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集 第四十三章 隐脉

岳封盯着风灵那充满活力的少女身躯陷入了深思，最初见到风灵的时候，她体内充盈但混乱的灵力就让他吃惊，现在能找到真正答案吗？

他伸出手，法力在手掌上激荡，慢慢渗透到风灵的全身。寒霜注意地看着他的动作，心中产生一丝疑惑，岳封对法力真气的调控操纵水平绝对是大师级的，那种细致入微让从小就习练查穴辨脉的她也望之兴叹、自愧不如。

在一丝丝一缕缕的真力透射下，风灵的身体慢慢空灵起来，晶莹的肌肤就在不经意间一点点变成了透亮的水晶，风灵在空中飘浮起来，如同云烟中缥缈的小仙子，若隐若现，青春曼妙的曲线宛然如画。

岳封指下如风，一刻间已点遍了风灵的周身经脉，他抹抹汗珠，对寒霜微笑：“功聚双目，我们就可以亲眼看到风灵的经脉循环了。”

在岳封的指点下，寒霜很快掌握到了要领，法眼透体，奇景展现在他们面前，风灵透明的躯体内红丝绿线在生长，就如同细细的长线在体内盘旋，起于丹田，行经八脉，循环往复，生生不已。

两人细细地查探起来，岳封注入的微弱阴阳真力汇入到风灵的灵力循环之中，在功聚神目下，红阳绿阴，清晰地标示出风灵真气灵力的流线，可以细致地查看到任何一处经脉汇集之处，寻找出差错的地方。

小半个时辰就这样过去了，两个人对视一眼，心中都是疑惑，以两人对经脉源流的深刻了解，风灵体内经脉循环只有很少地方略有差池，总体上宽宏强劲，没有理由会出问题啊。

“没有道理啊，阴阳气息都很正常，会不会是吸收九地玄阴之气使得性质相冲？”寒霜轻声道，说完了自己也摇头。修真们反覆试验过，吸收天地正常阴阳之气修练而成的身体对于九地玄阴之气完全排斥，根本不能进入正常的经脉循环，长老们这两天对这个问题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岳封踌躇一会，闭目入定起来，柳叶相让他在转换真气气质上有了更多选择，其中之一就是更方便地模拟异种阴气，虽然不能大量直接调用，但加以细微控御还是可以的。

寒霜在旁边看着，就见岳封的身体似乎也空灵起来，虽不像风灵转换灵体的那种虚无，但与周围气息的主动融合却是风灵所无法办到的，就如同阴影退入背景，他的身体与周围环境之间的界限都似乎模糊起来。

岳封睁开眼，幻影一般的手指点击在风灵平坦的小腹上，如同水面投下一颗石子，一道涟漪慢慢从风灵的灵幻身体上波动开来，让她的身躯也随之而曲折荡漾，良久才稳定下来。

岳封目中爆出强烈光彩，一眨不眨地盯视着风灵，在目力神念的融通体察中，一股微弱难辨的黑线浮现在适才的红绿气线之中，就如同大树上一枝细细的小藤盘绕行进在风灵体内的经脉丛林之中。

黑线行走的道路非常奇特，与任何已知的奇经八脉都不相同，在风灵体内形成了另一种小循环，起点和终点皆在丹田，在那里，千丝万缕的阴阳线流之中，难以辨认的黑线深深隐入了丹田之内，就如同大线团中有一条头发丝千回百转地缠绕着，无法将它与正常的线条分离开来。

岳封紧紧盯着那真力灵气的核心之结，如果有答案，就应该在那复杂得难以想像的气结之中。他努力提升功力，要顺着黑线深入到那核心之内，查探其中的奥秘，这个时候目力已经达到分辨的极限，只能用神念入微探测了。

就在他的神念剖开气线的外团，正待深入探究的时候，突然一股强烈的疲倦感冲上心头，头脑中一阵眩晕，神思功法立刻离他而去。

“怎么了？”寒霜看着他突然苍白的面色，急忙奔过来，将他搂住，把脉一会，心痛地道：“你太累了，还是先休息休息吧。”

岳封定定神，摇了摇头，难道自己已经疲倦到这种程度了吗？他静静沉思，九地玄阴之气在风灵体内竟然建立了隐脉循环，完全不依常途，由此避开了与正常循环的冲突，这真个是连他也从来没有见过的现象。那么，是不是让别的人也能利用同样的方式利用玄阴之气呢？

寒霜忧心忡忡地坐在那里，看着闭目垂坐的岳封，一种阴森的气息在房间里慢慢浓厚起来，如同千丝万缕的寒丝冰线向岳封攀附而去，他的面色越来越苍白，身体的温度也在降低，宛如变为一个大冰块。寒霜看着看着，担心得身体都颤抖起来，她渐渐明白，岳封不知用什么方法，正强行催动玄阴之气，力图重现风灵身上的隐脉循环，这个时候不能有任何干扰，否则走火入魔的后果极为可怕。

外边传来了说话的低语，是青梅和小薇的声音。寒霜设下禁制，看了看恍如虚影的两人，轻轻走了出去。

青梅提着饭盒正和小薇在门口焦急地探头探脑，见她闪现，缓了一口气，连声问道：“怎么样了？怎么回事?”

寒霜勉强笑笑，安慰道：“没事的，现在你们那边情况怎么样了。”

旁边一个年轻人上来施礼：“在下峨嵋吴墨，见过公孙小姐，丹辰子师兄令我来联络天机谷，现在形势危急，希望能得到天机谷的帮助。”

寒霜眺望魔域，黑暗幽深的森林中涌动着可怕的气机，未知的风暴在悄然成形，她回了一礼：“请问吴公子有何见教?”

吴墨面有忧色：“魔域似乎发生大变，外围的异寒之气已然消退，中心却似乎聚集着强大的能量，何时爆发还未可知，但这已使得魔化动物开始大举成批出林。据其他几个观察点传来的讯息，整个魔域百里边缘都出现了这样的现象。这些发狂魔物会攻击一路遇到的所有活物，已造成了可怕的伤亡。我们已经开始清除工作，但范围太广，人手根本不够。虽然急报华山，但靠联盟调集人手仍然是远水不解近渴，现在只能依靠现有人力尽可能地除妖救人。“我们这边，丹辰子师兄带领的天字七队已经全面铺开，但远远无法堵住所有要路，所以想请天机谷全力出击，清剿魔物。”

寒霜沉吟一刻：“好，我们应负责哪一带呢？”

吴墨垂头，轻声道：“现在天字七队分成两部份，一部份护卫巫山县城，已有数只魔狼魔虎突入县城，伤上百人，同时那里也是接纳流散民众的要冲，因此需要投入重兵；另一部份分成小队巡行清剿，尽可能将魔物灭于附近，勿使流毒天下。天机谷已设立营地，希望能在魔域正面左右二十里范围展开，构筑第一道防线，减少后方压力。”

青梅大为不满：“说什么啦，这不是让我们首当其冲，为你们挡灾吗？”

吴墨面上闪过一丝愧色，勉强道：“后方的压力也很重，再说只要飞行在天上，魔物就没有办法攻击，因此还是安全的。即便堵截不住也没关系的。”

青梅噘嘴：“你怎么知道那些坏东西就没有办法攻击天上？”

寒霜凝眉思索，止住了气嘟嘟的青梅，叹口气道：“这个时候只有通力协作才能应对灾难，就这样吧。”

吴墨看了看她，长鞠一躬：“谢谢公孙小姐体念大局，那在下就回报去了，魔物或有难以预知的变化，请小姐珍重。”说完飞行而去。

青梅凑过来：“姐姐啊，我们带来的得力人手也不多，很多人修为并不高，能办得到吗？”

寒霜看着山雨欲来的天空，轻叹一口气：“如果我们连异化魔物这一关都过不了，如何应对未来的大劫？我们去找长老们，商议商议如何配置人手吧。”



经过不下十次的尝试，岳封终于还是不甘心地放弃了企图，反覆试验的结果是玄阴之气的隐脉循环可以建立起来，但一旦归于丹田，就如同水滴入滚油，立刻爆裂开来，两者格格不入，根本无法共存。而且，如果不是他的高明操控，恐怕他现在已经是半身不遂、疯魔入脑兼面无人色了。

风灵究竟是如何做到冰炭同炉的呢？岳封睁开眼，风灵仍然处于甜甜的酣梦之中，温润光洁的躯体放射着柔和的光芒，让他忍不住轻轻伸出手去，抚摸她娇嫩的面庞，心中暗暗道：小可人儿，祢身上的这种奇异会带给祢什么样的际遇呢，希望祢平安才好。

岳封强整精神，聚集神念如丝，再次探入了她的丹田，在岳封法眼看来，隐脉循环依然，在丹田处凝聚成极细之丝，与正常脉流彼此缠绕，各行其道。这看似清楚，其实难解，连岳封都做不到将玄阴之气如此凝聚，从而减少与正常脉流的冲突，那天下还有谁能做到呢，这是大风天生异灵，与众不同之处吗？继续发展下去，她的丹田内很可能如其他魔化动物一般会形成独特内丹，与尚不凝聚的元神之间的冲突会是她的心腹之患。

岳封正要再次尝试深入风灵的丹田之核，和刚才一样，深入骨髓的一种倦怠突然袭来，让他的视线、心神恍惚起来。难道已困倦如斯，他的头脑前所未有的混沌起来，是该好好休息休息了。岳封唤醒沉睡的风灵，她倒是浑然不觉异样，对着岳封甜甜地笑道：“师父。”

岳封爱怜地拍拍她的脑袋，最后欣赏欣赏一下她美好的曲线：“好了，没事的，先穿上衣服吧。我得睡一会了。”风灵懂事地点点头，扶他睡下。

数天来积累下的疲惫让他立刻睡去，恍惚之中仿佛又回到了魔域之眼，一道无以名状的黑影从深渊中腾起，将他死死地拉向暗黑的深处，抗拒一会，终因疲倦而放弃，陷入深沉的黑暗中。

当他终于从无梦的睡眠中醒来，睁眼看到的是寒霜清秀的面容，她正望向屋外，好像蹙眉思索着什么，而自己正卧在她柔软的腿上。

“睡得好吗？”寒霜低头对他微笑，笑容中带着一丝焦虑。岳封点点头，这样的一觉让他感觉轻松了很多，微笑道：“醉卧美人膝，笑斩仇人头，大丈夫当如是耳。现在情况怎么样？”

却是青梅跳过来，开口道：“岳大哥，好像魔域很不对劲，大家都在外边观望，不知该怎么办哩。”

岳封站起身，三个人走出房来，却见营地内人员都聚集在附近，恐惧地看着魔域方向。见岳封出现，大家都或明或暗松了口气，让开道路，让岳封走向高处。

岳封立于山坡之顶，就见残阳如血，抹红了山川森林，大地上的一切都浸泡在这血色黄昏之中，让深深的魔域和其上翻卷的乌云更显得狰狞与深邃。

风威和英耀见到岳封，勉强笑了笑。风威指向魔域的中心道：“岳公子，那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变化，气势可怕。”

不用任何说话，岳封也能强烈地感知到魔域中心传来的沉沉压力，一场震撼天地的风暴在酝酿着，强大的力量即将脱离约束，在瞬间爆发出来。

岳封点点头，封魔网能坚持到现在已经不错了，魔域之眼中无论存在着何种力量，它们并没有真正发动其威力来突破万鬼之限，否则只怕当场就会失守。它们只是任由玄阴之气自然聚集，形成强大冲力后突破禁制，现在就临近破裂的时刻了。饶是如此，那无上之威已经让修为颇深的长老们感到心惊了。

“魔域内怎么样？”

风威道：“动物们都在异动，不断分小股游离出来，据说魔域周边已经杀伤了很多人，我们已经展开清剿，但数目太多太分散，很难清除干净。”

“天字盟队那边有什么动静？”

“好像魔师从另一个方向已经冲出，白玉京、双剑传人带人追踪而去，丹辰子在这里主持大局。”

岳封看过去，乌云背景映衬的数个光点之中，隐约可以看到怒张的铁翼，闪烁着金属的寒光。寒霜简单说了说他们的安排，当岳封听到盟队希望天机谷当正面狙击的提议后，只是微微笑了笑，让寒霜安心不少。

魔域边缘不断有各色黑影在蠢蠢欲动，那是魔化动物们在恋恋不舍地出没，这里的气息让它们有了可喜的变化，不到最后是不会放弃的。但现在那可怕的气机对它们形成了巨大的压力，当这种压力达到一种临界点的时候，就将是万兽狂奔的局面。

每个人都感到了一种莫名的恐惧，那种恐惧还不完全来自野兽本身，毕竟现在它们还不容易对修真产生巨大威胁，那种恐惧而是来自未知，甚至包括岳封在内，谁都不知道魔域中还会产生何种变化，那幽深的森林就如同地狱张开的大嘴，要将每个人吞噬。

青梅也害怕了，蜷缩进岳封的怀抱：“岳大哥，会发生什么事啊？”

岳封摇摇头：“我也不是很清楚，九地生灵有它们自己的智慧，也许并不比我们逊色，配上强横的实力，可不是容易对付的对手。”

风裳搂着风灵，担忧地道：“岳公子，灵儿现在怎么回事？”就是在最危难的时候，母亲首先想到的还是自己的子女，风灵现在活蹦乱跳，可就是这样让她更是担心。

岳封沉吟一会道：“风灵能够吸收玄阴之气，会有什么变化现在还很难说，不过她倒是启发了我，对于没有任何根基的人也许有些办法可以强化修为。寒霜，让他们都过来吧!”

寒霜疑问地看着他，岳封正盯着魔域出神，目光炯炯，半晌轻声道：“让我们看看，能不能以异化人类对付那些异化魔物吧。”

第六集 第四十四章 兽奔

大地渐黑，山坡上篝火燃起，在凄厉的寒风中增添了一点微弱的暖意，青梅看着暗黑森林中奇形怪状的树林，不由得打了个寒战，偎依到寒霜的身边，小声道：“姐姐，好冷喔。”

寒霜搂住她，温柔的笑道：“别怕，姐姐在这里的，姐姐不够用，还有他呢？”

青梅不依地扭扭身子，看向人群中来往走动的岳封：“他在干什么呢？奇奇怪怪的。”岳封令凡人一圈圈坐着，老弱在中，青壮在外，正专注地按照他所谓的仙机*运功。岳封时不时在空中虚点着，点到之人随即产生诡异的跳跃，手舞足蹈一阵后又盘膝坐下。时间长了，细细看去，有些人面容之上浮动着一种淡淡的青色，在篝火照耀下更显得诡异莫名。

岳封皱皱眉，对于丹田空空而已的人，自己强行调动玄阴，打入内核，引导走通隐脉循环，只是隐脉不是正途，自行运功时说断就断，不时需要自己纠正导引，加上他们大多毫无根基，不少更是资质愚鲁之辈，更使得状况层出不穷。那些人面容上时不时冒出的青气不是什么好兆头，不过是岳封费心打入的阴气逸散，白费一番功夫罢了，只是这里玄阴之气充溢，这帮家伙怎么浪费问题都还不大。另有些人有点功法底子，玄阴之气与之相冲，难以修练异化仙机，岳封只有顺便帮他们调理调理，看看能否循入正途有点成就。

就在专心调理之间，岳封觉得有些异样，四下张望却又似乎一切正常。他摇摇头，继续在人圈内走动，走了几步，突然立下脚来，他知道了是什么地方不同，这些天魔域内或远或近总是传来动物嚎叫声，都已习已为常了，但此刻好一阵魔域方向上却没有任何动静。

就在他驻足之间，突然，一声尖厉的狼嗥就在正前方响起，如同一声号令，挑起了万丈的狂澜，成千上万个惨烈的声音应合而起，如同狂风揭开了地狱的面纱，让千万个凶暴的幽灵在深深的魔域森林中嘶叫出狂野风暴。凶厉的嚎叫之声振荡在黑云与大地之间，充斥着每个人的耳膜，冲击着每个人的心脏，每个人的脸上都露出了恐惧。

岳封目光亮了起来，无论事先有何预想，当冲击真正来临的时候，总是出人意料。没有任何姿势，他的身体平地飞腾起来，带着强劲的旋风，直飞天际。随着视野的开阔，魔域边缘的整体景象在他的眼中清晰起来，目力所及处，原本安静的数十里连绵森林现在陷入了彻底的动荡不安。在空中看下去，一团团暗影在森林中流动跳跃着，将大地涂写为荒诞的活动图画。岳封在空中看着这一幕，一种不真切的梦魇感觉油然而生。但大地扬起的尘烟和万兽狂奔时沉闷的地动声提醒了人们，这不是梦，而是比恶梦更真切的现实。

岳封飞临风威，他正瞠目结舌地看着下面，喃喃道：“不可思议，不可思议。”岳封厉声喝道：“风威，赶紧收缩队伍，全部在营地集中。”

风威抬头看看岳封，清醒过来，冒出的第一句话却是：“这么多，杀得完吗？”岳封哈哈大笑道：“杀不完也要杀!”

风威去收整队伍。岳封飞落向林中，随着距离的接近，从林木缝隙中可以对那些舍命狂奔的豺狼虎豹看得更为清楚。浩浩荡荡的兽群充斥着山间每个角落，异化给予了它们速度与力量，魔域那可怕的威压驱使着它们汇集为庞大的激流，在山间暴烈地飞流着，偶尔行动稍缓的动物被更强大的伙伴撞倒，刹那间就消失在锋利的爪蹄之下，只剩下垂死前的哀嚎，更让轰乱的山间充斥着死亡的气息。

一个小精怪站立在树颠，目瞪口呆地看着下面的混乱，拿着一柄剑不知道如何是好。身后的树下，一道白影脱出了奔腾的兽群，趴在树上喘气，那是一头硕大的白虎，体形和力量让它在兽群中并不怎么吃亏，但横冲直撞半天还是让它累了，它眯起眼，抬头看着树顶上的人形，凶猛野兽特有的没有任何神情的目光打量着距离和意图猎杀的对象。它调整一下姿势，无声无息之中腾空跃起，魔域的气息使它有了空前的力量和速度，以往不可想像的高度对于现在的它来说已不成问题，树顶那个具备人形的动物毫无警觉，显然将成为自己可口的食物。

就在它锋利的爪子即将如愿cr猎物背部的时候，一个意想不到的东西突然出现在它的面前，一道灿烂的剑光击打在它坚硬的头上，它最后的念头就是，喔，一个人。

岳封搂着那个小精灵，看着白虎落下地面，即刻消失在狂奔的兽群足底，无声无息。他皱皱眉，白虎的脑袋竟然没有为法力一分两半，这可不简单是坚硬的问题，它只是被岳封强劲的剑力震摧而亡。扭头看过去，怀中修长轻盈的女孩面容上浮起红晕，岳封微笑道：“这里可不是思考人生哲理的地方，小心些。”

女孩害羞地垂下头去，声音在嘈杂的背景下如蚊蝇般微弱：“谢谢公子。”

岳封带着她飞向营地，看着她那娇怯的模样，不禁叹道：“鹤舞翩跹，这种杀戮之地原非你们白鹤的栖身之地。”天机谷如鹰之一族可以是好帮手，可惜更多的还是如怀中精灵这般的平和灵类。

女孩缩在他怀里，偷偷地拿眼看着专注地扫视着大地的岳封，他的目光明亮而坚定，下方四处乱窜的万千敌人似乎激发起了他强烈的兴趣和斗志，面容上一缕微笑更显得悠然而自得。她心中不禁想，这个人真可怕，面对这样的场面还笑得出来。

岳封拍拍她的头：“到了，下去时小心点。”女孩离开强有力的温暖臂膀，慢慢向营地中心熊熊的篝火降下去。一会，她回过头，岳封正在上方看着她，双目相接，岳封微笑道：“小鹤儿，什么时候给我跳支舞吧。”

话音未落，身形已化为流线，向大地俯冲而去，岳封长剑御风，在地面上用光与火划出一道闪亮的力线，所到之处，奔腾的兽群洪流被划出一道沟壑，数十只魔兽被冲击得四散飞腾起来，将局面变得更加混乱。

营地上，人们已经聚集起来，在寒霜、英耀的调度下形成空间与地面数道防卫圈，不断归来的伙伴们使之更为充实，不过当前他们要做的事并不多。当岳封回到营地的时候，青梅正立于人群之中得意洋洋地指点着自己布置的法阵，地火风雷四阵正发挥着最大威力，吞噬胆敢进入的任何魔化动物。火焰、雷电、狂风、地震在营地四周肆虐着，饶是魔兽矫捷，冲入法阵不到一刻，不是化为焦炭，就是埋在地下，运气最好的也被风吹得远远的，遥遥发出落地时的哀嚎。

当岳封落地的时候，青梅跳过来，得意洋洋道：“怎么样，怎么样，值得夸奖吧?”

岳封拍拍她的头：“不错，不错，要没有祢，我还真有点应付不来呢。”

青梅高兴地冲他撇嘴：“嘿，那当然。”

岳封走到寒霜身边，她正定睛看着外围法阵，不断有魔兽冲入引发，让整个营地烟火弥漫、霹雳声不绝，遮蔽天日，肉眼已无法看到外边的情势，见他过来，轻声道：“你看，法阵能支持多久？”

岳封摇摇头：“按这个消耗法，不到半个时辰我们还是会暴露在虎口狼牙之前。”这就是临时设立法阵的问题，只能保护小块营地，而且不但难以移动，法力的消耗速度也很快。这样做只能是短时间起作用，当然，对青梅还是值得表扬夸奖的。

就在此时，空中一阵纷乱，风威带着一群人从空中直落下来，怀中还抱着一个人。寒霜连忙迎接上去，看一眼血肉模糊的那个年轻精怪后，金针出手如风，救助起来。风威黑着脸，对岳封道：“岳公子，事情不妙。”

岳封盯着受伤的人看了一会，转头问：“怎么了？”

风威背后，一个面色苍白的精怪被人搀扶着，旁边的人道：“他在空中遭到了袭击。”

岳封走过去，抓住他的脉门，问道：“多高？”

精怪有气无力地道：“我当时离地面升起大约七八丈吧，不知道被什么从背后打了一下。”

旁边的人补充道：“我离他不远，就看见从地面飞来一个白色的光团打在他的背上，跟着他就掉了下去，幸好被我连忙接住了。”

岳封面色凝重起来：“被打中后有什么感觉？”

“就好像全身血都被抽干一样，什么力气都……没有了。”在众人惊呼声中，他突然吐出了一大口血，幸好被人扶住，没有瘫到地下去，大家手忙脚乱地救治起来。

“还有什么伤?”结果是不少人在接近地面时被狂兽意想不到的高高扑击而伤。

岳封沉吟一会，问青梅：“那些医药的高手们呢？”

“还说哩，看形势不对，溜得比兔子还快，哑巴大铁坨坨派人把他们早接走了。”青梅恨恨地道，显然对丹辰子印象不怎么的，接着又想一想道：“不过，好像还有一个古怪老头带着他那个小怪物还在。”

寒霜停手正在思索，听到她的话道：“青梅，怎么能这样称呼人家呢？”

青梅急道：“那个老头是很怪嘛，说话阴阳怪气的，他叫身边那个小家伙为小怪物，人家不过是学着叫的嘛。”

岳封对寒霜点点头：“好，我去看看他，法阵大约还能顶一阵。风长老，派人在法阵外巡视，一旦出现漏洞，及时防卫。”风威看看四面烟火弥天的营地，点点头。

青梅带着岳封走向耿无病的住所，见岳封一路沉思不语，不禁问道：“怎么了。”

岳封面有忧色：“希望这个怪老头找到点好办法。”以他的阅历，一眼就可看出那些人伤口有异，动物魔化后的力量比预想还要古怪，爪牙之间带着奇特的毒素，现在还非致命，但进一步的变化殊难预料，尤其空中遭到袭击的事件显示着更可怕的前景，原本空中对地面的一片倒清剿战役恐怕会发生变化。寒霜对此肯定知道得更清楚，但为免众人担心，两人都没有说出来。

一向乐天的青梅也忧心忡忡起来，小手紧紧抓着岳封，想了一会，紧张地道：“岳大哥，你一定有办法的，是吗？”

营地外围法阵又传来声声巨响，一小群魔物闯入了雷阵，电火烧得它们鸡飞狗跳，又引发后续连串反应，那濒死前发出的可怕厉嚎凄厉忧伤。声光变幻中，照亮了青梅苍白的小脸，岳封握住她微微颤抖的小手，温言道：“害怕吗？”

“我不怕。”青梅咬咬下唇，坚决地摇头，道，抬头看着岳封：“我们要和它们斗到底的，所以我们不能怕，不是吗？”

岳封闻言一愣，回味一会，笑了：“这句话好，我们不能怕，因为我们要斗到底，还有什么好格言，说来让我学习学习？”

“多着哩。”青梅放松下来，嘻嘻笑着道，想一想，挥舞着小拳头道：“我们不能软弱，因为这正对我们敌人的胃口，我们不能逃跑，因为无处可逃，怎么样？有道理吧?”

“说得好，说得妙，应该把这‘三个不能’让仙机商号每个人都牢记在心，指引我们前进。”两人对视，哈哈大笑，携手向前走去。

其实不用青梅领路，什么地方难闻，用鼻子带路就可以找到耿无病的居所了，老远，就见耿无病身边那个黝黑少年拿着根奇形怪状的法杖探头探脑地站在那里，疑惑地看着闹翻天的营地之外。

青梅高声叫着：“嗨，小怪物，你拿着把光扫帚杆站在这里干什么?”

那少年见是她，对不客气的称呼倒也不以为悖，只是翻翻眼珠：“祢……祢……祢知道……什么，这……这……是法杖。”

青梅抢白：“你又知道什么，这就是光扫帚杆。”两个人就光扫帚杆和法杖的区别开始研究考察，少年结巴，哪能说过口齿伶俐的青梅，只有抱着法杖呼呼生气。这期间，岳封早已进了帐篷。

耿无病端坐在帐篷内，双手前伸，真火升腾，将一个小鼎内的药物正煮得热火朝天。过了一会，他停下火来，尝尝药物，突地冒出一句：“他*。”

岳封突然开言：“你这药叫‘他*’吗？”

耿无病吓了一跳，回过头来，见是岳封，惊讶之色退去，却是满面警惕：“你突然跳出来，想干什么？”

岳封不答，沾着药水尝了一口：“怎么样，解毒秘方调制好了吗？”

“这异种玄阴似乎引起了动物植物的奇特变化，一切和日常功效都大不相同了，我尝试着以毒攻毒化解绿泡泡的毒素，可没有任何一种能正好中和。”耿无病叹了口气，又看看岳封，幸灾乐祸地道：“你尝的这一口里就包含二十三种毒素，味道怎么样?”

见岳封屹立不倒，他怪道：“咦，你应该感觉有些不同了，为什么还不跪在地上请求我救你一命呢？”

岳封微笑：“如果我跪着求你，你救是不救？”

耿无病斩钉截铁地道：“不救。我不过是喜欢看别人跪着求我而已。”

岳封看看地上散落的狼牙，小碗中盛着的内丹，问道：“魔化动物的内丹、血和骨头能否有用？”

耿无病烦恼地道：“我们试验过千百遍了，魔化动物利用异种阴气快速生长，就意味着它们能自身化解异种真气带来的毒素，因此也应该能中和绿泡泡之毒。现在的思路就是将它们的内丹或血与绿泡泡汁液混合后，加以适当毒物中和。但结果往往是不但解除了毒素，其生肌疗毒之力也完全被抑制住了，真伤脑筋啊。咦，你真的没事啊?”

岳封高深莫测地笑笑，心中却想，你这个老怪物的东西我没点准备能尝吗？

他拿起一颗魔物内丹，聚精会神地看着，两指之间法力冲激，很快内丹变成通亮的火红之色。耿无病好奇地问：“你在干什么？”

岳封不答，一盏茶工夫，他额头微微冒出一些汗水，他将手中化为粉末的内丹交给耿无病：“拿这个试试看。”耿无病疑惑地接了过去。

“如果能成，先调制一桶试试。”岳封微笑道，不理会忙碌起来的耿无病，走出了帐篷。

青梅和少年已经不吵了，两个人正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见岳封出来，青梅急忙问：“怎么样，有进展吗？”她才不喜欢进怪老头那个气味极其复杂的帐篷哩。

“也许，青梅，祢先回去，我有事跟这位小兄弟谈谈。”少年一愣，找我干什么。

青梅还待说话，看看岳封的面色，还是乖乖地先走了。

“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迟疑地道：“我……我……叫小怪物。”

岳封奇怪地看着他，少年不甘示弱似的与他对视着，岳封的笑意更浓：“怎么叫这么奇怪的名字。”

少年对他翻白眼。岳封换个话题：“里面的老头是你师父吗？”

“关你什么事。”少年不耐烦道，这句话倒是说得很流畅。

“他教你怎么制药吗？”

少年不答话，敌意地看着他。岳封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声音低沉：“你一定很少和人接触，怪老头把你当牲口使唤，对不对?”

少年只觉得他的声音越听越别扭，难受之极，大喝一声：“你说什么呢，我不想听。”岳封早已布下禁制，加上耿无病正在里面忙碌，不会发现有任何异样的。

岳封奇怪地问道：“你怎么和青梅说话那么结巴，和我说话这么流利呢？”

少年一呆，显然这是个他也没想到的问题。

“小家伙，听着，别打青梅主意。”岳封皱眉道，目光中露出威胁的神情。

少年大怒：“你是她什么人，凭什么说这话?”

“我是她什么人？未婚夫婿，怎么样？”少年惊讶地看着他。

岳封一副居高临下的样子：“所以，你个小瘪三，一无是处的小东西，离青梅远点，知道吗？”

少年气馁了，只是嘴硬地道：“我……我……不是小瘪三，你才是大瘪三。”

岳封笑：“你是小怪物，不是小瘪三，会抱着光扫帚杆守门，不是一无是处。”

“我会制药，那个老东西会的，我都会，你要中了毒，死在我面前也不救。”少年愤恨地道，看来愤怒的时候他的话说得最流利。

“是吗？”岳封目光中似笑非笑，其中的意味让少年从心底里感到气闷。少年恶狠狠地盯着岳封：“就是，看你怎么死。”

就在那一瞬间，岳封的目光突然发生了无以言状的变化，在少年眼中，如同由一个大瘪三变成了威势逼人的天神，目光中射出的光芒似乎将少年整个笼罩在夺目的光环之下。还没等他多想，一个低沉威严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那好，把那个老东西现在调制的药学会，你就不是小瘪三。”

说罢，岳封没有再看他一眼，径直走开。少年呆呆地站在那里，看着他高大的背影，头脑中一片混乱，心中一遍遍想：“怎么回事?怎么回事?这个人说什么呢?”半晌他才清醒一些，摇摇头，走回帐篷内，高声叫着：“老头子，现在干嘛？”

第六集 第四十五章 异形

夜深了，乌云遮月，大地上一片漆黑，营地内有一段时间没有任何动物闯入，法阵的光影硝烟正慢慢消退，长久的喧闹后迎来难得的宁静。

风威向寒霜报告着：“现在营地四周的动物已经开始减少了，经过刚才的狂奔，大部份动物已经过了边缘，向外圈发展。”

两人正商议之间，周围一阵大哗。寒霜看去，却是两只魔狼，金银双瞳熠熠生辉，站立在法阵烟云边缘，正冷冷地注视着营地中聚集的人群。众人心中一阵紧张，法阵失去了效力，现在是正面面对的时候了。

没等风威下令，上方飞剑功法齐下，魔狼嘶叫着躲避攻击，但笼罩在如此密集的攻击下终究还是被斩成数段。这一下如同一声号令，适才防卫营地的法阵现在反而成了掩护魔物的烟云，越来越多的魔狼魔虎之辈突然在烟雾中现身，迅疾有力的身影在黑暗中如同鬼魅一般无声无息地向营地中央扑来，战斗开始了。

营地周围用尖利的竹子建立了三道篱笆，每道之间数丈距离上尽是竹签、拒马之类障碍物，最关键还是提供了空间上的缓冲，从外围法阵到内圈的十多丈许距离成为魔兽的死亡之地。修真精怪们在空中发动对地攻击，或者在内圈迎头痛击，尽管魔兽具有前所未有的敏捷与速度，但以空间换时间，以障碍换机会，它们略一停顿的时候就是飞剑法术打击到它们身上之时。营地四面就这样陷入了无休止的拉锯战之中，不多时地上就开始密布魔兽冒烟的身体，刺鼻的焦臭味令人欲呕。

寒霜是主要的调度者，青梅帮助她将命令一道道的发出，不断调配着人员，三分之一攻击，三分之一守备，三分之一休息。四面冲来的魔兽毫无章法，一会儿混成一群嗷嗷叫着冲来送死，一会儿一只只偷偷摸摸意图偷袭，因此寒霜不得不断调集人手东防西卫，忙得是不亦乐乎。还好，初时的忙乱过后，大家开始找到规律，不至于再手忙脚乱了。

青梅得到空闲，对岳封大发娇嗔：“你怎么只是看着，姐姐和我这么忙，你也不帮帮忙，哼。”

岳封背着手，意态悠闲，从容道：“祢们干得很好，再说祢们对人手更熟悉，调配起来也得心应手。”

青梅不满地捶捶他：“话都让你说了，不理你了。”看看远处一只魔狼偷偷摸摸、小心翼翼地在烟云中探出头来，她大叫一声：“这是我的，我也来玩玩。”说着她跃上空中，挥鞭在手，小红鞭儿刹那间涨为数丈，在空中幻化出万千鞭影，向那头倒霉的家伙抽去。魔狼反应极快，伏在地上如疾射之箭向后飞退，但终究还是慢了一刻，被鞭子抽中，在地上翻了个滚，又要跳起来。

适才大家已然发现，魔狼果然不同寻常之兽，对于纯道法的攻击有着相当强的抵抗力，最有效的攻击还是飞剑之类的直接力量打击。因此青梅也不以为异，迅疾一抖手，鞭子划出一道鞭花，将那家伙缠绕起来，抖向空中，回头得意地向岳封笑：“怎么样，还可以吧?”

岳封却是目光一凛，青梅没有注意到的地方，一个硕大的白色狼头从烟雾中冒了出来，正盯着青梅看着，做势张嘴。“小心。”岳封大喝一声，疾飞起来。青梅吓了一跳，扭头看去，正见狼头大嘴张开，一团白色的光芒喷射而来，就在她手忙脚乱之际，却见岳封宽厚的背影如凭空闪现一般立于自己面前。

岳封一挥手，一道壁障立在身前，白色光团毫无影响，直透而入，电光石火之间岳封法力急速变幻，五彩光芒流转，刹那间连变五行气性，光团却宛入无物，透过层层气机击打在岳封胸前。他闷哼一声，那光团入体即化，如同活物一般，迅疾张开无形触手在体内扩张开来，所到之处，精气、血脉如遇吸盘，立时萎缩。岳封心中电转，随风变化发作，真力如水荡漾，化似玄阴，三波荡过，将光团气机轻振而出。

岳封出了口浊气，还好反应快，这光团气性很怪，不在人间五行之中，如果不是随风变化，在魔眼中习得模拟玄阴，此刻就要受伤不轻了。他看向白狼，猛兽无任何表情的眼中此刻似乎产生一种惊异之色。其他人反应过来，光雷轰下，白狼一低身，隐于烟雾中立时消失无踪。岳封一展臂，身形加速，投入烟云，一晃而没。

这头白狼比岳封见过的任何一头魔兽更加迅捷狡猾，似乎知道身后有人在紧紧跟踪，在烟云、森林、兽群中跳跃飞奔，化为白色的流影，肉眼难辨，加上纷乱茂密的森林障蔽，更是难以追索。岳封将速度提高到极致，周边的树木、走兽如同幻影一般在身边急速的流动，激起的气波发出尖利的鸣叫，在他身边形成密集的气罩，不长眼的魔兽纷纷被撞击得乱飞出去。岳封用神念紧紧锁定着白狼，随着它在高速飞驰中折转腾挪。

这并不是件容易的事，白狼在森林和兽群中诡秘穿梭，加上气机与常人常物不同，又很容易为其他气性类似的魔兽所覆盖，数次几乎都脱出了岳封追索感念的范围，不过，这反而让岳封兴趣更是大增。

终于，白狼陷入一群狗熊的包围，当它用巴掌将临近冬天迷迷糊糊的一个肥大家伙横拍出去的时候，岳封追上了它，一道强烈的气旋随即拍出，缚住了作势欲起的白狼。就在岳封落地之时，白狼发出一声惊人的长嘶，竟然挣脱了气缚，抖抖身子，立在那里，冷冷盯着岳封。

一人一兽就那样对峙着，打量着各自的对手。岳封现在才看清白狼的模样，它比一般成年狼高出一头的身子，白色的毛皮闪耀着高贵精纯的光芒，最突出的是它一金一银的双瞳透出深绿色的幽幽光芒，衬得金银两个宝石在暗夜中更为明亮，那种雄浑的气势很难相信是从一头狼身上传来的。

岳封微微一笑，闪身突进，他要亲手体会体会这只不同寻常的狼王力量。拳头带着疾风呼啸而至，白狼轻巧地一扭头，在岳封逼人的气势压力之下以动物特有的灵觉体察到了风暴中拳头的来向，张开大口顺势咬了过来。

论起狡猾，什么动物也比不上不长羽毛的两脚动物，岳封诧异于它的反应速度，却不妨碍底下飞起的一脚，带着强烈功法的这一脚足以碎石断铁，踢中的部位却有如毛毯般柔软，陷入白狼体内数分，即化为钢铁般坚硬。强大的冲击力让白狼发出一声狂暴的嚎叫，横飞出去，撞断了一棵大树。岳封的脚也不太好受，活动一下脚尖，方才尾追而去。越过坍塌的大树，却见白狼趴在地上，死死地盯着他，目光中涌动着一种奇怪的神色，残忍的得意。

白狼低沉地嚎叫着，这声音透过纷乱的森林，呼唤着狼群的注意，狂奔的狼群慢慢停了下来，倾听着狼王的指示。岳封左右四周慢慢现出了无数闪耀的金银瞳孔，暗夜中如同幽幽鬼火，明灭不定。

岳封立在空中，血杀无名，化为万千剑影，盘旋在他的身边，将所有胆敢扑来的魔狼斩为数截。他盯着狼群中的白狼，手中盘旋集聚着劲风，气机相锁，双方都集聚着气势，预备全力一击。白狼身上渐渐冒起一股流动的白色微光，护卫着它矫捷光润的身体，如果精怪们看见，一定会羡慕魔域中成长的动物，在短短时日中就能达到如此怪异的变化。

狂风卷起雷霆，岳封发动了攻击，在风暴的席卷之下，狼群被旋转着抛飞出去，血杀如闪电直刺狼王。白狼双爪一拍，两只忠心耿耿的部属迎上了血杀，就在这一阻之间，白狼化为模糊的白影，一闪而没。岳封没料到白狼如此突然的逃跑，气机牵引之下，正待去追。奔逸中的白狼对天发出了一声长啸，如同一声号令，森林中原本缓和下来的兽群转变了方向，向一个地方狂奔而去。

岳封心叫不好，收回力图穷追白狼的血杀，直冲上天，向下望去，森林中兽影杂乱，都向着一个中心扑去，白狼竟然在逃避岳封追杀中绕着营地跑了一圈，用声音调动狼群，用最后这声长啸号令着狼群总攻营地。

当岳封扑到营地上空的时候，营地已经陷入了苦战，四面八方、悍不畏死的狼群以前所未见的密度同时扑杀过来，让所有的守卫者都穷于应付。寒霜没有失去冷静，立于空中，不断调集着人手填补漏洞，变换坚固的防线。像风威、英耀这样长老级的人物独当一面，游刃有余，风威利刃一般的风暴、英耀漫天的钢羽有效地杀戮着面前成群的敌人。但他们无法照顾到所有的地方，其他方面只能由精怪们构成梯队的纵深，逐次阻击着鬼魅般出没的敌人。凡人们停止了岳封仙机*的练习，用弓箭作为辅助，击伤迟滞魔狼的行动。营地上无比的混乱，呐喊、惨叫与魔兽凄厉的嚎叫构成了夜色中可怕的乐章，回荡在山川之间。

随着魔兽尸体的增加，营地外的设施渐渐失去了作用，很快防线逐渐收缩起来，不断有可怕的魔兽借着夜色和同伴尸体的掩护摸入了内圈，伤亡开始出现。岳封没有加入战局，他在空中注视着一切，尤其是狼王的踪迹。那头白狼深深地隐藏在群群魔狼之中，偶尔一团白光激射出来，让当面的防线陷入混乱，而当岳封的血杀屠戮借机突击的狼群之后，白狼又像幽灵一般消失不见，有两次霸剑气势裂开狼群，打击到它的身上，却为其护体白光所阻，无法达到致命的效果。

这场可怕的杀戮持续的时间其实并不长，但对于参与它的人们来说，似乎有一个世纪之久。当他们在血腥中发现狼群的攻击突然停止的时候，仍然用血红的双眼牢牢地盯视着自己的前方，翻腾的烟云之中似乎总有敌人在蠢蠢欲动。

岳封来到青梅、寒霜身边之时，她们的面色如同冬雪苍白，小手冰冷。岳封目中露出一丝怜惜，这种残酷的场面绝不是花样少女适合见到的，不过将来可能每天都要遇到。寒霜镇定一些，轻声问：“怎么突然停止了?”

众人随着岳封的目光看去，闪电停止了，乌云也不再翻卷，只有黑沉沉的天地，和那魔域深处不可见的地方如山般的重压。岳封轻轻道：“魔域异种气团很快就要爆发了，现在按我说的做。”

短暂的打扫战场后，人们一圈圈坐在地上，组成一个大团，心中反覆念叨着岳封的交待，不做任何调息，完全放松，当气压过来的时候不要进行任何反抗。可大战后翻腾的血脉要平复下来谈何容易，寒霜在人群中走动着，用金针帮他们放松下来。

四周如死般寂静，所有的魔兽似乎都失去了踪迹，连森林的沙沙声也停止了，一切都在等待那个时刻的到来。

青梅睁大了眼睛，看着身边的岳封，篝火黯淡，朦胧雾霭中的她更显得格外的脆弱。岳封握握她的小手，轻声道：“害怕吗？”

“不怕。”青梅点点头，又摇摇头，坚决地道，小手的微微颤抖讲述着另一种感受。她想一想道：“岳大哥，未来是不是还有更可怕的东西？”

岳封盯着魔域出神一会，点头道：“我也不清楚还会遇到什么样的怪物休息一下 广告时间：金冠信誉人气第一充气娃娃自慰名器 买一送7 日本品牌代言 内部全仿真阴道倒模 点击进入

休息一下 广告时间：持久延时 外用成人用品 黑寡妇煞星 早泄克星 点击进入。”

青梅沉默一会，慢慢道：“小时候，我常常想，天机谷外边是什么样？一定很好玩，天天盼着长大，好走出天机谷，看看天下。现在我才知道，每走出一步，遇到的不止是新奇好玩的东西，还有很多所不愿意看到的忧愁，哀伤、残酷，还有这些可怕的怪物。”

岳封微笑：“后悔走出来了吗？”

青梅摇摇头，紧紧握住他的手：“不，走出来，遇到的还有一些是无论如何我永远不想失去的。”

寒霜回来敛衣坐下，无论何时，她的动作总是那样优雅。她看着岳封的胸口，恢复原形的风灵正伸出她小小的头，好奇地四下张望，她传音问岳封：“风灵会有什么样的变故吗？”

岳封传音回答：“无论出任何事，你们都要按我说的做，绝对不要妄动，我来照看风灵。”

就在此刻，魔域深处，魔眼之中，万鬼封魔网终于经受不住异种玄阴的压力而破裂。刹那间，压缩于魔眼深处的气团爆炸开来，如同火山的喷发，肉眼无法看到的气压直冲九霄，如同壁立千仞的巨大浪头，静立片刻，即以排山倒海之势崩溃下来。狂野的真气冲击波以魔眼为中心向外横扫，尖锐的爆裂风暴声响彻魔域，向周围所有人宣告着自己的到来。

这种声音传到营地的时候已经转为低沉的闷响，让几乎所有人都要跳了起来。岳封大声喝道：“不要动，原地坐好，放松全身，记住，千万不要运功抗拒。”

话音刚落，无形的冲击波已经到来。没有任何行迹，周遭的景色没有多大变化，但对于每个人来说，整个世界变了，所有的秩序都被一种可怕的神秘力量刹那间打得粉碎，天不是天，地不是地，自己不是自己，所有五感全被颠覆，化为万千碎片混沌一片。人溺于水，周围的一切都会混乱，无法把握，可现在事情更为可怕，如同身上每一片地方都溺于水，每一处地方都无法正常的呼吸，每一处地方都在混乱的宇宙中受到各方面的撞击，得不到须臾停止。

这个时候只有岳封还能注意到外界的变化，人群中好几个人跳了起来，如同牵线木偶一般，身体的每个部位都在怪异的扭动，似乎有了自己的生命要跳跃起来，血从他们全身冒了出来，如同红艳蝴蝶在空中飞舞。有些老人在冲击波到来的那一刻就已死去，他们的心脏无法忍受这无形的磨折，悄无声息地卧倒在地上。大部份人听从了岳封的严厉指教，任由那异常的阴气在体内纵横驰骋，不做任何抗拒，他们的面容扭曲得不*形，在跳跃的篝火下上百人同时在做着匪夷所思的鬼脸，阴森森的显得格外怪异。

这不是功力深厚所能抗拒的。但功力深厚者定心能力要强得多，当自己心神稳定的时候，这种无形的侵袭不会造成真正的损害，它只能通过你自己的混乱来伤害你自己。

青梅、寒霜在岳封随风真力的保护下没有大碍，他最关注的还是风灵，在他胸口，鼓荡的随风气机环绕着小小的大风，抗拒着无形风暴的侵袭。

风灵闭着眼睛，不安地扭动着头。岳封模拟异种阴气的真力阻隔着风暴，但阻隔不住狂躁的异常气机，她的体内有东西在蠢蠢欲动，要摆脱某种束缚，裂体而出。岳封敏锐地感知到这一点，强大的法力如波涛涌入了风灵的体内，强制压服那无名的力量。阴气漫入了岳封的体内，他仿佛又回到了魔眼之内，在压制风灵体内变化的同时，苦守着内心的清明。

风灵突然大叫一声，声音中充满了痛苦和烦躁，原本就担心无比的风裳睁开眼来，正看见女儿在岳封的怀里痛苦地晃动着头，似乎受到极大的约束难以自拔。风裳心中一痛，还没等做什么，气机立变，无边的狂波催压她体内错乱的气息，一张嘴，一口鲜血吐了出来。风威顾不到许多，强驱真力，力图平复妻子的乱流，素以强力著称的他立时体会到了自然那无可抗拒的威力，如同百米深处的水底，每寸肌肤都受到万钧的重压，根本无法做出任何有意识的动作，整个心脏发狂似的跳动着，就像马上要从体内迸发出来。

风灵呆呆地看着母亲委顿于地的身体和父亲通红如血的面容，一瞬间情绪如炽。这陡然波动的情绪放大数十倍，雷霆般冲击着岳封力图控御自己和风灵的心灵，如同数十人的害怕、担心、愤怒和痛苦同时爆发在岳封的心底。遭到这突如其来的沉重心灵攻击，饶是自认坚强的岳封心防即刻溃堤，刹那间失去了清明，万千幻像带着只有地狱才可能存在的强烈负面情绪在他心中肆虐，将所有理智和灵觉如风卷残云般摧灭。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魔师毕生的心性修为挽救了自己，避免了理智的泯灭。受到疯狂暗黑情绪的挑动，九变天魔从沉睡中部份苏醒了过来，他见过类似的情景，那是走向天道前最后的疯狂，内心最深处、最阴暗情绪的总爆发，比这次外界投射的心灵攻击更为艰险。那次，敌人是自己，这次，敌人是未名。

天魔第九变——“绝灭”，岳封化身似冷冷的旁观者，心灵宛如空沙，寂灭于大悲大痛之间，任由那情绪之潮奔腾于心田，水流过沙，沙留住水，在奔流荡漾之间，水非水，沙非沙。终于，天魔寂静，见水沙无痕，如梦幻空灭。

岳封睁开眼，心灵中激荡的冲突原来只是现实之一瞬，怀中已空，抬眼望去，风灵飞舞于空，羽翼似彩云天降，周身放射着洁白光芒，旋转中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身边的异种阴气如江河归海，被风灵吸收而去。即便是魔域而来的冲击波也抵抗不住这种磁铁般的吸引，如马被绳勒，硬生生为风灵强大的吸引力所挽。就在玄阴聚集之中，风灵也在变化，在白色光晕的映衬下，色彩更加鲜艳，翅膀和体形都在变化，慢慢地伸展开来，小小的大风就在岳封的面前长大着。

风灵对阴气的吸收极其强烈，很快，在岳封身边玄阴之气就淡了很多，风威的面色好了起来，搂着苏醒过来的妻子迷惑地看着风灵的变化。风裳好受了很多，看到了空中的风灵，挣扎着要起身去把她迎接下来。

风灵看着母亲摇摇头，哀哀地鸣叫一声，一挥羽翼，如流星般疾飞而去。风威、风裳正要起身去追，被岳封按住了：“你们好好调息，风暴还没有完全过去，我去。”话音未落，人已随风而去，留下身后的人们苦苦挣扎在无形气暴之中。