类似,是直接感触到阿多奈神域的存在,并从中汲取力量,并没有十分艰苦的修炼历程,衍息之术对他来说,并没有太大的价值。
  卢萧哲、尤溪、歧伯三人看到《衍息之术》的手抄本,如获至宝,恨不能丢下手中所有的事务潜心修行。素鸣衍大感头痛,卢萧哲、尤溪、歧伯三人偷懒,他身上的事务就重了许多。他还不知道,此时的卢扈进入天都城的星辰之塔,将天都城地事务都交给卢双城,千贺长琴也进入澜殿闭关潜修,不再过问千贺湖谷与上唐城的事务。
  素鸣衍晓得紫萦不会将羲族的修炼秘法完全透露出来,仅仅一本残卷,也让进入天阶之后就失去修炼之法的众人获益匪浅。
  常人都忍受不了黑砾原恶劣的环境,青菱、纳吉黄兰、阮阿蛮在避风石峡过了十几天闭门不出的生活,就随商队回到天都城,紫萦返回奔雷原,素鸣衍专心致志的要将侍卫营打造成一支精锐之师,对黑砾原之外的事务,不理不问。
  羽嘉郡与迦南西北边郡之间的磨擦暂时停歇下来,让易氏获得一次喘息地机会,定军堡以南的迦南西北边郡重新恢复平静。
  春末,在素鸣衍率侍卫营进入黑砾原的第二个月,贝迦人攻下九原郡城,九原郡全境失陷,战火波及北方四郡,牵制北方诸郡的兵力向关河郡转移。关河郡是帝都北部的屏障,关河郡若失陷,帝都就要直接面对来自北方冰原的强敌。北方诸郡兵马,加上帝都卫戍司的四万援军组成抵抗联军,元城璧出任北方四郡招讨使,为联军主帅苏颜士吉长子苏颜明灭出任监军使,出乎世人意料的,四殿下檀那界明出任北方四郡安抚使,为联军副帅。
  前年,易氏挑唆流寇大营奇袭羽嘉城,使得两国关系降至近二十年来的最低点,两国在穆加拿河的上游地区屯驻重兵对峙,战争虽然没有爆发出来,但是也将帝国南部的主要兵力牵制在高丘地区,生怕迦南趁火打劫。
  帝国不会对迦南示弱,但频频派使臣出使河港联盟,现在只有河港联盟能扼制迦南的野心,也希望河港联盟从中斡旋,毕竟三国势力的失衡,也是河港联盟所不愿看到的。
  正当北方抵抗联军筹刑在关河郡北部,在与九原郡接壤的地区,与占领九原郡之后继续向南运动的敌军进行一次大会战的时候,贝迦帝国的另一路兵马从金微山东麓的驱逐之路而出,侵入河曲郡,将战火烧到帝国的西北诸郡。
  由于贝迦人攻陷九原,成功吸引帝国北方诸郡的兵力整体向关河郡转移,使得在关河郡集结的兵力超过二十万,而西北边郡的防务却变得空虚,对贝迦国突然从这路入侵的兵马根本没的抵抗之力,仅一个月的时间,河曲郡的防线就宣告被破,战火已经波及休屠郡的北部。
  面对贝迦人突然发动的倾国之战,帝国完全没有准备,给打了个措手不及,告急的公文频频送到黑砾原,巫弥生也数度行文,要求素鸣衍出来主持大局。
  摩揭氏的根基在休屠郡,素鸣衍恨不得贝迦人将整个休屠郡毁成废墟,他此时绝不愿分兵去援休屠。何况羽嘉兵力本就不足,还有守戍西南北陲的重责。
  摩揭氏在休屠郡的根基极深,在休屏北部仓促组织的抵抗军经过最初的失利后,在休屠郡中部地区挡住贝迦人如火如涂的攻势,然而贝迦人从休屏北部借道,向东穿插,进入河洛郡。
  帝国的局势越发凝重起来,若让这路贝迦军成功的突破河洛郡的防线,势必会对集结在关河郡的抵抗联军形成夹击之势,那时,帝国整个北方的局势就会轰然崩溃。帝都命令西部六郡(河曲郡、银城郡、休屠郡、羽嘉郡、河洛郡、樊川郡)的兵马向河洛郡集结,阻击这路敌军,卫护帝国北方抵抗联军的侧翼。
  西部六郡,河曲全郡失陷;银城郡的边防军主力调往关河郡,剩下的兵力卫戍本境还相当困难,根本抽不出兵力往援河洛;樊川郡为内地郡,并时不重视卫戍,兵马虽多,战力却极为有限,又分散诸城中,仓促集结起来,战力更加不值得期待;羽嘉郡历来在众人的心目里一个边陲小郡,何况又有守卫西南边陲的重任;河洛郡是阻击贝迦西路军的战场,惟有休屠郡可以抽调援军。
  与迦南关系恶化之后,帝国准备随时从休屠抽调兵马填入羽嘉,以便能迅速撕开迦南西北边郡的防线,虽然这一系列的报复措施没来得及实施,但是休屠郡的兵马经过一定程度的动员,兵力也比较充沛,也成功的抵御了贝迦西路军对休屠郡的入侵。
  第六卷:第02章(下)
  入秋之后,波旬进入黑砾原探访素鸣衍。
  经过半年整训的侍卫营武士,身上的肃杀之气更加浓烈,狂虐的暴风没能让他们屈服,反而锤炼了他们的筋骨,使他们身内的丹劲更加凝实。两年来,新扩编后的侍卫营经过战火与黑砾原恶劣环境考验,战力已经恢复到扩编之前的水准。
  “青岚的局势已经恶化到无以复加的地步,明河为何能无动于衷?”
  西部六郡合兵在河洛郡阻截贝迦西路入侵军,与此同时,北方抵抗联军筹划在关河郡的北部博重地区与贝迦东路入侵军会战。博重会战失利,北方抵抗联军被迫撤出博重地区,退入到关河郡的中部。西部六郡联军的人数虽然多于贝迦西路军,但是联军内部参差不齐,又是仓促成军,在北方抵抗联军失利之后,士气大降,没有继续阻截贝迦西路军的信心。此时西部六郡联军内部出现分歧,樊川、河洛、银城的将领主张将六郡联军撤入关河郡,与北方抵抗联军合兵,与敌军在关河郡中部地区决战。以摩揭葳为首的休屠籍将领自然不会放弃对休屠郡的防守,主张六郡联军撤入休屠郡,在外围牵制贝迦西路军。争执不下,惟有分兵,休屠郡兵马回休屠防守,樊川、河洛、银城三郡的兵马向关河郡撤退。
  贝迦西路军没有尾随进关河郡,而是从六郡联军让开的缝隙横穿河洛郡,进入樊川郡。贝迦西路军的大迂回战略令帝国惶然大乱,急令六郡联军追击贝迦西路军,又令在泰山与迦南对峙的南部边防军分兵进入樊川御敌。
  西部六郡联军守城尚不是贝迦西路军的敌手,奈何分兵野战?摩揭葳率领的休屠郡兵在上原被击溃,残兵退入休屠东南休整,樊川、河洛、银城三郡联军见休屏郡兵被击溃,不敢与之接触,退守碎叶。
  帝国此时才意识到贝迦西路军的进攻路线才是贝迦人这次倾国之战的战略重点。但是整个西部的局势已经殆坏。
  素鸣衍看了波旬一眼,知道并非真心关注帝国地局势,淡然说道:“贝迦倾国而战,分东路、西路入侵。攻势如雷霆万钩。帝国悉无准备,今天的局势算不了大坏。帝国军的主力还没有给消灭,东部的兵马与资源还没有动员起来,甚至连迦南都以为帝国没有到最危急地时候。以至不得不按下趁火打劫的念头,我不过是一个边郡小小的郡王,又有什么好担忧的?”
  帝都以东的地域占帝都将近二分之一地面积,却拥有帝国四分之三的人口。聚集着以苏颜氏、元城氏为首的近四分之三的贵族,那里是帝都最富裕地地方,也配备着帝国最昂贵的兵种。
  波旬摇摇头,他对青岚局势的认识并不深刻,换句话说,他对世俗社会发生的战争并不关心,若非担心战争会波及到羽嘉郡,他才不会亲自到黑砾原来。
  当初帝都令六郡合兵阻截贝迦西路军的入侵,羽嘉郡并未出动一兵一卒。但是羽嘉郡确实受到战争的波及。所牵羽嘉郡在过去一年多的时间里,将大量的人口迁入燕语高地,开设牧场,粮草缺乏的困境业已熬过去了。
  波旬问道:“明河难道就一直留在黑砾原,对外面地局势不管不问?”
  素鸣衍抬起头,望着茫茫流动的风沙,说道:“进入冬季,就无法继续留在黑砾原了。”进入冬季,黑砾原的暴风将更加肆虐。那时也容不得他不离开了,就算卢萧哲也会暂时避入天都城,不然冬季的黑砾原会让他们什么事都做不成。
  表面上看,羽嘉郡的武力并不强盛,定军堡、丁柳堡在内的壁垒驻军五千人,羽嘉城卫戍兵力三千人,加上望野、上唐的卫戍兵力,总共才一万多点,这些兵力要守住地广人稀的羽嘉郡都倍感吃力,帝都众人可不奢望羽嘉郡还有余力分兵。
  波旬离开之后的第三日,在望野再也坐不下去地巫弥生也来到黑砾原。素鸣衍就藩羽嘉之后,在望野筑王城。在巫弥生的主持下,巫氏、摩揭氏的势力在望野城肆意膨胀,巫弥生一手控制的望野卫戍营聚集巫氏、摩揭氏的族中精锐,虽然只有千人,战力却凌驾于诸军之上,素鸣衍躲在黑砾原,巫弥生不想撕破脸,也无法檀自率领望野卫戍营增援休屠,直至摩揭葳在上原战败之后,巫弥生才再也坐不下去,亲自到黑砾原来见素鸣衍。
  “你为何能在这安坐如素?”巫弥王屏弃弃他人,单独在静室里见素鸣衍,目光锐利,语气逼人。确实,因为素鸣衍的缘故,令摩揭氏、巫氏最重要的一支战力被迫滞留在羽嘉,要是同时与千贺武士营增援,就算无法避开上原一战,也不会损失这么惨重。
  素鸣衍的心思,巫弥生不是不了解,正是因为了解,才怒不可遏。
  “六郡合兵,惟羽嘉未得诏,不奉诏,郡兵不得越境,此乃帝制。”素鸣衍不慌不忙的推搪着,眯着眼睛细看巫弥生脸上的表情,“何况易氏虎视眈眈,羽嘉的兵力也捉襟见肘,我还准备将望野卫戍营调到羽嘉城呢。”
  “卢氏、秋原氏不是都效忠于你?天都城五百武士以一挡十,甚至还有余暇将侍卫营调入黑砾原整肃,也有捉襟见肘之感?”
  “我向卢氏、秋原氏借两百名武士,想必不会遭到拒绝,但是这些武士见得光吗?另外,我建天都城的用意,你不是不了解,手中只觉缺乏人手,断无宽裕之说。”素鸣衍此时也不怕跟巫弥生针锋相对,帝国的西部、北部的诸郡陷入战乱,摩揭伯岑自顾不暇,绝没有限制他的有效手段。巫弥生此来是求他出兵,素鸣衍可不愿气势上被巫弥生压倒。
  素鸣衍每一步走的都是险棋,例如同波旬合作,干预羲族的继承之战,令巫弥生无法再像以前那样亦步亦趋的扩张势力,流寇大营叛乱之后,素鸣衍趁势攫取羽嘉郡的军政大权,从离未踏入望野城一步,巫弥生就感到再也无法像以往那样继续控制他。
  过去一年多的时间,巫氏、摩揭氏的势力还局限于望野城,而那些忠于素鸣衍的势力早就沿渎神之路与楚布河谷西岸废道遍地开花,令巫弥生十分担忧:万一波旬在羲族的继承之战侥幸获胜,忠于素鸣衍的势力就可以安然无忧的在燕云荒原扎根了。
  巫弥生深吸了一口气,遏制住心里的怒火,说道:“敌军势盛而易衰,锋刃利而易折,皆不得长久之兆,此时出兵正是时机,就算你继续躲在黑砾原,我也会率领望野卫戍营出战的。”
  “谁能肯定迦南就不会出兵?”素鸣衍问道,“迦南若出兵,青岚只怕要亡国了,我们还需要急着跳出去吗?”
  巫弥生说道:“这个不需你担忧,帝都不仅与河港联盟缔结秘盟,还派人携带重金去贿赂塞琉国的王公贵族,只要塞琉国对迦南用兵,迦南一时是无法脱开身的。”
  素鸣衍拍拍脑袋,笑道:“帝都高人无数啊,为何东部地区的兵力一直调不过来呢?”
  “待他们看到迦南无法出兵,而贝迦人的攻势渐颓,就会迫不及待的出兵了。”
  巫弥生不会坐看休屠诸郡的形势继续变坏,素鸣衍知道自己无法继续拖着不出兵,当即在黑砾原分兵,令慕昭云率领七百名精锐武士返回羽嘉城,将七百名精锐武士填入诸军,当任中低级军官,进一步加强羽嘉守军的实力,也加强对羽嘉诸军的控制,慕昭云则正式接任羽嘉边防军司第一镇守将军之职,协助聂鲁达统率驻扎在壁垒防线中的五千兵马。
  三百名少年继续留在黑砾原修行,直到武技有成。
  经此分兵,侍卫营又只剩下五百人,却是堪与以往的侍卫营相媲美的战力,他与尤溪、歧伯、纳吉悟言、明石羽、卢青叶率领侍卫营直接前往望野城。
  抵达望野城时,已是燕云的深秋,贝迦人的入侵持续了将近一年的时间,从望野到下资,燕云已经开始飘入冬后的第一场雪。
  其实在素鸣衍同意出兵之后,巫弥生就火速赶回望野,将望野卫戍营调到下资进行扩编,等素鸣衍率领侍卫营赶到下次,望野卫戍营的规模已经达到四千人。除了望野卫戍营、侍卫营之外,素鸣衍还同意石京度所部一起出援。
  去年,素鸣衍将诸军淘汰下来一千名老弱病残都拨给石京度,又将石京度所部调到离羽嘉城远远的边驿驻防。不得不承认,石京度具备相当的才干,他利用边驿靠近下资的优势,利用檀那隆城给他巨大财力上的支持,从下资等招募武士,逐渐的汰弱留强,当石京度率领部众出列,竟让素鸣衍也感到一股肃杀之气。
  素鸣衍思虑再三,决定还檀那隆城一个人情,许石京度在下资继续招募武士,不受一千人的编制之限。
  第六卷:第03章(上)
  青叶郡下起入冬的第一场雪,漫漫银雪遮盖不到的地方,露出金黄色的细沙,天地壮美,站在青叶郡城城楼之上的易非天却没有心情去欣赏眼前的美景。刺探羽嘉军情的几拨斥候都没有带回令人舒心的消息,定军堡、丁柳堡至羽嘉城一线的防御没有丝毫的松动,相反的,慕昭云率领大批中低级军官返回定军堡、丁柳堡,进一步加强壁垒防线的防御,使得易氏无机可趁。
  一名中年人站在易非天的身后,望着无处飘下来的雪花,默不作声,他所穿的浅褐色麾犀皮甲没有覆盖肩后的位置,样式与千贺武士的战甲相同。千贺长琴在此,一定会认得此人,他是扶桑岛的十二圣者之一,真名为岛津中康,此时化身楼迦罗浪人武士的头领进入青叶郡。
  在他身后,站着十几名浪人武士,与千贺武士不同,他们将羽翼敛入身体之中,除了样式奇特的皮甲,看起来跟常人武士没有什么区别。
  类人种族在晋入天阶之后,就自然获得变身的能力,当然,除了岛津中康之外,名义上为易氏效力的浪人武士可没有别的天阶高手。石川华想起当年在销金阁时的往事,那时的峻伯、阮阿蛮虽然不是天阶高手,但是也有将羽翼完全敛入身体、变成常人模样的能力,不过他们在背叛扶桑岛之后,就失去这个能力,想来这应该是扶桑岛的某种秘法。
  楼迦罗人是天生地斥候。
  边境商旅中断之中,青叶郡的斥候甚至连定军堡的驻军详情都刺探不到。不得不借助楼迦罗人天生地影遁之术,才将定军堡、丁柳堡直至羽嘉城一线的详细兵力摸清楚,但是情形并不容人乐观。
  在羽嘉山与峻衡山之间的漏斗形大山谷里。檀那明河将羽嘉郡兵的主力都布在这一线,丝毫没有因为青岚境内地战火而放松对易氏的警惕。想到撕开这道防线,仅凭易氏手中的兵力十分勉强,何况王城对出不出兵还没有下最后的决心。就算决定出兵,这里大概也不会是主攻路线。羽嘉防线的价值在于其北面的燕云大荒原,从羽嘉迂回攻击青岚西部诸郡,自己会先被漫长地补给线拖垮。如何从东线出兵,就必须要考虑河港联盟的反应。
  易非天想不通王城在犹豫什么,贝迦人的攻势已经失去最初地犀利。难道要等青岚帝国缓过劲来,再决定出兵吗?
  易非天将铁甲上的冰屑拂出,手按着冰冷的铁甲。转身笑着说道:“甲与剑终需要血来温暖。”
  石川华感叹一声,说道:“我也要负担起家族所赋予的责任了,今天才见过那个女子的肖像,回到秋浦就要跟她生活在一起……”望着漫天飞舞的银雪,掩盖不住这片土地对杀戮地渴望,想了许久。石川华还是说道,“若有可能,还是不要与明河为敌了。”
  岛津中康冷哼了一声,锐利的目光望着城墙外的飞雪与黄沙,视野好的时候,甚至可以看到北面的定军堡,两家的恩怨哪里是说要放就放得下的。
  易非天头微侧着,指着城外的雪与黄沙。说道:“这片土地为什么有这么多地杀戮?太贫瘠了。檀那明河会停下来吗?”
  石川华轻叹一声,当年的少年俱已不在,正要从登城道下去,却见一名小校手执公函飞也似的抢上城楼。石川华站在登城道的边上,看着易非天拆开公函,见他低头读下去,脸色已是大坏,忙问道:“怎么了?”
  “塞琉出兵侵入大泽……”
  “什么!”石川华无法置信的退了回来,“多少兵力?”
  “只有三万兵力,不足为患,但是在王城为是否出兵青岚而争执不下的关键时刻,耐人寻思啊…”
  “岂不是说易氏也要放弃攻打羽嘉的计划?”岛津中康转过头来,问道。
  石川华眉头皱起来,他对易非天用楼迦罗浪人武士颇有微辞,岛津中康此人也让他相当不舒服。
  “只怕应是如此,”易非天不无惋惜的说道,“或许未到向青岚出兵的时候。青岚国政日衰,帝室贵族只知享乐,不体察民情,帝室贵族与教廷矛盾重重,已是亡国之兆,但是青岚毕竟曾经是中陆最强大的帝国,贝迦人此次的入侵未必能动青岚的根基。”这番话说出来,却像安慰自己似的。
  岛津中康怒道:“扶桑岛的浪人武士可不是来给易氏守城的。”说罢,怒气冲冲的下了城楼。
  岛津中康可不管中陆的战争风云,他此行的目的就是寻找被千贺长琴藏匿的星辰秘典。当年千贺长琴从迦南大纳言府盗取星辰秘典,但是送上扶桑岛的却是残卷,中间缺了最关键的星相图。千贺长琴曾被废掉天阶的境界,但是逃离扶桑岛后,依旧以天阶高手的面目出现,令人怀疑所缺的星相图就在他的手中。
  千贺长琴投靠檀那明河,来到万里之外的羽嘉郡,令扶桑岛束手无策,直到易氏秘使上扶桑岛,却让他们看到从千贺长琴手中夺回星辰秘典的可能。
  石川华看着岛津中康与十几名楼迦罗浪人武士从登城道下去,对易非天说道:“扶桑岛的浪人武士并不值得依赖啊。”
  易非天叹了一口气,说道:“这片贫瘠的土地,能养多少羽鹫骑士?我手里要有十头沼泽飞龙,也不用去看这群鸟人的脸色。”
  沼泽飞龙与贝迦帝国的终极骑兽地龙同属于亚龙兽,产于迦南与寨琉交界的大泽,大泽郡四分之三的地域都给沼泽所覆盖,但是塞琉与迦南为争夺大泽,几乎每隔几年就会爆发一次战争,目的就是争夺产于大泽地区的沼泽飞龙与龙象。
  与龙象不同,人工豢养的沼泽飞龙都会失去生殖能力,因而更加珍贵,一枚从沼泽深处盗取的飞龙蛋就高达几百万银币,还不提孵化、豢养的艰难。
  石川华家倒有几头家养的沼泽飞龙,虽然战斗力无法与野生的沼泽飞龙相比,但父亲视之为珍宝,石川华想讨一头当骑兽也不行,自然不会借给易氏。
  石川华随易非天到西北事务院任职已有三四年的时间,父亲多次催促他返回秋浦完婚,心想自己也到了承担起家族责任的时候了,但见易非天并没有流露出多少的离情别绪,心思都浸在对羽嘉的谋略中,心里多少有些失望。
  素鸣衍并不知道青叶郡城的一幕,此时的他正住在下资城外的庄园里。
  由于帝都并非对羽嘉有派遣援兵的要求。六郡联军分成两处,一处退守碎叶,诸将以樊川郡总督夜啸霭为首,一处退守上原北,诸将以休屠郡城总制将军摩揭葳为首,但是夜啸霭与摩揭葳都没资格对他下达命令。羽嘉郡兵究竟要增援哪里,完全由素鸣衍自行决定,但是巫弥生与石京度对出兵方向起了争执。
  巫弥生自然想出兵增援上原北,摩揭葳在上原新败,损失颇重,极需补充新的战力来稳定战局。石京度坚持往援碎叶,且与巫弥生寸步不让。
  素鸣衍倒乐意看到石京度与巫弥生争执的场面,俩人一个自恃背后有摩揭伯岑,一个自恃背后有檀那隆城,都对他不怎么听话,任他们狗咬狗一嘴毛,自然是再好不过。
  石京度得到素鸣衍的持许,所部兵马没有人数编制上的限制,自然极希望借助这次良机扩充势力,羽嘉郡王府私军的底子实际是在泰山郡大规模招募的狩猎者,石京度为檀那隆城办事,自然不会不晓得这事。
  但是同样的办法,他在下资就行不通。下资乃至整个休屠郡都是摩揭氏、巫氏的地盘,巫约生可以在短短一个月的时间里,将望野卫戍营扩张到四千人,他却只招募到两百名低阶武士,他若想趁机扩充武备,必须要离开休屏郡的范围。
  素鸣衍最终决定兵分三路,巫弥生领一路,往援上原北,石京度领一路,往援碎叶,他亲自率领侍卫营五百精锐,伺机而动。这大概也是惟一可行的方案,不然巫弥生、石京度可能都不会给他面子,径直领兵而去。当然,巫弥生、石京度要求调用千贺武士充当斥候一事,也让他堵了回去。青岚与贝迦的倾国之战,就算将羽嘉郡的兵马都调出来,也不能扭转整个战局。易氏才是他不得不防备的心头大患,此行出兵,素鸣衍将千贺武士营都留在羽嘉协防,只让歧伯率领二十名千贺武士随行,加上侍卫营五百精锐武士,无论到哪里都不是值得十分重视的力量,素鸣衍自然不会去碎叶或者上原北找不愉快,他目的地是河洛郡。
  第六卷:第03章(中)
  从休屠郡城往北,都是战火烧过的残败情景,素鸣衍率领侍卫营,沿着贝迦西路军入侵的路线,进入河洛郡北部的淆城地区。
  贝迦人没有在后路上没有预留一点兵力,他们完全没有考虑补给的问题,日常补给依赖于掠夺。从被贝迦人攻破的集镇、城池可以看出,贝迦人并没有长久占领这些地区的意图,这次入侵完全在于破坏与掠夺。
  贝迦人对北疆的掠夺从没停止过,只是这次的规模与持续时间远甚于往年,素鸣衍无法去探知其中的原因,他麾下的武力,对于这场战争显得有些微不足道,不敢往贝迦人的推进路线上凑。
  一声长唳响过天空,素鸣衍抬头望去,一只深褐色的猛鹫从南至北飞去。
  不待素鸣衍吩咐,身后就响起控弦之声,七支羽箭脱弦如电,凶顽的征鹫不甘心看到死亡的降临,利爪奋搏,但只能拨开两支羽箭,被五支利箭贯穿身体,一头栽下来。
  素鸣衍回头问:“谁的箭给拨开了,快去将大鸟捡回来。”没等他话声落,小紫狻早就纵了出去。
  这种猛鹫产于金微山以北的冰原高崖,与羽嘉山的四足鹫、东海岸的青羽鹫同属一种,体形略小,也无法像青羽鹫那样可以被人类驯化成骑兽。贝迦西路军中的役兽术高手驱使数千只这种猛鹫进入青岚境内。成为随时会从空中扑下来地利器,让六郡联军吃足苦头。
  一旦役兽术有照顾不及的地方,猛鹫就会挣脱出役兽术的束缚,沿原路飞回栖息地,素鸣衍进入河洛郡,每天都会看到有几只猛鹫往西北方向飞。这种肉食猛鹫会将人类当成它们的食物,一般的村众完全抵御不了这种凶禽的袭击。
  贝迦帝国奉役兽术为国术,信仰十二星辰主神之一的寰化星辰之神突烈,寰化星为百兽格。突烈又为百兽之神,贝逛帝国的室室贵族自称为众兽神的后裔,天赋觉醒地贝迦帝裔拥有兽化只能,也是当年摩珂正教重点清除的对象。
  素鸣衍没有领教过兽化的恐怖之处,能兽化的贝迦帝裔跟天阶高手一样稀少,多为贝迦高级将领,极少有出手的机会。但是大量精通役兽术的高手使得贝迦军拥有数量极多的高阶伴兽。成为贝迦人最重要地战力之一。
  仅从频频传来地战报中,素鸣衍无法想象五百龙骑士一起冲锋陷阵时的恐怖情景。比精铜战车还高大的地龙有着利矛刺不透地厚皮,锋利的牙齿可以轻易咬穿数寸厚地铁板。短足前趋,利爪有剧毒。能使人皮肤溃烂,平时都用皮莘裹起来,只有到了战场,才会将地龙的前足放开。骑鞍安在短颈未端的第三根脊推背处,高阶武士手执长枪,完全就是一座杀戮机器。
  龙骑士将地龙当成他们的伴兽,骑士与伴兽之间有一种血脉相连的神秘感应,能在战场上将地龙与骑士的战力发挥到极致。世人常说贝迦国的地龙骑兵是中陆最凶顽的战力,甚至让人想起三百年前助檀那琉横扫中陆的三百羲族武勇。
  素鸣衍对身后的五百健勇已经是相当满意了,但是挡在龙骑士地攻击路线上。大概连渣都不会剩下多少。贝迦人的攻势虽然犀利,但是再锋利的刀子也有钝口的时候,青岚诸军虽然连遭挫败,但是兵马却越打越多,只要诸军调度得当,从慌乱中稳定阵脚,就能寻得反攻的机会,贝迦人却孤军深入,没有后援,一旦遇挫,形势就会逆转。
  素鸣衍决定不去樊川郡凑热闹,反正石京度、巫弥生都算是羽嘉郡的将领,旁人总不会说他有意避战保存实力。寒冬之月,素鸣衍率领侍卫营横穿河洛郡,以救援者的姿态招摇于诸城之间,以羽嘉郡王的名义,为石京度、巫弥生两路援军筹措军饷,当然,所筹措的军饷都丝毫不漏的流入羽嘉郡,石京度、巫弥生没见到一个子儿。
  摩诃纪咖年的初春之月,北方抵抗联军与贝迦东路军在关河郡中部地区会战,元城壁、檀那界明率领联军主力战于洛河之源,苏颜明灭率帝都卫戍司的四万援军守潼城,卫护联军左翼。初春之月的第二十四日,苏颜明灭率部出战,遭遇贝迦东路军隐藏起的主力。
  素鸣衍无法从战报中窥知潼城一战的细节,最重要是,苏颜明灭所部会全军覆灭,元城璧率领抵抗联军主力放弃洛河流,撤入关河郡南部,背后就是青岚的根基之所在:帝都。这战败得太蹊跷,虽然在战报中提及,会战开始的时候,贝迦东路军的主力就楔入元城璧部与苏颜明灭之间,元城璧曾命令苏颜明灭率部向洛河之源移动,对贝迦东路形成夹击之势。苏颜明灭没有依照拟定的路线行军,而是意图迂回到贝迦东路军的后方袭其弱处,不料在出潼城北不足百里处,遭遇贝迦东路军隐藏起来的主力,被伏击。元城璧无法突破贝迦东路军的阻截前去救援,于次日率军脱离洛河之源的战场,举师后撤,苏颜明灭所部完全陷入贝迦人的包围之中,直至全军覆灭。
  此战蹊跷处甚多,关键有两处,元城璧与贝迦东路军在河洛之源会战,应该知道贝迦人在正面战场投入多少兵力,不会完全没有警觉;当贝迦东路军伏击苏颜明灭之时,在洛河之源的正面战场,抵抗联军在兵力占据一定的优势,完全可以进行决战,牵制吸引贝迦东路军的主力,协助苏颜明灭突破,而不应该在次日就匆匆脱离战场,任由贝迦东路军以优势兵力将苏颜明灭部完全包围。
  虽然苏颜士吉是一个令人讨厌的家伙,但是在倾国之战面前,有些人仍因此家族恩怨而在背后做小动作,令天下人齿寒。
  ……
  帝都,重重叠叠的殿舍之中,苏颜士吉愤怒的咆哮几乎将大殿掀翻,名列天榜的武勇,当他肆无忌惮的将气势完全释放出来,能坚持留在大殿下的只有区区数人,青玉墙出现龟裂,苏颜士吉一步一步的踏来,足音如雷,双眸赤红,愤怒的火焰在燃烧。
  “元城璧拥兵不战,弃友军于深围,请殿下以叛国罪处置。”
  檀那锡陵有些畏惧的缩了缩身子,后背挨着冰冷的椅背,这发现躲无可躲。此时的他看上去只是老态毕呈的老者,若非摩揭伯岑在他面前布下一道结界,他根本无法承受苏颜士吉释放的气劲,就算如此,苏颜士吉施加上的精神压力也非同小可。檀那隆城感受到殿下众臣眼中的轻蔑之意,羞愧却无法令他重拾旧时的豪勇。但他没有完全老糊涂,此时若治元城璧叛国罪,关河郡的防线在顷刻间就会瓦解。
  檀那锡隆看着殿中其他朝臣,希望有人能站起来安抚苏颜士吉的怒火,目光却不自觉的忽略掉檀那隆城。
  枢府下卿夜明耀为元城璧辩解道:“监军使拥兵自重,守潼城不出,使招讨使独战于洛河之源,后又擅自出战,这是帝都卫戊司四万援军全军覆灭的主因,大宰官岂能不知道?”
  苏颜士吉愤怒的盯着夜明耀,说道:“四万大军死于卑鄙的阴谋,现在不去追究设计阴谋的人,难道将责任推脱到死者的身上?”
  “招讨使也是力战不敌,才率军撤出战场,为帝国保存实力,何来阴谋之说?”
  “你夜家为何这样要维护元城璧,难道想跟元城家一起背叛帝国?”苏颜士吉怒极,撤下腰间的铜剑,要去追杀夜明耀,旁边有朝臣慌忙将他拉住。
  “大宰官!”摩揭伯岑横在苏颜士吉与夜明耀之间,说道,“大敌未去,大宰官难道希望帝国就此四分五裂吗?”
  苏颜士吉怒火盛燃,不过摩揭伯岑冷冽的目光让他清醒稍许,说道:“西北十一郡被战火波及,连六殿下都从羽嘉抽调兵力往援,为何东部诸郡迟迟未见动静?左卿现在还想不明白贝迦人的入侵就是一场大阴谋?”
  “楚原郡的援兵在哪里?”摩揭伯岑大声问道。
  苏颜氏的领地在楚原,楚原都未出援兵,苏颜士吉哪有立场去指责别人?苏颜士吉微微一怔,气势顿时弱了几分。
  摩揭伯岑不是嗅不到阴谋的味道,他才密令长子摩揭葳紧守休屠,休屠若被攻破打残,摩揭氏势必会一蹶不振。帝都卫戍司六军,苏颜家独握四军,随苏颜明灭北征的四万帝都卫戍司将士在潼城被歼,苏颜家在帝都的势力顿时削减六成。不说元城璧,就是自己遇到这个机会,也会忍不住下手的。
  苏颜士吉盯住摩揭伯岑,贝迦人此次入侵,战火波及西北诸郡,摩揭氏损失也重,问道:“左卿以为此事如何处置?”
  第六卷:第03章(下)
  摩揭伯岑转身面朝檀那锡陵,说道:“帝都卫戍司四万援军覆灭,招讨使元城璧难逃其咎,请陛下摘去他的帅印,令他返回卫城自省……”
  “这合适吗?”檀那锡陵迟疑的问,“北四郡联军失帅不会自乱阵脚?”
  “臣愿领援军往关河代之!”苏颜士吉断然说道。
  檀那锡陵心想:用苏颜士吉为帅,只会让北四郡联军惶恐不安,面色沉疑,默不作声。
  “陛下!”苏颜士吉不悦的提醒道。
  衷阑晦看到檀那隆城望过来的目光,站出来说道:“大宰官愿亲领援军克敌,甚好。潼城会战之后,贝迦西路军脱离樊川北部,视其意图,竟似欲来关河,与东路军全兵,臣请陛下颁勤王诏,令各郡援军会集关河,与寇决战。”
  苏颜士吉领援军出战,苏颜氏的势力将无法再控制帝都,自然是许多少乐意见到的,但是任苏颜士吉为帅,惧怕遭受报复的北四郡联军会不会闻讯生变,就值得担忧了。
  纳吉天仕站在大殿的边缘,苏颜士吉盛怒之时,他有些经受不住,十分丢脸的退到大殿的角落里。国难当头,大殿上的诸人依旧不忘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纳吉天仕冷眼看着,心想着何时辞去朝职,到羽嘉好好经营家族之事。
  大半朝臣都不同意苏颜士吉亲自为帅。万一元城璧不愿交出北四郡联军地兵权,只怕会让贝迦人的面,先内哄起来。但是能借这机会将苏颜家的势力请出帝都,也是众人乐意见到的。种种矛盾交错纷杂,廷议争执不下,苏颜明灭与帝都卫戍司的四万援军被歼,致使苏颜家以武力建立的权势顿时下滑到极低,许多朝臣都敢在殿上与苏颜士吉争执。
  当贝迦西路军绕过碎叶城,退入河洛乖垫内。挺军东进,对退到关河郡城的北四郡联军形成夹击之势。春暮之月的第二十日,在无法在迟疑的危急关头,帝都地各种矛盾才得到暂缓,元城臂上书请罪,请辞帅位,由檀那界明暂领北四郡联军,但在谢罪表中坚决拒绝苏颜仕吉代他为帅。甚至不惜以“士气崩解,诸军哗变”等词相威胁。最终由暮气沉沉的檀那锡隆御驾亲征,亲率三万帝都卫戍军、三千廷卫精锐,往援关河。苏颜士吉为副帅,并诏天下郡兵驰援关河。多年不直接干涉朝政的教廷。也派出由五百名中高级术士苦修、五百高阶圣殿武士组成的护教骑士军助阵。帝子檀那隆城留在帝都监国,左卿摩揭伯岑佐之。
  素鸣衍此时为了避开贝迦西路军的推进路线,率侍卫营退入河洛郡东部地区游击,一听到檀那锡陵御驾亲征,星夜策马,三天三夜就赶到关河郡城,料不到大殿下檀那天悬、三殿下檀那耿明业已率领援军早他半天抵达关河郡城。
  素鸣衍心里痛骂檀那天悬、檀那耿明比他还无耻,比他早进城就也罢了,偏偏他们统领的援军比他的侍卫营要强大得多。
  檀那天悬麾下地五千铁骑,一半为银角风马兽。一半为云吞兽,人马皆具黑甲;檀那耿明所率援军为三千名精锐剑士、一千名羽鹫骑士、两百名烈炎麾弓射手。两百名专精箭术地高阶武士倒也罢了,素鸣衍从诸军抽调,也勉强能凑足二百名专精射术的五阶武士,难得的是那两百张烈炎魔弓,素鸣衍去拜访他名义上地兄长,看着营中那一张张仿佛给黑色魔焰点燃的长弓,口水差点都流下来。
  该不会两百多枚神符之石都流入檀那耿明地手中吧,不对啊,素鸣衍清楚记得交给江采离秘密出售的炎之神符也只有四十多枚,檀那耿明真是不简单啊。侧头看看檀那天悬的脸色也不好看,两百名烈炎麾弓齐射,形成的魔焰火墙,足以在狭窄的战场阻挡地龙骑兵的冲锋,他的铁骑军有些不够看。
  素鸣衍不晓得真实的檀那明河此时看到他的两位异母兄长有什么感触,檀那天悬年愈四旬,唇上留有短屁,脸狭长,鹰眼锐利,能剜人心,相形之下,檀那耿明就阴柔多了,看人的眼睛透出冷渗渗地光芒,让人不寒而栗。
  在此之前的两次大会战,檀那天悬、檀那耿明都没领兵往援,此时跳出来倒给人耀武扬武的轻浮之感。侍卫营就寒酸多了,素鸣衍将羽嘉郡所有最优良的风马兽都拨给龙骑营,侍卫营出征骑乘只是一般的铜角风马兽,遇敌则下马作战,随素鸣衍在外郡收刮流窜数月之久,也打过几次欺软怕硬的小战,未及整饬,就赶到关河郡城,看上去就像历经百战的疲惫之师,此时星夜奔驰,拱卫圣驾,虽看上去寒酸,却显出十二分的城意。
  是夜,帝君令大殿下、三殿下各率所部在城外结营,独令六殿下率部进城修整,虽说侍卫营人数少是一个原因,也可以看出帝君对大殿下、三殿下的强烈不满。
  帝君檀那锡陵差不多走到人生的最后阶段,教宗亲自施展的续命术也遮掩不住他的迟幕老态,繁杂的军务几乎绞尽他的精力,加速将他推向死亡的怀抱。素鸣衍站在众将领之中,心里想:檀那锡陵此时死去,帝国大概就会就此四分五裂吧。
  素鸣衍有些不敢看苏颜士吉,不管这场突发的倾国之战,有没有针对苏颜氏的阴谋,苏颜氏注定要没落了,潼城一战,苏颜氏损失了太多的精英,而苏颜家又在朝中竖立太多的强敌。此战过后,苏颜氏会做什么选择,暂时隐忍,退出帝都的政治漩涡,以图东山再起,还是在帝位争夺中搏最后一把?
  作为最先赶来的三路援军,帝君亲自颁下赏赐,素鸣衍得到十二副战魂护甲、八张射影弓,外加四万金铢,是赏给檀那天悬、檀那耿明两人物品的总和。帝君檀那锡陵老归老矣,却多出些孩子气。
  素鸣衍侧不会有太多的顾虑,素鸣衍与檀那天悬、檀那耿明、檀那界明并肩退下时,嘴里啧啧作响,却似有惋惜之意。
  “老六,你仅率五百人来援,所得赏赐却是我们的两倍,你还啧啧怪叫什么?”檀那天悬不悦的责怪。
  “我手下可没那么多高手能穿得起这样的护甲,留在府库里,若让鼠虫咬坏了,岂不是可惜得很?特别那几张射影弓,弦力极大,我挽了几回,都觉得手臂发麻,远不如蜇龙弓好使,唉…心“哼!“檀那天悬鼻子差点气歪了,掉过头去,心想日后自有收拾他的机会。
  素鸣衍回到军营,赏赐之物也送到军营,卢青叶、明石羽等人正各拿一张射影弓爱不释手的赏玩。
  素鸣衍笑道:”若能用得起,就拿去吧。“卢青叶大喜,拿了一张射影弓,又将一副战魂护甲夹在腋下出了营帐,生怕素鸣衍会反悔似的,明石羽一脸无奈,拨着射影弓的弓弦,想放下手,却又极为不舍。
  尤溪取过一张射影弓,安慰道:”我替你留下一张射影弓,等你能用此弓时,便送给你。”
  素鸣衍笑着吩咐道:”给卢氏另送去三副战魂护甲、一张射影弓,其余五张射影弓给千贺氏,纳吉家两副护甲,尤溪你也留一副,聂鲁达、白术、盛怀城、藏金、慕昭云各赏一副……
  “迟疑了一会儿,又说道,”捞足好处,就不宜在此处久留,万一被派去冲锋陷阵,哭都来不及,我明天会主动请战,让大家做好准备,明天我们就离开这里。”
  倾国之战,五百精锐武士实在算不了什么,几乎都不够一战的消耗。
  次日,素鸣衍奏明帝君,要求增援银城郡格图地区。
  银城郡位于九原郡以西、河曲郡以东、河洛郡以北,贝迦人从攻破九原、河曲,主力却从未进入银城郡的境内,主要因为银城郡为苦寒山地,城池又建在险要之地。贝迦西路军迂回至关河郡博重地区,与东路军全兵,西部六郡联军尾随而至,重新在河洛建立防线,屏护银城郡的侧翼。
  银城郡虽然位于强敌之侧,但不会是未来的主力战场,不用去面对贝迦人的主力军团,实际上相当安全,而且素鸣衍选择增援的格图地区是帝国的三大产银地之一。
  银城郡是西北五郡(河曲、银城、河洛、关河、九原)惟一还算完整的郡,在贝迦西路军侵入河曲之后,银城郡夹于贝迦两路入侵军之间,帝都采取放弃银城郡的战略,将银城郡的兵力抽调出来,并入六郡联军,没想到贝迦人并没有进入银城郡。此时患得患失,既派不出多余的兵力去增援银城郡,又想保全银城郡。格图地区位于银河城的东南角,恰好挡住贝迦人进入银城郡的路线。虽然考虑到在主力会战之前,贝迦人不可能派主力军团进入银城郡,但能在格图地区增加驻军,也是万全之策。
  檀那锡陵倒不愿意心爱的”六子“去险地,但是素鸣衍主动请战,苏颜士吉以及其他诸子极力唆使,只得同意。
  第六卷:第04章(上)
  素鸣衍与尤溪一行人在关河郡城停留了十天才得以离开。
  贝迦人的两个入侵军团在尼密合兵,以武勇着称的堤丰是贝迦帝国的大将军,他以东路军统帅的身份却在合兵后甘居副帅,贝迦人的主帅是青岚人相当陌生的名字,许德拉。但是整个贝迦军团最引人注目的还是贝迦龙骑兵的统领:厄喀德,整天以一副黑色的巨甲覆盖全身、遮住头脸的人,坐在最雅壮的地龙颈推末端,与其称之为战神,不如说是手持世镳的亡魂收割者,侥幸从厄喀德手下逃脱的武士都宣称她是一名凶残好杀的女子,但是她有着不愧亡魂收割者美誉的武技。素鸣衍从战报中看到厄喀德正单人单骑正面冲垮河曲郡城城墙的描述,便觉得远离这个凶猛的女子是个明智的选择。
  河曲郡虽然偏僻穷困,但是郡城的坚固却不亚于羽嘉城,想起一路上所看到的一座座残破不堪的城池,难道都是这名女子野蛮冲撞所致?
  素鸣衍在随帝君视察敌情时,隔着辽阔的洛河川遥遥看过厄喀德,看着她庞然身躯,心想她是女子,大概让人难以接受。
  帝君亲征,各郡兵马皆来勤王,虽然都有表功之嫌,但也由此可以看出帝室的威望还没有完全殒落,进入炎夏的第二个月,关河郡南部、楚原郡西部、河洛郡东部所集结的总兵力超过贝迦人的两倍,但是慑于地龙骑兵的强大战力,加上帝国内部的关系没有完全理顺,预想中的大会战迟迟不来。
  贝迦人的地龙骑兵超过一千人,这个数目远远超过军情部门对贝迦帝室的军情预测,这也是被贝迦人打得措手不及的主要原因,由此可见贝迦人在驯养地龙方面取得突破性地进阶,遂使中陆最强大的陆战兵种在贝迦国激增。
  在强大地地龙冲锋集群前。一般的堡垒与城池就显得不堪一击,没有发挥出以往战役中强大的防御能力。只有一些主要城镇,城墙才足够坚固,但是贝迦人的攻城方式又不是一种,只要让贝迦人避开帝国防御军的主力,在他们的行军路线上,几乎没有城池可以保持完整。
  在中陆。或许只有迦南地龙象骑士能在龙骑士一较高下,但是素鸣衍亲自见识过龙象骑兵的威力,私下里以为龙象骑士稍逊一筹,何况纠集迦南一国之力,也凑不足一千之数。
  帝国没有像地龙这么强横的骑兽,能用来对付龙骑士的只有魔弓手与教廷派出的苦修士营,但是在战术运用上,远不及龙骑士那么灵活。三殿下檀那耿明麾下的二百烈炎魔弓手虽然令素鸣衍眼馋不已,但是日后真与檀那耿明起了冲突,却非没有对付的办法。在掌握主动性的战场上。移动性较弱的烈炎魔弓手极可能被少数的兵力牵制住,从而无法发挥应有地作用。
  檀那耿明要是能让羽鹫骑士装备烈炎魔弓。其机动性与打击烈度足以压制地面上的地龙骑兵。檀那耿明显得将两百名烈炎魔弓手当成看家之宝,贝迦人在博重、尼密地区用役兽术聚集大郡地野生猛鹫,他绝不愿烈炎魔弓手进入危机重重的空中战场。
  在关河郡南部。除了郡城之外,再没有那座城池的坚固程度令人放心,勤王地郡兵加上帝都卫戍司的援军与北四郡联军一合兵,虽说帝国在正面的防御兵力远远胜过贝迦入侵军,但是兵力过于集中,却发挥不出应有优势。
  左翼的西部六郡联军与关河郡城之间的空隙足以让整个贝迦人的入侵军团穿插过去,虽说帝国的兵力逐渐聚集起来,但是危机还没有渡过,帝国仍然没有反动的能力,而防御体系却处处暴露出致命的漏洞。
  素鸣衍统兵征战的时间也不短。还没有大会战地经验,但是也知道真正的防御体系应该是复杂而繁冗的,四到五重的防御体系也有必要,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主要兵力都纠结到关河郡城,一旦这里失利,帝国的局势就会严重恶化。
  素鸣衍言辞城恳的上表言事,指出帝国各抵抗军的弊端,但是知道经帝君此时的威望,可能无望迅速纠正过来,青岚的命运还要看命运之神的垂青与否。
  素鸣衍最终以银城郡招讨安抚使的身份出关河郡城,虽然只是去银河郡的格图地区协际但是这个附加的身份却给素鸣衍极大的便利。在战争期间,一切地方上的公共事务职务都得配合军事行动,所以银城郡的总督、守护、城守都得从招讨安抚使的差遣。
  当然,素鸣衍仅率侍卫营过去,不晓得银城郡的地方豪族买不买帐?
  素鸣衍率侍卫营换乘帝君额外赏赐的银角风马兽从河洛郡南部绕行,说是代帝君巡视各地的守御情况,其实是害怕贝迦人会派兵渗透到关河郡与河洛郡之间的空隙处,与其遭遇。
  在河洛东部的渥泽,素鸣衍见到摩揭伯岑的长子摩揭葳,还有当年随摩揭伯岑进燕云的师楚、巫成等人,师楚、巫成分别是摩揭氏与巫氏的家臣,燕云经院里的仆役素鸣衍没有给他们留下任何印象,他们只知道站在他们面前的人是权势甚重的羽嘉郡王。
  巫弥生与石京度又聚在一起,西部六郡联军名义上以樊川郡总督夜啸霭为帅,巫弥生与石京度虽说同出羽嘉郡,但是素鸣衍并没有说明两者之间的统属关系,虽然各率所部进驻一处,却是各不搭理的。
  素鸣衍取消石京度所部编制上的限制,所部在半年时间里就迅速膨脓开来,总兵力已达到五千众,素鸣衍巡察过石京度所部兵马之后,才晓得檀那隆城早就在各地秘密的培养忠于自己的武力,只不过借这个绝佳的机会统一到石京度的麾下。
  如今看来,战后不管找多烂的借口,也不能让石京度与巫弥生率所部兵马返回羽嘉了,至少不能进入上唐关城以西的地域,不然羽嘉郡真的极可能脱离自己的掌握了。
  素鸣衍没有在渥泽多作停留,从渥泽北上,准备穿越戈耳前往抵达银城郡西南的格图。
  戈耳曾被贝迦人攻破,城墙残颓,贝迦人离开后,乡民又陆续回到残破的家园,城中聚集中大量的难民,还有被遗弃的伤兵。戈耳的行政体系完全崩坏,到处都在传言贝迦人不会重返被掠过的地方,虽然没有粮食供应,但是难民与伤员还是不愿离开此地。
  素鸣衍在残破的城池中缓行,看着难民将青草与衬皮塞进嘴里,心有不忍,正待硬着心肠离开时,却见明石羽策马从城外驰来。
  明石羽翻身下了风马兽,将斜到腰间的号角别到肩后,一付怒气冲冲的样子,待站到素鸣衍的面前,却又犹豫不言。
  “发生什么事?”
  “殿下令我等率侍卫营从城外过,经过一处民宅里,闻到异香味,推开门看见院中竖一大锅,一男一女正在锅里煮……”
  素鸣衍见明石羽欲言又止,不耐烦的问:”煮什么?”
  “好像是婴心……”
  “什么!“素鸣衍心中的怒火燃起,睁着明石羽,好像煮婴儿的人是明石羽似的。
  “卢将军将人拿下,欲当场处死,纳吉将军却说乱世之饥,煮人也是无奈,两人正为此事争执不下,所以我来请示殿下……”
  “杖毙之!“素鸣衍愤怒的下令道,”纳吉悟言为乱民求情,杖十,暂削佐领之职,令其待罪!传我令谕,乱世当用重典,沿途发现趁火打劫者,处死划;拦路抢劫者,处死划;奸淫女子者,处死划。”
  明石羽飞马离去,素鸣衍与尤溪、歧伯在城中又走了一圈,皆惨不忍睹,甚至有一群乱民围劫他们三人,素鸣衍当场痛下杀手,格毙十一人,令随后赶来的侍卫将十一具尸体吊起来示众。
  素鸣衍回到城外军中,这里的事情已经处理完毙,纳吉悟言实实的吃了十记军杖,没敢运劝相抗,过来参见时,一瘸一拐,还有血从战袍中涔出来。素鸣衍冷冷的看着他,说道:”你是纳吉氏的家臣,今日受我林罚,心里可有不服?”
  “末将追随殿下,心已不属家族,殿下责罚,心悦城服。”
  纳吉悟言比卢青叶、明石羽的年纪都大许多,与纳吉天仕算是兄弟辈,素鸣衍也有意在外人面前杖罚他,以试其心。听他这么说,素鸣衍的语气稍缓,说道:”你先下去疗伤,不要留下后患,我们要赶夜路去格图。”
  纳吉悟言站在那里,毅然说道:”殿下从此地过,若是对此地的流民视而不见,任众人遭受饥谨而死,对殿下的名声有损,末将愿留在此地为殿下处置此事……”
  第六卷:第04章(中)
  素鸣衍锐利的眼神注视着纳吉悟言,直勾勾的想要剐进他的心里去,沉默着不说话。
  明石羽想要说什么,却让尤神用眼神止住。
  “戈耳难民不下十万,你如何去安置他们?且不说此地官衙残坏,官吏贵族早就逃之夭夭,就算你来主持,从何处筹粮?六郡联军驻渥泽,从各地调运的粮食勉强够联军所用,你想从六郡联军那里分粮吗?这点我都做不到。“素鸣衍严厉的训斥道,”格图或有余粮,但是从格图运粮,必会惊动贝迦人,连我们经过此地都要趁夜赶路,到时贝迦人过来劫粮,你如何应付?难道还是想我将此地的流民都带到格图去?”
  纳吉悟言见素鸣衍的语气渐重,跪下来说道:”末将不敢陷殿下于险境,只愿讨殿下一纸文书,或能让难民往西疏散。“率大批流民北往格图,势必会将贝迦人的目光吸引到格图。
  尤溪轻叹了一声,说道:”往西,一直到休屠郡北部,情形都不会好转,至少要流徙千里,才会到达余粮的地方,让这些难民徒步流徙千里,怎么可能啊!”
  纳吉悟言跪在地上不言语,神色间甚为坚持,素鸣衍袖手一甩,将卷到铁甲上的战袍锦袖甩下来,脸上浮出一丝压仰不去的怒气,说道:”你要我的手令,我这就给你,看你能救得了几人?“大声喝斥着让军中书吏过来,让他起草手令,”兹任一等云都尉纳吉悟言暂代河洛戈耳保民官,着各郡府守护、都事以救济为念。予以方便,羽嘉郡王、羽嘉郡留守使、银城郡招讨安抚使檀那明河即日。”
  素鸣衍拿过书吏起草的手令,掷到纳吉悟言的面前,说道:”给你三天的时间,组织这些难民向格图地区疏散!”
  “啊!“纳吉悟言惊讶地抬头看着素鸣衍,尤溪、歧伯、明石羽、卢青叶等人都疑惑不解,大量难民向格图疏散,无异于引火烧身。且不说格图地区有多少存粮,万一引起贝迦人的注意,就立成险境!
  尤溪说道:”虽然不知银城郡的兵力部署,但是帝都在战争之初就有放弃银城郡的想法,两次从银城郡抽调兵力。推想来,留守格图地区的兵力极为匮乏。银城郡之所以保全。乃贝迦人此战意在掠夺,此时又被南面的西六郡联军与帝君亲自率领的大军所吸引住,万万格图地区的异动,令贝迦人认为会威胁到他们地侧后翼,他们一定会派兵马进击的。”
  素鸣衍神情肃穆,尤溪所说的事情,他都有考虑。却置之不理,对纳吉悟言说道:”我会将粮草都留在前方三十里外,你以此诱使难民向北疏散。另外只能拨二十名人手供你调用。”
  纳吉悟言叩头不止,不敢应承,说道:”末将不敢陷殿下于险境……”
  “别婆婆妈妈的,要救这些难民,除了北上格图之外,难道还有别的办法?“素鸣衍又吩咐歧伯,”你携带我地手令,先去格图,令格图守护卫伯崖在格图至戈耳的大道上每隔三十里准备两千人份地粮食。”
  侍卫营策马疾奔,一夜就能抵达格图。就算饿着肚子,也能坚持到格图,每隔三十里准备两千人份的粮食,自然是诱使难民向格图迅速疏散。
  尤溪上马之前,拉来纳吉悟言,匆匆吩咐道:”能不用殿下赐你的手令,就不要用了。”
  纳吉悟言点点头,领着素鸣衍拨给他的二十名武士目送侍卫营远去。
  尤溪赶到队列的前头,稍落后于素鸣衍,问道:”就算纳吉悟言不主动请缨,殿下也不会对难民置之不理吧?”
  素鸣衍叹了一口气,说道:”我使难民北涌,吸引贝迦人的注意力,你说银城郡的贵族官吏能不能痛恨我吗?“转过身来,对侧后地卢青叶说,”粮食都留在此地,我拨给你一百名武士,每人至多分三分之一人份的粮食,让他们吃饱了,就没有往前走的念头了,最先赶来地难民若想饱食、私藏,尽毙之,不得手下容情。此地粮尽,你就领人赶去下一处。”
  次日午时,烈阳当空,侍卫营在路上策马飞奔已经一夜加半个白昼,此时又饥又渴,然而神色间未露疲态。银城郡准备的第一个两千人份的粮食早在清晨就出城去,此时正往外运第三批粮食。格图守护卫伯出镇守将军武获嘉,只当六殿下此次带来的援军甚众,完全没想到运出城去的粮食是诱使难民北上。
  格图原有驻军八千众,两次抽调兵力,只剩下些残弱兵勇。贵族大户早就逃出格图,也无法从豪族征用武士,卫伯崖、武获嘉等格图的官员将领心中早就打定主意,只要贝迦人来攻,他们就献城投降,倒是六殿下以银城郡招讨安抚使的身份过来,让他们以为可以免去家破财亡的忧虑,一时间人心振奋。
  歧伯午夜携素鸣衍的手令抵达格图,到清晨时,格图官员将领就准备好驻营地,还准备好盛大的洗尘宴。
  看着空旷地营地,看来格图官员将领以为援军还有万人之多,素鸣衍也不说破,与侍卫营将领便去赴洗尘宴,驻军精锐早就被抽尽,贵族也多逃亡,陪宴的人中,除了卫伯崖、武获嘉等少数几人外,实没有让素鸣衍看得上眼的人物。
  格图是帝国的三大产银地之一,帝国在此专设铸币司,席间,素鸣衍自然要问存银的去处,卫伯崖说道:”战争之初,铸币司就将四千万存银一并运出格图,贝迦人突入河曲郡,这些存银据说都交给西六郡联军了。”
  素鸣衍听了暗恨:好歹羽嘉也是西部六郡之一,却连消息都没听到,难道都给夜啸霭与摩揭葳私分了,日后相遇,这结一定不能忘了。
  素鸣衍又问矿上银石的去处,铸币局早就在战争之初迁走,那么格图银矿所产的银石一年积累下来,一定达到一个相当惊人的数量。
  卫伯崖有些惊讶的看着素鸣衍,问道:”殿下难道不知道格图银矿大暴乱之事?”
  素鸣衍有些诧异的看看左右,他确实不知此事。详问之下,才得知贝迦东路军刚入九原郡掠夺时,格图三大银矿的苦役联合起来暴动,但是很快就平定,没有掀起多大的波澜,但是作为帝国的上层,素鸣衍确实没有不知道的道理,但是他那时已经不在羽嘉郡。素鸣衍连贝迦人入侵九原郡的事情也不闻不问,江采离等人直然也不会拿格图银况暴乱的事来烦他。
  格图三大银矿的苦役加起来有好几万人,这也是帝国在格图驻扎重兵的原因,暴动很快就给平定,给投入死囚监牢的苦役歹达数干人。后来铸币局匆忙迁出格图,也没有来得及对这批死囚做出处置,地方上的官员无权干涉铸币司的事务,所以格图银矿的死囚监牢依旧关押着数千死囚。
  素鸣衍得知格图既无存银也无银石,大受打击,接下来话就少,饮酒观舞,可恨卫伯崖找来的舞伎都没什么姿色,舞技又拙,素鸣衍推说营中有事,早早的就告辞离去。
  素鸣衍一面以招讨安抚使的身份从银城郡各城抽调兵力、粮草、武器军械,一面让卫伯崖、武获嘉配合尤溪、明石羽等人以招讨安抚使府的名义全面接管格图的军事、地方事务。素鸣衍知道自己仅以侍卫营的兵力无法接管整个银城郡的防务,从各地本来就很匮乏的守军中抽调兵力,也不大可能,但是调拨粮草、武器军械不会受到拒绝,毕竟格图是银城郡的门户之地,谁也不望格图失陷。当然,小小的格图逃不脱素鸣衍的手掌心。
  素鸣衍对武获嘉所率领的一千多老弱残兵不感兴趣,只令武获嘉将没有战力的士兵从军中别除出去,另从乡民征选青壮补充。
  第三天,第一批难民在粮食的诱惑下抵达格图。从戈耳到格图,有三百余里,侍卫营骑乘帝君赏赐的银角风马兽还用了一夜加半个白昼的时间,这些难民徒步而行,每顿只能获得三分之一人份的粮食,竟在三天之内就抵达格图,脚力之健真是令人刮目相看。
  素鸣衍当即下令将这四百多人征入侍卫营当仆兵,一名青年站起来大声说道:”殿下征调我们守戍疆域,我们万死也不敢辞,只是家人还在来格图的路上,还盼望我们拿到粮食后去接他们……”
  卢青叶在一旁小声解释道:”这人叫雷泽,在戈耳难民中有些威望,纳吉佐领在戈耳代殿下允诺,只要前往格图就能得到足够的粮食,他们是先来取粮的人。他们每走百里,才食一顿,三天只食三顿,从不贪食,也不独取。”
  第六卷:第04章(下)
  素鸣衍点点头,对雷泽说道:”你们只有四百人,徒手徒步能运回多少粮食?我给你两百匹风马兽,一百卒粮食,足以供难民转移所用,但是你要保证粮食不被哄抢。”
  守护卫伯崖、镇守将军武获嘉脸色就得极差,武获嘉恼怒的看着素鸣衍,语气不善的说道:”殿下所说的援兵就是这群衣衫褴褛的难民?”
  素鸣衍微微一笑,指着雷泽这郡人,说道:”取四百套铠甲、刀剑、长弓过来给他们换上,不晓得武镇守可有信心率领所部兵马与他们一战?”
  卫伯崖轻轻叹了一口气,此时阻止难民进城,不需六殿下亲自己动手,挑嗳这些难民,就足以将他们撕成碎片,问道:”戈耳地区有多少难民会涌入格图?”
  “约有十数万,具体人数,谁能知道?”
  卫伯崖大感头疼,要知城中贮粮已不足一万车,格图又非产粮地,仅供应格图十数万人已有不足。凭空涌入十多万人,哪有那么多粮食可供消耗,谁又知道这场战争会持续了几时才会结束?说道:”殿下欲从难民中征募勇士守戍格图,卫某人自当极力坚持。格图丰粮虽然不多,但是勇士为国效力,其家人断无受饥挨饿的道理,格图愿意接受所募勇士的家人进城避难,像眼前的勇士,不晓得殿下准备招多少人?”
  眼前四百多人,至少够得上精锐戟士营的标准,不是想招多少的问题,而是有多少招多少,但是十几万难民,真正够得上这个标准的壮勇只怕还不足两千人。
  尤溪等人顿感卫伯崖老辣之极,这话实在难让人回答。
  雷泽等人也面面相觑,人总是自私的,能让家人受到庇护,已经达到他们的底限。但是这么一来,能进入格图城的难民或许只能有一万多人。
  众人不由的将目光看向素鸣衍,不晓得他会不会做什么选择。
  用难民逐粮的办法,素鸣衍本来就只打算将最先抵达格图的两千名壮勇征入侍卫营。但是卫伯崖地话让他相当不悦,心想:我人在格图,都压制不了你们,银城郡其他地方的官员将领只怕拿我的手令当厕纸了吧?入鬓的眉毛一跳,冷冽地目光直勾勾的盯着卫伯崖。说道:”你认为我招多少人合适?”
  明石羽还嫌雏嫩,卢青叶见六殿下杀气弥漫,浑身热血禁不住也沸腾起来,率领武士将卫伯崖、武获嘉随身带来的卫兵隔开,只待六殿下一声令下,就保证卫伯崖、武获嘉刀起人头落,武获嘉手下的一千多残兵弱将,根本就不在卢青叶的眼中。
  卫伯崖对六殿下地事迹早有耳闻,苏颜士吉的幼子苏颜澹也是一言不和被他击杀。苏颜士吉身为帝国第一权臣,却依然拿他没有办法。此时后悔拿言语上挤兑他。忙说道:”殿下招多少人都合适。”
  素鸣衍气势稍敛,说道:”你们需知道,有碍军务者,我都有权檀杀。你们既然担忧格图存粮不足,那我就任命你二人为征粮专使,从城中调用五百军士,从银城郡各地每月征集一千卒粮食。“又指着给卢青叶领人挡在圈外的武获嘉的副将许伯熠,说道,”即日由你暂代格图镇守一职,即刻领人将卫氏、武氏尚在格图的族人请入军营。不要让武将军、卫守护在外征粮时还担忧家人。“又对尤溪说道,”格图城从此时起进入军管,侍卫营全体出动,若有妄动者,可酌情击杀,无需请示。”
  随行而来的千贺武士虽然只有二十人,但都是五阶的精英武士,足以监控全城。素鸣衍的命令刚下,十名千贺武士就展开青黑色的羽翼,飞上格图城地天空。
  许伯熠愣在那里,还没有完全回过神来,遵从六殿下的命令,将卫伯崖、武获嘉地亲族都拘禁起来,势必会将这两人得罪得死死地,但是想手下留情,只怕自己的命运会比他们更惨。却是他手下的侍卫推了他一下,才发现六殿下对他的犹豫相当不悦了。
  许伯熠惊醒过来,忙复令道:”末将即刻就将卫氏、武氏还在格图的亲族请入军营,对他们实行严密的保护。“忙率领麾下匆匆离去。
  卫伯崖、武获嘉也没想到六殿下是如此狂暴之徒,也知道此时没有反抗六殿下的能力,拱手恨恨的说道:”为殿下征粮,乃下臣的本分之事,还愿殿下善待我族。
  说罢,领着卫兵也退了下去,为了避嫌,也没敢往私宅与军部方向走,他们需要找个地方好好的商议一下。
  待格图本地地官员、将领走掉,素鸣衍说道:“没有杀人立威,待他们已是相当的客气。”转身对雷泽说道,“你领人下去先吃饱肚子再说,我让人将车马粮食给你准备好,还有铠甲兵器,格图城小,十多万难民涌进来,确实有害,但我也不会坐视不理,有一部分难民会通过格图继续向银城郡境内疏散,你回戈耳去找纳吉悟言,我任命你为他的副手。”
  雷泽说道:“能为殿下效力,雷泽有生以来的荣幸。”学许伯熠的样子,给素鸣衍行礼致意,领着四百多人壮勇跟随素鸣衍指派的武官先到军营中吃饭休息。
  素鸣衍问尤溪:“当贝迦人向楚原、关河、河洛进袭的道路渐渐给村死之后,会不会派人到银城郡来掠夺?银城郡虽说贫瘠,但好歹也是一个大郡,何况还威胁到贝迦军团的侧翼。”
  “难民大规模的北涌,一定会引起贝迦人的注意,不管怎么说,贝迦人都会派兵马过来试探,殿下早有在此一战的准备吧?”
  “只要贝迦人不将主力军团派过来,未必守不住格图!”素鸣衍平静的说,“在关河、河洛,我们这点兵力能起什么作用?名将云集,高门豪族都桀骜得很,我难道能随意调用一郡的资源?我看还是银城郡适合我,没人敢在这里跟我争什么。”
  尤溪微微一笑,说道:“要不要将千贺武士营调来?”
  银城郡与羽嘉隔着休屠、河洛两郡,但是千贺武士直线飞来,只需五六天,换作徒步行军的话,起码需要一两个月的时间。
  素鸣衍摇摇头,说道:“卫伯崖、武获嘉也不是我哪个兄长的人,他们为什么不欢迎我?我身上有渎神的污迹啊!帝国的有识之士毕竟不占多数。何况易氏蠢蠢欲动,羽嘉那里也少不了千贺武士营啊!”
  确实如素鸣衍所料,贝迦人并没有打算放弃贫瘠的银城郡,就算不能掠夺什么,他们也想将银城郡完全摧毁掉。
  在银城郡、九原郡、关河郡之间是茂密的尼密丛林,格图城筑在进入银城郡的岭口,站在城头往东南望,层层叠叠的林涛草海,望不到尽头。有两备主要道路贯穿尼密丛林,一各边接东南的博重,一条往东延伸,连接九原的克雷地区。
  当戈耳难民大批进入格图的时候,贝迦人的巡兵前哨也穿越尼密丛林,抵达格图边缘。这群以沙漠游骑为主的贝迦军团前哨只有五百人,侍卫营倾城而出,在尼密丛林的边缘打了一个完美无缺的伏击,最后只有两百名贝迦人逃入尼密丛林。
  但是素鸣衍没有丝毫的得意,毕竟侍卫营是他手里最精锐的兵力之一,贝迦人的前哨营的背后则是一个五六千人规模的主战军团,歧伯亲自前往侦察,甚至发现这次过来的贝迦军中甚至有二十多头地龙。格图守军的战力很不容乐观,至多维持城中轶序,此外还有铸币司矿监所辖的五百狱兵,战力也很一般。从难民中招募武勇近两千人,但是要将他们真正训练成一支精锐之师,还需要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惟一令素鸣衍欣慰的是,银城郡的人至少不会将贝迦人入侵银城郡的事归罪到他的头上。
  贝迦人不敢从正面战场抽调主力军团,但是这支武力也不是格图一城能够抵挡的。素鸣衍虽然击溃贝迦人的前哨营,但是城中人心惶惶,虽然消息被封锁,但是格图当地人都猜到在这之后会有贝迦人的主力军团入侵。在戈耳难民涌入格图的同时,又有大批难民离开格图。
  所幸在战争阴云的遮闭下,银城郡对素鸣衍的到来抱着极不欢迎态度的人也不得不放下高傲的姿态,派来的援兵虽然有限,但是分摊下去的粮草、军槭却不再拖延,以雷泽为首的从难民中征募的两千名武勇都装备上精良的装备。
  纠集起来,素鸣衍此时在格图的兵力也有五千左右,还有坚固的格图城可以依赖,但是大家心里都明白,跟贝迦人的精锐兵团比起来,战力相差极远,能不能顶住第一波的攻势,还很值得怀疑。
  第六卷:第05章(上)
  由于在战争的初期,银城郡将尼密丛林中的主要道路都破坏掉,贝迦人的这支兵马在丛林中行进缓慢,给素鸣衍留了几天的准备时间。但是短短的几天时间无法将以雷泽为首的两千武勇训练成精锐之师。
  坚固的城墙?合素鸣衍、尤溪、歧伯三人之力,完全可以一击而溃,贝迦人以武力着称,其帝室贵族又自诩为百兽众神的后裔,拥有兽化奇术,坚固的城墙可能完全不济事。一旦城墙出现大的缺口,要填多少备人命才能封住地龙骑兵的突冲?当然,还要用侍卫营精锐武士的肉躯来填才可能挡住地龙骑兵的突冲,普通军士甚至连站到地龙面前的勇气都没有。幸好贝迦人对银城郡不甚重视,要是这支敌军中拥有一百名地龙骑士,素鸣衍可以心安理得的拍屁股走人了。
  最致命的一点,从难民中招募的两千名武勇,粗通武技者甚众,但是精楂射术者甚少,以致连最基本的射手营也组织不起来。在守城战中,射手能消灭的敌人甚至比精锐武士还多,利用守城器械与大量的射手,才能将地形与守城的优势发挥出来。
  戈耳地区为河洛平原的一角,人多务农,不似羽嘉山民多檀射猎。从头开始培养一名合格的射手,至少需要两年的时间。从难民中招募的武勇可以说是百里挑一,基础相当好,但也不可能在短短几天时间里都成为精擅射技的精锐射手。
  诸军还算镇定,特别刚刚招募进来的军士只怕还想像不出不同兵种之间的战力差距,格图城在短短几天内,驻军人数激增到四五千人,而将要入侵的敌军也只有五六千人,普通的军士难免有了轻视之心,全然不当回事。
  素鸣衍努力恢复平日的从容,尤溪让他派去掌握格图城原有的守军,确保这支弱旅不会在接战之初就完全崩溃,由于贝迦人也有数百只侦察用的猛禽。千贺武士的侦察范围不得不一再缩小,有时还需要歧伯亲自做深入侦察。
  兵临城下地阴云掩来,在城破族亡的威胁之下,卫伯崖、武获嘉也放弃对抗的情绪。积极的配合素鸣衍地工作。素鸣衍将卫伯崖调回格图,让他协助维持城中秩序,武获嘉则继续与各城联络,争取支援。
  将近一万名青壮劳力被征用,在格图城原有的城壕防御体系之外,挖掘深壕、构筑防御工事,甚至制定敌军突破城墙防御后的防御计划,在城中构筑街垒,并征用近一万名身强力壮的青年为役兵,就算敌军突破城墙,守军依旧可能退入街垒坚守,那时就可以借助复杂的地形与人数优势一点点地化解敌军在兵种上的优势。
  素鸣衍沿着一条挖掘了一半的深壕往南走,一人多高的小紫狻十分无趣的跟在他的身后。狙击贝迦人前哨营的兵马正在雷泽的率领退回到深壕的后面,贝迦人地主力离格图只剩下一百里了。
  雷泽小跑步的走过来。甲片铿锵有声。素鸣衍注视着雷泽,待他笨拙地行完礼。问他:“以你地武勇与才能。随便投靠哪家都会得到重用,为何还流落民间呢?”
  “戈耳城破之后,我与乡人一起离城避难,不料难民渐聚渐多,我也束手无策。我曾到渥泽、雪岌等地请求那里的守将接受难民。确实有人看上雷泽的拙才,予以挽留,但是真正不嫌麻烦、愿意收留难民的只是殿下一人啊。”
  素鸣衍微微一笑,听了雷泽的回答,谁都会忍不住洋洋得意的,但是眼前的情形又让人相当忧虑。挥了挥手,让雷泽率部众下去修整。
  这时,两名千贺武士从城中飞来,敛翅落下,用一种异常急促的声音禀报:“铸币司的狱兵欲处决所有的囚徒,数千囚徒得知消息,在狱中发动暴乱,卢佐领正领人赶去弹压。”
  “处决所有地囚徒?!”素鸣衍怒气冲冲的问,“谁下的命令?”也不等两名千贺武士回答,说道,“带我过去!”待两名千贺武士将羽翼展开,便跳上其中一人的肩头,向远处飞去。
  小紫狻不悦的吼叫了两声,转身轻松的跃过有两丈多高的城墙,再扑下来时,却压塌一栋宅子,不理人群的慌乱,紧追着飞在空中的千贺武士。
  铸币司专属的监牢建在格图城西北,本身就是一座坚固的壁垒,有五百多名狱兵看管监牢中的数千名死囚。素鸣衍跳下千贺武士的肩头,落在监牢的广场上,暴动已经给镇压下去,狱兵的战力虽然不强,但是他们有精良的装备,而囚徒呢,例在广场上的上百具尸体绝大多数还没能将锁住手足的链锁砸开。
  更多参加暴乱的囚徒在弓弩箭簇、寒剑利刀的威逼下,抱头趴在广场上,看情形只有一个监区的囚徒发动暴乱。
  素鸣衍一脸寒气的站在那里,身材肥硕的典狱长小跑过来行礼,气喘吁吁的说:“丙监区的囚徒不知道从哪里听到我们要处决所有死囚的消息,突然发动暴乱,冲出监区,没想到惊动了殿下,下臣罪该万死,所幸参加暴乱的囚徒已经制止住。行刑时可能还会出乱子,下臣胆敢请殿下出兵协助。”
  丙监区相对来说防卫设施与防卫力差一些,但是囚犯能得到消息,并迅速串联好发动暴动,想必有外人在推波助澜,或许是死囚的同情者,素鸣衍也想追究下去。
  “全副武装的狱兵处决被枷锁锁住的囚徒,难道还怕出什么乱子不成?”素鸣衍轻蔑的噘起嘴唇,“谁让你这时候处决囚徒的?”
  卢青叶率领侍卫营的武士正从大门鱼贯而入,卫伯崖、许伯熠听到消息时大概与卢青叶在一起,也一同赶到过来。
  典狱长看到六殿下援兵赶到,松了一口气,却没注意到素鸣衍语气的不善,说道:“铸币司监朱子夫大人离开格图时,曾给下臣送来一道秘令,贝迦人逼近格图时,需将狱中死囚全部处决。”
  “杀人啊,我正好有兴致,借你的佩刀一用。”素鸣衍微倾过身子去解典狱长腰间的佩刀。
  典狱长心领神会的笑了起来,说道:“杀人确实是不错的消遣,想不到殿下也深谙此道。”边说边帮忙解下佩刀,料不到刀光一闪,解下的佩刀却压在自己的脖子上,“啊,殿下,可不敢开这样的玩笑。”
  “玩笑?”素鸣衍冷冷的一笑,刀压着典狱长的脖子,转身看向广场上给这一惊变吓住的狱兵,朗声说道,“格图实行军管,全城军民皆受军管诫令约束,擅自主张者,便如此人。”腰刀一划,一逢热血将一颗肥嘟嘟的头颅冲出四五丈远,一直滚到乱尸堆里去。
  素鸣衍将典狱长无头的身子推倒,以免血溅到自己身上来,环视左右,狱兵无一人敢动,就连趴在地上的囚徒也禁不住给森然的杀气扼住呼吸。卫伯崖、许伯熠出了一身冷汗,想到自己当日差点也就成了一具无头的尸首。
  “谁是兵尉?”素鸣衍冷冷的问道。
  兵尉没有站出来,而是他身边的几名狱兵甲士退后几步,将他让了出来。兵尉见左右无人,又见典狱长的鲜血正沿着六殿下手中的刀刃滑落,当下膝盖骨就软了,扑通跪到地上,泣声说道:“末将只是领兵镇压暴动,不晓得处决囚徒一事。”
  “哦,”素鸣衍说道,“由你暂代典狱一职,现在将囚徒都押回监区,然后将重囚监区的在押犯送到广场来。”
  那名兵尉见六殿下没有要砍他头的意思,连忙叩头起来,吩咐甲士将囚徒押回监区。素鸣衍见卫伯崖、许伯熠随卢青叶走过来,冷冷的说道:“这样的将领,浑身上来连一点杀气都没有,如何领兵上阵杀敌?”
  “殿下欲用暴徒?”卫伯崖小心的问道。
  “不可以吗?”
  “殿下为银郡城招讨安抚使,全郡悉听从殿下的命令行事。”卫伯崖小心翼翼的说道,“只是此地的囚徒都是死囚,只怕难约束,万一临阵例戈,只怕会坏殿下的大事。”
  素鸣衍见卫伯崖不是一昧的阻止不让,而是对用囚徒上阵有所担忧,神情稍缓,说道:“用死囚,当然要有万全之计才行,等兵尉将重囚监区的死囚都押出来再说。”
  以格图城原来的防御体系与兵力想要防住贝迦人的入侵,只是痴人说梦,但是六殿下进入格图不到十天的时间,就彻底改变格图城的防御状况,虽然说还没有摆脱岌岌可危的地步,但是也可以看出六殿下绝非暴虐、无能之辈,见六殿下这么说,卫伯崖自然也要看看接下来的情形再议。
  第六卷:第05章(中)
  尸体没有搬走,素鸣衍坐在广场中间的椅子上,一脚踩着典狱长肥硕的头颅,手里拿着监牢的档案细细阅读。卫伯崖是好洁儒雅的文臣,强忍着血腥臭,站在素鸣衍的身侧。尤溪这时也赶到过来,素鸣衍让人给他端来一把椅子,卢青叶、许伯熠自然也只有站着的份,小紫狻却非常讨厌死尸,独踞于广场一角,戏谑的看着身边胆颤心惊的狱甲。
  重囚监区的在押犯都是去年参加暴动的银矿苦役首领,总共一百六十七人,监牢资料上所写最邪恶最凶残的暴徒步如归竟是一名文弱的青年,素鸣衍抬头看着右臂自肘部以下残缺的步如归,苍白无血的脸孔有些浮肿,想不通银矿里的苦役怎么会有机会去学高深的武技,还将这些武技秘密传授给其他苦役?眼前的一百六十七首领中绝大多数有着不错的武技,只是现在都给下了禁制,甚至直接给挑断各关结处的腱筋,成为行走都有障碍的废人,看来他们筹刑暴发的事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将他身上的重枷都给我除掉,陪我到城头看一看。”
  狱兵甲士不敢马虎,马上给步如归解下重枷,连脚锁也给除了,虽然说他曾经都有惊人的身手,这时却是任人宰割的羔羊。
  银矿监牢位于格图城西北,本身就是一座规模相当大的壁垒,铸币司也在这里办公。壁垒坐落在通往矿区的岭脊上,站在城头,往西北望去,可以看见山谷中的矿区实际是一座规模更大的监牢,四面围着陡峭的山崖,惟一的出口就是壁垒所在的矮岭。
  “你们的家人都在下面的矿区里?”素鸣衍抬头看向步如归,“这次发动的暴乱,想来有人向你们暗通消息,我也不想追究下去。监牢地资料说你是邪恶而狡猾的人,你大概知道我放你们出来的用意。”
  “我们都是重囚监牢的死囚,除了用为死士,难道还有其他地价值?”
  “好。你明白就好,”素鸣衍盯着步如归,“你从监牢挑选五百名死士,我要真正的死士,因为你们决没有生还的可能。作为报偿,我可以赦免你们的家人,给他们自由民的身份,也将取消加在他们身上地死刑判决。但是你们中若有一人胆敢退缩或者临阵反戈……”素鸣衍缓了缓,目光望向苍茫的远山,“你们的家人与这里的囚徒将因此而全部处以绞刑!”
  素鸣衍这句话说来平淡,却让后来听到的人从内心深处涌出一股寒意。
  步如归沉默了,谁能保证挑选出来的五百名死士没有一人贪生怕死?
  素鸣衍看着沉默的步如归,说道:“我只能给你两天的时间考虑。这两天时,我将放开对监区的管制。将整座壁垒交给你们。希望你们不要将这里搞成一团糟。”转身下令道,“所有将士一律撤出壁垒,在岭口结营待命,将所有地监门打开,任囚犯在壁垒里自由活动。”
  卫伯崖迟疑的说:“全监区共有四千名死囚……”
  “无妨,当年你们不是用刀架他们家人地脖子上胁迫他们投降地吗?”素鸣衍指着岭下的谷地,说道,“矿区里的妇女、儿童,不是还有利用的价值吗?”
  听了素鸣衍这句话,步如归失血削瘦的脸更加苍白了。左手按住右臂残缺处,躬着身子,缓缓的退下垒墙,走回到众囚徒,将素鸣衍在城头所做的决定告诉众人,果然众多愤怒的目光聚集到素鸣衍的背上。
  卢青叶将壁垒中的甲士都撤出来,为防万一,将所有铁器都尽可能地搬出壁垒,又调来五名千贺武士监视壁垒上空。
  素鸣衍没有回格图城,留在监牢壁垒外的野岭上,除了五百狱兵,还有卢青叶率领的一百名精锐武士留在此地。贝迦人日渐逼近,尤溪、卫伯崖、许伯熠都无暇留在这里等死囚们的最后决定。
  次日午时,监牢壁垒的正门从里面打开。卢青叶紧张的命令众将士严阵以待,手持弓弩,却见五列死囚鱼贯而出,整整走出五百名死囚,壁垒正门又从里面关闭,此时壁垒之中有人捶地而歌:“……他率领五百勇士,在战斗中始终挺立,像威猛的雅狮,在滔滔血海中沉溺……”
  人声渐众,歌声也越来越悲怆。
  紫狻踞立,受到悲怆歌声的影响,忍不住毛鬃竖起,望天低吼起来。
  素鸣衍捋过紫狻的颈毛,让它安静些,对卢青叶说道:“你们守在这里,我与小尾下去。”说罢,一人一兽便向监牢壁垒的正门走去。
  步如归看着恶麾一样的青年与一只紫毛巨兽走下来,微微欠着身体,说道:“我们五百人愿为家人的自由奉献微芥一般的身躯,望殿下谨守诺言,不然我们的亡魂也将向殿下追讨此结。”
  素鸣衍眉头微微一挑,欣赏似的看着慨然赴死的五百名死囚,又转身望向黑褐色的壁垒大门,双手按住门沿,缓缓推开笨重的铁门,注视着里面惊讶的囚徒,大声说道:“还有谁愿意为家人的自由奉献生命?”
  “我……”
  “我……”
  “我……”
  壁垒中的囚徒争先恐后的站起来,挤进小小的门洞,然而谁也不敢越过素鸣衍锐利双眼望过的那道界线。
  素鸣衍双臂用劲,掌间吐出两道金芒,两扇高大的铁门化成无数的碎片,顷刻间坍塌,门洞里的囚徒稍有些慌乱,不过又很快镇定下来,重新涌到素鸣衍的面前,任其挑选。
  经过一夜的酝酿,想必众人都有死的觉悟,素鸣衍用低沉的声音说道:“愿战者结百人队,一人退缩,百户连坐,待战乱,赐你们家人以自由身,若违此誓,有如此门。”转身看着最先出城的五百死囚,对步如归说道,“你率领这五百人随我进城。”
  步如归看着素鸣衍冷峻的侧脸,心里暗叹,当真是恶魔一样的男子!谁也无法挣脱他的魔掌。他让自己从四千囚徒中征选五百死士,只是让死的觉悟在众人的心底慢慢浮现,一夜就足够了,所有囚徒都会经历生与死的考验,退缩者会为别人的慷慨赴死而惭愧,选择赴死者也会更坚定心中的信念。赴死诀别时的悲壮,将点燃所有囚徒心中的热血,就算贪生怕死之徒,也会被热血冲昏头脑慨然赴死的。
  这人贪图的是四千死士!
  步如归自以为是聪明绝顶的人物,但想起眼前这人的心计,倒有些自叹不如。自己最先挑选出来的五百名死士,可以说是四千死囚的灵魂与核心,是甘心为家人的自由与众人的生存而慨然赴死的勇士,但眼前之人巧妙将五百死士与其他人分开,使他们除了去做死士之外别无选择。
  不错,四千死囚徒武装起来,战力比格图城里的守军弱不了多少,若无有限的制约手段,最终只会自食其果。
  步如归率五百死士与五百狱兵随素鸣衍进入格图城,其他死士则留在监牢壁垒里整编,由卢青叶率领一队精锐监视,使他们装备武器后到指定的地点集结。
  步如归与五百死士进入侍卫营所在的军营,严禁与外界联系,饱食之后,就有十几名医师过来替他们诊治隐疾,又送来许多调气昔劲的药物,但是没人给他解除身上的禁制,更没有人送武器、铠甲来。进城时,听说贝迦人离格图已经很近了,阻击的兵马伤亡很大,但对贝迦入侵兵团没有多大的触动,现在正是用死士的时机。
  第一夜就这样平静的渡过,步如归原以为贝迦人会在次日凌晨将前锋推到格图城下,然而第二天也平静的过去,隐隐约约的厮杀声似乎离格图还很远,第三天,贝迦人离格图更加近了,但是依旧没有推进到城墙下。第四天,厮杀声似乎又远了一些,当然格图守军能将贝迦人击退?
  夜里,城外的厮杀声又响起来,步如归转辗失眠,直至天光微明的时分,才听见军营外有甲片与剑鞘撞击的铿锵声,步如归坐起来,心想:终于轮动我们上场了。营帐外有火升起来,营帐里的死士都听到动静走出去。
  素鸣衍浑身沾染血迹,似乎在血池里泡过,目光还是那样的锐利,他身边的武士无一不是如此,想是刚刚浴血奋战归来。
  “在你们之前,已有一千八百名死士与一千名守军将士为守格图阵亡,你们不会背叛他们吧?”素鸣衍的声音有些沙哑,双眼像星辰一样绽放出耀眼的光芒,目光缓缓扫过营中的五百死士,目光似剑直欲插入每一个人的心脏,过了好一会儿,素鸣衍才回头吩咐道,“将铠甲、兵器运进来,给他们装备上。”
  第六卷:第05章(下)
  步如归不知道素鸣衍守城的兵力与计划,对贝迦人入侵的兵力也没半点了解,心想以堂堂帝室贵胄、羽嘉郡王的身份,既然坚守此地,那么就不会有多大的危险,却没想到敌军还没有推进到城下,阵亡者就将近三千人。
  短短三天的时间里,阵亡的死士也将近半数。
  既然有死的觉悟,时刻来临,就不该有犹豫。确实如眼前这个恶麾一样的人说的那样,既然已经有半数的死士为守戍格图阵亡,自己也只有慨然赴死一途了。
  步如归只觉心头悲壮,问道:“阵亡者的灵魂能得安息?”
  素鸣衍双手加在额上,躬下身体,这是向亡者致敬的礼仪:“为格图而亡,皆得安息。”直起身子,又说道,“你们中有谁被下了禁制?”
  一般只有修炼丹劲的武士与运用元素之力的术士才可能被下禁制,禁制之术强制割断人体与外界元息、元素之力的联系。然而,那些天生神力者,禁制之术无法限制他们,多半会被直接挑断各关结处的腱筋,因而入狱后会更惨。
  以步如归为首的三百多名死士站了出来,素鸣衍看了看尤溪,去年参加暴动的银矿苦役中的精锐武士大概都集中在这里了,根据监牢资料记述,早在十多年前,就有相当高深的武技在银矿的苦役中间秘密流传,但是他们选择暴动的时机不对,若是再能忍上半年,等帝都因为九原、河曲等地的恶劣形势,将格图的精锐驻军抽空的时间,那时也就没有可以制约他们的武力了。其实铸币司监朱子夫也非光明正大的战胜暴乱的苦役,而是趁苦役攻打格图城之际,率军攻入矿区,将矿区里所有的妇女、儿童都押到悬崖边。胁迫暴动地苦役投降。
  十几名灰袍术士从营门口走进来,依次给众多的死士解除施加在他们身上的禁制之术,忙了好一会儿。才精疲力竭地退下。但是以步如归为首的十余人身上禁制,是教廷在银城郡的主祭亲自所施,乌袍术士们对此都无计可施。
  素鸣衍将以步扣归为首的十余人召到自己面前,说道:“可能会有一些痛苦,让他们都转过身去。”
  步如归有些疑惑,却见素鸣衍身边的侍卫率先背过身去。才晓得眼前这人不想别人看到他施术的过程,遂与众死士都转过身去,实在没想到披甲背弓地英武郡王竟然精檀术法。
  教廷派到银城郡的主祭早在九原郡失陷之时,就与经院苦修、护殿骑士离开银城郡。素鸣衍没见过他本人。只是听说他的修为已经突破地阶。素鸣衍没有把握解开这等人物所施加的禁制,只得冒险一试,利用阿多奈神域地力量试着冲破他们身体地禁制之力。当然,这种野蛮的解除办法会给步如归等人的身体造成极大的伤害。说“可能会有一些痛苦”,真是太轻松了。
  素鸣衍手按着步如归地背脊处,神域力量随着绿芒的盛起,仿佛潮水一般涌入步如归削瘦的身体,神域力量与禁制之力的冲突,令坚强的步如归禁不住绷紧身体,全身的肌肉都在剧烈的抽搐,忽然背后一松,步如归无力的瘫倒下来,汗出如浆。
  “下一个……”
  依法解开十多名死士身上的禁制。汗出如浆的素鸣衍自觉还能施展一次自然之疗伤,不然以步如归他们此时地身体状况,十天之内都别想他们能上战场。
  素鸣衍让五百名死士围圆而坐,背脊朝里,步如归等人坐在最里困,侍卫营的武士还是在外围背过身站着。素鸣衍走到众人之中,一道奇异的绿色光芒就像一波波的潮水从他的身体里涌出来,漫过盘膝坐着死士们,这种有质的光芒渐远渐淡,直到圈子的外围,就几乎看不见。
  步如归从时间迷梦中醒来时,东边的朝阳正发出万丈霞光,身体涌动的力量之潮,似乎已经恢复到入狱之前的水准,营门口,停下几辆铜车,一堆堆铠甲、头盔、长弓、箭壶、羽箭、长刀、重剑、刺矛、护盾正从铜车上搬下来,堆在营门口的空地上。
  卢青叶按剑站在营门口,冷眼注视着营中的死士,这五百名死士的战力真是值得可观,进入黑砾原整训之前的侍卫营也不过如此。死士们处于刚刚恢复力量的兴奋与迷茫之中,步如归也是如此,卢青叶按剑走进来,说道:“你们没时间耽搁了,刚刚又有一队死士出城了,你们动作快点,他们或许不至于全军覆灭。”
  “为什么不将敌人引到城下歼灭?”步如归盯着卢青叶,“为什么一定要尼密丛林狙击敌军?”
  卢青叶淡然说道:“你没资格问这样的问题,想想吧,为了家人的自由,为了守卫格图而亡,这是你们惟一的选择。”
  死士们没有因为卢青叶轻蔑的语气而愤怒,他们沉重的穿上铠甲,将箭壶、佩刀系在腰间,拿起刺矛,在营地里整饬的列成五队。在守营的几天里,死士们并没有坐等,他们练习队列、合击,研习战术。他们知道并不是他们战死,羽嘉王就能实现许下的诺言,要想家人获得自由,就要击退敌军、守住格图。
  步如归以为恶魔一般控制人心的羽嘉王会亲自给他们送行,没想到这时候只有他身边的一名将领。喝尽碗中的烈酒,步如归走到卢青叶的面前,说道:“请告知我们此行进击的地点与目标。”
  “我随你们同行!”卢青叶身后的数十名武士悄然无声的站入死士的队列,“贝迦人已经走到尼密丛林的边缘,那里是进入格图的最后一道隘口:长山关,我们必须在贝迦人接近格图城之前,予以惨重的打击,打消他们进犯格图的野心。”
  死士们都有必死的信念,但对卢青叶的演讲不感兴趣,都将目光投向他们昔日的领袖。步如归虽然不知道敌我的详情,但从羽嘉王一定会阻敌于格图城外的用意,判断守军并没有必胜的决心,手抓起刺矛,向五百死士挥舞:“格图城后有我们的家人,为了家人,我们必须在长山关击退敌军。”
  五百死士挥矛响应:“击退敌军。”
  穿越格图东南的城门,城墙上的守军用刀剑敲击盾牌,为死士送行,两名引路的千贺武士展翅在长空低啸。
  长山关已是尼密丛林的边缘,离格图城不足十里,站在长山关的岭嘴上可以清晰看见格图城头守军手中刀剑的反光。长山关两侧的山岭低矮,关口最窄处有七八丈宽,但是敌军可以翻越两侧的山岭,迂回到长山关的侧后,坚守长山关,确实是死士才能完成的任务,步如归想不通羽嘉王为何会将摩下精锐武士与将领并入死士的行列,难道想在长山关前击退敌军?
  抱着刺矛,坐在被烈阳晒得滚烫的石头上,尼密丛林深处的厮杀声清晰可辨。兵器相击的声音渐渐稀落,难道此前派出的将士都已经覆灭?
  雷泽满身血污,率领数百武勇从丛林深处钻出。
  步如归与众死士纷纷起身,卢青叶从衣甲、旗帜上知道他们是前一道防御阵地撤下来的守军,也是最后得以生还的将士,挥了挥手:“他们是友军。”
  步如归这才知道死士所穿的衣甲与寻常守军不同,努力从撤下来的军士中寻找死士的身影,卢青叶在旁边轻声叹道:“每一道防御隘口被攻破,死士都是留下来断后的人。”
  雷泽率领残军迅速退到长山关背后修整,飞在空中的千贺武士发出警讯的长啸,紧接着,数十只猛鹫从密林深处飞出来,两名手持精金巨弓的千贺武士各射下一只猛鹫就飞回岭嚷之上。
  丛林深处传来低深的嘶吼,卢青叶提醒这是贝迦军中的地龙在发出挑衅的吼叫,前面的阵完全失陷,贝迦人很快就将抵达这里。
  雷泽将脸上的血污擦拭干净,将不通气的麾犀皮甲御掉一边,露出大半个膀子出来。魔犀皮甲不愧是制式铠甲中最精良的甲具,雷泽每回都奋勇陷阵,身上还没受过致命的伤。
  “贝迦军中有役兽术控制的猛鹫,近身或者在密林中,不用畏惧,但是在这里,还需要安排专门的射手,以防猛鹫扑和…”雷泽趁着敌军接近的空隙,将几次与贝迦人接战的经验和盘托出,“狭窄的地形,又有足够多的深壕、陷阱,贝迦人一般不敢出动灵活性不足的地龙骑士,或许前面的战斗让贝迦人认为没必要出动龙骑,一般说来,从侧翼楔入贝迦骑阵,所遇阻力较小……”
  “前方有多少贝迦人?”步如归问道。
  “贝迦军团约六千人,战力皆不弱,四天狙击,顶多使其减员两成。”雷泽如实说道。
  第六卷:第06章(上)
  依靠有利的地形进行狙击,己方的伤亡竟在敌军的三倍以一;步如归神色微凛,目光越发锐利:这场战场要是不能取胜,他们有战死此处的必要吗?
  卢青叶恼怒的盯着雷泽,右手按住剑柄,他若再敢散布动摇军心的言语,就不能容情了。
  “六殿下真是相当奇怪的人,换作其他贵族,面对强大的敌军,早就夹着尾巴逃跑了,惟有六殿下连撤退的准备都没有做,”雷泽继续旁若无人的说道,“好像六殿下坚信能赢得这场战争似的……”
  “够了,”卢青叶声音稍沉,“雷泽将军可以下去休息了,一会儿敌军到来,还要指望你的支援呢。”
  贝迦人的前哨营出现在众人的视野里,他们正清除路障、陷阱,步如归与死士出击,射手藏在阵后,佯攻贝迦人的前哨营,贝迦前哨营并不急于后撤,驱使空中的猛鹫来援,步如归担心战斗激烈时,无法防备来自空中的袭击,这时候矢箭如雨,将这群没头脑的猛鹫射得翅断羽散。
  贝迦人渐渐拥到长山关口之前,尽管西北诸郡都曾沦落贝迦人之手,但是步如归还是首次看到贝迦人。不单步如归,就是与贝迦帝国为邻两百余年的青岚贵族对贝迦人也诿不上十分熟悉,贝迦人在以往的掠边中,多出动游骑,这次倾国之战,才令青岚人知道贝迦帝国早已经组建完整地兵种体系。
  冰原战士是贝迦人的核心步兵。他们从小就接受格斗术的严格训练,动作敏捷而力量强大。贝迦人冶炼铸铁极为匮乏,冰原战士多穿防护力一般的皮甲,很多人袒露一只膀子,上面刺满复杂的兽图。下身有皮裙围护,粗壮的下肢暴露在空气中。
  步如归神情冷峻的看着最先推进到长山关前的冰原战士,紧接着是贝迦人地弓箭手,只有五六百人。但是他们手里的长弓几乎比寻常的雕弓大上一倍,可见长弓的力量是异乎寻常的大,看来贝迦人也知道将精锐射手集中起来运用的好处。
  与二十六名龙骑同时出现在贝嘉人阵列核心处的还有十几名衣着古怪的人,他们头戴鹿角盔,手里拿着类似法杖的长杖,身上批着各种各样的兽皮。他们就是贝嘉人地术士,寰化星辰神殿的祭祀,毕摩。他们正发出奇异的密语,暴狂而凶残的猛鹫听到密语的召唤,温顺得竟似家养的雀鸽。
  卢青叶知道贝迦人的毕摩不仅仅只会施展役兽术一门奇术,在各地收集的战报中。数十名毕摩联手施展的岩刺能覆盖一里方圆的范围,他们也拥有操控闪电地能力,会给普通士兵施加一种类同增加耐力的术法,显然,被驱逐到金微山以北的渎神之民在二百年间也建立完整的术法体系。
  贝迦人的主力兵种庞大的骑兵集群没有推到长山关口之前,从后方千贺武士地侦察中发现,贝迦人欲用骑兵翻越两侧的山岭,迂回到长山关的背后。
  杜戈尔是贝迦帝国众将领中忠城的典范,一种残酷地忠城,他常说:“死了的敌人才是真正安全的敌人。”但是率军向格图推进。他却没有机会表现他这种残酷的忠城,在尼密丛林阻截的青岚人虽然弱小,但是没有一个人向他屈膝投降。在向格图推进的最后一百里的路程里,竟然拖延了五天的时间,一向冷静的杜戈尔内心深处也禁不住焦躁起来,在向军团主帅许德拉的战报中。杜戈尔不得不用上“格图守军弱小,但是抵抗的意志坚定”的字眼,来解释此次行军推进的缓慢。
  杜戈尔面对接近格图城的最后一道障碍有些沉不住气,将冰原战士与精锐射手组织的阵列正面推进到长山关口之前。发动攻势,令主力骑兵从两翼低矮的山岭迂回于敌后。虽然他的副将担心格图城里的守军会出城作战,会反过来威胁到骑兵的侧翼。
  杜戈尔正希望这样,在格图城外决战,总比攻克格图城要省时省力多。
  青岚人在长山关隘布下的守军出乎意料的强大,杜戈尔得知骑兵已经翻过山岭,但是正面的攻势依旧没能推进一步。杜戈尔不得不将自己的指挥阵列向岭唷转移,以便能兼顾两边的战场。
  贝迦骑兵从后面封住长山关,卢青叶、步如归率领死士在外口抵抗,雷泽率领残军在内口抵挡骑兵的攻击。关口狭小,两侧的山壁陡峭,贝迦人的优势兵力却施展不开。贝嘉人的毕摩站在岭唷上高声吟唱,幕色渐浓的空中耀起细碎的门光,四足征鹫在役兽术的控制下舍生忘死的扑向长山关隘中的死士,人群密集的地方,岩刺仿佛突然从地底涌出的利剑,自下而上的刺穿武士的身体。
  战斗持续了一天,杜戈尔才发现青岚人在长山关的抵抗意志尤其的坚定,也投入相当有战斗力的将士。虽然说长山关守军收缩近一半的战线,但是青岚人在长山关隘内构筑了好几重防垒与深壕,除非将关隘里的守军尽数歼灭,不然不可能攻克格图城外的这道关隘。
  步如归捅出刺矛,扎入一名冰原战士的木盾中,这是一名冰原战士的首领,刺矛上的力量给突起的奇异震荡散尽,还是左侧的死士替他架住冰原战士砍来的巨刃,几只黑影从高空的暮云后钻出,如星坠地,千贺武士攒射而出的利箭扎进冰原战士裸露的胸膛。
  贝迦人用役兽术控制的猛鹫在白天的战斗中消耗了上百只,此时围上来的几十只猛鹫在千贺武士用精金巨弓射出的利箭下纷纷坠地,歧伯所用射影弓的射速比精金巨弓还快一倍,箭出如影,每一箭射落一只猛鹫。
  楼迦罗人身形矮小,歧伯却比常人还要高大,暮色下,闪烁着黑沉光泽的巨翅敛在肩后,远望去就像一座坚定的磐石。
  “即刻向正面的贝迦步兵阵列反击,要么刺穿敌阵,要么全军覆灭。”歧伯将射影弓塞入卢青叶的手中,“你没将射影弓带在身上,难道已做好捐躯的准备?”俯身从倒地的一名死士手中拾起一支刺矛,昂然走到前列,挥矛荡开身前的冰原武士,高声大喝:“进击!”
  贝迦人在长山关正面的冰原战士没想到关隘里的守军会向他们发动决死一般的反击,天阶高手的加入,令狭隘的关口成为剑与矛的屠戮场。在贝迦人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就已经死士就已经夺回失去的阵地。
  雷泽也率众退到这边来,只有少量的死士利用垒碍与地形阻碍贝迦骑兵从背后追击。残存下来的人在长山关外口结集,经过一天的激战,还剩下八百人,正面的敌军虽然两倍于己,但是没有建立任何的防御,而贝迦人的真正精锐已经移至左翼的岭嵴。
  以死士为前驱,从难民中招募中的武勇护两翼,十名五阶的精英千贺武士浮在半空攒射当前之敌,歧伯、卢青叶、步如归等数名高手开道,八百将士很快就刺穿冰原战士薄弱的队列。
  “前行,进入尼密丛林!”歧伯高声下令,虽说众人都有战死的觉悟,此时返回再冲击敌阵,就很快冲不出来了。众人沿着缓坡,飞快的向丛林的边缘撤离。贝迦人反应过来时,已经晚了半拍,他们在这边没有快速机动的骑兵,冰原战士与精锐射手自然追不及。
  杜戈尔愤怒的眼睛在幕色里仿佛燃烧着的火焰石,大声吼叫:“龙骑,出击!”在岭嚷待命的二十六头地龙一齐发出王兽般的嘶吼,大地为之震动,铁甲骑士跃上安在地龙颈推末端的骑鞍,斜举的骑士长枪欲刺苍穹,杜戈尔放下铁制的面罩,右手刺矛一挥,率先冲下山坡。二十六名龙骑很快就超过冰原战士组成的追击队列,在八百武勇士进入尼密丛林之前赶上来。
  一百名死士组成的拦截队列很快就给龙骑绞碎,杜戈尔挥动刺矛,带出一道道敛而凝质的光华,后面的死士几乎没有一人能架住他的一招半式。
  正在此时,丛林的深处也响起惊天震天的蹄击之音,几乎绝望的步如归欣喜若狂:羽嘉王早将伏兵藏在尼密丛林的深处,等的就是贝迦人兵力分散、前后不接的良机。
  紫色巨影跃出丛林,素鸣衍与尤溪策马稍后,百骑精锐随后涌出,从侧翼刺入龙骑的阵列。紫狻巨口愤张,吐出一团混沌火魄,正中一头地龙的侧腹,将拥有堪比铁甲一般坚韧的厚皮的地皮烧出头颅大的一个洞。地龙的生命力尤其强,受此重击犹未立毙,痛嘶着掉头咬来,能分泌巨毒的短足也像两柄利剑一枝刺来。却是骑鞍上的骑士猝不及防,被地龙猛然的转身甩落下来。素鸣衍右手矛捅出,瞬息荡出九重矛影,击在地龙坚硬如铁石的头颅上,“喀喀喀”的发出刺耳的响声。
  第六卷:第06章(中)
  尤溪不惯马战,策马冲到敌前,人从风马兽上跃起,焰口刀劈出的火焰在挥动中凝成龙形没入一只地龙的躯体,焰口刀挟着风雷巨响劈斫而下,硬生生的劈开一名龙骑士的铁盔……
  纳吉悟言也下马而战,他十分喜爱坐下的银角风马兽,生怕它禁不住力战中产生的巨力。百骑精英武士瞬间就冲入龙骑的队列,歧伯也展翅飞来,左手揽着十几支短矛,整个身体在空中弓起,猛然弹开,右手的一支短矛像箭一样射出,钻入一只地龙的短颈。
  右翼,明石羽率领的数百名侍卫营精锐武士也正涌出丛林,借着幕色里的微弱光芒,明石羽箭如连珠,以刁钻的角度攒射地龙的眼、咽薄弱处。及近处,明石羽与众武士纷纷下马,用箭雨攒射龙骑阵列右翼。
  醒悟过来的死士疯狂的回击,用人数的优势,迟滞凶悍的地龙骑士,使得笨重的地龙无法顺利的掉头迎接侧面的奇兵,地龙的个头过于高达,己方的射手几乎不怕会有误伤。
  杜戈尔惊骇欲绝,没想到青岚人的伏兵会潜到他们经过的地方,冲穿敌阵或许撤退已没可能,坚守原地,地龙又会失去最大的机动冲锋优势,陷入青岚人的重围之中,只希望冰原战士的追击队列能迅速赶来。
  素鸣衍知道,在长山关隘中阻击的少量死士已经全军覆灭。贝迦人地骑兵正通过长山关口,届时他们将失去人数的优势。
  接战两百息,十六头龙骑彻底侧下。冰原战士与贝迦精锐射手组成的追击阵列抵达,明石羽率众武士上马迎击,从两翼交错射杀,卢青叶、步如归、雷泽等率领地死士与武勇已经在丛林边缘重新列阵。
  素鸣衍、尤溪、歧伯率领近百名侍卫营精英武士围困剩下的十名龙骑,然而这十名龙骑就算在贝迦人的龙骑军团中也算饺饺者,其中还有这支贝迦入侵军的主帅杜戈尔。
  素鸣衍与尤溪左右合击杜戈尔。他们早就认准了他,只要将杜戈尔击毙。就算是大胜。素鸣衍失去坐骑,此时站在紫狻兽的背上。勉强与龙骑平视,手持蜇龙弓,右手挟着三支铁翎箭。尤溪一刀削断杜戈尔的肩甲,素鸣衍清晰看见这人肩头上还有一层鳞片般地防护。使尤溪无功而返。难道贝迦人也精通鳞甲功?
  素鸣衍引弦射出,杜戈尔横矛挡箭,铛的一声巨响,精铁所制地戈柄竟被利箭撞断。杜戈尔索性丢开断矛,捏拳击箭,他的拳头竟比铁矛还坚硬,利箭钻刺不透。乱战中,素鸣衍并无机会施展“心识炎箭”,杜戈尔坐下地地龙又是凶悍无比,应是地龙中的良品。尤溪换了几匹银角风马兽都给那么奇兽咬死,尤溪本人还给地龙的毒爪扫中,差点击破鳞甲功的防护。失去坐骑地尤溪要横击杜戈尔,只能飞身跃起,此时见杜戈尔失去刺矛,便专心找他坐骑的麻烦,焰口刀横击怒扫,硬是砍断一只短足,令杜戈尔的坐骑痛嘶不已。
  眼前贝迦骑兵从左翼迂回而来,素鸣衍情知失去击毙敌军主帅的良机,不甘心的下令收兵,众武士徐徐后撤,退到丛林的边缘列阵。不管如何,击毙二十一头地龙、十九名贝迦精英武士,又令最先赶来的冰原战士损失惨重,足以让贝迦人心痛一阵子了。
  素鸣衍趁着夜色,率众退入尼密丛林。素鸣衍利用贝迦人接近格图半个月的时间里,在尼密丛林的边缘地区修建一座军营,囤积了一批粮草与军槭。众人退入林中秘营,侍卫营的武士还好一些,其他人经过一天地激战,早已精疲力竭,素鸣衍让雷泽、步如归让部众下去歇息,他们还要商议接下来的战事。
  “能与贝迦人野战的精锐都在这里了。”素鸣衍开城布公的说道,“城里虽然还有三千守军与一千死士,但是战力都极为有限。”
  由于重伤的死士与武勇承担下断后的重任,撤入此地的一千两百余人虽然都很疲倦,但都是能战善战的精锐之师,步如归率领的五百死士本来就是从暴乱死囚中挑出来的精锐,一天激战,实力并无大损,大约还有三百五十多人存活下来。雷泽率领的从难民中征募中的一千武勇损失过半,但生存下来的则是精锐中的精锐,而参加阻止作战的格图守军,在几天的残酷战斗中,几乎无人生存。
  素鸣衍锐利的目光扫过步如归、雷泽,说道:“不出意外,贝迦人会选择撤军,但是并不意味着格图战事的完结,可能会有更多的贝迦兵力被吸引到这里来,还望你们诫免!”
  贝迦人大概想不到格图城里的精锐已都全部移出城外,留守格图城的只是四千残弱兵勇,步如归垂着头,拿眼角余光去看这位名声并不显赫的羽嘉王:我们率领这支精锐,贝迦人就不敢去强攻格图城,不强攻格图城,就无法试出格图守军的强弱,不敢如何,格图城头上还有一千死士,就算是普通士兵,单是这悍不畏死的意志就足以让贝迦人动摇了贝迦人也只有选择撤军了!
  步如归、雷泽点头应是,素鸣衍让他们俩人先下去休息。
  歧伯吩咐营帐里的武士出去,这才说道:“雷泽与步如归的武技同出一源,都有地阶之巅的水准……”
  “哦,”素鸣衍感慨了一声,“原来这样啊,朱子夫没有抓住所有参加暴乱的苦役啊。”卢青叶、明石羽、纳吉悟言等人却十分惊讶。
  尤溪说道:“殿下来格图之前,格图拒绝接纳难民进城,令雷泽没有救援死囚的机会,要不要派人监视他们……”
  “算了,”素鸣衍说道,“我也管不了银城郡地面上的事,为了城里的数万难民与矿区的数万家小,雷泽、步如归就算想有异动,也会等贝迦人撤出格图。”
  接下来的几天,素鸣衍率领精锐从侧翼扰袭贝迦人,杜戈尔果然不敢倾尽全力攻城,城中守军虽弱,但是在站在城头看到六殿下亲自率军在城外出没,自然没有畏战之死,而且还有一千死士在,对贝迦人的试探性攻城,抵抗十分坚决,没有给贝迦人一点机会。
  贝嘉人受阻格图城外的消息也使银城郡的其他地区的守军恢复了一定的信心,逐渐抽调有限兵力增援格图,以守住银城郡的门户之地。杜戈尔在长山关一战中受伤不轻,手中的龙崎几遭迁灭,见局势不利于他,又怕后路被截,在上山关岭与格图对持数日后,就匆匆撤军返回博重。
  素鸣衍却利用当地人熟悉丛林小径的优势,在贝迦人穿越尼密丛林返回博重时,派遣精锐武士频频出击,给贝迦人极大的打击。格图第一次战役结束时,虽说守军的伤亡超过四千,但是贝迦人也留下两千多具尸体,格图军民都视之为绝大的胜利,素鸣衍率军返回格图之时,全城军民夹道欢迎,绝没有官场上的伪饰。
  确实,在素鸣衍率侍卫营进入格图之前,格图只有不到两千的残弱守军,根本就挡不住贝迦人的虎狼之师。是素鸣衍进入格图之后十几天内迅速度扭转格图的防御形势,又用矿监里的数千死囚徒为死士,迫使素鸣衍却不得不考虑更多的事情。
  在此之前,贝迦人如许只想进入银城郡掠夺一番,才发动格图之战,但是杜戈尔所部被击退之后,贝迦人就不得不考虑侧翼的安危,所以说格图的局势并没有得以缓解,反而愈加的凝重起来。
  同时有利的事情也有,在第一次格图之战过后的一个月时间里,素鸣衍顺利从银城郡各城抽调总数超过一万的援军,格图守军超过一万五千余人,守军的战力虽然很弱,但是比最初的格图守军素养要好许多。
  贝迦人的第二次进攻,显然要比第一次准备周全,但是素鸣衍坚信格图方向只会是贝迦人的次要战场,不会吸引贝迦人的主力军团,决定坚守格图,并开始在长山关以及两侧的长岭修筑防御壁垒。
  相对于其他战场的沉闷,格图地区小小的胜利也相当引人瞩目,帝君的使者从渥泽、戈耳借道,进入格图城嘉奖全城军民。素鸣衍已是郡王,无社稷伟绩不得加晋,对他的赏赐只限于钱财与珍宝,尤溪、纳吉悟言、明石羽以及格图守护卫伯崖、镇守武获嘉等人爵位都晋一阶。
  尤溪累功为二等云骑尉,再晋两级就可能名正言顺的拥有领地,成为帝都的大贵族。纳吉悟言为二等轻车都尉,明石羽为二等骑都尉。
  第六卷:第06章(下)
  第一次格图之战,四千死士仅余一千三百余人,但是只有步如归所部的三百多名死士拥有不凡的战力。战前,素鸣衍承诺赦免死囚的刑罚并免除他们与家人的苦役身份,赐为自由民。
  格图银矿苦役于去年初春发动暴动,不仅参加暴动的苦役遭到镇压,其家人也遭到残酷的杀戮。当卫伯崖将应赦免的人数与名单呈报上来,素鸣衍异常惊讶的问:“四千死囚的家眷总共只有七千六百五十二人?”
  “铸币司监朱子夫大人镇压暴民的方法与众不同,在暴民充械投降之后,依旧大规模的清剿暴民的村落,直到铸币司撤出格图……”
  朱子夫将铸币司的存银一起运出格图,尤其令素鸣衍痛恨,恨恨的骂了一声:“暴徒!”除了卫伯崖,静室里只有尤溪、歧伯、明石羽随侍,众人面面相觑,不晓得殿下开口骂谁。素鸣衍令卫伯崖告退,派人将雷泽、步如归召来。
  成功击退敌军,众人重新建立起要格图抵御贝迦人的信心,使得素鸣衍从银城郡各地增调援兵的命令得以顺利的执行。显然,帝君身边有人不愿看到六殿下的势力过于膨胳,原格图镇守武获嘉除了晋爵之外,还加官了,为银城郡东南诸城总制将军。
  素鸣衍对武获嘉有节制之权,但是无法越过他去直接掌管地方守备军的兵权,从银城郡各地调往格图的援军,实际上都掌握在武获嘉与卫伯崖等出身地方的将领手中。
  战后,随着格图守军的增加,由死囚充当的死士营以及从难民中招募的武勇在防御体系中地地位不再重要,地方上的将领、官员都通过不同的渠道与手段向素鸣衍施加压力,希望他放弃战前赦免死囚的承诺。
  死士营只有战时才装备武器。战后都将领出入营地都受到严格地限制,听到种种传闻的步如归心里自然藏着沉重的担忧,六殿下每一次召见,心都提到嗓子眼。生怕从恶魔一样的男子嘴里吐出不样的消息。
  步如归进入侍卫营所在地营地,看见雷泽也在室外等候,微微一怔。雷泽作为乡勇营的将领,虽然没有正式的编制,但是侍遇与一般将领无异。战后还获得三等骑都尉的封爵,步如归正要跟雷泽打招呼,明石羽出来召他们进去。
  未与侍卫营并肩作战,不知道其恐怖的战力,六殿下亲率百骑百侧击贝迦龙骑的场景令步如归印象极深。步如归心想,让他与贝嘉龙骑正面接战,战败的机率或许要大一些。抬头见侍卫营地两名天阶高手都站在六殿下地身边。而六殿下一脸阴郁,步如归的心脏没来由的突跳了一下。
  “殿下召见我们,有什么事情?”
  素鸣衍看了看步如归、雷泽,将案上的卷宗一推:“战前我曾允诺言,击退敌军。残存死士及亲眷皆得大赦。这是获赦人员的名单,你们拿下去核对一下,死士营战亡者以戟士营地标准抚恤,你们也拟个名单递上来。”
  步如归悬着的心终于落回原处,捧起卷宗,问道:“殿下还有其他事情吩咐?”
  素鸣衍看了步如归、雷泽一眼,反问道:“你们有什么特别的事情要向我禀报没有?”
  步如归与雷泽面面相觑,疑惑的问道:“末将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要向殿下禀报!”
  “哦,”素鸣衍挥了挥手,说道。“你们退下去吧。”
  步如归捧起卷宗,与雷泽一起退出静室,举步要下台阶,忽然想起一事:“殿下为何让你与我一起核对获赦者的名单?”
  雷泽如被雷击,一步踩空,差点从台阶上滚了下去,稳住身形,脸色苍白,身子禁不住颤抖起来:“怎么会被发现,一直以来,我们都小心翼翼?”
  步如归沮丧道:“他或许只是有所怀疑,倒是我们自露马脚。”
  “这该如何是好?”雷泽焦急的问道。
  这时素鸣衍与尤溪、歧伯推门出来,素鸣衍嘴角微微撅起,用戏谑、带着哨尾音的语气问道:“你们怎么站在这里,是不是想起什么特殊的事情来了?”
  步如归、雷泽忙退下台阶,伏地跪下,说道:“末将确实有持殊之事向殿下禀报……”
  素鸣衍挥了挥手,说道:“你们在屋里没说,此时也无需说了,我只是暂领银城郡,管不了那么多的事,”抬头望了望西边山巅之上地云雾彷佛燃烧的战马,轻轻叹了一口气,“或许不待战争结束,就会有人来顶替我的位置,你率领部众离开军营吧。”
  步如归、雷泽面面相觑,不晓得素鸣衍所言是出自真心,还是故意试探他们,不敢轻易应答。
  素鸣衍生气道:“在你们眼里,我或许是残暴的、贪婪的帝室王族,但是我说出口的话,绝不会假的。”见步如归、雷泽杵在那里,一脸惊疑的样子,越发生气的哼了两声,袖手而去。
  歧伯紧随而去,尤溪留在原处,说道:“死士营战死两千七百五十二人,恤银五十五万余,殿下另恤一百万银币,你们何时要领走,直接来找我。从难民中招募的武勇,大部分人与你们无关,殿下欲将他们并入侍卫营,暂时会由纳吉将领兼领。”
  步如归舔舔发苦的嘴唇,六殿下与歧伯的身影已经转过回廊,想要说什么,嗓子眼却有一股力量紧抓着,让他无法吐出口,只待尤溪也远去,步如归才聚起最后的力气站直身子。
  雷泽说道:“贝迦人此次大入侵,对青岚的领土似乎没有野心,看来也不会派兵强攻格图了。”
  步如归眉头紧锁着,神色凝重,数千人的命运压在自己的肩头,令他几乎喘不过气来,格图的守军越来越多,局势也越来越稳定,六殿下人在格图,无人会蔑视他的赦免令,但是六殿下人离开格图,地方上的贵族、官员、将领又怎会忍住不翻旧账?
  “已经没有选择了啊!”步如归说道,“为了家人的自由,我们连性命都可以牺牲,又何必在意自已的灵魂是不是得自由。”
  雷泽点点头,与步如归并肩跪在台阶下,一动不动。
  素鸣衍巡视外城的防区归来已经是子夜了,守值的武官过来禀报说步如归、雷泽从傍晚一直跪到现在。
  素鸣衍侧头问尤溪:“死士营那边有没有异常?”
  “还算安静。”
  素鸣衍轻轻哼了两声,心想:哼哼,仅凭你们休想在银郡城立足,喜形于色的哼了两声,让尤溪、歧伯陪着去见步如归、雷泽。
  初秋的月色如水,空落落的庭院如在水中,步如归、雷泽肩头披着几片落叶,好像从傍晚到现在一动都未曾动过。
  你们起来吧。素鸣衍双手背在身后,此时的他已经完全没有少年时的稚气,顶替檀那明河这么多年来,浑身上来倒养成王侯举手投足间的尊贵气度。
  “末将意图欺瞒殿下,罪该万死,希望殿下再给我们一个效忠的机会。”步如归、雷泽五体伏地,苦声哀求。
  “你们要走,我还真有些舍不得,”素鸣衍坦然说道,“先前格图只有三千残弱守军,我才会用死士阻敌,还希望你们不要怨恨我。”
  “末将不敢!”步如归、雷泽异口同声的说。
  “都起来吧,有些事进屋好商议!”素鸣衍亲自将两人从地上搀起,拉他们进了堂室。
  素鸣衍利用手中的调动之权,将侍卫营、死士营,还有一千多从难民招募的乡勇都安排在西城,素鸣衍独自占了一座大宅子,原是铸币司监陈子夫的府坻,陈子夫离开格图时,将能搬走的轻便东西都搬走了,不过素鸣衍住进来之后,将不便搬走的东西也转手买掉折成现银纳入粪中。
  大厅里精铜制成的宫奴灯柱只剩下两对,铜制宫奴双手捧起紫色的一捧魔焰,这种宫奴铜灯,一对就值十万银币,素鸣衍偷偷的卖掉六对,想来陈子夫在铸币司监的位子上有多肥。
  素鸣衍锐利、直视人心的目光凝重的注视着雷泽、步如归,说道:“你们暂时来做我的侍从官,待回羽嘉后,再另外分派,死士营与难民武勇善战者不过六七百人,你们从中挑选愿效忠我者,其余人可以离开军营,你们不要阻拦。”
  雷泽、步如归点点头,心想:六殿下也正是看中这六七百善战的武士,也会容忍他们至今的吧?
  六殿下以招讨安抚使的身份只是暂领银城郡的军政,战争结束,现在人在西六郡联军中的银城总督返回银城,六殿下就要交卸所有的权力,届时只能率领侍卫营离开银城,所有要趁早将招揽的人手都纳入侍卫营,免得遗留什么后患。
  第六卷:第07章(上)
  虽然没有截住铸币司的存银,但是能够得到雷泽、步如归两人的效忠,例也没有太多的遗憾,素鸣衍颇为自得的看着雷泽、步如归,说道:“你们追随我,我也不会委屈你们,你们有没有特别想做的事,或者有没有你们欲除之而后快的人”,“”
  雷泽看着步如归,步如归沉吟许久,说道:“我们却没有欲除之而后快的人,殿下问我们有没有特别想做的事,末将敢胆请殿下赦免所有的银矿苦役及其家眷。”
  素鸣衍脸色微沉,他原以为步如归最想要陈子夫的性命。他到格图后,捏着陈子夫的许多罪证,此时陈子夫又在西六郡联军中,素鸣衍完全可以光明正大的除掉陈子夫,泄一泄心头的怨气,也正好拢络一下雷泽、步如归,却没想到步如归提出出乎他意料之外的请求。
  格图有三个产银矿区,步如归在最主要的一个矿区率领苦役发动暴动,无奈以失败而告终,另两个矿区即刻受到严密的监视与控制,大量的秘社头领遭到杀害。
  参加暴动的苦役以及家眷让朱子夫狠狠的屠杀过一回,剩下不足万人,其他还多是老弱妇孺,素鸣衍战时用死士,战后履行承诺进行大赦,是理所当然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